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算起来,当然是元秋平安回来才是最稳妥的法子。
三夫人很快想通了这里面的症结,讽刺又得意的笑起来,“我自有法子让那些人偷鸡不成蚀把米。”
“娘亲啊,我怎么就成鸡仔了呢。”元秋苦脸。
这么一打岔,三夫人脸上怪异的表情才算是消失,重新又笑起来。放开元秋的手,转身对着柳寒晓说:“晓哥儿快些回去躺着吧,让下人给你将前日里郎中开的药重新煎一剂服下,有病治病,没病预防,今晚吹了寒风,可别复又烧起来。”
“我晓得,总是劳您为儿子操心。”柳寒晓很感激,这些年要不是三夫人精心养着他,他哪里能活到今日。
三夫人却不这样想,就比如今日的事情,明明知道柳寒晓身子根本不能吹风,可还是同意让他出去找寻元秋。人心到底是偏得,为了女儿,她根本顾不上那么多,现在说这些,不过是内心不安。
“你是我儿子,为你操心不是应当的。”
柳寒晓站起身来,“那儿子就先告退回去歇着了。”
“快去吧。”
这夜,元秋跟母亲睡在一处,三夫人安抚着元秋。不知是三夫人的安慰有了效果,还是一晚上惊恐交加累坏了她,元秋长时间的失眠症状消失,一夜睡的极好。
次日,元秋起身穿戴好,跟着三夫人去老夫人居住的福寿堂请安。
原本三夫人是不想让元秋去的,可元秋坚持要去。不为了别的,就怕昨晚的事情被大房的人泄漏出去,毁了她的名声,所以请安,她必须露面,让阖府的人都瞧瞧,她并没有夜不归宿。
一切与平时没有半分不同,老夫人,大夫人,二夫人,谁也没有表现出半分的异样。没有人询问昨晚的事情,就好像昨晚的事情是一阵风吹过湖面,什么都没有留下。甚至大夫人还热心的询问元秋昨晚睡的可好。
面对大夫人热切和善的脸庞,元秋心中说不出的滋味,不怕横眉冷对的敌视,这样当面关怀着,背后却恨不能置你于死地的长辈真是让人不寒而栗。元秋抿抿唇,露出羞涩的表情,低声说:“昨晚是跟娘亲一处歇下的,睡的很好。”
“哎呦呦,都这么大了还粘着母亲,这可不行,哪有大家姑娘是这样的做派。”大夫人像模像样的教导。
元秋目光一转,笑着说:“自然是比不上二姐姐的。”
大夫人抓着元秋的手猛然间僵住,半晌说不出话来。就是二姑娘本人,听到这话同样笑容僵硬,连忙摆手说:“我是大姑娘了,哪里能与六妹妹相比。”
“是吗?”元秋清淡的反问。
三夫人接着说:“我是羡慕大嫂,生了一对好儿女,不像我,生的这些个,人人都是小魔星,专门来治我的。”
大夫人松开元秋的手,元秋回到三夫人身后站着。
老夫人对三夫人的话似乎很有共鸣,点头说:“老三家的,你那晖哥儿可真是要好好教教,别到时候五谷不分,四肢不勤才好。”
这是还记得前两天柳寒晖为着三姑娘,顶撞她的事情呢。三夫人神色淡淡,“晖哥儿下个月就要春闱下场,现如今我想见他一面都难。三爷日日亲自教导,就盼着能考个功名回来呢。”
老夫人又闹了个没趣。
柳寒晖虽然为人呆板,可谁让他会念书呢。柳家的男丁里,除了柳三爷,现如今可就只有柳寒晖有考上举人的本事。其他人,二房的儿子还太小。大房的?哼!老夫人狠狠的瞪了大夫人一眼。
大夫人并不想听到关于春闱的话题,世子柳寒时当然参加过乡试,可到如今却连个秀才都没有考下来。虽然面上说柳寒时有世子的名头,不在乎这些,背地里谁都明白,襄乐侯府比不得其他侯府底蕴深厚,柳寒时没有立身之本,到哪里都被人看不起。
老夫人大夫人兴致缺缺,二夫人从来不参与话题,至此,今日的请安结束,众人告辞,回自己房中去。
回到院子,元秋才问起七姑娘,“你昨晚去哪儿了?”
