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蕊,书伟怎么还不来?”母亲一边切菜一边问着在一旁洗菜的女儿。
“他啊,他要六点才下班,过来怎么也要六点半左右了!”
书伟,陈书伟,丝蕊的丈夫,是她自小的青梅竹马,她家和他家住在同一个小区的前后楼,只隔了一条窄窄的马路,她住三楼,他也住三楼,两个人婚前住的房间对着,通常丝蕊只要一抬头,便可以看到书伟在房中看书的身影,那也是丝蕊年少时最甜蜜的依托。丝蕊的父亲还与书伟的父母在同一个公司上班,两家人在各自的孩子出生之前便已是很好的朋友,可书伟的父母死得早,他就像是她家的孩子,跟着她一起长大,也是因为这层关系,丝蕊才会在大学一毕业,那么年轻便嫁给了书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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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矛盾(4)
“书伟最近怎么这么忙啊!你可要好好照顾他啊!”母亲叮嘱了一句,然后忽然停下切菜的动作,抬起头对丝蕊说,“说起来,书伟这孩子还真是讨人喜欢,自小就懂礼貌,成熟又稳重,不让人操心,就连你爸那么挑剔的人,都对他满意到不行呢!”
“爸?!我看只要是男孩子,他都喜欢吧!”
母亲因为她语气中浓浓的酸意笑了出来,“你啊,少说这种没良心的话,你爸还不是因为你嫁给了书伟,才这么喜欢他!老丈人看姑爷,还不是越看越满意!”
“算了吧,妈!”丝蕊不以为然地看了眼母亲,“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您怀我之前,爸看见书伟的爸妈生了书伟,就羡慕得不得了,还收他当干儿子,之后就天天盼着您给他生儿子,知道我是个女孩之后,气得三天都没去看您,这件事谁不知道?爸这一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个儿子!”丝蕊曾经以为父亲是因为讨厌她是个女孩子,才会对她那样严厉,虽然她现在不再那么想了,但心里仍会不甘心,不甘心自己仅仅是因为性别的因素而永远无法达到父亲心目中的最佳。
“你啊……你爸爸虽然严厉了点,不过,从小也没少疼你吧!”母亲严肃而正经地盯着女儿,不想让父女间这道永远无法跨过的间隙越拉越大。
“妈,你放心,我知道!”丝蕊点点头宽慰母亲的心。家里这个对每个人来说心照不宣的疙瘩,虽然谁也不常说,可放在谁心里也不好受,“不过,有时候想想,真不知道爸那种性格,您这么多年是怎么跟他过的?!”
“你爸啊!”母亲笑了笑,似乎提起来仍会不好意思似的,“你爸啊,虽然性格不好,不过他可是……”
“妈!我来了!”
正说着,清朗的男声打断了母女俩的私房话。
“呦!”母亲见了来人,很自然地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书伟,你回来了!”
“嗯!”他微一点头,拉过丝蕊,轻吻了下她的脸颊。
“今天累吗?”他问她,拨拨她因为低头洗菜而弄乱的发,眼神里含着宠爱,他今年二十九岁,比丝蕊大三岁,从小便是个稳重的孩子,一米七八的个头,瘦瘦的,显得要比实际身高的高出一些,五官干净而略带秀气,带着浓浓的书生气息,皮肤较一般男性显得白皙。而因为他自小便和丝蕊熟识,他对丝蕊的爱,除了情人间的爱恋,还带着些兄长对妹妹的疼爱,这种感情对他来说,熟悉得就像一生下来便渗进骨血里似的。
“不累,你呢?”丝蕊那双明亮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似的看着他,那清亮的神色像是看穿了他的心,他蓦地一惊,心脏“突突”地跳了起来。
“小两口一见面就恩爱……”母亲含笑地看着他们。
书伟整了整心绪,然后如往常一样对她说:“妈,你出去休息吧,我和丝蕊就行了!”
“不用,我和丝蕊就行了,你出去休息吧,别再沾手了,而且……”
“就是!”
母亲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
众人回头,便看到父亲蹙着眉头站在厨房的门口,“书伟,你快出来,这种事情,让她们女人做就行了,你上班都累了一天了,快来客厅坐着吧!”
