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元秋还是不动,二姑娘往元秋身后望了望,这个眼神让元秋莫名其妙,但二姑娘接下来的动作太快,根本没有给元秋思考的机会。
“既然你不想看,那就在这里等我好了。”二姑娘说完就甩开元秋的手,自顾自的挤进人群去。
元秋心急想追,但二姑娘在两个丫鬟三个小厮的保护下,身姿轻盈,似乎根本听不到元秋的叫喊声,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元秋的视线内。
这时候元秋才发现身后的红枫果儿已经不见了。无奈之下,元秋只能抱住双肩随着人流移动步伐。元秋个子太小,踮起脚尖都无法看到悦宾楼门前的空地。
赛诗会进行的如火如荼,身边不时响起欢呼的声音。元秋进京城前学说官话,在侯府遇人对答毫无阻碍,但到了街市之中,周围人带着浓浓口音的言语,并不是元秋能完全听懂的。这种陌生的感觉,让元秋离奇的抽离现实,脑中响起出门前柳寒晓的叮嘱。手掌下意识的按住藏在夹袄里的竹筒,这东西让元秋心安不少。
就在元秋打算拿出竹筒的时候,身后猝然袭上一股力道,眼前便是一片漆黑。
……
“主家说了,不准动这小娘子一指头,否则你一文钱都别想拿到。”
“我晓得,我晓得。这样白白净净的小丫头,自然要全须全尾的留着才能卖出好价钱。”
元秋恢复意识时,听到的就是这样的对话。心中大松一口气,说话二人都是女的,这就已经是很好的事情。
柳三夫人曾经对元秋说过,就算遇到了人贩子也不要怕,先想着怎么保全自己。父母总会在第一时间来搭救她,听这两人的话音儿,她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吱呀’的关门声后,元秋周遭陷入寂静。慢慢的睁开眼睛,入目便是房间围炉烧火的老仆妇。视线环视屋内,这里是一间材房,推放着不少的杂物。
“小娘子你醒了,可要喝水?”炉火边的老仆妇扭过头来,询问元秋。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满脸的麻子坑坑洼洼,甚至连眼睛都模糊不见。说起话来,脸上的肉随着动作抖动,面部可怖都不足以形容。
元秋吞了下口水,答:“我不渴。”
仆妇对元秋的反应似乎不满意,又问:“你不怕?”
“为什么怕?”元秋绝不想在这种时候露出胆怯来。
那仆妇没有再说话,扭过头去,盯着炉火看。不用对着那样的一张脸,僵硬的肌肉开始泛酸,手脚并没有被捆绑控制,元秋活动了下手臂,甚至还站起身来伸了下腿。做完这一系列动作,那老仆妇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元秋重新坐下。幸好今日出门穿的厚实,并不觉得冷,当然这其中也有这房内生了火的关系。
元秋不耐坐以待毙,她已经能猜出今晚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了然这不是普通的人贩子作案,少了那份未知的恐慌,反倒生出勇气来。不能在这里度过一夜,否则爹娘不知道要担心成什么样子,再者女孩子家的名声何其重要,若是孤身在外过了一夜,以后怕是只能青灯古佛了却残身。
眼睛一转,元秋捂住嘴巴惊天动地的咳嗽起来,随后伴随着全身的抽搐,像是下一刻就会喘不上来气似的。
柳寒晓病发的时候就是如此,元秋见过好几次,也曾模仿过,这时候做起来,驾轻就熟,以假乱真。
那老仆妇扭过头来盯着元秋,元秋不敢有半点分神,连眼神都没有半点变化,一个劲儿的翻白眼,直到吸引那仆妇走过来,元秋全身一软昏厥了过去。
老仆妇显然不相信,抬脚对着元秋踹了几脚,力度不轻。元秋咬牙忍着,并且屏住了呼吸。
“说是身子不好,可没说是个病唠鬼。”那老仆妇自言自语,到底怕元秋真的死在这,扭身出去叫人去了。
也就是这个空档,元秋手脚麻利儿的钻进那一堆杂物中,幸而她身子还没有长开,骨头又软,能蜷起身体藏在杂物里头不被发现。
等老仆妇带着人回来的时候,早已经是人去楼空。借着萤火,元秋清楚的看到老仆妇可怖的脸上怒意滔滔,她吼道:“一个小姑娘能跑多远,都跟我出去追!”
