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下葬
纯净,美好。
这就是阿雅最初生命的寓意,而她也确实那么纯净,那么美好。
如果——
没有我和我妈妈的出现,那么我现在肯定会在电视上看到,骄傲的阿雅,和帅气的楚尧,一起牵着手的样子。
他们本就是注定在一起的不是吗?
而现在,她的遗体因为一张法律纸约,不得不停放在医院里,迟迟不能下葬。
她生前,把身体里最重要的心脏,给了一个叫楚尧的男孩子。
她最爱的男孩子。
那一天在医院里的还有楚尧,我很想去看看他,听说他一直都昏迷不醒,我很担心。可是我心里又不敢去看,因为他知道我所有的事情。
我害怕极了,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觉。我想起那天楚尧疯狂的眼神。我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可怕,他调查我,他早就知道了一切!
我知道,我永远失去他了,不,说什么失去呢?我根本没有得到过他,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属于我。这一切,不过是我的妄想而已。
傍晚来了几个人,让我们去见见故友。
我爸爸坦然地跟着他们,两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开到一片奢华的别墅区,又开进去一些,才停下来。
我对这个地方无比熟悉,还记得多少年前,我在这里见到我爸爸,也见到阿雅,那个时候她的她扎着两个漂亮的小辫子,绑着红色蕾丝发带,像一片纯洁的雪花,忽然降临在我的世界里。。
我莫名地感到恐惧,不由得抓紧我妈的手,她手心里都是汗水。
“妈,别担心啊。”我安慰她。
她握着我的手,终于有些欣慰:“妈妈很高兴,你终于能说话了。”
我心里泛起空落落的疼。
车子在一幢别致的别墅前停下来,我们走下车,穿过漂亮的花园,走进宫殿一样的房子里。
这是阿雅的家,我知道。
神志不清
一个矮个子的男人引我们上楼,我妈坚持不上去,她是无法面对这么多年的愧疚,于是我让她在下面等我们,我们很快就下来了。
我从一间房间前经过,那间房的门开着,我看到里面的书桌上,放了一个女孩子的照片,她靠在一棵梧桐树下,嘴里叼着一支烟,眼睛里漾出慵懒傲慢的光。
哦,阿雅。
我快步走过,跟着我爸爸,走进大卧室。
一个护士正在给床上躺着的人注射镇定剂,那个人本来睁得大大的眼睛微微合上,歪着头躺着。
她还是那么美丽,虽然脸上都是憔悴,但是一点儿也不影响她光芒四射的气质。
一个中年女人走过来,看着我和我爸爸,问:“你是林锐?”
我爸点点头,看见她像是见到久违的朋友,笑着说:“戚小姐,好久不见了。”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女人叫戚苹,她目前是‘天河集团’代理董事,因为真正的董事长——潘玉珍因为痛失爱女,有些神志不清。
戚苹笑了一下:“是好久不见了,我们过来这边说。”
她引着我们在外室的沙发上坐下来,说:“董事长很爱她的女儿,虽然你走了之后她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但是她每时每刻都惦记阿雅。她一直觉得对不起阿雅,因为当时强迫你结婚,导致后来的一切事情,可是她一直都想知道,当年,你到底对阿雅做了什么?”
我爸僵在沙发上,像一尊雕塑,动也不动。
“其实,不用说,我们也能猜到。”戚苹高傲地仰着脖子,“阿雅一直很爱她的爸爸,她小时候写作文天天写的都是你,如果不是你狠狠伤害了她,她不会那么恨你,也不会自暴自弃。”
“我知道,我一直对不起她们母女——。”爸爸低声说,但声音里已明显地颤抖。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她叹了口气,“我们找你来,只是想让你劝劝董事长,让她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吧。”
林龄的心脏病
“她——还没签字吗?”我爸震惊地说。
“她以为你会回来的,她这么多年都在等你回来救阿雅。”戚苹别过头去,眼圈湿润了。
我爸抱着头哭起来,他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我在旁边看着,什么都不能做,上一代的事情,我们都无能为力。
戚苹留了一会儿,便出去了,临走时也把我带走了。
我和我妈一直在楼下等,一直等一直等,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妈越来越苍白,手指全都冰冷了。
我严重的心脏病,在这个时候突然发作起来,她手忙脚乱拿药给我吃,一边喂我一边掉眼泪,嘴里喃喃地说:“这都是报应,龄龄,我和你爸,都对不起你——。”
“妈,你别乱想,我会好起来的。”我说。
她几近绝望地看着我:“我越来越担心,要是你也——那我该怎么办?”
