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珀兰的脸颊“刷”的一下羞红了,双眸大睁地娇喝道:“不准看!再看把你眼睛挖出来。”
“好好,不让看就不看。”张凤翼口中连声道,把头转向前面接着走路。
两人又走了一会儿,渐渐接近白鸥师团的营区,张凤翼又自言自语地叹道:“还是做女人好哇,随便找个藉口就能撒赖,男人就不行,别人看他多少眼也不能当做说话不算数的藉口。”
珀兰跺脚道:“喂,站住,你给我说清楚,本小姐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
“噢,对,我说错了,反正你又没承诺什么,只要珀兰小姐手中有刀,无论做对做错都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的。”张凤翼一脸冤枉地瞅着珀兰,彷佛她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错事。
“好吧!你不要再说了,老老实实跟我走,我就把刀收起来,不用刀指着你了,这样你总可以闭嘴了吧!”珀兰妥协道,彷佛已让步到了极限。
“什么?这样就算了?”张凤翼张大嘴巴瞪大眼,一副万没料到的模样,“亏大小姐你说的出来,现在已经走出我的营区了,我的糗状全营的弟兄们全都知道了,你现在再把刀收起来不觉得太晚了吗?你一向都是这样逃避过错的吗?”
他用手抚着脑门,无能为力地说:“我算败给你们白鸥师团的人,真是蛮横的可以。”
珀兰心中觉得对这人已经够宽容了,他应该知足感谢才对,她正洋洋得意,等待着这人说些顺耳的话,一听张凤翼竟这样说,气得秀眉竖起,佩刀再次扬起就要发作。
张凤翼连忙做出暂停的手势,口中连叫:“打住,打住。”阻住她说话,接着他满面堆笑地道:“别生气嘛,开个玩笑,考验考验你的肚量如何。”
看到她绷着脸盯着自己,张凤翼轻咳一声,一脸公正地道:“不如这样吧,咱们来打个赌如何?你说你们师团长是因为我才生气的,要我向她赔罪,我打赌她根本不会承认是我得罪了她,也不会接受我的赔罪。如果我输了的话,愿意为你办一件事,这件事无论多么无理、无论多么荒唐我都必须去做。反之,如果你输了也要答应我一件事,你看这样公平吗?”
珀兰不理解张凤翼为什么要打这种必输无疑的赌,她狐疑地瞅着张凤翼,想从他的脸上找出些端倪来。
张凤翼挺起胸,坦然地笑道:“怎么了,心虚了吗?要是心虚就算了,你放我回去吧,也免得你弄错了,面子上不好看。”
这可把珀兰逼到死角了,她恨恨地扬起下巴道:“谁心虚了,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你要为我无条件地办一件事。”
“是赌赢了之后,如果珀兰小姐输了也要无条件的为我做一件事。”张凤翼微笑着纠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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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凤翼两人一路上再没说话,很快就到了梅亚迪丝帐外。
珀兰转头道:“我进去禀报,你可别想逃跑。”
张凤翼不解地笑道:“看你说的,我还没领取赌金呢,为什么要逃跑?”
珀兰看了他一眼,转身掀帘进帐。
珀兰进来时,梅亚迪丝正用手肘支着下巴,倚在书案上发呆。她已换上了睡袍,发髻解下,长发披于肩上。
珀兰一进来就得意地道:“师团长,我把那小子押来了,他正等在帐外要向你请罪呢!”
“谁?把谁押来了?”梅亚迪丝怔然道。
“就是那个张凤翼呀!我把他从营帐里拎出来的,今天他要不向你赔罪就要他好看。嘿嘿,姐姐,我够意思吧?”珀兰笑嘻嘻地表功道。
“你说凤翼千夫长就在外面?”梅亚迪丝顿时惶急起来,“我这副样子可怎么见人哪!”连忙起身找衣服。
“姐姐,别急嘛,让他在外面等着好了,多等一会儿也死不了人的。”珀兰乐呵呵地道。
要把衣服全换好可得一阵子,还有头发呢!梅亚迪丝无奈地看着那摊衣物道:“小妹,你可害死人了,为什么不先告诉我一声呢?算了,你请凤翼大人进来吧,让客人久等太不礼貌。”
珀兰搔头迟疑地道:“这样不好吧,你还穿着睡衣呢!”
梅亚迪丝打断她道:“别说了,快请凤翼大人进来吧!”
