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花飞知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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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花飞知多少-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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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觉得自己足够聪明的时候,往往就是犯错误的开始。    
A大的女学生宿舍有点特别,每座楼的外墙上都有一块水泥抹的牌子,漆成了白色,正中间是一个鲜红的阿拉伯数字。这个数字直径有一米多,远处就可以清楚地看到。    
除此之外,其他楼的牌号都是黑色。这样一来,总能让人联想到霍桑那部著名的小说《红字》。或许校长也正有此意:A大的女生宿舍可不是谁都可以随便进的。    
所以A大的学生以入学时间为界,对这个聪明的女校长有着截然不同的看法。大一的新生大多觉得这里风气严谨,用一个红色楼号提醒冲动无知的年轻人,很有点浪漫主义的色彩。大二之后,便开始持相反的看法:这个据说一辈子没结过婚的老姑娘,一定有晦暗的心理阴影,不然不会在这样细微的地方做文章。    
女生宿舍有三个老太婆监舍就够了,用不着再搞一个鲜红的大字来提醒男生吧。    
在众多的红字区域中,东校区的7号楼历来是最显眼的,这里不但是A大美女云集的地方,楼外水泥牌子上的〃7〃更有特色。    
很多人推测,当年那个油漆工一定是学过书法的,甚至很可能是怀素的狂草,从这个阿拉伯数字左边的笔画就可以看出来。它比规则的宋体〃7〃字要长一些,略微向外,几乎到了右边一半的长度。〃是个鱼钩,把美人都勾了来〃,一个校园诗人这样说,可更多人不这样看,那根本就是一根疲软的男根嘛。    
从男女同学互访的频率来看,7号楼的秩序一直还算井然。所以,三个老舍监一致认为,既然自己已经扼杀了女孩儿们在宿舍接待异性的权力,别的地方就应该宽容一些。因此,在宿舍楼楼顶的平台上,格外有一番活泼自由的风景。    
这里差不多是宿舍区的最高点,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楼顶上铺满了防晒的水刷石,看起来干净又平整。还有几座水泥盖的亭子,亭子间被数不清的铁丝连接起来,上面挂满了女性味道十足的东西。    
这是一个周末,喜欢学习的人早早去了教室或者图书馆,春心萌动的人们也去了该去的地方,宿舍只剩下那些睡着的和没睡着的人。微寒的春风吹得7号楼上的〃万国旗〃哗哗作响,远处是一带看不清轮廓的山脉,几朵又肥又白的云彩像几只无聊的绵羊慢慢游荡着。    
这情景很容易让人想起墨西哥电影的某些片段:肮脏的教堂,黄沙满地的院子,几排刚洗干净的白色床单,一个漂亮憔悴的女孩正眺望远方,等待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来的牛仔。    
一个大二的女生显然把自己当成了那个女孩,看着遥远的风景发呆。她左胳膊下夹着一个纯白的塑料盆,里面小碎花的内衣泛着丝丝的潮气。女孩收回眺望的目光,用湿漉漉的手把垂下的发梢撩上去,幽幽地叹了口气,这样轻松无聊的天气很让人需要点什么。    
女孩仔细寻找着铁丝上的空档,〃万国旗〃阵的中央,一幅纯白的床单格外显眼。她撇撇嘴,只有那些装腔作势的女生才喜欢用这样浅颜色的寝具,看着就是一副假纯洁的样子。女孩把塑料盆放在地上,把白色的床单随便扯开一点,抖开自己的衣服准备挂上去。忽然一阵大风把床单猛地刮起来打在她脸上。女孩还没来得及骂出口,忽然看到上面的东西,迟疑了一秒钟后,她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    
布敬章把最后一个馄饨塞进嘴里,看了看周围没人注意,心满意足地长叹了口气,四平八稳地喝着碗里的汤。开水冲的味精酱油汤很快见了底。布敬章发现有一只纸片一样薄的虾皮沾在碗底,他抖抖碗,那只可怜的虾米终于掉了下来,布敬章熟练地吸进嘴里。因为泡了很久,虾皮软软的没有一点嚼头。    
