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蛙的声音一点一点软弱,哭声越来越大,而这中间,夹杂了几个男人恶心的笑声。
我那个时候真的什么都没有想,真的,我只是听从我心里那个声音,她让我救青蛙,救我这辈子唯一的朋友。
“放开她!”我随手捡起地上的一个东西,大概是一根木管,或者是其他什么的,我没看清,也没没来的及辨认,我冲过去,狠狠往其中一个男人的脑袋上砸去!
他愤怒地转过身,什么都没看,嘴里咒骂了一句,然后一个响亮的耳光甩在我脸上。
他下手真重,我一下子就被打出去好远,倒在地上,嘴角流出一丝血。我指着他,血红着眼睛瞪他:“你动她一下试试看!我潘雅会让你从此在世界上消失!你信不信!”
“我靠!现在你还敢拽!你是潘雅又怎么样!?老子不怕!”他大概是喝了酒,空气里也弥漫着浓浓的酒气。
我用眼神暗示青蛙过来,她慌乱地抓着自己的衣服,爬起来向我跑来。
不料另外几个男的盯得她紧紧的,她一跑,就立刻被抓住。
“放开我!滚开!”青蛙边哭边喊,“阿雅救救我,阿雅。”
我放轻口气,看着那个男的:“你不要伤害她,我给你保证,你要什么都行。”
“哼!”他朝地上吐了一口,“你他妈以为老子是傻瓜吗?”
“我不骗你!我潘雅从来不骗人。”
他迟疑了一下,我敢说他有点儿动摇了!谁能不动摇?谁不知道潘雅有一个超级有钱的老妈,还有一伙超级有势力的狐朋狗友。
不可能丢下她
可我没想到青蛙那么激动,她大概被吓怕了,没等我暗示她,她一口咬在一个男人手臂上,那个男的生气打了她一巴掌!然后事情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刚才动摇的男人大骂着冲过来抓我。
我和青蛙,从小到大,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可是这一次,真的就是我们的劫。
正在这个时候,孟韦的车灯如同深夜大海中的灯塔,一瞬间照亮了我们。
他们也意识到了事情不妙了,齐刷刷亮出刀子,口里骂骂咧咧:“妈的居然还有同伙!操!”
孟韦的车子没长眼睛似的冲进来,也不管前面拿刀拿棒的人,吓得他们一个个四散逃开。
他在车里朝我们做了一个手势,让我们上车,慌乱中我打开车门,青蛙在后面一把就把我推进去。我伸手拉她进来,孟韦一脚踩下油门。青蛙半个身子已经进了车里,突然从旁边窜出一个人来,揪住青蛙的头发就往外拖。
车子急速后退,青蛙的哭喊传来,我大叫:“孟韦停车!青蛙还在外面!!!!”
我差点儿就哭出来了,那几个人把青蛙围起来,我看不见他们对她怎么样?只看见刚才那个男人,口里大声骂着什么,甩着手里的刀子。
孟韦又开上去,我打开车门就冲出去,孟韦喊了一声:“阿雅别出去——”
不,不,不!
青蛙在外面,我不可能一个人留在车里当乌龟!她那么信任我我不可能丢下她!
那几个人在一瞬间都爆发了惊叫,然后慌乱地散开,青蛙逐渐露出来,像突然浮出水面的荷花。
然而,那朵荷花上,沾满了鲜红的液体,红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那个男的后退几步,跌倒了又马上爬起来。
青蛙瞪大眼睛看着我们,那双眼睛清澈无比,没有任何杂尘,有光芒在里面闪烁个不停。
好朋友的离开
一把钢刀插在她心口!鲜血哗哗地流出来,胸前的衣服都变成夺目的红色,红色……忽然间遮天蔽日,在我的全部生命中。
“青青!”孟韦抱住她倒下的身体,“青青——”
“快上车!!!去医院!!”这个时候我已经顾不了去看那个人,我只想保住青蛙,保住青蛙保住我唯一的朋友!
孟韦抱起她,她抓着他的手臂,眼睛里的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泛滥了。
“我刚才很害怕,真的,可是你来了我再也不害怕了……。”
“别说话,我永远不会让你害怕的。”孟韦一张脸上都是恐惧,他看着我:“会开车吗?”
