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好意思打扰里面的气氛。”
翻了个白眼,雪雁摇头道:“你啊,不知道该说你傻还是善良的好,一起进去吧。”
尾随在雪雁的后面,她低着头跟了进去。里面的谈笑声因为雪雁的敲门而有短暂的停止,紧跟而来的是三道目光。即使她垂着脑袋,也依然能感受到那探究的好奇的视线。
“二位请尝尝这点心。”收回目光,宋莹莹笑着对杨广和宇文化及说。
“哧——不过一场旱灾而已,金陵也这么缩水了?”冷冷瞟了眼盘子里的点心,宇文化及嗤笑,“这么做,可对得起那些花重金进来的客人?”
没有被他的话激怒,宋莹莹依旧笑脸相迎,“宇文公子的话可就错了,相对于街上那些只能喝冷粥、啃硬馒头的百姓来说,这些缩了水的点心已经是人间美味了。再者,花钱进来是客人自己的事,凡是进来的客人,没一个嫌贵,都是心甘情愿的,若是嫌贵,也早已去其他地方,而不会在这边高消费了还给自己添堵,宇文公子您说呢?”
横眉竖目地瞪过去,心底的怒气还未传达到手上,就被桌子底下一只宽厚的大掌给摁住。宇文化及看向坐在身边对着宋莹莹笑得温和的杨广,自知不能放肆,只能把所有的怒气存在心底。
“莹莹姑娘的伶牙俐齿,本王算是领教到了,也望莹莹姑娘不要生气,化及他就是这种实话实说的性子,冲撞了莹莹姑娘,还请大人有大量。”
宋莹莹掩嘴娇笑,“殿下客气了,是民女太过强词夺理了。”
“本王发现,不仅莹莹姑娘长得美,就连你身边的丫鬟,都是娇俏可人的呀,”视线转移到雪雁身后都没出声过的阿丑,杨广饶有兴趣地盯着她,“哎呀,原来还有神秘女子,敢问莹莹姑娘,这是临时安排的节目么?”
回眸看了眼阿丑,宋莹莹对着杨广回以抱歉的笑容,说:“殿下取笑了,莹莹本是一介风尘女子,哪能给殿下带来那么多的惊喜,她是民女收留的丫鬟,自小就遭到了不测,只能戴着面纱示人。”
“不测?什么不测?”杨广站起身,走到阿丑面前,“本王听说,戴面纱的女子,要么就是长得太美,真面示人引来骚动,要么就是长得太丑,不敢以真面目贱人,那这位姑娘是属于哪种呢?”
“殿下真是会开玩笑,莹莹都说的那么明白了……”
不理会宋莹莹的回答,杨广上前一步,逼近到阿丑的面前,盯着她说:“不,本王要的是她自己的回答。”
气氛一时间陷入了僵硬阶段,宇文化及的目光在杨广和阿丑那边来来回回,嘴角挂着佞妄的笑容;雪雁惊讶地盯着这个俊美的男子,不敢相信此刻她所见的跟之前那个温和的他挥手同一个人,此刻的杨广,分明就是一个强迫人做不愿意做的事的坏人。
宋莹莹对着雪雁使了个眼色,雪雁哦了声之后,拉着阿丑的手对杨广一屈膝,“禀报晋王殿下,这位是奴婢的姐妹,因为自小长了天花,又掉到了火坑,毁了容,所以才戴着面纱,好不容易有宋姑娘好心收留,还望殿下高抬贵手,给阿丑一个吃饭的机会。”
“天花?”杨广皱眉,眼里带着不信。
“是。”
“从小就长了?”
雪雁虽不知道杨广为何会执着于阿丑的问题,但她还是如实回答了。
“呵,美貌是女子全部的资财,一个女子失去了美貌,还怎么活下去呢?要不……本王帮你早日去西天,如何?”
“殿……”
宋莹莹急急站了起来,只见一道银光从杨广的手中闪过,阿丑身边的雪雁早已吓得捂嘴尖叫起来了,只有宇文化及,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黑色面纱被从中间对劈开,对半的玮帽被剑气以左右双飞的姿势,钉到了门楣和窗台上,束着乌丝的银色发带飘落到阿丑脚边,乌丝披散在阿丑身后。
见到那张惨不忍睹的脸,宇文化及的脸色瞬间改变,他急急转过身,就像是遇见了瘟神那样,捂着嘴巴,以防刚吃下去的东西喷出来。
实在是……太丑了!他见过丑女人,可如此丑的女子,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因此他敢保证,这世间除了眼前这女子,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比她还丑的人了!
