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淡淡伤感的光，仿佛流星滑过夜空，璀璨的同时也很短暂。
手指悄悄地绕到身后，慢慢地碰触身后那只纤细的手指。
电流瞬间穿过指尖，身后的手立刻被收回，尽管叶子很快地转过身，但还是被天涯从镜子里捕捉到一丝红晕。
嘴角慢慢地翘起，天涯微笑着收回了自己的手，抬起，低头看了一眼，仿佛指尖沾染了点点火花，心中雀跃，但身后的叶子就像一只被吓倒的金丝雀，他有些不忍了。
“叶子……”天涯再次叫她。
叶子仍然没有回身，她怕被天涯看到她此刻发红、发烫的脸颊，低声地“嗯”了一句。
“叶子，这几天一直都有排练，我都落下好几堂课了，能不能把你的笔记借我一下！”天涯解开纽扣，脱下身上的衣服，将衣服递给叶子。
叶子没有回答，低着头，轻轻地点了点头，接过天涯递过来的衣服，而天涯却抓着衣服的另一头没有松手。
叶子使劲拽了一下，但没有拽下来。
“叶子，你做我的服装也很久了，我没穿衣服的样子你也不是没见过，怎么还是不习惯地低着头呢？”说着，天涯故意伸出手指轻轻挑起叶子的下巴，使她看着自己。
叶子浑身一颤，立刻闭上眼睛，手一松，丢下衣服，扭头跑了出去。站在门外的时候，她清晰地听到天涯那爽朗的笑声。
呆呆地站了片刻，“噗哧”一声，她也笑了出来，怕被里面的天涯听到，她一口气跑出了话剧社。站在校园的操场上，望着纯净无云的天空，叶子张开双手，深深地呼吸。
然而越是跟天涯接触久了，叶子的情绪就变得越来越低落，每天晚上，叶子都会在日历上画下一个红叉，代表着跟天涯同窗的日子又少一天。
3
学校期末考试的最后一天，叶子从考场里走出来，看到不远处天涯朝她走过来，她想躲开，却已经迟了。
“这个星期日有空吗？”
她没有想到他居然这么执着，自从上次她从话剧社逃出来后，一旦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他就会邀请她，但每次都被叶子拒绝了，不是不想跟他出去，而是她怕留下一个最完美的印象，到分开的时候，自己会承受不住。
“不要说要帮妈妈干活，更不要说给亲戚家的小孩补课……”天涯说出了叶子一再推脱他的借口。
叶子吐吐舌头，理由都说遍了，眨眨眼睛，叶子在搜肠刮肚地想着还有没有其他的理由！
“如果星期日没有空的话，那么就今天吧！”天涯似乎看出了叶子的犹豫，不等她反应，拉着她就朝学校外走。
“天涯，我、我……”
天涯不理会她的低声抗议，拉着她走出了学校，走到了公车站，公车来的时候，伸手推她上车。
站在车上，叶子偷偷地看着他，今天的他有些反常，没有了经常挂在脸上的温和笑容，绷着一张脸一句话都不说。
看到这样的他，叶子心里有些忐忑不安。几天后，就是暑假了。昨天夜里她还为漫长的暑假里见不到天涯而偷偷落泪，而如今她却惹他生气了。
车上放着司机喜欢的音乐，叶子故意咳了一声，想引起天涯的注意，可是天涯并没有看过来，她悻悻地但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天涯，我请你吃冰激凌好不好？”
“为什么要请我吃？”天涯终于开口了，可是脸上还是一点笑容都没有。
“因为……”
因为什么？叶子心里也不是很清楚，就像她不清楚天涯为什么会生气一样。
“天气好热，吃冰激凌会很凉快！”
这是什么理由，叶子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噗哧”天涯笑了，叶子暗自吐了一口气，他不生气了。
“你为什么生气啊？”叶子见他的脸色好转，一直梗在心坎的问题终于脱口而出。
天涯看了她一眼，然后立刻把头扭过去，不回答，也不理她。
