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尝滋味似乎有些熟悉,这才想起初中的时候似乎吃过一个差不多样子的东西。有一天一同学给我一个玩意儿,说尝尝,看看能不能尝出是什么东西。我吧唧吧唧半天才舍得把那玩意儿吞下肚去,问他:什么东西啊这么好吃?结果他说:你也不知道啊,你还号称百事通啊,看来又被白吃一次,那你觉得这味儿像什么?我说:按理来说应该是苹果和橘子克隆出来的新品种。(当时不明白什么叫克隆,反正说出去能唬人就行。)同学也就半信半疑地说:可能吧!——毕竟不敢挑战权威。原来该同学的爸爸去北方出差,快上火车时因为急匆匆忙忙在车站随便买了些吃的,根本不知道自己买的是什么,也从没见过就觉得滋味不错便带回了家,结果街坊邻居都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一时引起轰动。如果不是老C告诉我这叫柿饼,可能这个悬案还要搁置一段时间才能解决,当时我特想给那个同学打个电话兴奋地告诉他:四年前你给我吃的那个东西,叫柿饼!可惜我已经没有了那同学的联系方式。
还有核桃,上大学前我一直不明白核桃和桃核到底有什么区别,直到亲自拿把锤子锤开一个核桃我才知道,以前认为北方人吃南方人吃剩下的桃子的猜想是错误的。在核桃林坐着仰头观察半年后我终于做出结论:桃是桃,桃核是桃核,核桃是核桃,桃核是桃的核,核桃不是桃的核,不能把桃核当成核桃,也不能把核桃当成桃核。南北方的饮食差异的确让我折腾了不短的时间。比如刚来的时候我天天都去“四川风味”吃饭指靠能碰上些辣椒,结果发现其实“四川风味”和远隔千里的“东北风味”(实则面对面)做的全是相同的菜,两个地方的辣椒都没江西的白菜辣。那会儿想辣都想疯了,一次看见一个菜名叫“香辣肉丝”赶紧要了一份,结果一吃差点吐了,这绿色的什么东西啊,怎么这么臭?后来知道这种臭臭的绿草原来名字叫做香菜时,我觉得北方人就是比南方人幽默。(再后来听人说南方也有香菜,不过我反正没吃过。)还有就是花椒,放的叫一个多啊,我几乎无法咽下一口饭。我们那儿把花椒叫做“麻药”;一般只有做火锅时才听老妈在对老爸喊:少放点麻药,少放点麻药!听起来像是十字坡的夫妻店。于是后来我在食堂吃饭,往往要交代师傅很多次不要香菜,不要花椒。然而不幸的是师傅们往往在你还没提要求之前就点头表示他知道了,以致于我几次捧着“香”气四溢的碗儿抗议未果之后,只好忍气吞声,想着千里之外的父母赚点钱是多么不容易啊,硬生生地就吃下去了。刚开始我还刻意把里面的香菜、花椒挑出来,后来因为懒惰,干脆就那么囫囵吞了下去,结果慢慢地竟然适应了。关于这一点,城在北航就没有向食堂屈服,到现在他依然沾不得一丁点香菜,昨天我们去饭店吃饭,城对老板说来个辣肉丝,老板说您要的是香辣肉丝吧没有什么辣肉丝啊,我赶紧解释:你把香菜去掉不就行了。老板恍然大悟后用惊异地眼光看了我们一眼,仿佛我们正在拍买椟还珠的成语故事短片。
还有花菜,还是叫菜花来着,反正之前我从来没想到过白菜开的花也能做菜。从饺子西施那儿我终于知道了世上果然有种东西叫大葱,因为之前我所见过和吃过的葱只有一种,现在我把它叫做小葱,我们那儿就把它叫做葱,所以我小学时一直怀疑“小葱拌豆腐”里面的“小”到底修饰的是不是“葱”,如果是的话,岂不还有“大葱”?当时我很为自己丰富的想象力而自豪,竟然能想出一个“大葱”来。然后一个就是醋与糖,除了糖醋排骨外我根本没想到它们的用途如此之广,在面条里头滴两滴醋滋味竟然能美成那样。但食堂给我的最大的收获是,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老Q比我长得比我长了——我营养太不平衡了,我18年几乎顿顿是米饭,而老Q一会儿面食,一会儿米饭,一会儿红薯,能不长吗?由此我就更有理由在心理上俯视生在北方却和我身材差不多的老C。整个大一下学期,就是非典那段,我几乎每天都吃的面食,我想把18年来老Q吃了但我没吃的面食补回来,看看能不能在生理上俯视他,至少别被他俯视就行。早上是一碗玉米粥、四个包子、一个茶叶蛋,中午是一碗牛肉面,晚上四两白菜水饺,几乎每天都是这样,并因此和卖饺子的大姐混得很熟,我一到窗口那儿不用开口她就知道我要的什么。大姐对谁都凶,唯独对我们仨很友好热情,尤其是对老Q;一个劲地微笑,我们便在暗地里把她叫做“饺子西施”。当然,之所以能坚持天天吃一样的食物,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晨也天天吃饺子,而吃饺子的同学一般都坐在靠近饺子档口那一块儿,这样我才能心安理得地坐得离她更近一些,一边欣赏她优雅地进食一边自我暗示:我不是偷窥。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十二章 开学了(2)
吃完柿饼后勾起了食欲,肚子一直叫爸爸的妹妹咕咕。我问老C:“老Q怎么还没到学校?”
