不知过了多久,天好像快要亮了,窗外红红的风景进入我的眼帘。与此同时,我发现伯母的右手微微动了一下。
“哥……哥哥!!”
“妈!妈!!你醒醒,您没事吧?妈,是我,约翰,妈妈的儿子。”
泪水又重新顺着哥哥的面颊不停地流了下来。伯母还不能睁开眼睛,但微微动着的手指,像是在告诉我们自己还活着。
“孩子他妈,我来了。我想你了,来看你来了。你快起来,起来狠狠地打我一顿!把这个不称职的丈夫狠狠地打个够啊!”
听到了伯父的声音,伯母的手指抖得更厉害了。然后,缓慢地,非常无力地睁开了双眼。
“他……爸。”
伯母努力地挤出了一个笑脸。看着她吃力地往外吐着字,我的心都快碎了。
“亲爱的,你就是想吓唬我吧?这太残忍了……你是在演戏吧!对吧?为了吓唬我,故意的对不对?”
伯父的眼睛里满是泪水,绝望地看着随时都可能消失的爱妻。伯母看了一眼伯父,用眼神示意他靠近些。
伯父的耳朵,紧贴在伯母的嘴边。我看着伯母的嘴唇无力的蠕动,手心里已全是汗水。
“亲爱的,你应该这么做,你爱闯祸、又爱张罗事,应该这么做呀!你把一切都推给我,想上哪去,啊?”
伯父说着让人费解的话。伯母只是朝伯父温柔地笑着,嘘了一声。然后,流着眼泪费力地说道:“妈……妈……说得没错吧?死之前……跟你爸和解……”
吻之印痕 51
约翰哥哥机械地向前挪动着脚步,后面跟着悲痛的人群。
“已故国防部长〓韩明珠”
哥哥穿着黑色的丧服,手里捧着伯母的照片。看着他悲伤的神态,我的眼泪又止不住往下掉。伯母辜负了我们殷切的期望,选择了这条孤独的道路。她只给我们留下了温柔的微笑,她甚至不知道她那微笑让我们多么痛苦和遗憾,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走了。
来参加葬礼的人很多,哭声一直不断。约翰哥哥和伯父就那么麻木地站着,空洞的眼神代替了眼泪。
不知什么时候,已到达国立墓地。深深的墓坑正等待着伯母。棺木慢慢地、慢慢地放进了坑里,哭泣声变得越来越大。伯母娘家的亲戚,政界的主要人士,无孔不入的记者们,还有我和约翰哥哥,我的爸爸妈妈都参加了葬礼。
我的妈妈趴在爸爸的肩膀上伤心地哭着,像失去了自己的亲姐妹一样。周围没有人说话,只是镁光灯闪烁着。
“伯母,请您安息吧。呜呜!”
给伯母献上一朵菊花,我恨自己只能说出这么一句。约翰哥哥用花园里的金盏花代替白菊花,放在棺木上。
“妈妈,妈妈,去了天国……您也要想着儿子啊。”
悲痛的泪水掉了下来。伯父也往棺木上放了一朵花,哽咽地说了一句:“亲爱的,我爱你!”
时间艰难地一天天往前爬。
“哥哥,该吃饭了。”
“……”
已经过了三天了,哥哥粒米未进,伯父也是如此。伯母不在世上的事实,已经击垮了他们父子。我一天一天受着这种煎熬,简直都快疯了。
伯母,我应该怎么做?我怎么才能让他们俩振作起来?您为什么走得那样匆忙?为什么?为什么?!我望了望呆呆地坐在床上的哥哥,不由自主地又掉下泪来。
“哥哥,无论如何你也要吃一点东西呀!不然,你也会倒下的。”
“我没胃口。”
“没有胃口也得吃。别傻了,伯母看见你这样,她也会不高兴的。”
“你先吃一口,啊~!”
约翰哥哥拿起放在膝盖上的粥碗,想先喂我一口。说实话,在这三天里,我也没有好好吃东西,吃什么吐什么。我也真是的,自己都不吃,还为约翰哥哥不吃饭而伤心。
“那么,我吃了哥哥也吃吗?”
“总之你得先吃。”
“哥哥一定得吃啊!”
“知道了。啊~~~张嘴。”
“啊~”
尽管胃里很难受,我也只能张开干巴巴的嘴,一口一口地把粥往肚子里咽,约翰哥哥这下放心了,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哥哥也吃一点,我们都快点打起精神来吧。”
“知道了,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啦?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没事儿。现在……不是担心我的时候吧,高约翰君?”