我点点头,钻进车里,发动。
孟韦抱着青蛙上了车,我踩着油门冲出去,到了路上什么都不管横冲直撞。
那把刀一定插得很深,车子里都是浓郁的血腥味,像一个噩梦。
“孟韦对不起,我……肯定不能去见你爸妈了……帮我告诉他们……我……很想很想……见他们。”青蛙的声音细若游丝,断断续续。
孟韦只有拼命点头:“放心,你一定会见到他们的,我爸妈也非常想见你,今天还催我呢。”
我从后视镜里看见青蛙靠着孟韦的胸口,微微笑着,她转过眼睛看我,很忧伤很忧伤:“阿雅……。”
我一下子就哭出来,刚才努力忍住的泪水冲出眼眶,怎么都止不住。
“我还想像以前一样和你一起闯祸……。”她的声音渐渐听不清了。
孟韦低下头,我低声地压抑着哭泣。
青蛙眼睛里突然迸发出奇异的光彩,然后一刹那,变成一片死灰,涣散开,像湖里的涟漪一圈一圈扩散了,逐渐归于平静。
世界就在那一刻静止,我怎么都想不到,那个叽叽喳喳的青蛙突然不出声了会这么可怕。
葬礼
夜里呼啦啦的风,凄厉地从我耳边吹过去。像是很多很多人在哭泣。
我们的车子被两辆警车拦住了,他们大概追了好久。警察怒气冲冲打开车门,要我出示驾驶执照,我呆呆坐在座位上,对那个警察说:“有本事抓了我坐牢!妈的老子没有执照你能怎么样?!”
然后他们都看到后座的一幕,然后,没有然后,也不会有然后了。
我捂着脸,趴在方向盘上。
青蛙真的……真的离开了……我感觉不到她鲜活的气息。
这不是梦,真实的,就像我身上那种冰冷,很真实的存在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中。
那些过往,那些人,终于都变成回忆了。
如今,一切都是不复存在的。走了的,就远去了,就像东流的春水不会西归,消失的流年不会回头。
我们,真的走过了那段横冲直撞,无所顾忌如歌一样的青春。
是不是,都是我们太渴望幸福,所以才会败得一塌糊涂,伤得体无完肤?
“从来不相信我的世界可以有多完美
痛苦
寂寞
还有一些疲惫”
22
青蛙的葬礼很简单,只有我们几个人,还有好不容易才肯来的她爸爸。那个男人据说在青蛙妈妈死后很快娶了另一个女人,然后生了一个女儿,之后青蛙变成了他们这个家庭中最大的累赘。青蛙生活的很辛苦,很痛苦,有一天她终于从那个家里跑出来了,然后遇到同样从家里跑出来的我。
就那样两个孤独的流浪人相遇了,然后什么道理都没有地成为彼此支撑的好朋友。也许是因为我们太像,那种绝望,那种孤独,让我们彼此都心疼。
就如同我遇见林龄一样,没有共同特质的人,是无法走到一起的。
沉默中消亡
天空飘着一点点雨,有点儿电视剧中煽情的味道。孟韦穿了一身正式的黑色西服,很英俊,他站在青蛙的爸爸身边,怀里抱着大大的一束百合花。
青蛙的爸爸沉痛地说:“这个孩子,从小就不听话,如果当时她肯听我的话,那么——。”
我冷冷地牵起嘴角笑,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是这样,失去一样东西的时候,不管在乎不在乎,都要说一些诸如当初怎么怎么样就会怎么怎么样的话来彰显自己的清高。
我其实很想问问他,这么多年,他在那个家中,有没有为青蛙担心过一天?如果他肯好好对青蛙,肯给她一点点儿父爱,那么——青蛙还会有今天吗?
可是我最终没说,沉默,便是最好的武器!
鲁迅先生那句话:不在沉默中爆发,便在沉默中消亡。
非常对!
