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策道:“这一战的主力是白鸥师团,咱们只是配角,实在支撑不住就撤退。”
“说是那么说,我就怕混战起来想退而不可得啊!”庞克忧虑地道。
“所以说白鸥师团才是主角啊!现在咱们只有全心全意相信白鸥师团,拼死拖住腾赫烈军,至于能不能全身而退就要看白鸥师团的表现了。”说到这里,宫策凝视着对岸笑道:“不过我想有凤翼在那边,那个女师团长或许不会走错棋吧!”
庞克闻言展眉笑道:“我怎么忘了,凤翼在河那边呀!有他在,咱们还担心什么呢?今夜一定会有惊无险的。嘿嘿,敌人深入的也差不多了,上面怎么还不下令发动攻击呀!”
宫策道:“就快了,到地方时敌兵会出声的。”
庞克咬牙笑道:“赶快开始吧,看着这么多敌军大摇大摆地在眼前晃悠,我手痒得都等不及了。”
十一师团的埋伏圈呈半圆形,庞克他们埋伏在河滩一侧,此时已有大批的腾赫烈骑兵越过他们向前深入。黑夜里也不知前方是什么情形。
突然前方传来惊叫,牵马走在前方的腾赫烈士兵不约而同陷入了齐腹深的泥坑里,接着传来战马的惊嘶,不断有战马陷入泥中,挣扎着跃不起来。
原来泥地挖了无数个合抱大小深仅及腹的浅坑,二百步纵深的距离内布满了左一个右一个的泥坑。这是阿瑟想出的阻止骑兵冲锋的法子,泥地上土质松软,极易施工,十一师团全体官兵齐干了一天,造就了这批简单的障碍圈。一听到近前的腾赫烈骑兵们发出喊叫声,斡烈就对身旁的侍卫长索普挥手道:“命令弓弩手,开始攻击。”
“是,大人。”索普答应着,举起手中的长弓,仰天射出响箭。
响箭发出尖厉的哨声划过夜空,霎时间苇荡里蒿草间人影幢幢,将已过河的腾赫烈骑兵隐隐围住,黑夜里千夫长们的发令声此起彼伏,空气发出“嗤嗤”的弩矢破空之声,无数枝羽箭急雨般射向陷在泥地里的腾赫烈骑兵,走在前面的腾赫烈骑兵纷纷被长箭钉倒在泥地上。
庞克听到响箭声立即挥动战刀高喊道:“首列弓——就位!”
三百多位长弓手上前一步排成一列以跪姿拉圆了长弓。
庞克战刀挥下高喊道:“发射!”
只听“绷绷”的弓弦响动,三百多枝雕翎箭像群飞蠓般没入夜色之中,对面几百步外响起一片战马的嘶鸣与中箭受伤者的惨呼。
“二列弩——就位!”庞克再次发令。
首列弓手自动退到后列,第二列士兵上前到发射位,举起弩机瞄准,第三列弩兵则变成二列上弩准备。
“发射!”庞克挥刀高喊,又一轮弩箭发着尖啸之声没入黑暗……
其实敌军几乎是摩肩接距,挤得太稠密了,所以十一师团的弓弩手们几乎不必怎么瞄准,只要发射就能听到人马中箭的叫声。
看着眼前尸骸枕藉的阵地,看着腾赫烈军慌不择路、溃散逃跑的惨状,索普兴奋得嗓音发颤,嘴里连声道:“师团长!师团长!这回肯定又是一个大捷!”
斡烈拈髯嘿笑道:“沉住气,索普,敌人有好几万哪,这点损失只是皮肉伤,根本没动到筋骨。现在才刚刚开始,今夜长着哪!”