“正在车上呢!他发短信说等他到了咱们一起出去撮一顿。”
“好!”我举双手赞成,“那他什么时候才到?”
“半小时吧。”
“半小时啊?我已经饿得不行了。”说完我理直气壮地再次朝老C的黑包伸出右手。老C一见,赶紧也伸手,于是我们一起嚼着柿饼,生怕对方在相同时间里比自己多吃了一个。
老Q终于驾到,来不及放下行礼(其实就是一个单肩包,和所有人一样,年级越高寒暑假带回家的东西就越少。我大一寒假带了十多本书回家,不但没看而且白受了两趟累,所以暑假只带三本,这个寒假一本。当然,尽管书的数量在变化,不变的是它们或它都没有被看),就开始和我跟老C抢柿饼吃。边吃边问我:“怎么样,哥儿们?”
“你别告诉我你已经抛弃我和老C同流合污了!”看着老Q那问话时得意的表情,我真想给他一拳,在那长满痘痘的鼻子上。都22了还长痘痘,我经常用这个嘲笑老Q,并以自己青春期时没有大规模长过痘痘而自豪,不过在老Q提出长痘痘说明在长个儿的理论之后,我就转嘲笑为拳头。
“哈哈,既然你不抛弃我我又怎么能抛弃你呢?”老Q的奸笑表明我们依然要一起聆听老C“热血冲上脑门”的教导。
“别吃了别吃了,我不喜欢被轮奸的感觉。”
西街的小饭馆里,三剑客边喝酒边等着回锅肉。回锅肉是我上大学以来吃的最多的一道菜,每次去一项员吃饭我都几乎买的回锅肉。人就是聪明,能将那么油的肥肉做的这么细嫩可口,我从小就因为肥肉吃得太少,所以和老C一样的身高却比他瘦整整十公斤,因此要补肥肉的话当然首选这道菜了。又因为回锅肉下饭的特征,因此每次囊中羞涩的三剑客聚餐都会在喝完酒后要一份,一人一碗米饭抢肉吃。
整个定福庄西街几乎都靠广播学院活着,一条破破烂烂的小街能如此繁忙全是因为广院女生不靠吃饭而是靠水果活着。总的来说,西街对女生的诱惑比较大一些,毕竟女生比较馋一点,同时钱多一些而且傻一些,老Q手里一块钱就能在西街买到的东西女生都得花两块五——老Q特能砍价,这和他强大的外交能力有关,能把饺子西施征服了当然也能摆平西街的小贩,特能套近乎。随着水果销售业的兴起,西街的一系列服务行业马上发展起来,几乎能为广院学生解决几乎所有衣食住行的问题。当然西单也能解决很多问题,但是对一般的人们来说,何苦那么累地大老远跑一趟西单多损失几张票子而不就近在西街解决同时省下些银子呢?尤其像我这种下层劳动人民,西街就是我的后勤保障处,除了饭一般在学校吃外什么修鞋啊,裤裆拉开了啊等等一系列踢球带来的后果以及一些生活用品几乎全在西街解决。唉,这世界差距就是大,有的人整日穿梭于西单王府井,而我却成天往返于西街梆子井。说到这个,想起一件事,那次好不容易三人一起跑了趟比西街高级的秀水,老Q看上了一个包,唇枪舌剑终于砍到了老Q能接受的价位,于是就背上它在镜子面前秀了秀——这时,老板发话了:这包多神气啊,您要背上这包,绝对没人说你是乞丐。当场老Q甩下包和我们一起义愤填膺地扬长而去。也不知道是那老板刻毒呢,还是是个新手不小心口误了,总之后来三人就没一起去过秀水,改去北院体育馆经常能有的展销会了。
广院要是在市中心,估计方圆三里地价能立刻翻三倍,这里的学生消费水平太高了,我估计大一军训时斋堂的那个小卖部毛收入至少上百万,否则军事理论课一下,女生那边地上白花花的食品包装袋就不会厚得踏上去以为是红军过草地。要不是因为南门外是条高速公路,北院北门的朝阳路又离南院太远,否则就咱广院兄弟姐妹的品味能看上西街?也是没办法,实在没地方可去,西街卖红薯的大妈才得以笑着露出她那颗银色的假牙。