他很敬业地咀嚼了几下,可咽下去的时候还是被卡住了,他拼命地咳嗽了几下才算逃离被噎死的厄运,不过虾皮特有的鲜味一下充满了他的鼻腔、食道乃至肺泡,这让他有点苦尽甘来的感觉。等那鲜味淡了,才恋恋不舍地站起身。    
早餐摊的老板满眼戒备地看了看布敬章,又转头看了看收拾碗筷的女人,她慎重地摇摇头。老板开口说道:一碗馄饨,三个茶蛋,三个油饼,一共四块。布敬章从兜里把钱掏出来,在微冷的空气里四枚硬币还带着一些热气。早餐摊老板把一个肮脏的饼干盒子递过去,里面成堆的纸币和硬币油花花地泛着七彩的光晕。    
布敬章有些痴迷地看着,老板使劲抖了抖盒子,他才绝望地松开手,回头看了看刚才的座位,确信没有丢下什么才转身走开。    
那些食物让布敬章感觉很快乐,饱胀感让人朦胧得好像吸足了鸦片。他尽力掩饰着吃饱的状态,睁大眼睛踅摸着路边的门脸。还有些发白的晨光下,那些发廊的招贴画透着惨白的味道,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年轻女孩出来倒尿盆,布敬章满怀希望地停下脚步。女孩却没做停留,她那身冒牌的保暖内衣抵挡不住早上的凉风,看都没看布敬章便转了回去。    
女孩肥大的屁股后面内裤印子很明显,红色的保暖内衣在光秃秃的街边是温暖的感觉。布敬章满意地叹了口气,抓了抓裤裆,茶鸡蛋和油饼不但舒服了胃口,那话儿也有了暖洋洋的感觉。他沿着那些成排的发廊酒吧走着,可惜再没有衣衫单薄的女孩出来。侠客一样背着宝剑的老人们好奇地看着他。    
二月二剃头的日子早过了,这个小伙子一大早在发廊边转悠什么呢。    
布敬章转过最后一家发廊,十字路口的风吹过来,清冷中带着点早春的暖意。他放弃了踅摸,掏出一支皱巴巴的香烟,点上,狠狠地吸了一口。饱胀感消退了很多,该回宿舍了。    
布敬章走到人行道上,一个人影从他身后发廊的胡同口走出来。是个女的,他放慢脚步,看到那女孩披着一件陈旧的黑色风衣,头发很长,在风里一缕一缕地飘着。条儿不错,而且方向居然和自己一样,布敬章来了精神,穿过马路跟过去,那女孩走得很匆忙,完全没发现后面有人观察自己,在拐过一个转角的时候,布敬章看清了她的侧面,不禁瞪大了眼睛愣在那里。      
那幅雪白的床单此时已被舍监拽了下来,不过7号楼所有的女生们都看清了上面的东西。那是黑色自喷漆喷出来的一个硕大的∩形,作者在接近圆弧的位置横画了一道,然后在顶端点了一点。    
虽然只是简单的三笔,却足以形象地勾勒出男性的符号。它是如此的形象和狰狞,就连养了两个孩子的老舍监都无法坦然视之,满脸通红地想叠起床单,可不管怎样叠,总有一道黑漆露出来,明显得让人咬牙切齿。    
楼顶上站了一圈衣衫不整的女孩,唧唧喳喳像一群发现了黄鼠狼的小母鸡,让两个舍监越发恼火。王老太是个精瘦的中年妇女,头发不多在脑后绾个髻子。看着女孩身上五颜六色的史努比和流氓兔,不禁悲从中来:这些小妮子们就喜欢把猫啊狗啊的穿在身上,抱在怀里,而丈夫一个月都没碰自己了。    
她心情越发不好,史努比流氓兔后面的身体这样青春,自己却早早地成了〃老太〃,她又看看身边如油桶的刘老太,终于没了耐心,把床单卷起来夹在胳膊下面,尖厉的嗓子划破了这个美丽的早晨:都下去,穿着睡衣跑上来像什么样子。这是谁的床单,让她找我来。    
7号楼下面,几十个男生像虔诚的UFO爱好者一样抬头看着,几个常年挂着望远镜在校园游荡的人成了香饽饽,古建三挤破了头也没抢到,只好一把抢过身边吴玉明的眼镜,还没习惯眼镜度数,楼顶上的女孩忽然醒悟过来,尖叫着跳下通风口。楼下的人群发出一声叹惜,很快散了热闹。    
布敬章远远就看到7号楼前的风景,跑过来耐心地见人就问。古建三和吴玉明一边议论一边走过来,看到他过来同时〃哼〃了一声。古建三的嗓音尖厉,吴玉明哼得低沉,一前一后恰似哼哈二将。布敬章因为茶蛋和油饼带来的愉悦一下少了许多,讪讪地说道:今天我跑到五里桥了,妈的,回来的时候只好颠着,现在腿还抽筋呢。    
古建三没搭茬,吴玉明闷声说道:我说呢,今天是我替你擦的地,下次擦完再跑步去。布敬章点点头,吴玉明马上眉飞色舞地凑过来:唉,有人在7号楼的床单上画了个大家伙,哈,大得好像校门口的柱子,精彩。    
布敬章叉开大拇指和食指,捏着自己光溜溜的下巴:嗯,有阵子没见过乐子了,谁啊,这么牛×,是爬窗台上去的?他没让古建三插嘴:真他妈的邪门儿了,7号楼油光水滑的,丫挺怎么上去的?    