呼呼啦啦满屋子的人都奔了出去,元秋这才蹭手蹭脚的出来,屋外漆黑一片,借着月光只能依稀确认是一间小院子。元秋连大门都不敢出,就站在门口取出柳寒晓给的小竹筒,抽开塞在顶端的布头,顷刻间有烟火飞上云霄。
放了烟火后,元秋复又退回屋中,想继续藏身在杂物中。
“你是何人?”突然有人说话。
元秋吓的腿软,当场就跪坐下来,眼睛恐慌的四面八方看,并没有任何人的影子。她听到牙齿打颤的声音,噶达噶达噶达……
那人等不到回答有些不耐烦,又问了一遍,“你是什么人?怎么身上有唐门的东西?”
唐门是什么元秋根本不知道,那竹筒是柳寒晓给她怕出意外的。不过因为这人的第二次开口,元秋听出了声音的方向,抬头看,只有一根粗粗的房梁。
梁上君子?哼!元秋心中嫉恨,却不敢出言不逊,谁知道这人跟刚才那个老仆妇有没有关系。只能耐着性子与人周旋,“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放了我,我爹娘一定会给你们更多的钱。”比卖给旁人更多的钱。
说着元秋还带上了哭腔。
“你以为我跟那些人是一伙的?”
“不然呢?”就算哭,元秋还知道反问。
梁上那人冷冷哼了声,“可见是个蠢的,我若是那些人,会许你放暗号?”
不是一伙的更可恶,元秋暗骂。看着强抢民女却不出手制止,空有一身武功,也不过是助纣为虐。
元秋再不说话,屋里也安静了下来。只有火堆会发出啪啪的炸开声。
“你怎么就笃定那些人不会伤你?”梁上人闲不住,又问。
翻个白眼,元秋当然不会告诉他。今日出门襄乐侯府派了侍卫婆子保护她们,哪里就能那么容易就被人劫走元秋,还是在闹市区。二姑娘离开时留下的那个眼神,是最大的破绽。
不多时,外面就响起马匹的声音,元秋不清楚到底是哪一方的人来了,不去管房梁上的那人,元秋飞快的藏回那一堆杂物中。
直到外面有虚弱的男声叫着‘秋儿’,元秋才哭出声,她实在没想到第一个找来的人,会是她病弱的哥哥柳寒晓。
上了马车元秋脸上的眼泪还是止不住,看到亲人才会觉得委屈,更加会后怕。如果今晚那个老仆妇彻底不顾及元秋的安危,那么现在元秋也只能任人宰割。
柳寒晓身上裹着厚厚的裘衣,脸色更加苍白,口气温软的哄着元秋,“没事了,没事了,我说过不会让你有危险的。”
元秋脸埋在柳寒晓身上,虽然有惊无险,但还是让元秋第一次生出这种劫后余生的感慨来。最初的情绪过去,元秋抬起头擦去眼泪,恨恨的说:“哥,我知道是谁害的我!”
报仇总是磨难后最先想到的事情。
柳寒晓却是摇头,“不能说。”
“为什么?”元秋愤愤,这一次的事情,二姑娘甚至的大房的人怕是都有参与,如此下作的手段,要不是她被柳寒晓找到,真的在外面过了一晚,那她这一辈子可就完了。
“还不到时候。”柳寒晓冷笑,他病弱,脸颊凹陷,这样笑起来带着丝丝的阴气,端的让人生出凉意,“且看着吧,有他们哭的时候。”
看到这样的笑容,元秋心中的怨气消散。随后竟然还生出隐隐的兴奋感,好戏开锣前的紧张。
第七章 回府
马车行出一阵子,另一批人赶到。
“秋姐儿?”是柳三爷的声音。
元秋掀开窗帘,探头出去,“爹爹。”柳三爷骑坐在马上,表情严肃,夜风吹起他身后的披风,整个人少了往日里儒雅的书卷气,看起来有些锐利。
很勉强的,柳三爷对着元秋扯扯嘴角,“没事就好。”
等元秋坐回马车,对着柳寒晓吐吐舌头,“爹爹看来气的不轻。”
“还不是担心你。”柳寒晓没好气的说。
为人父母的,哪一个不是盼着子女平安长大,生活顺遂,伤及子女,比伤害父母自身更令人不能接受,更无从谈及原谅。
一路回府,开了角门进去。
三房正房里柳寒晖直挺挺的跪着,三夫人站在门口张望,看到女儿回来时,飞快地跑出屋,抱住元秋的身子就止不住哭。