“不会的。”我靠着她的胸口休息,她的胸口起伏很大,我跟着一摇一晃,慢慢地就睡了过去。
我梦见阿雅,她站在大片大片雪花中,穿着厚厚的棉袄,笑得很开心。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我从沙发上坐起来,发现我妈也睡着了,蜷缩在沙发的一角,眉头锁着,睡得很沉。
我想给她找个什么东西盖着,东张西望,突然看见我爸爸走下来,神情很是疲惫。
我看着他,他直直朝我走来,坐在沙发上,沙哑着声音说:“她很严重,情绪一直不稳定,整个人都崩溃了。”
“你后悔了是吗?”我冷冷地问他。
“不。”他摇摇头,“我只是觉得对不起她,还有小雪儿。”
他叫阿雅‘小雪儿’,那么宠爱。可是我心里一点儿不舒服都没有,我知道在我们没出现之前,他也是那么爱着他的女儿。
我看了我妈一眼,平静地问他:“那你想怎么样?”
合法继承人
“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做不了。”他无奈又痛苦地抓着头发。
这时戚苹过来了,她手里拿着一叠文件,看见我们只是淡淡地笑:“怎么样了?”
我爸站起来,有些歉意:“我守了她一夜,可是她一直没清醒过。”
我妈听见人声也醒了,坐起来拉着我,不说话。
戚苹说:“即使现在董事长签了字,也不生法律效益。”
我爸沉默着,过了一会儿,戚苹又开口说:“如果董事长醒不过来,那潘家的一切,就只有你能做主了。”
说完她递给我爸一份文件,我爸看了一会儿,颓然坐下,我瞟了一眼,没看见什么,只是文件最上方大大的写了两个黑体字:遗嘱!
“董事长早就立好遗嘱,把她所有财产都给了阿雅,可是现在阿雅去世了,董事长又神志不清,潘家只有你是最合法的继承人。”
我心里闪过一阵阴影,突然想起阿雅,眼泪无法抑制地流下来。
“阿雅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不过董事长那天说了,既然阿雅生前那么喜欢那个男孩子,肯把心脏都给他,那么她决定的事情,就照她生前的意思来做。”戚苹说着看了我一眼,对我说:“你和你妈可是占了大便宜!”
我感觉嘴里一阵甜腥,然后胸口剧烈地疼起来,张开口,哇地一口鲜血喷出来。
我妈吓坏了,忙扶住我要倒下去的身体。我软绵绵摊在她的怀里,眼前模糊不清。
戚苹的声音传来:“快把医生叫来!”
头昏昏沉沉的,心里剧痛,无法呼吸。我只感觉世界忽然安静极了
16
我在一片白晃晃的光芒中醒过来,睁开眼,刺眼的光线射进来,我又闭上眼睛,再睁开时,才看清这是在医院里。
我身边没有一个人,静悄悄的。胸口的地方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我慢慢掀开衣服,看见层层叠叠的白纱布缠在我胸口上。
清醒的楚尧
我努力回忆,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记得那天在阿雅的家里,我突然晕过去了。那时我以为自己快死了,可是现在——
到底是怎么了?
我很明显感觉到自己和以前不一样了,是哪里呢?我说不清楚。
我努力想要解开胸口上令人的讨厌的纱布,我用力扯,每扯一下,都疼得撕心裂肺。
“龄龄!”我妈突然冲进来,拉住我的手制止了我的行为。“你在干什么!你才做了手术,伤口都没有复合!”
做了手术?