绝无仅有!
很显然,杨广低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也被眼前的脸给惊得稍稍后退了步。不过到底是经历过世面的人,他迅速恢复镇定。
“贱婢冲撞了殿下,请殿下责罚。”阿丑屈了下膝,低头道。
抽过桌布罩在阿丑头上,杨广背过身,“倒是有几分胆识,你下去吧。”
“谢殿下不杀之恩。”
第四十五章 :
回去的路上;雪雁一直叽哩哇啦地说她有多么害怕;刚刚有多么惊险,一句话概括就是;她埋怨阿丑不肯躲;跟傻子一样任人宰割。而阿丑自始至终,什么都不说,好也好坏也罢;对她来说;那不过是跟睡觉没什么差别。
这也让雪雁极度怀疑,她是不是本身就想早点死掉早点解脱;所以雪雁就一直给阿丑讲生活如何美好;生命如何贵重诸如此类的道理,直到阿丑把房门关上,她还在外面劝导个不停。
几乎是需要借助身旁的东西才能走到桌边,坐在凳子上,茶杯里的水早已冷掉,她端起茶杯,一口气灌了下去。
冰凉的茶水顺着喉咙进到身体里,清醒逐渐占据那颗混沌的心。阿丑摊开右手,掌心处,四个鲜红的指甲印赫然出现在眼前,那是她在宋莹莹那儿极力克制自己,不让情绪爆发,以指甲磨着掌心来提醒自己的,只差一点就刺到肉里面去了。
然而即使到了现在,心头那种捏爆心脏又突然间重组的感觉还紧紧缠绕着,仇恨过后是找到出路的巨大欣喜,只等着在孤夜里伺机痛饮仇家的鲜血。
三月初二,隋文帝因高颎整治旱灾有功,就提升他为左领军大将军,赏了他许多的布匹、马驹,而主力军杨勇更是得到隋文帝大肆的赞扬,玩笑说把边缘地区也让他来治理。
春。光无限好,恪靖坐在独孤伽罗身边陪着她聊天,也等着杨勇下朝。
杨勇是和杨广一起到独孤伽罗那边去的。一个是去接妻子,一个是去陪母后。当他们走入独孤伽罗的寝殿的时候,只见独孤伽罗不知被恪靖说来什么好笑的事,掩着嘴直笑,而闪着泪花的眼角还是遮掩不了她高兴的情绪。
站在门口,杨勇迟迟不愿进去。他都忘了自己的母后会有笑得这么开怀的时候,也忘了他有多久没看到母后这么的高兴。
等回过神来时,发现本该属于他的陪伴,皆由那个女子给填补了去。而他自己,都花在陪伴美妾或者照顾高良娣那里了,独孤伽罗对他冷淡,那也是他做得不够。可自从恪靖陪伴独孤伽罗后,母后对他的态度也一日比一日好转。
身边的朋友,没有一个不抱怨家中的琐碎事,不是妻子触犯了母亲就是母亲惹怒了妻子,似乎都没有安生的一天。他就问妻子不是母亲选的,为何还会有那么多的问题。
等到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就发现,不是没有问题,乃是很多的问题,大多数在陪伴中给化解了。他也见到独孤伽罗对恪靖生气的时候,可过不了多久,恪靖的主动贴近让独孤伽罗放下了怒气,接纳她的讨好和亲近。
而他这段时间能这么的平静,全是因为恪靖,有时贪玩回来遇见突然来访的独孤伽罗,她也能找理由替他开脱。
“皇兄?”见杨勇没有跨进去,杨广疑惑地看着他。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两个穿着同色系的女子面对面坐着,说不上几句就笑开。
杨广了然,笑道:“皇兄好福气啊,能娶到像皇嫂这样孝顺的女子,那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瞪了嬉皮笑脸的杨广一眼,他啐了句“没大没小”,背着手进去。
“殿下。”见到过来的两个男子,恪靖站起身行礼。
“皇嫂不必多礼。”杨广过去扶,却被杨勇给挤到一边。
“不是说让你早点回去不用等我了吗?你身体刚好,还需要多静养。”责怪的语气里多了丝隐藏的关怀,那是连杨勇自己都不知道的关切。
恪靖站直神,回以暖暖的笑靥,“谢殿下关心,只是一个人回去嫌孤单,臣妾就擅自作主留下来了。”
盯着恪靖的笑脸,杨勇觉得他竟然有了种想去抚摸那脸的感觉,手指一动,最后是被身旁人的咳嗽给制止的。