丝蕊听了这话,有些不以为然地撇撇嘴,父亲的偏心未免也表示得太明显了点,她可不是真的闲在家中做贤妻良母啊!她也是上班累了一天啊!
书伟低头看了她一眼,便明白妻子心中那小小的结,他拉着她的手,对岳父说:“我不累,丝蕊也上了一天的班,而且她当老师,每天都要站着说话,说起来她是比我辛苦,我来帮她就行了,爸,妈,你们岁数毕竟大了,还是你们去歇着吧!”
“哼!”父亲重重地哼了声,然后用一种带着点骄傲的训斥口吻对丝蕊说:“看看人家书伟!不知道你上辈子修了什么福,才能嫁给书伟这样的好男人!”
“别这么说,爸爸!”书伟看丝蕊的目光有些难解的情绪,“是我配不上丝蕊才对!”
父亲愣愣地听着他坚定而分量十足的话语,眼光在两个小辈人身上转了好几圈,才吐出一句:“随便你们吧!”便踩着重重的脚步,带着几丝不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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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矛盾(5)
“我来吧!”看着父亲走开,书伟便作势脱下正式的西装外套,要去接手母亲的工作。
“快别,不用,不用!”母亲伸手挡住他,“你呀,还是去陪陪我们家那个怪脾气的老头吧!他就是想让你和他多聊一会,不愿意你在这儿帮我们做饭,没看见他不高兴了吗?那是在怪我们抢了你!”
“是呀!”丝蕊走上前拉他的手,轻轻推推他,“快出去吧,爸爸一个人在外面,你去陪陪他,这有我和妈就行了!”
“就是,快去陪陪那个老头子吧!”母亲在一旁搭腔。
“那……”书伟用目光询问丝蕊的意见,她对他点点头,露出一个带酒窝的笑容,于是,书伟便退了一步,对着屋里的两位女士说:“那,就辛苦你们了!”
母亲对他挥挥手,表示没关系,他又看了丝蕊一眼,才走了出去。
两个女人又回到各自原本的工作。
“书伟好像瘦了,工作那么辛苦吗?”母亲问丝蕊。
“他呀,半年前,他们公司有一批大学生进去实习,加上又快到年底了,他又是销售部的组长,所以是挺累的!”
“你不是要放假了吗,就多放点心思帮他补补吧,那孩子本来就瘦,看着就让人心疼!”
“好!”
吃过晚饭,丝蕊和书伟便从父母家回到了他们自己的住处,书伟公司配给他一套两室一厅的公寓。
回到家,丝蕊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便去洗澡,虽然当老师也有两三年了,可是她仍是有些吃不消每天站五六个小时,晚上都要冲一下热水澡,缓解一下酸疼的腰。
她洗好澡,穿上睡衣,走到卧室门口,看到丈夫背靠在床头上看新闻周刊,在床头灯柔黄色的光圈下,她发现丈夫的脸颊似乎真的削瘦了不少,仔细想想,自己常常因为约了杜蓝和彭丽而把他一个人扔在家里,或是因为想偷懒,而让他自己随便地弄东西吃,可是他却从来不会抱怨。她看着,心里便有些心疼。她最近似乎太忽略他了!
丝蕊上了床,把头靠在丈夫的身上,抓着丈夫的大手把玩,书伟的手白皙修长,瘦不露骨,十分漂亮。
“老公,你最近很忙吧,妈和爸都说你瘦了!”
“嗯!”书伟眼睛盯着周刊,不太在意地应了声,任由她玩弄他的手掌。
“老公,你最近到底在忙什么啊!”她推推他,一副一定要问出结果的架势。
“啊?!”他举着书,侧过脸看她,丝蕊最喜欢在这个角度看他,他的眼睛好漂亮,细细长长的,眼睫毛又浓又密,比她的还长、还翘,鼻梁直挺,唇形漂亮的嘴总是对着她温柔地笑。丝蕊觉得她只要每天这么看着他,就会爱也爱不够。
“也没忙什么!”他匆匆带过,然后换了一个话题,“今天爸爸怎么又不高兴了?”
“唉……”一提起来,丝蕊的心中便总会有些不平,她使劲地硬是撑开他的手指,握进去,根根交缠在一起,她低头盯着两只合在一起的手,有些赌气地说:“他就是告诫我,要好好做你的老婆,别干对不起你的事!”
