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热的心就这么被扑得冰冰冷,丹彤脸上挂着泪怔怔得……
“丹彤,早点回去吧。”
“你亲亲我。”
“嗯?”
曾经熬得那么辛苦,日思夜想,痴了的时候就会想也许此时此刻他也有一点点惦记我,这一丝蠢念头支撑着大江南北,千里飞奔……却原来他还是一如既往……既如此,还顾羞耻做什么!“你亲亲我!”
“丹彤,这怎么……”
“你亲亲我,我立刻就走!这辈子,这辈子再也不来烦你,不来见你!”
“丹彤……”
“你若不亲我,我赖你一辈子!!”
慕峻延一愣,这,这丫头她到底听清自己说的什么??
丹彤踮起脚尖,捧了他的脸颊,一脸的泪也不顾,湿漉漉地蹭着,亲吻着。迫他张开口,小舌努力横冲直撞,慌乱而激动,不知该怎样把握,牙齿不小心就磕了他、咬了他,疼得慕峻延乱糟糟、倒吸凉气。
“你我再也不清白了!你恨着吧!!”
丹彤一把打开门,冲进黑暗中。看那小旋风一般的人顷刻就不见,慕峻延心里莫名一股恨……
……
竹林边,赛罕来回踱着步,正琢磨这要是再不回来可得误事了,就听得远远跑来了脚步声。
“怎的这半天才出来?”
“你们死了这条心吧!我不嫁!这辈子我谁也不嫁!!”
“嗯?”
这哭骂声劈头盖脸,赛罕被冲撞得一头雾水,正要问究竟,丹彤已是翻身上马疯跑而去。看那暴怒的小兽一般,赛罕无奈地笑笑,这丫头!之前就知道她是嘴硬,说什么今生只想再见一面,见一面就死心。幸而他有备而来,否则就这么回去可真要麻烦了!
“巴根、阿木尔!”
“在!”
“把那姓慕的带走!”
“是!”
“慢着!”
“主子?”
“让他给家里留下书信。”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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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的秋,步子又急又快,几场冷雨后,刚刚换了色的叶子便被打了个干净,独留下光秃秃的枝杈受着那越来越劲的北风。
如今的威远将军府一半青砖,一半缟素,入在眼中,竟比完全的惨白更觉凄凉……
自那日一口恶血,老太太便一病不起。
大军临行之时,承泽有心想告假服侍,可老人却不允,怎能让自己拖了国事,硬撑着遣走了他。谁知这一去竟是此生诀别,老太太弥留之际已是不能言语,一双枯目只求庞德佑将承泽召回。
人回来了,老太太却已经睁不了眼,残留的一丝意识知道孙儿在握着她的手,最后挣着,挣着,只落下一颗浊泪……
……
明远斋。
“将军,”承泽一身孝袍单膝跪在堂下,沙哑的声音恳求道,“请将军体恤,让属下扶老祖母棺柩回乡。”
“承泽,你这并非父母丧,依我朝律,无需丁忧归乡。更况,戍边武将只许百日守孝,不许离职。许你回家探望已属破例,家礼需从国事,这个道理你不该不懂。”
“属下明白。只是弟弟年幼,恐无力支撑,属下只想助他送棺柩回乡,老祖母入土为安后,属下即返回边疆。”
“孝心可嘉,只是仙去的老人并非旁人,而是易老太君。当年易老忠王战死不出百日,老太君就将你爹爹送进了校场。如今她在天之灵若知道你为了扶柩回乡要擅离职守,入土又何安?”
“将军……”
“至于安葬一事,我会安排得力之人随承桓回乡安置。你放心去,待一切妥当,自会为边疆报信。”
“多谢将军,只是……”
“好了,”庞德佑摆摆手,站起身,“你若一心想辞,明日到衙门去辞。我内宅有事,就不多留你了。”
眼看庞德佑已然往内室去,承泽只得应道,“是。”
人虽已站在内室门口,庞德佑依然待承泽出门后,方才打起帐帘。
房中燃着暖香,春日般融融。藕荷纱帐遮拦的床头靠了一位女子,眉目清淡,纤柔无力,粉嫩嫩的薄袄衬得她如玉凝脂的肌肤无血苍白,如水的眼眸凄凄有泪,却随着他落座在身边含了几分笑意。
看那脸带愠色,她轻声劝道,“人之常情,将军何必计较。”
庞德佑端起高几上的燕窝粥,盛了一勺,递到她口边,看她顺从着吃下,这才缓了脸色,柔声道,“说的也是,与我妻好好相守,何需再计较旁人?
