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泪- 第20部分

　
　　　　　　　　　　　　　　　　　　
　医院那次初遇
　“姨啊姨啊，可可现在在吃饭哦~”

　　　　“吃饭还打电话？”夏雪微微一笑，从衣柜中拖出件大号衬衫，顺手把内衣裤打包。

　　　　“~~o（》__
往事点点滴滴
　　　　颜络那厮又在他耳边聒噪。今个谈到要不要去相亲，明个又是介绍个美女过来。笑话，他庄问生见过的女人还少了？颜络的品位连他办公室的那些都比不上，当然，如果不是没有中意的，就算打破兔子不吃窝边草的规矩又如何？

　　　　说道中意这一个词，好像对他是一件很遥远的事儿。对于女人，他一直很挑……好吧，要不是五年前那场逼婚，他绝对不会像现在一样对爱情已经绝望。

　　　　——颜络担心的，无非就是怕他对一个虚拟人物投入了真感情。一面是对他非人的理智的信任，一面又担心他难得抽风一次就把自己给整死了……

　　　　也不想想，站在他们这个位置的，哪里还有什么幻想可言？

　　　　征途不过是一个无聊时的消遣。若是整天与那几张令人作呕的虚伪面孔打交道，就算是正常人也得逼疯。征途？热血暴力，升级简单，轻松and愉快！他最不缺的就是钱，如此一来，这个游戏就玩上了。

　　　　宠宠只是个特定的情况下出现的特定的人物。既然别人那么怂恿他追求她，那么他们结婚那又如何？一开始他就设定了潜规则——只是局限于网络。所以最后违规的不是他。

　　　　既然她成为他的老婆，那么他自然是要给她最好的。一切的一切都是按着最标准的丈夫来做的。除了他不能让人触碰的那些逆鳞，他发觉自己简直可以评选上网络十佳爱老婆模范了……这个认知很好玩。然后渐渐的就习惯了，习惯了对于那个虚拟人物的一切。

　　　　可是他从不曾逾越。他所顾念的，不过就是宠宠是思无邪老婆而已。而思无邪本身，也不就是一个虚拟的角色，不是吗？

　　　　——·——·——

　　　　颜络的模样像是憋着气放不出来的那种。整天瞪着他的眼神就是三个字“你疯了你疯了你疯了……”

　　　　其实他一点都没疯。网络和现实的分界在他这里还是清晰无比的。最重要的是，他对宠宠没感觉——否则他很乐意打破他定的规则。

　　　　近些时候，美美的脾气越来越刁蛮。总是无缘无故朝人发脾气，连他也敢吼，家里的保姆都换了一打了。打又舍不得，骂了怕她心里不舒服，只能把怒火硬生生吞下，忍着气上班，天天都想掀办公桌。

　　　　她还有事没事闹失踪，玩离家出走，现在的目标是把警察局发展成旅馆。没事过去喝点饮料吃个蛋糕……现在那群警察看他的眼神就是怪怪的……

　　　　可是不管美美做了什么，她仍是他的珍宝。生命中那些所需要执着的，总是此刻还拥有的，而不是已经失去的。至于美美，则是那次失败的婚姻留给他的最珍贵的宝藏。

　　　　——·——·——

　　　　颜络开始抽了。听说是收了个徒弟。

　　　　天天在他耳边烦，说她怎么怎么可爱。谁知道那是不是个人妖？这家伙嫌男人难看，硬是选了个女号，所幸平日里说话还算文雅，一路不点破竟然没人发现这厮是人妖——所以说这世界真是疯狂！

　　　　不过想想也奇怪，颜络的性子他是再清楚不过的。竟然能耐着性子带徒弟练级，带徒弟跑商，带徒弟做任务，给徒弟打装备……天要塌下来了吗？

　　　　听说是叫“往生泪”。一点都不可爱的名字。好像是有点印象，忘记哪里见过了……

　　　　然后就留了个心……接着发觉颜络还是有点眼光的。那个女孩子的确是挺可爱的。

　　　　不过后来，他发觉事情好像在逐渐失控。

　　　　颜络为了她跟自己PK不说，还发了通牒说不准欺负她？好吧，只是游戏，他不在意。颜络这厮竟然跟她讨论网恋问题？完了之后居然截了图发他邮箱里。老实说看了之后，竟然有惺惺相惜的感觉，那个女孩子分析的很透彻，难以想象，一个陌生的透过网络旁观的人能如此清晰地剖解他的心思。