珀兰心中有点不舒服,莫名其妙觉得对自己有一种威胁,她出帐后对张凤翼警告说:“喂,记着进帐后不许东张西望地乱看,更不许拿眼睛直盯着我们师团长。”
张凤翼笑道:“那你把我眼睛蒙上,给我找根棍子我摸黑进去好了。”
珀兰也笑了。
两人进了大帐,眼前的情景让张凤翼一呆,帐内红烛高烧,烛光使帐里气氛温馨备至,梅亚迪丝只穿着一件粉色的绸质睡袍,长发披肩,浅棕色的长发亮泽柔软,宛如匹缎。她娴静端庄地跪坐在毯子上,明亮的眼眸闪动着笑意,烛光下显得风情万种、娇慵动人。张凤翼立刻被那盈盈的眼波催眠了,痴痴地注视着她。珀兰也吃了一惊,怎么才一转身,梅亚迪丝的神情气度完全变了?
梅亚迪丝掩口轻笑,轻咳一声。
张凤翼猛然醒悟,知道自己失态了,他忙手臂横胸行了一礼,歉然地笑道:“师团长大人,属下来的太冒昧了,惊扰了大人休息。我看还是明早再来谢罪吧!”说着就想转身退出。
梅亚迪丝矜持地笑道:“现在并不晚,我也没有要休息,其实我是嫌军服太僵紧才穿成这样子的,这样更舒服一点,没想到让凤翼大人看到我这副随便的样子,是我应该道歉才是。”
张凤翼忙道:“哪里哪里,蕾大人过谦了。”
梅亚迪丝抿嘴笑道:“咱们都别客气了,凤翼大人快请坐,坐下来说话方便一些。小妹,你坐这边。”说着伸臂相让。
张凤翼退去靴子,在毯子上盘坐下来,梅亚迪丝又招呼亲兵端了三杯香茶。
待三人坐定,梅亚迪丝才凝视着他笑道:“凤翼大人,你来找我想必是有事相告吧?”
张凤翼眼瞅着珀兰笑道:“属下本想就阻击腾赫烈军的事儿向蕾大人详细请教的,不过却绝不敢深夜造访,打扰蕾大人休息,在下其实是被逼无奈,被这位珀兰小姐用刀押来的,珀兰小姐声言在下在今晚的会议上冲撞了蕾大人,惹得蕾大人心中不快,特逼在下前来向大人赔罪的。”
珀兰从张凤翼狡黠的微笑中感到了一丝不妙,她硬着头皮大声道:“对,就是这么回事,我们师团长都被你气哭了,你还不赶快向我们师团长赔礼道歉。”
“小妹,你就爱说笑,我什么时候哭了?我好好的为什么要哭?”梅亚迪丝如水明眸漾着笑意,宽容地看着珀兰,完全不承认有这回事。
张凤翼同情地瞥了一眼珀兰,疑惑地看着梅亚迪丝,有些内疚地叹道:“不会吧,珀兰小姐说我是在今夜的会议中得罪了蕾大人,想起来,今晚属下有些话实在说得太不应该了,简直是目无上级,斡烈师团长正要治我侮慢上司之罪呢!”
“凤翼大人怎么能如此说,今晚的会议本来就是各抒己见的讨论嘛,我岂能因为凤翼大人与我意见相左就怨恨在心。再说咱们也不是第一次见面,已可以称得上是朋友了吧,朋友之间怎么能以军阶相压?”梅亚迪丝侃侃而谈,眼睛坦然地注视着张凤翼,没有丝毫躲避,纯净的近乎天真无邪。
张凤翼长松了一口气,心有戚戚地叹道:“我就说嘛,蕾大人不会如此量窄的。自你走后,我们师团三位大人又认真考虑了蕾大人的意见,态度已然大有不同。我们本来还担心蕾大人会心存芥蒂,现在看来完全是我们多虑了。”说罢看着珀兰,畅快地朗声大笑。
珀兰脸涨得通红,羞窘难当,她再也忍不住了,立刻就要发作。矮几下面,梅亚迪丝的玉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轻捏了捏,她抬头盯着梅亚迪丝,梅亚迪丝用几乎看不见的幅度对她轻轻地摆了摆头,示意她不要发作。珀兰赌气地甩开梅亚迪丝暗中握着的手,那只手又抓住她的手,并哀求地摇了摇。她再看向梅亚迪丝,梅亚迪丝满眼恳求地盯着她,珀兰气得哼了一声转过脸去不再看她。
张凤翼彷佛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些小动作,兀自感叹地道:“这真是灯不点不亮,话不说不明,这下好了,一天乌云赶散,咱们两军以后的合作肯定会更加默契团结的。”说到这儿他突然发现珀兰半晌没说话,就关切地问道:“珀兰小姐,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呀?”