袭击发动的太突然了,外围的战士惊叫着成排成排的倒下,内围腾赫烈骑手们还不知是怎么回事,四野一片浇黑,只有腾赫烈战士们手举着火把。
一个个火炬在黑夜里显得特别耀眼,成为弓弩手们最明显的目标,三四轮弩箭过后,火把就灭的差不多了,侥幸没中箭的也不敢再当众矢之的,赶紧丢掉手中的火把。战场开始变得一片漆黑,黑暗中各级军官更不好组织部队,百夫长、千夫长们召集部下的喊声被周围伤者凄厉的哀嚎所湮灭,没受伤的战士惊恐万分,开始四散溃逃,可向外没冲几步,便被急袭的弩箭一个个钉成刺猬般躺倒在泥地里。
又死了几批人后,战士们方才明白己方已被全面包围,在河岸这边无论向哪边逃都是死路一条,要想活命只有退回河对岸,于是将士们开始不顾一切向后退,与后面刚过河的部队拥在了一起,冲散了后面的编队,使已过河的腾赫烈军撤底陷入了无组织的混乱之中……
西岸的战斗丝毫没有影响到东岸的腾赫烈军,溃退回来的腾赫烈士兵还没有漂到河中心,就发现岸边早已列好了张弓待发的督战骑队,看到撤退的他们,一排排雕翎箭迎头罩下,宽阔的水面没有任何遮护,中箭的士兵挣扎着沉下,河面泛起一片片血花。没有被射中的腾赫烈士兵再不敢回退,只有转身游向对岸,冲入汉拓威军更猛烈的箭雨之中,”幕僚长阿撒兹勒无动于衷地望着对岸,插手恭声向髡屠汗道:“这股汉拓威军也太大胆了,竟然妄图反噬一口。大汗,属下请命立即挥军渡河,让他们见识一下雅库特的军威。”
髡屠汗坐在马凳上蔑然笑道:“哼!以为耍些小把戏就能改变局势吗?胜负是要靠实力来说话的,我倒要看看这撮汉拓威军能有多大胃口。传令各部整队集结后依次渡河,加里泰万骑队为前锋,所有部队后队督前队,胆敢后退者斩!”
再次下水的腾赫烈骑兵以百人队为单位排列成紧密的龟甲队形,士兵们都没带火把,却手举着沉重的方盾,一列列缓慢又坚定地涉入水中,任凭冰冷的河水浸透了身上的衣甲……
※※※※
梅亚迪丝站在一座地势略高的小丘上眺望着远处的火光,河岸那边的喊杀声明显炽烈起来,显然准备充分的第二批腾赫烈军渡河部队不是那么好打发了。第三批渡河部队已经下水,这回则明目张胆的举着火把渡河,河面上满是火光,看来河岸已被敌军成功控制了。
梅亚迪丝回头看向身后,珀兰与银鬼面卫队女战士们立在左右紧紧翼护着她。张凤翼站在她的后方,紧抿嘴唇凝注着前方,虽然左臂打着吊带,挺拔的身躯却立得像标枪般笔直。
张凤翼感觉得到她的目光,隔着面具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张凤翼却明白她已然按捺不住,担心河那边的十一师团会撑不住,想马上下令发动攻击。张凤翼坚定地缓缓冲她摇摇头,示意现在还不是时候。
梅亚迪丝左手紧紧攥着腰间的弯刀,深吸一口气,暗自压下了躁动的心绪,把目光重新转向前方。
这时珀兰上前一步在她耳边低声道:“大人,苏婷大人来了。”
梅亚迪丝转头看去,十多匹战马正向这边疾驰而来,为首的正是苏婷。
马队驰到梅亚迪丝他们身前,苏婷猛地一勒缰绳,战马长嘶着前蹄扬起,她飞身轻灵地跃下战马,脚才挨地就不满地大声道:“姐姐,还等什么?怎么还不下令发动进攻!晚一会儿河那边的辎重师团就完了。”
“你稍安毋躁,再等等,他们撑得住的,大部分敌军还都在河这边,时机还不到。”梅亚迪丝静静地道,也看不见面具后的表情。
“什么?还要再等!现在攻击还能起到前后夹击的效果,若等十一师团被消灭了再动手,咱们再善战也是死路一条。”苏婷瞪大着黑白分明的眼眸愤愤地道。
梅亚迪丝没再回头,眼睛观察着前方的战况。苏婷看梅亚迪丝不再理她,也没有离开,手里攥着马鞭,气哼哼地在原地来回踱着步,长长的披风甩动着,皮靴踩的草地卡卡的响,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又道:“姐姐,我真不明白你这是怎么了,那个十一师团再强也不过是个辎重师团,能有多少战斗力。你也知道的,分到辎重师团的大部分都是新兵,能对他们抱有什么指望?他们能做到现在这一步就已经让人抚额庆幸了。到底我们才是这一仗真正的主角吧!”
梅亚迪丝有些犹豫了,悄悄转头看向张凤翼,张凤翼仰首望天,好像没有觉察一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苏婷猛一甩披风顿住脚冷声道:“师团长大人,要求现在马上发动攻击,这也不只是我个人的意见,卡西乌斯万夫长的意见与我一致,他在前方统队无法分身,要我代他向你面陈。希望大人郑重考虑属下们的意见,再拖下去,那个破烂运粮师团就要被消灭的差不多了!”