　　　　或许正如她所说的，他只不过是爱上了爱情这种感觉。想要他放手，除非是他不爱了——她唯一没说准的一点，是她以为他爱上了宠宠，实际上，连他都感觉有时候自己是喜欢她的，可是转眸笑笑，说一句怎么可能。

　　　　——·——·——

　　　　颜络好像对游戏越来越痴迷。和他抬杠不说，旷工跑出去还不让人找到。他气急了想找人探消息，第一个想到的居然是她——而颜络果然是和她在一起。有些郁闷。

　　　　颜络结婚那事儿更是让人崩溃。谁知道颜笑小妹妹是怎么想的，塑造一个完美的婚礼，还要用DV拍下来给她寄去？用他掌管一个集团的脑子想婚礼过程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想到伴娘人选，第一个想到的还是她。有些头痛。颜络是不是和她走的太近了？

　　　　再接着就没多少工夫管那两个了，宠宠天天和他吵。这个女人太贪心了，越是探听出他的现实中有的，越是不再满意只局限于游戏。可是离婚是一件很麻烦的事。他倒不是在乎别人怎么说，既然当初选择结婚了，他自然不会就这么分掉。她要吵就吵吧。

　　　　于是越发觉得颜络的小徒弟又安静又可爱，真是给他赚到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美美的脾气越来越坏。想到往生上次分析人性问题时的专业水平，他自然是找她问问的。

　　　　他承认，开始时，的确是很纯良地问问怎么照顾自家宝贝女儿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越来越喜欢看她无语的样子。

　　　　颜络爆笑，截下那些聊天记录来一张张给他翻过去。然后他就觉得心里突然冒出的那种感觉很奇怪。

　　　　她说：感情是很模糊的，网络上的感情更模糊，可是正是因为模糊，才产生另一种美，才更容易陷进去。你发现了自己喜欢的类型，会不由自主地想要了解他，又会不由自主地把那人想象成完美情人，想着爱就爱吧，反正只是游戏，就当尝试一下，然后就被深度套牢了……

　　　　她说：网络虽然是虚拟的，可以欺骗，可以隐瞒，可以误导，但是感情却是真的。你投入一分是一分，所以你会因为游戏难受、心痛、高兴，甚至绝望……网游的魅力就在此吧，说是网恋，其实也是差不多的道理。

　　　　很直白很浅显。思考过后，他对颜络严正以词：“趁早收手吧，别忘了你还有一个林小羽！”

　　　　颜络被打击得很彻底。于是此后几天，他很光明正大地和那个小女孩聊天，越聊越觉得自己不对劲了。

　　　　——·——·——

　　　　宠宠那女人纯粹是死性不改。她是长的不错，可是比她漂亮的女人这世上多的是！他能忍得了她胡闹，不代表他忍得了她黑他电脑。

　　　　很好，这逆鳞摸的彻底。接下去的分手，动用现实手段解决问题，完全是顺理成章。他一向喜欢简洁明快解决问题。

　　　　一身轻松后，却没多少时间顾着游戏了，因为美美和他闹变扭。砸东西，绝食，能想出来的都做了——他就知道不能放任颜络那厮带她，看看给她看的电视剧都是什么玩意儿，好的不学坏的学了一大堆——嫌他活的太久了嘛？！天天给他找刺激！

　　　　颜络那厮看来是彻底陷了。有了一个林小羽不说，还天天纠缠着什么见光死的问题——他自己是不知道，对于他那个小徒弟他有多么上心？！

　　　　不过他没空去惹是生非给它捅破，要不就那个林小羽，还不闹得天翻地覆？颜络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他对林小羽，那是一辈子的事……

　　　　那天晚上，美美发脾气砸了电视机，很好，非常好！正要发飙的时候听到电话响，皱了皱眉那电话还在响，一看号码却是陌生的，别人不可能知道他家号码，想来是颜络那厮，接起来一听却是个女孩子。第一句就是说她是往生。