珀兰强装笑脸道:“是。”
张凤翼笑着对梅亚迪丝道:“蕾大人,天色不早了,误会冰释,我就不再打扰大人休息了,请恕属下告退。关于作战方略等事情,属下明日再来讨教。”
梅亚迪丝含笑道:“如此我就不多留你了,我穿成这个样子不好出帐送你,小妹,你代我送送凤翼大人。”
珀兰突然忸怩地道:“师团长,我还有事要向你禀报,让他自己回去吧!”
梅亚迪丝有些不解,但还是笑道:“那多失礼呀,小妹,代我送送凤翼大人,有话回来再说也不迟,我在帐中等着你。”
珀兰为难地看了看梅亚迪丝,看实在拗不过,只有点头答应。
张凤翼笑咪咪地看着珀兰,向梅亚迪丝行了个军礼,与珀兰一前一后出了寝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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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出了梅亚迪丝的寝帐,张凤翼也不看珀兰,迳自向外行去,珀兰也不敢乱说话,低着头在后跟着,两只手玩弄着衣襟,像个做错事等待惩罚的小女孩。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默默地走到白鸥师团的营区门口,珀兰实在忍不住了,心虚地小声道:“凤翼大人,已经到了营门口,我要回去了。”
“哦?要回去了吗?没忘记什么吗?”张凤翼好像在沉思中被打断,蓦然回过神说。
珀兰不敢直视张凤翼,目光躲躲闪闪地反问道:“忘记了什么?没有呀!”
张凤翼目光凝视在她脸上,含笑道:“小妹妹,别紧张,反正当时只有我们两人,无凭无据,再说了,我也从来没有勉强女孩子的习惯。就这样吧,祝你今晚做个好梦。”说罢转身欲去。
“你等等!”珀兰被讲得脸上挂不住了,咬着下唇道:“好吧,算我输了,你有什么要我做的,说出来听听,先声明,这可不是无条件的,不该说的、不该做的我一律不答应,所以有些事你趁早免开尊口。”
张凤翼头也没回地继续向前走着,“若是谁都能轻易知道、得到的东西,还用打赌吗?我说过不勉强别人的,不愿做就算了,不用内心有愧。”
珀兰恨恨地跺脚道:“我凭什么内心有愧?我可是实践了诺言,你不提出要求来是你自己的事,错不在我。”
张凤翼闻言停住了脚步,转过身走回来,边走边笑道:“我就说白鸥师团的姐妹们个个顶天立地、一言九鼎,要不怎么能成为王牌师团呢?”
珀兰鼻子里轻哼了一声道:“少来吹捧,我可不吃这套,该帮忙的帮忙,不能帮忙的说也没用。说吧,你想要我做什么?”
张凤翼向左右看了看,营门口站着巡哨的士兵,营内火把、灯笼明亮,大部分的军帐都亮着灯,不时传出谈笑声。
他笑咪咪地道:“珀兰小姐,这里不方便谈话,能不能拣个清静的地方说话,你的帐篷有人吗?”
珀兰看着他,撇嘴笑道:“若是见不得光的东西,就趁早别摆出来。”
张凤翼不再说话,只冲着她微笑,眼眸纯净的像个婴儿。
珀兰低头想了想道:“好吧,你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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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凤翼二人又回到了白鸥师团的营区,珀兰的帐篷距离梅亚迪丝的寝帐不远,只是小了许多,为了款待白鸥师团,斡烈师团长把缴获腾赫烈军的最好的帐篷拨给她们用,这些帐篷全是厚厚的羊毛毡制成,既挡风又暖和。
两个人进了帐篷,帐中挖了一个地灶,周围铺着毡毯,打扫得乾净整洁,两人脱去马靴,盘坐在毯子上。珀兰燃起了柴火,烧水烹茶。
张凤翼寒暄地笑道:“说起野外生存的本领还是腾赫烈人最拿手,咱们汉拓威人也得跟着腾赫烈人学,这几个月来,我住帐篷住得感觉自己也像个腾赫烈人了。”
珀兰淡淡一笑,没有作声,只低头弄着柴火。不知怎的,珀兰感到帐内与帐外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帐外有战友与哨兵们在远近活动,她感到与张凤翼说话很率直与自然,没有别的想法。可当帐篷中只有两个人时,她就感到气氛好像变了,有了一种不同的东西,她甚至还感到一丝忐忑不安,对张凤翼有一种矜持与防备,连说话也都不再敢理直气壮了。
张凤翼盘腿坐在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