孟韦把花放在青蛙的墓前,那些洁白的花朵上有一颗一颗晶莹的水珠,微微闪着光泽。
我理了理耳后的发,过去拉孟韦:“我们走吧。”
“你们先走,我想陪陪她。”他在细雨中的脸,忽然模糊了。
我递给他一把伞,然后随着众人下山。
我无法切身感受孟韦的那种痛苦,因为他心中的爱忽然之间荡然无存。
我忽然痛恨那些人,也痛恨我们太骄傲的过往。
那条山道因为下了雨泥泞不堪,有些滑,我的朋友们走在前面,谁都不说话,青蛙的爸爸到了一个地方自己一个人走掉了。
我想起青蛙说过:很久没看见我爸了,等我有出息就回去看看他,看他后不后悔!
看他后不后悔!
今天再说这样的话,已经来不及了。那个男人永远都不知道后悔,因为在他心里,青蛙的意义,只是过去的岁月中一道疤痕,横亘在他现在的家庭中,让他难以喘息。
有没有过愧疚?说不清楚,社会上太多的伦理问题,怎么能用愧疚就推脱得一干二净呢?
他居然打女人
我那些狐朋狗友到了市区也各自散去了,然后我一个人孤孤单单回家。
回家的那条路上很安静,雨还继续下着,我没有打伞,任由雨水把我淋湿了,刺骨的寒冷在身体里流窜,很奇怪的,这样的夏天竟然也会这么冷?
忽然觉得回家的路是如此漫长,仿佛怎么都走不完,而路的尽头,或许是我早就陌生了样子。
我该如何去看待这个世界?
天快黑下来了,我才发现自己走的路和回家那条完全相反,回家在那头,可是我怎么都没有力气跨出步子,把刚才走过的路又重新走一遍。就像要踏着记忆的洪流去寻找那些消失的事情,让它们在一次重演。
我蹲在路边哭起来,这里没人认识我,我哭的很大声,偶尔走过来的几个人匆匆瞟了我一眼,匆匆走开。
曾几何时,这个世界早就变得如此陌生,麻木苍白?
我哭的累了又站起来继续走,很累很累,身心都疲惫,我在一条巷子里停下来,发现这里的环境的很熟悉,离我的小房子很近,我慢慢走着,准备再去看楚尧。
等我走了之后就再也不会有见面的机会了。
我走到一半,突然听到里边传来一声响亮的声音,好像是谁被抽了一耳光!
我走进去,眼前的一幕让我简直不敢相信。那确实是在抽耳光,被抽的是个女生,她捂着左边的脸蹲在墙角呜呜地哭,我看清楚那张脸,居然是是林龄!
而打她的男生,当然是楚尧了!
他居然打了她!?
脑子里又浮现出那天在我的小房子里看到的情景。
那么暧昧的拥抱和气息。我心里纠结出一阵一阵的痛。
“你做出这种事!你还是不是人?!”楚尧狂吼着抓起林龄,眼睛里红得要滴出血来。
我也感到害怕极了,这个样子的楚尧,真的让人从心里恐惧。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无情无义
林龄呜呜地哭,她说不出话来,而楚尧重重一甩,把她甩在地上,咚地一声!她疼得站不起来。
我终于忍不住冲上前,拉开正欲再次进攻的楚尧,我护在林龄的面前,对楚尧说:“你他妈是不是男人!竟然打女人!”
“滚开!”他疯了,根本听不进任何话语,我被他一把拽开,他上前一步抓起林龄。
天哪,他简直疯了!
“你简直变态!”我再次冲上去的时候,毫无反抗能力的林龄被楚尧又扇了一耳光,她倒向后,正好倒在我身上。
我紧紧护着他,抬头迎着楚尧愤怒冰冷的目光:“你有种打我!打死我!”
我看到他眼睛里的我的影子,像团烈焰一样燃烧着,焚毁他所有的怒气。他愣了一下,稍微冷静下来:“你让开。”
林龄往我身后缩,她是那么恐惧,一直不停地发抖。
我不明白楚尧忽然这么恶劣的原因,无论如何他都不该对受过伤害的林龄做出这种事情来!!!
“你疯了!你差点打死她!”我说。
他鼻子里哼了一声,目光如鹰紧紧盯着我身后的林龄:“打死她最好!大不了老子做几年牢!”
说完他又一步上前,把林龄拽出去,我的天,他的力气实在太大,我根本就反抗不了。
他揪着林龄的衣领,眼睛里喷火:“你给我滚回家去!最好从此以后乖乖地消失,否则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疯了!他简直就是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