　　　　那声音柔柔的脆生生的，微微带着一丝冷意，一听就是个性子淡的人。然后那火气不知怎的就消了。美美一副后知后觉，然后解决了大问题的模样。

　　　　——·——·——

　　　　美美又离家出走，很好！保姆打过来电话的时候他差点没把办公桌掀了。马上又一个大客户要见，怎么说都走不开，只好冷静下来找颜络帮忙。

　　　　忙完后怒气冲冲地赶回家，却看到自家宝贝女儿安安稳稳地吃了饭洗了澡，看他回来还笑着说爸爸好……真抽风……

　　　　听颜络讲，是遇上一个请她吃哈根达斯的女孩子。皱皱眉头没有怎么在意，他那时沉静在宝贝女儿难得的温情中无法自拔。

　　　　后来一翻美美的手机，他才感觉到不对劲。连忙跑到电话那翻记录，这一翻，就对上了——是她？！

　　　　忍不住问美美那是怎样一个女孩子？听她的描述，然后一点点把那女孩的形象勾勒出来。心中莫名奇妙的感觉越加浓重。

　　　　接下去几天，他禁了美美的足。看她天天打电话乐此不疲，然后越发难耐和那个女孩子聊天的冲动。乱七八糟可以讲大半天——他都不知道原来他是这么个罗嗦的人……

　　　　然后美美生病了，他心急火燎，却不想正是个契机。


帮主那个大人
　　　　“记着，我叫庄问生。或者你更喜欢叫……帮主大人？”

　　　　如此一句，竟那么轻易就让人把眼前的人和游戏里的思无邪重合在一起。同等的冷峻，同等的高傲……现在想想，两人的感觉、形象竟是契合得如此完美——分明就是同一个人！

　　　　夏雪沉默片刻，冷静地抬起下颚，面无表情地发表感想：“帮主大人，您的自我介绍真惊悚。”

　　　　——·——·——

　　　　夏雪在凌晨两点的时候爬起来喝水。

　　　　漆黑的夜，天空中没有一点星光。一眼望去就是黑蒙蒙地一片，是一种死气沉沉的压抑。胃像是痉挛一般疼痛着，就算是死死咬着牙不发出一点声音，还是痛的几乎晕厥。

　　　　冰冷的水混杂着药灌入口中的时候她仍在抽搐。等药效渐渐发作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

　　　　她抱着大大的抱枕坐到在地板上，抬眼看着占了整面墙的落地窗户。像一个瓷娃娃一般，碰一碰都会破碎掉。那神情安静得没有波动，苍白的脸孔却在若有若无的光影中现出一抹忧伤来。

　　　　莫辞。莫辞。莫……

　　　　夏雪一点一点咀嚼着这个名字，恍然间摸摸脸，已是泪流满面。胃痛完了，轮到心痛了——原以为不会再哭，可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思念入骨，人面却无处可寻。

　　　　想起那时候冷炎所说，莫大哥生时正逢莫家掌家的的猝死，他的母亲悲恸至极，于是为他取了这个名字，就是希望他不要那么早死。

　　　　莫辞。即使枪林弹雨，即使无数次性命攸关，他都活下来了。可是那一夜，她却眼睁睁地看着他死。莫辞——终是离她远去。

　　　　本就是活在刀尖上的人，随时都做好了死的准备——可是她没有。直到现在，她仍是不敢想象他离开从高楼上摔下去的那一刻，那满身的鲜血绽放如同艳红色的烟花。

　　　　抹了一把泪，夏雪却笑了——倘若那时她随他去了，他是不是会在奈何桥上等她？

　　　　疼啊。思念如毒药一般吞噬着她仅剩的知觉。一点都不疼。即使胃痛到几乎死掉，还是抵不过那恍然中他一眼回眸。

　　　　夏雪想起了不久前去看他的墓的场景。只是短短几年，墓碑上已经长上了苔藓，夹缝间看到荒凉的草探出头来，那些花籽在他身边腐烂，就像是他模糊了的相片。

　　　　这个人啊，即使是在死的时候，仍然找不出什么照相。只从一堆破烂中翻出了他很久以前的身份证——而如今，连这唯一的相片都模糊得看不清容颜。她想笑，笑着笑着就跌坐在他的墓前，抬起空洞地双眼望着苍寂的天空。

　　　　——这是他要她忘了他的预示吗？

　　　　她还年轻。她还有大把大把可以挥霍的青春。她值得好好找一个人爱上。她值得……他死。

　　　　所以，他连她最后依靠着活下来的记忆都不放过。他模糊了他的容颜，模糊了他的情感，模糊了过往的一切，抱着他的一切离她远去。什么都不给她留下。

　　　　夏雪捂着胸口，微微扯起唇角，拿过一旁的玻璃杯，缓缓地爬起来去倒水。

　　　　庄问生。庄问生。她做了大半夜的梦，那张人脸老在她的眼前晃，那双深邃的眼中像是带着洞悉一切的眼神，忘得她心发揪。

　　　　记忆早已模糊不清。所以那么容易就将想象的两个人重合在一起，晃啊晃，惊醒前的一幕仍是让魂在震颤。

　　　　她梦见一个转身离去，一个向她伸出手。可是却怎么都看不清那是谁的脸。

　　　　——还是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