梅亚迪丝再次转头看向张凤翼,这回一下子被苏婷发现了。
“好哇!”她气得直冲到张凤翼跟前脆声叫道:“我说我们师团长今天怎么这么反常,原来又是你这个小人在背后作祟!平时也还罢了,如此重要的军机大事你也敢横插一手!”
张凤翼咧嘴一笑,颊上的刀痕扭曲起来,“万夫长大人,这里有百十双眼睛在看着,我可吭都没吭一声。”
苏婷劈胸一把揪住张凤翼的衣服喝道:“少装蒜了,当我没有看见!你们两个眉来眼去的——”
“苏婷——”梅亚迪丝羞得红霞满颊,尖声娇喝道。
苏婷从没看过梅亚迪丝这么失态,一下愣住了。
看到苏婷安静下来,梅亚迪丝胸脯起伏,低头咬着嘴唇,“婷妹,他曾任十一师团的千夫长,对于十一师团的战斗力高低,听听他的意见总是不无参考吧!”
苏婷手指着西边火光冲天,喊杀声四起的那兀河方向道:“敌军已经过河至少三万多人了。你听听这声音,也能想到战况如何惨烈了吧!你以为他们能抵挡的了吗?”
张凤翼眯着眼睛嘿笑道:“万夫长大人,你别管十一师团应付不应付得过来,我只问你,河西面还有大概四万敌军,凭白鸥师团两万人马有把握收拾得了吗?若你有信心一口气吞下四万敌军,那我也赞成马上发动攻击。”
“你——”苏婷瞪着眼气得呼呼直喘,一时找不到有力的反驳之话,最后愤愤地道:“亏你还是十一师团出来的,你这样吃里扒外,才到我们这里,就不顾旧时战友的死活了。”
张凤翼笃定地笑道:“这里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斡烈大人了,你以为十一师团是把赌注押在你们身上,为了配合你们才打这一仗的吗?”
苏婷下巴扬起,挑衅地看着他道:“不是吗?没有我们,那个辎重师团能有什么作为?”
“哈!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张凤翼仰天大笑,“彼此从没合作过,谁知道你们能不能按时来援,若你们一个配合不到位,就把十一师团一万多弟兄全部葬送了。斡烈大人要是做出这种事,那也白在帝国军中混一辈子了。”
苏婷气得脸色铁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张凤翼不愠不火、和颜悦色地俯视着她接着说道:“告诉你吧,此时十一师团的辎重车队与伤员大概早在二百帕拉桑之外了,他们工事后面只有三万多匹战马待命,撑不住的话就随时拔脚走人,根本不劳你来操这份闲心。有你们白鸥师团配合,能多取得些战果,固然皆大欢喜;没有你们,十一师团也能阻挡一下敌人,占些便宜,再全身而退,这才是斡烈大人与阿瑟万夫长的真意。所以师妹你还是听从师团长的命令,管好自己的万骑队就行了,对自己不该管、不了解的事就不要瞎搅和了。”
“你!你——”苏婷眼泪在眼眶中打转,银牙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梅亚迪丝痛惜地揽着苏婷肩头,冲着张凤翼责备道:“婷妹是一片赤诚,你怎么能说出这种无情的话?难道我们担心十一师团的安危也担心错了?”
张凤翼莞尔一笑,正要缓和一下。
谁知苏婷一点也不领梅亚迪丝的情,她一拧身子甩开梅亚迪丝揽着她的胳膊,皮靴跺得喀喀直响,口中负气地道:“少套近乎了,有这种小人在此,哪还再需要我来多事?师团长,有什么命令派个传令兵就行了,属下告退了。”说罢两步跨到战马前,一拉马缰,飞身上马,头也不回地对手下亲卫们道:“咱们走!”
十多匹战马一溜烟般走远了。
梅亚迪丝生气地看向张凤翼,不单是她,包括珀兰在内,在场所有人都谴责地看着张凤翼,仿佛张凤翼做了不可原谅的错事。
张凤翼知道自己成了众矢之的,索性哼笑着沉下脸道:“河那边地势低洼,全是泥地,骑兵是无法冲锋的,河这边可不同了,跑马厮杀方便得很。再有那边已经开战,这边敌军岂有不加强警戒之理?现在我军与敌军相比不占有任何优势,师团长大人凭什么以为白鸥师团的将士们可以轻松的以一敌二呢?我军攻势一发动,若是短时间歼灭不了敌军,河对岸的敌军就会反身增援,到那时,骑兵对骑兵,六万多对两万,平均三对一,想想看咱们除了被全歼还有什么别的下场?”
“十一师团是步兵,要他们依托障碍死守可以,要他们主动出击一定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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