他一边嘟囔一边自顾自向6号楼走去,古建三忍不住跟过来说道:是啊,丫挺的既然爬上了窗户,干脆就地看看过把瘾,上去喷那个干什么。布敬章大力地点点头:我也这样想。忽然又停下来:瞧你那没出息的样,看什么看,小心刘老太一竿子把你敲下来。    
三个人不由得摸了摸各自的屁股。去年夏天一个被爱情烧昏头的小子在7号楼前唱情歌,女孩没反应,他一着急居然爬上了二楼的平台,丝毫不管一边是老太们的怒喝,一边是窗口无数颗脑袋。正当这个可怜的哥们儿沉浸在自己美妙的泛音时,被孔武有力的刘老太悄悄摸了上去,一竹竿打了下来,搞了个尾骨骨折。令人吃惊的是,学校居然没给刘老太一点处分。    
而且,在紧接着的校庆演出上,她还意气风发地唱了一首山西民歌《打酸枣》,据说那位情歌王子当时就晕菜了。从此后,再没人敢去7号楼玩浪(男生们一直习惯去掉后面那个漫字)了。    
布敬章三个人回到406的时候,张一帆和孟津还在睡觉。此时布敬章脸上的油光已经被风吹干了,馄饨汤的水饱也下去了,他舒服地躺在自己的铺上,从一个抽屉里拿出个纸盒子,翻出一个烟屁股,小心地点着抽了一口。    
古建三又想起布敬章吃饱喝足的样子,很为刚才主动和他说话憋气,他一边从个纸箱子里翻衣服一边嘟囔着:妈的,明天我也跑步去,看看能不能跑到六里桥。    
布敬章用指甲捏着烟头猛吸一口,冷笑一声说道:成,明儿个咱们一起去,不过吴老咩,你又得替我擦地了。    
吴玉明很不喜欢自己的这个外号,〃咩〃总被这些人特意念成mia,本来形容自己老实憨厚还可以接受,可这个发音似乎还隐藏了别的意思。不过谁也解释不出来,他只好默默接受了,总比张一帆的外号文雅很多。    
本来古建三已经分析出每个周六早上布敬章不是出去跑步,根本是偷偷打牙祭去了。所以今天两个人都打算不理他,可7号楼事件让人没憋住,这个时候,号称臭皮的布敬章往往能给大家一个充满幻想和意淫的解释。    
〃臭皮〃可以理解成臭皮匠,按照〃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的说法,布敬章起码是三分之一个诸葛亮,因为省事,最后叫成了臭皮。布敬章毫不介意地接受了,他很明白,你要在乎,别人叫得会更来劲;你要不在乎,就是叫你王八蛋别人也得不到快感。    
屋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孟津的鼾声时大时小。布敬章抬脚蹬了自己的上铺一下:金棍,别挺尸了,7号楼出事了。  
酣睡的张一帆〃啊〃了一声,飞快地坐起来,一秒钟之后开始穿衣服,跳下床来,一边系腰带一边问:出什么事了,出什么事了。    
清醒的几个人看着他嘿嘿地笑。金棍,孟津睁开眼说道:你又不是第一次上当,咋还不长记性呢,听见7号楼就来精神,有点出息行不。没等人接茬,他马上令人难以置信地继续睡着了。几秒钟后,浑厚的鼾声又响了起来。    
〃金棍〃这个外号在A大也算有名,他第一次出现在学校时,穿了一身金灿灿的名牌西装,由一辆黑牌子的〃大奔〃直接送到了6号楼。406的人们都被他的气势震住了,一直到第一次集体洗澡时,才发现他那话儿居然也是金灿灿的颜色,衬着惨白皮肤格外显眼。于是〃金棍〃这个称呼不胫而走,何况张一帆的爸爸是南京的一个包工头,这越发加大了这个外号的可信度。    
这个外号让张一帆颇有些英雄气短的意思,毕竟从意识形态的角度,他暴露在公众面前的东西比较多,所以态度越来越随和,可不管他怎样表现,人们总会充满爱意和怜惜地叫一声〃金棍儿〃。    
此时金棍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不死心地从窗户看了看7号楼的红字,抓起一个脸盆准备出去,布敬章忽然直起身子,神秘地对准备睡回笼觉的古建三说道:古三,你猜我今天在黄河大道看到谁了?    
古建三终于翻出一件〃更〃干净的衣服,懒洋洋地说道:谁啊。    
布敬章挪过去,一字一句地说道:是7号楼的……    
吴老咩从上铺探出身子,孟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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