柳三爷表情还没有缓过来,“进去再说。”
一家四口都进了屋,元秋没有为柳寒晖求情,今晚的事情,她有些怨他,若不是他疏忽,何来后面的惊险。
柳寒晖眼眶泛红,显然是心中忏悔。
一家人坐下,元秋被三夫人揽在怀里,一刻都不愿意松开的样子。
柳三爷开口说了元秋被劫持之后的情形,柳寒晖发现元秋不见了的时候吓的魂飞魄散,问二姑娘,却是一问三不知。在扬州时,常有女子失踪的事情,柳寒晖不敢耽搁,快马加鞭的回了府,将事情报告给柳三爷。
柳三爷二话不说就找上襄乐侯,想要动员全府的人手出去寻找。不过这想法被大夫人阻拦下来,大夫人的理由很充分,女孩子晚上走失,这般大张旗鼓的寻找,元秋的名声会受到连累,到时候就算是找回来,往后的日子亦废了。
话说的在理,可是柳三爷担心女儿,哪里还在乎什么名声,一再坚持。
还没等柳三爷带人出去寻找,管家就送来门口的信件,信中说柳家小姐在他们手中,要想赎人,便准备好四万两银子,将银票送到京城长街巷。
柳三爷立马就带着手头所有的银票出门,而另一边,得知元秋出事的柳寒晓,求了三夫人,带着人悄悄的离了府。
“爹爹,你将银子给那人了?”元秋心疼,盼着银子没有给出去。
柳三爷点头,“那些黄白之物有什么要紧!”
比上女儿的性命,银子并不算什么。这心情令元秋感动不已,但还是生气,“可是爹爹,今晚的事情明显是早预谋好的,我们出去仅是侍卫就跟了二十个。我刚刚回京,连门都没有出过,绑我的人怎么会知道我是柳家的女儿,要真是针对柳家的女儿,也应该抓离我最近的二姐姐才是。”
说起这个,柳三爷选择了缄默,毕竟涉及柳家的人,他做不到口出恶言。
三夫人可不是,她跟这柳府的人可没什么骨肉亲情,冷冷的哼了一声,“他们真是好算计,且等着吧。”
三夫人语气里的恨意太浓了,完全是被激怒的母狮,保护幼仔不顾一切的样子。
“事情已经解决,就算了。”柳三爷劝解,随后有指着柳寒晖训斥:“要不是这畜生没心没肝,旁人哪里能得手。”
柳寒晖从小被双亲重视,中举之后更是一路顺遂,在家中的地位崇高。若不然也不可能直接跟老夫人对呛,被如此责骂,算是柳寒晖人生的第一次。
“儿子枉读圣贤书。”柳寒晖满脸通红,不知是羞的还是愧的。
三夫人这时候对着大儿子依然没好气,“下去吧,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这样一个儿子,令三夫人很是头疼,小时候只想着让他好好读书考功名,却没想到他被教成了这幅样子。
柳寒晖听话的退下,对上父母,柳寒晖从来都是愚孝的。
赶走了柳寒晖,三夫人犹不满意,连柳三爷一并赶走,“老爷今晚去姨娘房里吧,我想跟秋儿一处歇着。”
柳三爷明白今晚的事情是触了妻子的底线,不待见他是正常,抱歉的陪笑后,起身走了。
等房里只剩下三夫人还有柳寒晓元秋三人,三夫人这才细细的询问了元秋失踪后的情形。元秋仔细的说了,就连装病这样羞于启齿的行为都当着柳寒晓的面说了出来。
三夫人听后大大的松口气,叹道:“算他们还有良心,没有对你如何。”
要真的将元秋卖了,或者对元秋做出什么来,想到这种可能,三夫人恨不能将大儿子狠打一顿。
柳寒晓可不这么想,“什么良心,不过是不想结死仇罢了。”
元秋有惊无险的回来,三房不过是损失些银子,为着元秋的名声,只能咬牙认了,权当破财免灾。可元秋若是真的出了事情,那可就是死仇,柳三爷夫妇必定豁出一切在所不惜要查到幕后之人,不死不休。
这样算起来,当然是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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