尽管开着玩笑,可我们俩的表情却无比悲伤,就像强装出笑脸的丑娃娃一样。就这样好不容易让约翰哥哥吃完了一碗粥,我又走进了伯父的房间,不,正确地说,应该是伯母以前住的房间。
“爸爸,吃点饭吧。”
“没有胃口。”
伯父用冷冷的一句话打发了我。但我不能退缩。我说尽好话,才让他勉强地吃了一碗粥。我从那个房间走出来。以后我该怎么办?我怎么才能让他们振作起来呢?
我无力地瘫坐在房门前,把头深深地埋进膝盖里。这几天,我的身体一下了瘦了很多,可能是太费神的关系吧。我不舒服也不敢表露出来。突然想起,我还没跟在济州岛度假的景恩、焕侯、池勋哥哥他们联系,于是从兜里拿出手机,拨打了景恩的电话号码。不知什么时候换的彩铃,流出了与我的心情极不相配的摇滚音乐,接着重复了几次信号音,这才传来了景恩的声音。
“哇~,娜莉呀~”
“景恩。”
“喂,你的声音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约翰哥哥的妈妈……去世了。”
“什么~~~???????!!!!!!!!!!”
“对不起,这几天我忙得晕头转向,没来得及跟你联络。三天前已经举行了葬礼,现在约翰哥哥和伯父……伤心得不得了,我该怎么办?”
真的,我该怎么办才好啊。
“什么怎么办,听声音你的身体也好不到哪里去。你每天都按时吃饭吗?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我很难受,但这个时候我也不能说我生病了。总恶心,吃不下饭。景恩,你什么时候回汉城?”
“好,挂了,我现在马上就回去。学长家在哪儿?你也先躺下休息吧。你这丫头,怎么那么傻呀?出了那样的事,应该先告诉姐姐呀!噢!你来电话我也可能接不着。好,挂了,我现在就出发。”
也不怪景恩大发雷霆。当时我真是一点主意都没有,只给爸妈打过电话。可是,她没看电视吗?这几天可是全是些伯母遭遇车祸的消息。可能玩得太疯了吧。
总之,被景恩狠狠地骂了一顿,又大概告诉了房子的位置之后,这才回到了哥哥的房间。身体像是有千斤重,我无力地瘫软在哥哥的怀里。
“哥哥,请你不要太伤心了。你伤心,我也跟着你伤心。”
“娜莉。”
“我恨伯母,我真恨她把你弄得这么伤心就走了,又恨她走得那么匆忙。呜呜!”
约翰哥哥只是默默地把我拥紧。极度疲劳的身体,闻着约翰哥哥的体香,就那么沉沉地睡着了。
“池勋哥哥,焕侯,还有纯美,大家快点收拾行礼,快点,快一点!!!”
宾馆里他们四个忙得团团转。刚从岛上回来不到三个小时,这简直就是苦差事。
“约翰学长的母亲去世了。是我们在岛上的时候出的车祸。总之,我们娜莉快要死了,快死了!!!!大家快点收拾东西,我现在就要回汉城。池勋哥哥,你跟我一起去对不对?你们都跟我一起回去对不对?快点!快点!呜呜!”
景恩终于哭出了声。她像尾巴着了火的兔子一样,急得直蹦,最后,干脆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景恩外表很坚强,像是轻易不哭的人,其时她的眼泪很多。
“你说的是真的吗?”
焕侯想否认景恩说的话,摇了摇头。纯美麻利地给服务台打电话,让他们把报纸送上来。池勋则打开了电视机。
“前国防部长韩明珠女士,因交通事故,于二十八日凌晨去世。因没有发现迎面而来的货车……”
果然,各个频道的新闻节目都在播出约翰母亲遭遇车祸的消息。报纸也送来了,在各家报纸的头版上,登着伯母的大幅照片。面容憔悴的约翰和快要倒下去、面色苍白的娜莉也占据着报纸的一角。四个人都不相信这是真的,傻傻地、愣愣地站在那儿发呆。
“天啊。这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哥哥,呜呜!现在不是这样发呆的时候。搞不好我们娜莉也会死的。已经都收拾好了,我们快走吧,啊??快走吧。”
“娜莉她,又怎么了?”
