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路口- 第4部分

　　合着路之轩家的房子就是建在野地里的。

　　“蔬菜随便偷，带我去就好了。”杜沁沁拧着两大包便利袋走出来。

　　“不行。”儿子和女儿相当有默契的合奏。

　　“路阿姨，你年纪太大了啦。”徐朗一脸无辜地说出了这样的话。

　　杜沁沁忍住一肚子火跟女儿磨蹭，最后还是没能跟去。

　　所谓的野炊就是在屋后随便找个田埂，再把杜沁沁准备的一大堆东西随便堆在毯子上，然后喝着牛奶，晒着太阳，懒懒散散说些没营养的话。

　　徐朗做出很大的动静，等到所有人都注意到他后，再调皮地笑偷偷摸摸钻进蔬菜棚，然后拿着一根黄瓜或是一个西红柿，心满意足地跑回路家洗干净了，咬下去。

　　野炊不但要靠近家，还要不时回家看看。

　　初夏的阳光是很鲜亮的黄色，就这么陪伴着少年们渐渐沉下去。少年躺下来，长得茂盛的青草刺在脸上痒痒的。

　　十天揉搓着被徐朗硬塞番茄时在胸前留下的红色汁液，推车在水果店门口经过。

　　女孩依旧蹲坐着，柜台上有些别人送来的饭菜，却没有其他人在，显得空荡的水果店里的白炽灯依旧明亮，照亮每一个角落。

　　十天推门走进去，空气里有水果腐烂掉的气味，越往里走越浓烈，女孩所在的位置旁堆放着榴莲，呛鼻并且恶心。

　　“不管多么难过都要吃饭呀？”十天轻声说。

　　女孩慢慢抬起头，茫然得看着十天。

　　“即使难过得快要死掉也不应该拒绝别人的好意，不然会最终只剩下一个人的。”依旧语气温柔。

　　女孩忽然就簌簌掉下泪来，声音有些颤抖，“哥哥，这个屋子里到处都是血的味道，是妈妈的血的味道。”

　　十天俯身抱住她，怀中的她整个身体都在颤抖，一只黄黑相间的杂色小猫走过来，肚子瘪下去，用脸蹭着十天的小腿，虚弱的叫。

　　“哥哥，死了妈妈的小恩会给别人带来晦气，怎么能跟别人回家呢？可是哥哥，小恩不想呆在这件屋子里，到处是血的味道，好害怕，好害怕。”像抓住救命稻草抱住十天。

　　“跟哥哥回家好不好。小恩才不会带来什么晦气，妈妈的死又不是你的错，别人一定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想要带你回家。”十天揉搓着她杂乱的头发，蝴蝶结滑到一半，松散的头发乱七八糟。

　　十天带着女孩推开门，十青和顾若沐都在客厅，十天往后退一步让他们看身后的女孩子，刚准备解释，顾若沐却先开了口。

　　“戴恩？”

　　“她一整天没吃东西了，我就把她带回来了。”

　　“快进来啊。快去洗个澡吃饭。”顾若沐赶紧拉她进来去浴室。

　　十天用小盘子倒了满满的牛奶，然后拿到阳台上喂猫。

　　小猫伸出鲜红的舌头，试探着伸进盘子里去，咂咂嘴，然后放心的舔，喉咙里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

　　十青走上阳台，“怎么跟你回来了？你妈劝了半天都没能带她回来。”

　　十天靠着栏杆看猫喝奶，“说是觉得自己晦气才不跟人家回去，劝说了下就带回来了。”

　　“家里被封，起居室里的东西都不能动，暂时也拿不到衣服，你去拿几件你的给她拿睡衣。”十青吐一口烟。

　　“恩，怎么抽烟了？”

　　十青掐灭烟头，丢下阳台，“怪可怜的。”

　　猫边喝着奶，心满意足地轻声叫。

　　十天拿自己的衬衫给顾若沐，又重新回到阳台。

　　十青靠在阳台上看着远方，小猫挺着鼓鼓的肚子横躺着，十天以为它死掉，走过去摸摸它鼓鼓的肚子，猫懒懒发出满足的叫声。十天继续揉它球一样的肚子玩，意外发现了猫前脚上的血渍，凉意从指尖传递到全身，十天打了个寒战。

　　顾若沐吹干戴恩的头发，然后带她去十天的房间。十天在她们离开浴室后立刻冲进去，把猫丢进盆里，倒很多的清洁剂，然后用力洗。

　　猫被他吓到，痛苦的轻声叫，最后一盆水被浇到猫身上，承受不住重力，猫弯曲了一下腿。十天丢下手中的水盆，舒了一口气，猫可怜兮兮地看十天一眼，湿漉漉地在浴室走来走去，然后在角落里抖抖身子，把水甩得到处都是。