新一轮的冷场开始了，叶子有些后悔问出那该死的问题。想找话题来圆场，可是这个时候，车上的人越上越多，人们纷纷见缝插针，不大一会儿功夫，叶子和天涯之间已经擦进来好几个人，他们相互让着，彼此距离越来越远，远远地望着天涯，叶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公车有些摇晃地开了起来，整部汽车就像一个密闭的沙丁鱼罐头。叶子被挤在人群中有些透不过气来。而远远站着的天涯也正试图穿过人群，向叶子身旁靠近。好不容易他跻身在叶子的身后，刚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叶子回头望了他一眼，脸立刻红了起来，迅速地她低下头轻声地咕哝一句。
天涯没听清她说什么，尽量压低身体，把耳朵贴近她的唇边：“你说什么？”
“你能不能把手拿开？”叶子的脸越来越红，头也越压越低。
“我的手？”天涯纳闷着，张开双手，将它们都摆在叶子面前。
叶子突然一愣，看着天涯的两只手，半天她惊呼一声：“有、有色狼！”
4
车子停了下来，叶子从车上走了下来，看着随后走下的天涯，迭声地一个劲儿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天涯一脸哭笑不得，恐怕这是一生中唯一的一次被人误会成色狼，幸好他的长相还算厚道，不然一顿暴打是绝对避免不了的。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
“只是我偏巧站在你身后而已！”天涯打断她的话，口气中夹着淡淡的不满。
“对不起！”叶子的腰快弯成180度了。
“约会吧！”天涯突然说了这么一句，令叶子以为自己听错了。
叶子眨着眼睛，侧着头，等着天涯解释。
天涯狡黠地一笑，慢悠悠地又说：“跟我约会，我就原谅你！”
叶子一动不动地站着，她已经石化了。
天涯在她面前不断地挥挥手，以确定她还活着。
半天，叶子才慢慢地恢复神智，她张了张嘴，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来。天涯没有催促她，而是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回答。
终于，叶子的喉咙开始正常工作了，然而她开口的第一句话不是“好哇！”而是……
“为什么？”
天涯轻咳一下，煞有其事地说：“因为全校的学生中只有你一个没有送给我过情书……”
叶子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天涯调皮的点着叶子的鼻尖，接着说：“只差你一个，不然全校喜欢我的人就达到了百分之百！所以跟我约会吧，我会让你彻底爱上我的！”
叶子看着他，眨眨眼睛，再眨了眨眼睛。然后转身，走掉。
“叶子……答应吧！为了百分百！”天涯紧跟其后，依然不肯罢休地说着。
叶子哀怨地再前面快步地走着，她不想让天涯看到她的失落和生气。索性跑了起来，将天涯远远地甩在身后，一溜烟儿地跑回了家。
结果，晚上她失眠了。
5
第二天早晨带着黑黑的熊猫眼，走去学校。
一进学校，叶子就将自己的身体缩小，避免被人注意。放下挡住脸的书包，叶子钻进学校一旁的草丛里，想独自想一下一会儿遇到天涯时要说的话。
可是她的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出来。叶子有些哀伤地就想这么坐着，直到放学。然而校园里一声惊呼，叶子再也坐也不住了，夹在涌动人群中，飞奔着跑到了市立医院——
“天涯在来学校的路上……出了车祸！”
市立医院的急诊室外，挤满了同一学校里的学生，叶子站在走廊上，焦急地踱步，每走一步她都会向急诊室方向不停地张望，可是全校的人都挤在那里，她根本无法靠近。
急诊室里就像开了锅一样，学生们纷纷七嘴八舌地猜测他们的王子究竟伤的如何。
叶子咬着手指，踮着脚尖，好让自己能看到急诊室的门口。
终于，从急诊室里走出来一位年过中年的医生，刚刚踏出门口，立刻被学生围了上来，叽叽喳喳地询问。
医生做出一个让大家安静的手势。热闹非常的急诊室门口，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叶子在人群后也紧张地伸长耳朵聆听。