“为了照料他们父子,我们娜莉快要累死了。快,快走啊!!!”
想着娜莉,景恩急得直掉眼泪。纯美搂着景恩的肩膀,又哄又劝。
“学姐,会没事的。你先冷静一点。焕侯,你快点预定飞机票,越快越好。”
焕侯急忙打电话,通过熟人买到了飞机票,飞机35分钟以后起飞。景恩一直担心娜莉有什么闪失,早已哭成了泪人。这可怎么办呢。娜莉生病的消息,比伯母去世的消息还让她揪心。
池勋还是不太相信这是真的。他也担心娜莉,但他还担心着约翰。娜莉生病,肯定也有约翰的“功劳”。
在飞机上,景恩一直不停地哭着。济州岛离汉城不太远,坐飞机一个小时就能到。但景恩一直抱怨着:说飞机是不是在走路啊,是不是在爬行啊,是在天上飞吗等等。但时间过得再慢,也会一秒一秒地过,确切地说,过了一小时20分钟以后,他们一行就到了约翰家的大门口。
〓〓大门没锁,他们走进了像御花园一样豪华的庭院。景恩飞快地跑着,穿过宽敞的院子,进到房子里。
“娜莉,曹娜莉。娜莉!!!”
景恩大声地喊着。但死寂的屋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景恩不管三七二十一,跑上二楼,挨个屋地打开房门,开第三个门后……景恩瘫坐在了地上。
吻之印痕 52
他们俩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好像是昏过去了。景恩急忙跑到床前,约翰好像只是睡着了,可是,躺在约翰怀里的娜莉,满头虚汗,正无力地呻吟着。
“景恩,找到了吗?”
“哥哥,快打119……119。焕侯,你快去拿湿毛巾,快点。”
大家都迅速地行动起来。焕侯拿来了湿毛巾,景恩用湿毛巾给娜莉润了润干燥的嘴唇。
不一会儿,救护车来了,把他俩送到了医院。周围一直闹哄哄的,可他们俩都不睁开眼睛,像死人一样昏睡着。
送走了救护车,池勋开始挨个屋地去寻找约翰的父亲。池勋的爸爸和约翰的爸爸都是酒店业的巨头,两位的私交很深。况且,池勋又很尊敬这位长辈。池勋下到一楼,打开了看起来像是主卧室的房门。于是,他看到了与以前判若两人的高会长。
高会长用空洞的眼神,漠然地望着池勋。池勋的心中腾地升起了一股火。
“会长,会长!您醒醒,醒醒!!”
“你是……你是池勋吧?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您让我太失望了。您这是干什么?为了让我们看到您崩溃的样子,你才回这个家的吗?”
池勋对面容憔悴的高会长大声地嚷道。面对池勋的斥责,高会长无言以对。
“会长,人已经去了,您也该振作起来了。您还想再失去身边的人吗?刚才,娜莉和约翰被送到医院去了。您的准儿媳妇曹娜莉快要死了。因为您逃避现实,另一个人快要死了!!!”
为了刺激高会长,池勋有些夸大其词。果不其然,高会长好像一下子被惊醒了,茫然的眼神逐渐恢复了常态。
池勋带着欣慰的笑容,温和地对高会长说:“您也瘦得不成样子了,也该想想自己的身体了。先跟我一起上医院吧。还有伯母……您还是让她安心地走吧。”
高会长流下了一滴热泪,跟着池勋去了医院。
娜莉细细的胳膊上插着粗粗的针头,被汗湿透的头发紧紧地贴在额头上,显得她更加苍白无力。
“娜莉,哥哥错了,哥哥已经知道错了,你也该醒醒了,啊?你为什么总这么躺着?是不是想看着我为你而疯掉?”
连着几天,娜莉一直昏迷不醒。
“学长,该吃午饭了。”
要是在几天前,约翰肯定把饭盒扔了。但现在,一天三顿饭他都按时吃。理由嘛……他是被景恩和池勋说怕了。
“你这家伙,嫂子为谁病成这样的?还不都是因为你。你不吃不喝不睡,她一着急,就病倒了,不是吗?你还想让景恩再病倒不成?”
池勋左一口嫂子右一口嫂子地叫着娜莉,埋怨约翰。从那以后,约翰每天除了上洗手间,就寸步不离地陪在娜莉的身边,求上帝,求菩萨保佑娜莉平安。尽管他根本就不相信这世界有什么上帝,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