　　十天洗干净了，用纸盒给小猫做了窝，然后关灯，爬上沙发。

　　戴恩在黑暗里把门推开一个小缝，“哥哥，我怕。”

　　月光打在她身上，乌黑的头发垂下来，直到腰间，十天过大的衬衫一直到她的膝盖上方，露出的小腿线条优美而光滑，已经是发育完全的十六岁少女了。

　　口口声声叫着十天哥哥，十天也只好起身进房睡在她身边，任由她死死抓住自己的衣襟。

　　黑暗中的猫躲在它的小小角落，眼睛里流散着光芒。

阁楼
路之轩要去外校参加为期一周的篮球比赛，中考休假五天后继续消失一周。

　　每天都要打电话给十天，然后说没营养的话。

　　木年因为不是校队被留下来，于是不断在十天教室窗口探头探脑。十天双休日很理所当然地被他霸占。

　　十天带木年去橘子汽水，木年看着招牌张牙舞爪说这不是小瑶说的Orange么，然后推门进去的十天就在角落里看到了路之瑶，跟很面生的一个男生在一起，东张西望一脸欣喜的木年却没有注意到，十天下意识地拉他去柜台，狠狠摁下他的头，然后两个人就这样把头架在柜台上面对老板娘，木年抱怨十天不注意他完美的脸又被十天堵住嘴巴。于是十天指缝里漏出几个低沉的音节，“你在干嘛？”

　　看到角落里的路之瑶后，木年很乖地安静下来，放低声音，“她男朋友，付晓帅，在另一个城高中。”

　　“恩。”

　　“恩什么恩？我们干嘛要这么猥琐？”木年把他架在柜台上的头转过来，一脸愤怒。

　　“那你把声音放低干嘛？”十天架着脖子不看他，对老板娘笑。

　　“要不今天去楼上，送你们我刚研究出的芥末三明治。”老板娘一开心也把头伏在柜台上。没办法，她就是喜欢美少年，都一把年纪了。

　　“三明治什么的就不用了。”十天一脸恐惧。

　　“芥末三明治？我要我要，两份都给我好不好。”木年竟然两眼放光了。

　　老板娘见美少年跟她撒娇，一兴奋，“恩，尽管吃。”

　　竟然有芥末这个嗜好。

　　“你喜欢芥末？”十天幽幽转过脸，一脸汗颜。

　　“恩，相当美味的说。”看上去相当兴奋。

　　点完单，十天拉着木年迅速转移，踩着木梯蹭蹭直往上窜，被拖着上去的木年发出凄惨的叫声。

　　“叫那么大声干嘛？暴露了没。”十天在临窗的位置坐下。

　　“应该没有吧。”木年揉揉他被拽得通红的手腕，抛出个猥亵眼神，“我说你怎么那么有力的，明明看上去很弱啊。”

　　老板娘送过来五份芥末三明治，木年端了两份直往下冲，片刻回来。

　　“你去干嘛了？”十天心满意足地咬着他的黑森林。

　　“送了两份给他们俩。”木年坐下来，抓起他的芥末三明治。

　　十天一怔，“他们俩是哪门俩？”

　　“小瑶和她男朋友。我看着他们俩吃下去了，表情很有趣啊。”木年大口咬他的三明治。

　　“那我们刚刚那么辛苦的掩护干嘛？”十天无奈，接着又凑上去，“他们的表情怎么有趣了。”

　　“亲爱的，我一不小心把貌似是送给你的蓝莓三明治给小瑶吃掉了。”木年注意到十天的表情变换，赶紧抓起一个三明治，“不过没关系，老板娘送了两个，这里还有一个。”

　　“也就是说，付晓帅吃的是芥末三明治。”十天接过三明治，一手黑森林，一手三明治，露出邪恶的表情。

　　“恩。”木年认真咬三明治。

　　作为回报，木年带十天去他家。事实上是，他早就想把十天拐到他家了。

　　木年打开门，甩了鞋子直往里冲，看到阳台上的人后立刻停下来，恭敬地，“爷爷。”

　　十天收拾好鞋，跟着走进去，站在木年身后，正撞见老人转过头来慈祥地笑。

　　“这是十天，我同学。”木年介绍，一本正经。

　　十天看看木年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由地屏气，恭敬地，“爷爷好。”