我脑袋里嗡嗡地响着。不是说我根本不可能做手术吗?我特殊的血型根本找不到适合的心脏,可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你做了手术,很快就会好的。”她低着头,目光闪烁,一直都不敢看我。
“妈。”我捧起她的脸,“是谁帮我的?为什么我可以患心脏?”
她继续逃离我的眼睛,就在这时,我的病房门再次被推开。
灿烂的阳光从窗外射进来,把那个男孩笼罩在金灿灿的光线中。
他穿着松松的病号服,头上还缠着纱布,脸色微微惨白。
他还是这样,帅得无可救药。我的心咚咚地跳着,虽然按我妈的说法已经做过手术了,但是我还是感觉我立刻就要死了。
他慢慢朝我走来,每走一步,我的心就快跳一下,呼吸很困难,我尽量大口大口喘气。
“楚尧。”我试图叫他的名字,他是来找我算账的吗?也好,这一切终该有个了结。
他有些茫然,双眼灼灼盯着我看,从上到下,从下到上,然后,停留在我微微凌乱的胸口处,那个缠着纱布的地方。
我紧张地向后退,缩在角落里。
“你好了吗?”他问我,声音有些沙哑。
我妈好像对他很感激,马上端出水果递给他:“吃水果吧。”
他看了我妈一眼,散漫地说:“你出去一下。”
失忆
“好的,你们慢慢谈。”我妈像领了命的小丫鬟,匆匆就退了出去。
他坐在我的床边,从桌子上拿起一个苹果,递给我:“你吃吧,你睡了好久。”
“不。”我紧张极了,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我来看过你好几次,你都在昏迷,我还真怕你醒不过来了。”他咬了一口苹果,冲我笑,眼睛亮亮的。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还能有这样的机会,看到他对我笑。这是在做梦吗?哦,如果是梦,那就永远不要醒来。
我宁愿为他沉睡千年万年。
“我出了车祸,你一定很担心吧,所以才会心脏病发作。”他放下苹果,过来拥抱我,“我知道你很担心,可是现在好了,我没事了,你也没事了。”
我的心脏,天哪,我简直不能承受,他真的是楚尧吗?他到底是怎么了?
我脑子里突然闪出一个想法,我立刻问他:“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脸上又变得茫然,眼睛里像被浓郁的雾气笼罩了,他摇头,痛苦地说:“我记不得了,原谅我好吗?我一定会想起来的,我保证!”
我抱紧他,眼泪流出来:“不要!想不起来也没关系!只要你没事就好。”
他感动地无以复加,轻轻托起我的脸,吻了我额头,我的唇。
我知道,那场车祸,让他失忆了,他记不起任何事情,包括阿雅,那个让他不顾一切的女生。
我是不是该庆幸?他居然,把我当成未失忆前的爱人!
这是否是上天看到我的祈求?还是又是上天的一个玩笑呢?
“我们的过去我都记不起来。”他放开我走到窗子旁边,那样强烈的光线笼罩着他,仿佛在我和他之间,筑起一堵高高厚厚的墙,让我一辈子都无法越过去。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点都不想记起来。”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如果不是病房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肯定无法听到。
戒爱
可是——我听得很清楚,很清楚地,心脏传来清晰的,剧烈地疼痛,我伸手捂着那个地方,恍若胸腔里进驻了另一个人,来分享我的悲欢喜乐。
他一定爱得很痛很痛,否则,怎么会这样彻底地想忘记呢?
“藕断丝连,烟雨天,沧海桑田,情未眠,别牵挂,戒掉爱也许才会心安。”
他慢慢回过头,英俊的脸上掠过一丝阴霾,“林龄,我一定很爱你。”
“聚和散一线间,如果再和你回环,恐怕早已过千年。”
胸腔里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情感,像要喷薄而出的洪水。我低下头,悄悄把眼里的泪水滴落在床单上。
慢慢绽放开的两朵花,在这样的光线中,盛开得那么妖异!
“把爱戒掉以后,我才隐约地明白,精彩的爱不等于排山倒海。把爱戒掉以后,我恍惚地苏醒过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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