☆、第八十四章 天意难循
草原的冬来得分外干脆,一场薄雪将茫茫的秋枯盖个严实。风劲,干净无尘,天湛蓝如玉,放眼去,日头下莹莹光亮、雪地清凉,没有那浓厚起伏的绿,依然是望不及尽的雄浑壮阔。
瓦剌部落的守卫营帅帐中,六将军赛罕刚刚巡视归来。接过侍从手中滚热的茶,奶香浓郁暖暖滋润着冬日干燥的喉舌,一身的寒气都随之缓去,甚是适宜。瞟一眼时辰和那空空的案头,赛罕无奈地吁了口气,心里闷道,又是一天过去,还没消息,这该死的酸书生!
抢人,六将军已经不是头一次干了。虽是被三哥狠斥了一番,可有自己的亲身经历做保,赛罕依然坚持己见。说得轻些,这是小妹一辈子称心如意的姻缘,他做哥哥的推一把、助助波澜未偿不可;说得重些,当初小妹为了此人连可汗的侧妃都不肯做,一时冲撞险些丢了性命、坏了兄弟们的大事。到头来若是还不见人,岂非成了个笑话?!
可谁能料到这抢来的书生跟抢来的媳妇不一样,像是要逼他卖国做奸一般,成天一副大义凛然相、死犟着不从!几通软钉子、硬钉子碰下来,赛罕甚是头疼,有心放他回去,可再看小妹那口是心非的样子,跟自己哥哥撒泼、跳脚,到了人家跟前儿便什么志气都没了,只字不敢提想嫁,又千万舍不得放人走,背地里不知掉了多少泪。如此看在眼中,赛罕只能不要自己的脸皮,硬找茬把慕峻延给软禁起来。那人自是不能高兴,其他哥哥们也说此举欠妥,遂到今日,旁人都是清白有理,只有他老六里外不是人。
好在还有媳妇雅予心疼他,为他宽心、帮他周旋。说来也巧,雅予的爹爹在世时甚是推崇慕峻延的画,今日得见,虽是情境尴尬,可依然有若故人重逢。面对自己的江南同乡,又是如此温婉的女子,那书呆子倒也颇能和气几分。遂每日便由雅予亲自照料慕峻延的饮食、起居,尽量合他的意。这么一日等一日,想着他也担心家中娘亲和妹妹,总要耗不得点了头。只是依着六将军的爽利脾气,这也实在是太慢了。
一个人琢磨着烦心事,不觉天色渐沉,帐中已是掌了灯火。赛罕回回神,想着晚上还要回去议事,正待起身,忽听帐下有人禀道:“将军!远巡来报,哈斯小河道里出事了!”
赛罕一惊,“出什么事了?”
“延河巡逻的一队中原人马被伏击,如今困在河道,死伤难计!”
“啊?可看清是何人伏击?”
“河道上密密麻麻足有百余众,均是一色蒙面人,只有一面战旗,是……是将军的名号!”
“什么?!”原本还有猜疑,此刻闻言,赛罕大怒!“混帐旭日干!!”
旭日干正是大妃娜仁托娅的亲兄长、鞑靼如今的掌权太师。自从乌恩卜脱篡了汗位,旭日干便屡次派人来商议合力攻犯中原之事,乌恩卜脱总以汗位不稳、时机未到为由推搪。秋天中原一行,带回了和亲的圣旨,自此,鞑靼那边便再无动静。乌恩卜脱深知旭日干绝不会善罢甘休,遂一直派人严密监视鞑靼与中原、瓦剌之界,谁知却在哈斯小河道出了事!
哈斯小河延伸不过数里,处在瓦剌与中原交界最不显眼之处,早年一场大旱便干枯至今、早被牧民所弃,中原与瓦剌只偶派人监顾。在这种地方伏击显是不指望大战,若是赛罕所料不错,定是旭日干出此阴险计策,想引双方交恶,到时候惹恼了中原,瓦剌不战也得战!
情势危机,赛罕一边往帐外走一边厉声指派道,“扎那,速往大营报知可汗!阿木尔,往中原边营给秦将军送信!海日古,带着你的人马跟我走!”