西街人多手杂,不乏小偷扒手什么的,经常能听见美女尖叫:啊我包呢?啊我车呢?啊我手机呢?听着让人毛骨悚然。还好我没遭过毒手,可能是因为人家不屑对我下手的缘故,不过有一次也挺悬,当时我骑车去西街买点东西,我把车停下也没锁就进了一个小门面,正砍价呢却见老板一直努着个嘴,半天我才反应过来他是在示意让我看外面,我回头一看一人正鬼头鬼脑地盯着我车看呢!那人手刚要搭上车把时我急中生智,大声问:嘿有事儿吗,哥儿们?结果他抬头看我一眼,笑了笑,拍拍车座说:车不错。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吹着口哨,手插在口袋里摇摇晃晃地往前逛。我这才松下一口气,手心里全是汗。上次我和老Q去修鞋,老师傅一边修一边压低声音,用下巴一个个指给我们看。“那个,穿红衣服的,掏包的,对,就是他,他就往人堆里钻,瞅机会就动手。得手后就倒给那边那个长头发的,那边有辆自行车看见没有,长头发骑上车就跑。还有那边那个黑格子衬衫的,偷车……”正因为西街的治安状况不容乐观,上头居委会给这儿配置了大把保安,这些保安相当有特点,每个人手里都提了一根木棍——注意,是木棍,不是电棍,就是那种卸下来的桌腿椅腿的玩意儿——偶尔七八成群地在西街上一路走过,右手提着木棍不时往自己左手掌里砸啊砸,过往行人见了赶紧往两边站开给他们让路,这架势看着真不知是保安还是地痞。我第一次看见他们的时候因为不了解情况,觉得很有些复古主义的情趣——直接从后核武器时代倒回到前冷兵器时代了,赶紧指给旁边的老Q看:保安手里拿着木棍呢,呵呵,真是豪放!结果被其中一人听见了,他回过头,对着我恶狠狠地嘀咕了一句,口型一看就知道是京骂。妈的,本来挺浪漫一件事,被这不识抬举的东西破坏了。我在心里说。之后的日子没办法,也只好看见他们就让路。只是我很奇怪,我怎么就一次没看见保安出现在失盗或者抢劫现场呢?就别提看到保安们提着手中的棍子和小偷们干仗了。
在北京,人们一说到小偷、保安,自然就会想到民工,一说到民工又自然会想到河南。对此我和老Q都不太满意(江西民工在广东就如同河南民工在北京的的境遇),因为我们俩当初要是没考上大学,说不定这会儿正在梆子井那边珠江绿洲搬砖头呢!不过幸亏咱争气,这会儿不但不是在搬砖,而且是在西街的饭馆喝酒。(还好江西的民工也争气,在日本大使馆外面静坐示威抗议日本右翼分子否认历史的行径,让人肃然起敬;而河南的民工李学生更是用生命的代价救出城里一个落水的孩子而赢得了国人的尊重——只是这样的代价未免太大了些。)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十二章 开学了(3)
酒过三巡,老C就开始俯视老Q了:“你丫怎么还是处男啊你?寒假回去的时候我让你多带几个炊饼你没带啊?”老Q曾经说他们河南有的地方穷的没法过,外地人带几个炊饼或者馒头过去就能让那儿的少妇们以身相许。
“你以为我是你啊,你大舅子天天给你做炊饼!”由于三人中老C最害怕看到广院恐龙之王武大姐,我们便经常说武大郎是他大舅子。
显然老Q寒假里又受了打击。他说整个寒假他给马靴发了N个短信竟然没收到一个回信,(我说:这回知道晨姐姐当初这样对我时我的感受了吧!)生病的羊羊电话依然打不通,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样了,但最让他伤心的,是家里的那位小鱼儿有男朋友啦,而且是以前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