“曲天涯同学身体的伤势不太严重，但由于被车撞到了面部，导致……”
医生刚说到“面部”，人群中一片尖叫，甚至还有人已经哭了出来。
叶子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儿，紧咬着嘴唇，等待医生接下继续说。
“大家先冷静一下，我能了解大家关心天涯同学的伤势，虽然他没有生命危险，但目前首要的是……”
没有生命危险！叶子长长吐了一口气。
“天涯同学必须马上进行眼球移植手术……”医生的话音刚落，人群中顿时寂静无声，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盯着医生，都被医生的话惊呆了。
叶子张大了嘴巴，她不敢相信，天涯需要移植眼球？
“天涯同学的面部被撞伤，导致一只眼球严重破损，如果没有眼球捐献的话，他恐怕连剩下一只眼睛都要失去了！”
医生进一步地解释，可是人群中依然没有动静，面面相觑地无人上前。
“同学们，里面躺着的可是你们爱慕已久的天涯同学啊，他现在只需要一只眼球就可以又重新回到你们身边了！”面对医生的动员，不少学生已经吓得纷纷后退，转身离开了。
原本拥挤的急诊室也逐渐宽敞起来。
人越来越少，同学们都选择了无声地离开。
叶子站在最后，看着他们一个一个先后的离开，一阵阵地心酸。
“同学们，你们……”医生再做最后的努力，然而就连剩下为数不多的学生也都走光了。
6
偌大的一个急诊室门外，原来还是熙熙攘攘的人群，现在只剩下了叶子一个人。
她站在原地，看着医生无奈地摇摇头，转身要回到急诊室里面的时候，叶子出声叫住了他。
“我愿意！”
医生回过头，愣愣地看着她，不太确定自己听到的声音。
“我愿意给他一只眼球！”叶子说着，慢慢地挪动脚步，最后几乎是跑到医生的面前。大声地说，“我愿意，用我的眼球吧！”
医生看着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嘴角勾出一抹暧昧的笑。
“跟我来吧！”
叶子略微迟疑了一下，大步地跟着医生，走进了急诊室。
白色的房间，雪白的床单，天涯就躺在上面。叶子第一时间捂住了嘴，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医生在她身旁低声地说：“手术之前，我必须得到你父母的同意！”
叶子写下了家里的电话号码交给他，他转身离开了。
安静的急诊室里，叶子悄声地走进天涯躺着的病床前，双手胡乱地擦着眼泪，她不想把眼泪掉在天涯身上。看着天涯紧闭的双眼，有些苍白的脸颊，脸上的血污应该已经被擦下去了，叶子搬了把椅子坐在他身边，双手握着他的手，慢慢地放在胸口。眼泪扑簌簌地掉落。
昨天他们两个还有说有笑，今天他却躺在这里，等待着眼球的移植手术。
他静静地躺在那里，好像睡着了一样，叶子看着他的脸，慢慢地轻声地说：“我答应跟你约会！不是为了达成你的百分百，而是我真的喜欢你……我想要多留在你身边一天，不过如果今天过后，我可能会转学，我不想让你看到只有一只眼睛的我……”
叶子的声音哽咽了，紧握他的手也在颤抖，她说不出来了，她想不到命运会如此地作弄人。不过至少她的眼睛会代替她永远陪着他。
“你终于说了！”突然一个声音，令叶子猛地抬起头，在房间里四处寻找说话人。
“我在这里，你看哪里？”
声音是从床上传过来的，叶子回头间，愕然。
天涯已经坐了起来，反握着叶子的手，紧紧地握着，好像她会随时跑掉一样。
叶子瞪大了眼睛，她怀疑自己眼花，为什么这个天涯的两只眼睛都完好无损呢？
“傻瓜！”天涯刮着她的鼻子，笑骂了一句。
足足愣了一分钟之久，叶子才大叫一声：“你……”
“我受伤是骗人的，目的是想套出某人的心里话！”
“某人？我？”
“除了你还有谁？”天涯反问。
片刻，叶子倏地站了起来，生气地想抽回被他紧抓的手，可是他的力气好大，她拽不回来。于是她大声地说：“你也太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