柳寒晖回来求助,柳三爷柳三夫人都慌了神,三房的慌乱可以想像,偏七姑娘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这实在不正常。
七姑娘脸蛋红红的,小声跟元秋说:“我昨晚在五姐姐的屋里玩儿,跟她一处喝了些果子酒,没想到那酒那么厉害,才喝了三杯,我便睡着了。”
原来如此,元秋放了心。
七姑娘哪知元秋的心思,继续跟元秋说:“六姐姐,我偷偷跟你说,昨晚五姐姐她喝多了,无意中跟我说,她见过六皇子呢。”
六皇子,宫中明妃的儿子。明妃是柳三爷嫡亲的妹妹,这襄乐侯府便是六皇子正经的外家,跟元秋算是表亲。
七姑娘满眼憧憬,显然对五姑娘见过皇子这件事情羡慕又向往。
元秋不免想的多一些,五姑娘在酒后说出见过六皇子,会不会是动了什么心思?毕竟五姑娘那姨娘不是个好的。看来还是不能让七姑娘跟五姑娘交往太多,宫里的皇子,哪里是她们这些小姑娘可以肖想的?
不过七姑娘现在这幅痴望的样子,实在不宜多说,说了怕令她生出逆反来。
上元节后的第三天,襄乐侯世子柳寒时被接回了侯府。
第八章 闹剧
世子柳寒时出狱回府,最开心的人莫过于大夫人,让柳寒时入门先跨火盆去晦气,又准备柚子叶沐浴,最后在柳寒时回来的次日操办了一大桌宴席,要给儿子接风洗尘。
元秋到这时才算是见到了耳闻已久的大堂哥本人。
柳寒时身材高大瘦削,五官继承柳家人的好相貌,只是牢狱之灾让他的表情有些颓丧,目光显的呆滞。
“大哥哥。”元秋并不将心思表露出来,恭敬的行礼,毕竟明面上柳寒时依旧是襄乐侯府世子。
柳寒时呆愣愣的,似乎没有听到没有看到元秋在他眼前。
他的表情让元秋诧异,这些年元秋在扬州见过的人不少。小时候为着对外说元秋身体不好,柳三夫人还特地给元秋找了个女郎中在府中常住。那女郎中后来跟元秋混熟了,与元秋说过一些病症的特征。
若不是如此,元秋哪里能装病装的以假乱真。
如今元秋观察柳寒时的样子,觉得这柳寒时怕不是个正常的。这念头冒出,很多问题都迎刃而解,大夫人为何一个庶子都容不下就显得顺理成章。一个先天不足的嫡子,若有聪明健康的庶子出现,这世子的位置怕不会那么容易就落在柳寒时身上。
大夫人是真的高兴,她就这一个儿子,在牢中受苦了这么久,她哪里能不心疼。不过宴席途中,大夫人还是趁机劝说柳寒时,“时哥儿,你如今大了,这一番波折下来,往后就要懂事起来,知道吗?”
柳寒时这么大的人,竟坐在大夫人身边,凑在一桌女眷的桌面上,还要被大夫人耳提面命,这画面看起来实在是有些滑稽。
“是,母亲。”柳寒时应着。
大夫人还想说,被老夫人打断,“既然你平安回府,明日便去你媳妇娘家将人接回来。我老婆子有日子没见庆哥儿了,想的抓心挠肝的。”
老夫人想念重孙子,无可厚非。
提起柳寒时的妻子襄乐侯世子妃,大夫人明显不痛快,“时哥儿才刚回府,哪里经得起奔波,使人给亲家送封信去,让婉若自己带着庆哥儿回来就是了。”
“你说的轻巧!”老夫人拔高了声音,明显是动了怒,冲着隔开男女席的屏风就吼:“老大,你听听她说的这是什么话?婉若要是自己肯回来,哪里能在娘家过年。”
“我不管你们什么章程,反正庆哥儿要是不回来,我这日子也就不过了。”老夫人彻底耍起赖来。
襄乐侯在屏风那边回答:“母亲放心,明日我就带着时哥儿去金义伯府。”
“是,父亲。”柳寒时像是提线木偶,完全没有任何意见。
大夫人气的吐血也没办法,她本来还想为着这次儿媳妇回娘家过年的事情敲打下儿媳妇。没想到连侯爷都要亲自上门去接她,等人回来了,哪里还有她这个婆婆的立足之地。
不过大夫人同样明白现在这个时候,万万不能惹怒了侯爷,更不能让外人看出大房内部的不和谐,转眼笑着说:“这感情好,我等会儿就去准备给亲家的礼物,明日侯爷一并带了去。时哥儿你一定跟婉若说,她的屋子地龙烧的最好,随时回来都行,绝对不能委屈了我们庆哥儿的。”
端的是一身好演技。
没等元秋感叹出什么,得善家的便急匆匆的跑进了大堂,走到了大夫人身边,低声禀报。吴得善是襄乐侯府的大管家,这得善家的在大夫人面前地位便不同旁人,穿戴精细,头上一枚金钗可不是一般下人能用得起的。
不知得善家的说了什么,大夫人脸色大变,急忙忙站起来就要离席。
老夫人最是记仇,刚才大夫人没有给她足够的颜面,这会子她自然不会轻易的放过大夫人,不悦的呵斥:“还有没有规矩,老身还坐着,你就要走不成?”