　　“是同学啊，不用这么拘束，尽管开心地去玩好了。”老人却笑得开心。

　　木年的母亲端着水果盘走进客厅，“年回来了呀，爷爷今天特地来看你。”

　　老人摆摆手，“说什么特地，给孩子负担，我也就是无聊出来走走。年你去陪同学好了，不用理我这个老头子。”

　　木年带着十天离开，去他的卧室。接着顺着角落里的木梯往上爬。

　　十天抬头看看他。莫名其妙。

　　“发什么愣，上来呀。”木年在上面跟他招手。

　　是个小阁楼，向阳的一面是屋顶，下半部分全是窗，软垫垫成的床就贴在那一面放着，躺着的话就可以看到天空，临床放着低矮的小木圆桌，桌上有笔记本电脑，桌脚放着坐垫，背阳的一面的角落里有一个木箱，书和光碟贴着墙角一层层排列，有坐垫被丢到上面，旁边是一套投影仪设备。

　　十天随手拿起个香蕉形的坐垫靠墙角坐下，“怪不得你一天到晚赖在地上，习惯了。”

　　木年在一堆光碟里翻来翻去，“恩，我在秘密基地的习惯性动作。”

　　继续乱翻无果，木年站起来，“你要看什么？尽管选择哦，A片也可以，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会来我的秘密基地，不会被发现的。”

　　“滚。”

　　十天爬过去，一眼便看到了喜欢的温暖颜色，抽出来，看看名字，“水果篮子。”

　　木年接过光碟，认真看了许久片名，抬起头看十天，一本正经，“十天。”

　　“恩。”

　　“我们看A片吧。”

　　“去死，不是说随便我选的，就要《水果篮子》。”

　　“《水果篮子》是女生看的好不好，男生就应该看A片么。”

　　“不行，就要《水果篮子》。”

　　“A片嘛。”

　　“《水果篮子》。”

　　“为什么一定要是《水果篮子》啊？”

　　“因为封面的颜色很温暖。”

　　“哦，好吧。”竟然就这样乖乖的走过去拉下屏幕，播放。

　　片头曲，阳光一样温暖的旋律，音响效果很好，“看A片的话，声音没有问题么？”

　　“我有耳机。”拉着个蛋壳靠垫的木年幽幽转过头来看十天，“要换碟么？”

　　“不用。”

　　所谓的没有允许就不能上来是指木年的母亲需要站在木梯下打电话让木年下去，接到电话的木年不耐烦地爬下去，然后端了一大盘的水果上来。

　　木年将水果盘放在十天手边，然后拿出一大瓶芥末倒在西瓜薄片上，咬下去。

　　“没芥末句活不了了么？”十天咬一口苹果，无奈地嚼啊嚼。

　　“你又不肯看A片，不吃芥末会睡着的好不好。”

　　吃了芥末一样打瞌睡，十天于是开始说没营养的话来防止他睡着。

　　“喂，玻璃房顶不会漏水么？”

　　“不会。”

　　“那个木箱子是用来干嘛的？”

　　“捉迷藏的。”

　　“芥末很辣的吧。”

　　“恩。。。”靠在十天肩上睡着了。

　　屏幕上草摩由希丝质白色上衣，领口有蓝色的绣花，很干净。

　　回去的时候是晚饭时间，楼道上弥漫上晚饭的香味，到处是食物丢到油锅里的吱吱声和铁铲炒菜时撞击到锅底的声音。

　　十天拿出钥匙开门走进去，戴恩从十天暂住的简陋客房里走出来，“哥，你回来啦。”

　　十天笑，“恩。”

　　她又去阳台拿回十天的白球鞋，送到客房。

　　她最近染上了给十天洗衣服的奇怪嗜好，球鞋衬衫之类被她抱出来洗得干干净净，放到阳台上沾上满满的阳光后，再叠得整整齐齐放回原处。

　　十天把看着她走进去，把书包丢到沙发上，坐下来。

　　小猫跑过来，在他腿上乱蹭。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古城墙边
路之轩原本说要回来的那一天，连个人影也没要见到，也不打电话过来，十天拨过去也没有人接。

　　就连木年也不见了人影。

　　更不幸的是那天是阴雨天气，右膝比平时疼得厉害。

　　晚上，去车棚拿车的时候却收到短讯。

　　木年在体育馆后的储物间里，快死了。

　　——连栀

　　署名是不认识的人，不能确定消息的可靠性，十天的心跳却明显慢了一拍。逆着人流飞速往体育馆跑去，右膝因为突如其来的压力针刺一样疼，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