说完,她抬起头,刚想再对老公抱怨一下对父亲的不满,眼角的余光却瞄到书伟原本拿在手里的周刊滑落了下来,忙松开握他的手,双手接住落下的书。
她奇怪地问他:“怎么了,书都掉下来了!”
他的脸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混合着愕然和惊讶的神色闪过,可只顾着接书的丝蕊没有看到。
“光顾着听你说话,没注意它,手一滑就掉下来了。”当她再抬头,用眼神询问的时候,他的脸上只剩下一朵与平时并无分别的温柔笑容了。
“噢!”丝蕊没在意,也忘记了刚才的话题,有些心疼地看着他削瘦的脸庞说:“你最近真是太累了,我后天放假了,一定在家好好给你补补!”
“没事!休息休息就好了!”
她见他从她手中拿走周刊放到床头的小柜子上,知道他是要睡了,她轻轻拉他的小指。这是他们夫妻之间的暗号,他和她已经许久没有行房事了,今天气氛很好,又不晚,于是,她……她有一点不好意思地微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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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矛盾(6)
他看着她的眼,她想他是明白了,但他只是轻轻地吻了她,“早点睡吧!”
她有些奇怪,但没有放在心上,他最近确实是累了,于是便只是靠进他怀里,闭上眼睛睡了。
丝蕊坐在公共汽车上,戴着围巾和厚厚的手套,天气真冷,嘴巴里的气呼出来,便变成一团白色的气,她一手扶着扶栏,一手小心地抱着用保温壶装着的鸭汤,那是她专门为书伟煲的。
她已经放假了,因为在家没事,专心研究了几本食谱,为书伟煲了一款汤。她今天早上很早就起来,趁书伟还没醒之前,便跑去早市买了一只现宰的活鸭,照着书上的方子,炖了起来,快到中午的时候,汤好了,她想反正自己也没事,便把汤装进保温壶,兴冲冲地送去给书伟,想趁他中午休息的时候,让他喝到新鲜的。
汽车晃晃悠悠地到了目的地,书伟工作的地点在商业区,一家中型的企业,书伟一毕业就进了那里工作,现在是销售科下属一个销售组的组长。
丝蕊出了电梯,满心欢喜地抱着温热的瓷瓶,走了几步便到了书伟的办公室。
“你够了,不要再说了!”
在门外,她蓦然听到丈夫愤怒的声音,在她印象中她似乎从没听过丈夫用如此气愤的声音说话,她一时好奇,又加上如果他们在谈公事,她在会不好,于是便站在门外听着。
“陈老师,我是真的……”
“够了,不要再说了……”
男的声音,是他的丈夫,女人的声音她从未听过的,她有些奇怪,在这个午休大家都吃饭去了的时间里,这两个人在书伟的办公室里在谈什么。
“可是,我是真的喜欢您……”
丝蕊一愣,心脏“突突突”的一阵狂跳。
“我已经结婚了,你一开始就知道!”
书伟的声音响起,一时屋里屋外一阵静默。
“可是,您那天为什么要吻我……”年轻的女子声音中带着些哽咽。
“不要说了,那是个意外,那天我们都喝了不少酒……”
“您心里是喜欢我的,否则也不会吻我的,我知道,陈老师,我这么爱您……”
“够了,够了,我是有妻子的,我爱我的妻子!”
“那您看着我啊!您看着我说,说您一点也不喜欢我,一点也没动过心……”
屋里的女子持续叫嚷着。
丝蕊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无意识地扭开手里保温壶的瓶盖,就着瓶口喝了起来。
一口咽下去,没有味道,只是汤还热着,烫得她嘴里、喉咙、胸口一阵火辣辣的痛,第二口、第三口、第四口……嘴巴里已经没了感觉,可是为什么这么苦,她明明有用黄酒腌过鸭子去味的,书伟讨厌药材的味道,她滤了好几遍,煲了三四个小时,为什么还是这么苦。
她心里这么想着,手一抖,保温壶“砰”的一声摔到地下,里面的瓷层摔成碎片,鸭肉,补品,汤汤水水洒了一地。
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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