暮色重重,马蹄猎猎,苍凉的雪地上提刀挎弓急奔着百骑人马,隆隆震响宛若呼啸而过卷袭天地的狂风……
将至河道,赛罕吩咐灭了火把,先带着一行人悄悄潜至一处高地,举目望,河道之中只见牢牢的围困,早已不见两军,浓重的血腥味足见厮杀的惨烈。据报那中原巡队不足二十人骑,以寡敌众,又是在伏击之下,能撑过一天已是奇迹,可从传来的拼杀声中辨得出那抵挡也已到了强弩之末,全军被灭就在眼前。赛罕浓眉紧锁,虑到此刻下去救只能是又一场混战,已然于事无补,倒不如埋伏在此,待他们返回时,毫无防备之下予以痛击!
拿定主意,赛罕正要吩咐,先头派去的探兵转了回来,轻声禀报战势,果然与赛罕所料无二,中原此刻只剩下两个人在强撑。报罢军情,探兵奉上捡回的将旗,已是鲜血浸染,一眼看见那斗大的“易”字,赛罕失声惊呼,“糟了!是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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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连日阴云,冷风瑟瑟,天压得很低,乌沉沉闷得人心烦躁。这日午后,总算零零星星飘起了雪花,瓣很小,却是因着足够冷扑在地上不融,不消一刻便积了白白的一层。空气中带了冷冷的湿润,吸在鼻中,甚是清凉。
慕夫人靠在南窗下的暖榻上,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景况,人有些怔。这大红的嫁衣,这应着人声乖乖的顺从,真若三年前的那一日,那一幕……送女儿嫁,做娘的都是舍不得;送女儿再嫁,这颗心便似被揉碎了……
“静儿,来。”
慕夫人抬手拉了女儿坐在身旁,小手冰凉凉握在掌心,越觉得眼前这一身大红的颜色似一团火烧灼在眼中。轻轻将自己的娇儿拢进怀中,那瘦削的肩咯得娘心疼,这苦命的孩子如何能再担得起这份喜庆……
“娘,这回您看着可合身?”
轻声细语一问,问得慕夫人鼻子一酸……静儿何曾真的在意什么合身不合身,这般形状只让人记得那高热之时一声声的唤,直唤得人肝肠寸断。只当这辈子她命里再也抠不去“承泽”二字,谁知大将军一到,这人竟似精神了,起得床,开得口,还执意要千里之遥随他去……
“静儿,娘再问你一遍,这桩亲事,你可当真想清楚了?”
“嗯。”
怎么问都如初时这淡淡的一声,慕夫人不觉叹了口气,“你究竟是怎样的心思娘不多问了,横竖今生那易家咱们是再不能沾。你若想再嫁,娘依你;不想嫁,娘和哥哥更会好好心疼你,不必为了……”
“娘,”静香轻声打断,“将军是知己。我的画,从最初那幅《浣纱》,到后来的所有,都在他手中。这些年找寻、收藏,多是不易……”
“嗯,”慕夫人点点头,“确是个有心人。这些时我冷眼看着,他虽说岁数大了些,可于你倒真是体贴,于娘也是敬待,无半分势利官架子。说到底,女人这辈子总要靠个男人,自己的夫君知道疼人,可比娘和哥哥强多了。原我还虑着他那些妾,你是个不知争的,若是过了门受人言语、堵了气可如何是好?好在他心诚也周到,在娶你之前就把她们都送走了,也免了你一过门就落了不贤的名声。只盼着他能当真如此一心与你,夫妻好好相守,娘也就放心了。”
静香闻言没有再应,坐起身,目光呆呆地盯着裙子上那对儿交颈共舞的龙凤,手不自觉轻轻捻着袖口金丝的绣纹……
慕夫人只当说羞了她,没再强着,只疼爱地捻过她腮边的发,“听说皇上早就封了诰命给将军夫人,往后场面上的应酬自是少不了。你虽是不耐这些,也别任了性子拗着,要知道体谅自己的夫君。”
静香站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寻了小剪刀,低头剪着袖口扯出的丝线头……
看她只顾着喜服,慕夫人也便罢了,重靠在暖榻上随意聊着,“静儿,你与那小姑可处得?那丫头模样虽周正,性子可真不善。我怎的觉得她似有些厌烦咱们?幸而皇上将她嫁得远,否则你这做嫂嫂的还不准招架不了她。”
“娘您多心了。亦馨幼时便没了父母,是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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