“勇儿,要恩爱还是回去的好,再怎么迫不及待,也要考虑广儿的心情啊。”独孤伽罗半埋怨半欣慰地说着,能见到杨勇对元氏的好,她这个当母后的也是高兴的,因为这也是她一直以来想要的。
当初得知杨勇把元氏气晕了三天,她怒的只想痛打这个不孝子,而今时今日,小夫妻的恩爱,也让她能了却一些心事。
杨广腼腆笑道:“皇兄与皇嫂这般恩爱,也给皇弟一个榜样啊。”
“是啊,你确实该成家了,如今连三弟那儿都传来好消息,你再这么下去,母后就要担心了。”
笑容在脸上有了短暂的僵硬,杨广低下头,对着杨勇拜谢,“谢大哥关心,其实……二弟早已有了意中人了……”
此言一出,立刻引来杨勇和独孤伽罗的惊讶,特别是独孤伽罗,那欣喜可以说是难以言喻。她向来就喜欢这个二儿子,他的婚事已经成了她心头的一件大事,虽然杨广曾经说过要以国家大事为重,但她也一直惦念着给杨广寻个知书达理的好妻子,却苦于杨广的忙碌,如今他说有了意中人,做母亲的她怎么不高兴?
“不过,对方似乎还没注意到我……”说这话的时候,杨广更加低下了头,耳骨染上淡淡的粉色。
“怎么能这么说呢?”杨勇拍着他的肩膀,“你仪表堂堂,为人又那么和善,姑娘家倒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注意到你?依照大哥的经验,八成是她太害羞,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只能故意装作不去注意你,其实心里早就注意到你了。”
“谢大哥鼓励。”
杨勇再次拍了拍杨广的肩膀,“谢什么?等日子到了,请大哥喝一杯就行。”
对着这对谈到日后的兄弟俩,独孤伽罗好气又好笑地摇头,责怪道,“好了你们两个,八字都没一撇就谈起日后的事,广儿你也真是的,都有了心上人也不知道告诉母后,你这是想让母后一直替你操心下去吗?”
“让母后担心,是孩儿的不是,还望母后莫怪。”
“怪什么?怪你明明有了心上人也不告诉母后吗?该罚!罚你下次带着那位姑娘一同来见母后。”
杨广叩首笑道,“孩儿一定带她来见您。”
恪靖和杨氏兄弟一同出了独孤伽罗那儿,还未走多远,就被远远跑来的一个小人儿给紧紧抱住。冲撞的力道太大,以至于恪靖不得不后退几步,杨勇托着她的身子,才不让她摔倒。怀里的人儿抱着她的腰,死活不肯松手。
“阿五?”恪靖低着头,盯着怀里的少女。
“皇嫂……呜呜,阿五不要出嫁……”抱着恪靖的手更加使了些力,阿五哭得鼻涕眼泪横流,而不论杨广怎么劝,她都不愿放开。
见到恪靖那张逐渐变了颜色的脸,杨勇拉扯了她的衣袖,说:“五妹,你再不放开皇嫂,她就没气了。”
移步到阿五的寝居,屏退了所有的下人后,恪靖找来条帕子,擦掉她脸上的泪水。
小姑娘显然是哭得厉害了,双眼肿得跟核桃似的,抽抽搭搭地还不停地掉着泪。杨勇何曾见过她这么委屈的一面,打从阿五出生的那一刻起,他们几个哥哥姐姐就对这最小的幺儿宠爱有加,好吃的好玩的都给她,就算是被她的任性惹得心烦了,只要被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瞅一会儿,心就自动消化软成了一滩水。
所以阿五就是率真可爱,也是他们的开心果,如今哭成了泪人,可是把杨勇给揪心得恨不得抱回家哄上几天才好。可理智告诉他,阿五正在面临巨大的难题,他不能意气用事。
对于阿五要出嫁这件事,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一旦父皇下达的命令,就是几百头牛也拉不回的。
何况阿五所要嫁的那男子,他父亲王谊与杨坚是旧交,这门婚事,从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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