哪有婆婆还没有离席,儿媳妇先走了的道理。
大夫人额头生出细密的汗水来,倾过身子对着老夫人耳语了几句。老夫人表情不变,但话音儿却是完全的逆转,“今日就到这里吧,我乏了,你们都下去吧。”
谁都不是傻子,明白这定然是出了什么事情,纷纷起身回各自的院子。
元秋心中好奇,没回自己院子,而是跟着柳寒晓去了他那里。柳寒晓已经移到外院去住,虽说他身体不好,但是十二岁的男孩子,无论如何都不能长住在内院里。养于女人之手的男子,不会有什么大出息。
不过,这对元秋来说并不是障碍,她跟柳寒晓说是龙凤胎,亲密无间无可厚非,再者柳寒晓身体实在不好,元秋作为亲妹妹常来探望很是寻常。
进了柳寒晓的屋子,元秋急急问:“二哥你可知道出了什么事情?”要不是真的大事,老夫人大夫人不会那般表现。
柳寒晓瞪了元秋一眼,元秋乖乖的改口,“好嘛,我知道了,三哥。”
从前说没见过柳寒时所以改不过来口,现在柳寒时已经回府,无论如何都不能在不按家族排位来叫。要是让旁人听了,只会说元秋没有规矩。
看元秋乖巧,柳寒晓脸上才带了笑容,从身边摸出一个汤婆子塞进元秋手里,怕元秋刚才一路走来冻了手。
“快点说嘛,到底是什么事情?”元秋有种预感,这事柳寒晓绝对知道。
柳寒晓哼笑一声,“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元秋气死,这简直跟没说一样。知道柳寒晓不愿意说出实情,元秋气呼呼的回自己的院子,七姑娘等在屋里,见到元秋就神秘兮兮的说:“六姐姐,外面闹起来了,说是被大哥哥打死人的那个夏家,抬了棺材来闹事。”
七姑娘的消息一向比元秋灵通,七姑娘的姨娘蔷姨娘原本就是这京城侯府的婢女,人脉比初来咋到的柳三夫人说不定都要更好些,七姑娘能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并不困难。
夏家人来闹事?元秋有些想不通,按照常理,这柳寒时回府,就说明柳家与夏家已经达成和解,没道理这时候还要来闹。要不然就是出现了什么突发事件,可到底是什么突发事件呢?元秋敲敲脑袋,她要是跟柳寒晓一样聪明就好了。
显然元秋的懊恼是多余的,仅仅一个下午过去,襄乐侯府便人人都知道内情。不怪大夫人治家不严,而是那夏家人实在厉害,抬着棺材堵在襄乐侯府门前不说,还请了乐师敲敲打打,甚至还有披麻戴孝的一众女眷大声哭嚎。这阵仗别说是襄乐侯府内,就是府外,怕是半个京城都已经知道的此事。
“听那夏家的妇人哭着说,大夫人做事情不地道,给的银票是假银票,去银号根本兑不出银子来。”有婆子窃窃私语,“哎,不怪夏家人上门来闹,人命换来的银子,竟是假的,谁能咽得下这口气。”
果儿听到这里,转身回来元秋的院子。
红枫见她就问:“不是让你去厨房给姑娘那些点心,怎地空手就回来了?”
元秋坐在不远处看书,倒不是话本游记了,而是医书。自从上元夜回来之后,元秋迫切的想要柳寒晓的身体好起来,她算是想明白了,这个家里除了父母,就只有柳寒晓靠的住,就连柳寒晖在元秋心里都要靠后。
听到红枫问果儿,元秋抬头看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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