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爱式微- 第25部分

　　　　“那你对他……”

　　　　“这不重要。”

　　　　叶薇亚在来之前其实是想替儿子做做说客——她这个母亲又能怎么办呢？儿子喜欢，而且喜欢得不得了，她就只能替他争取一把。即使在内心里她对姜希有几分成见，但听到她这一番话也从心眼里喜欢上了这个姑娘。即使现在她的生活陷入泥沼里，她也没有把严澎当成救生圈紧紧地抓住。

　　　　“我可以为你做点什么？”

　　　　姜希摇了摇头，“我会让严澎回去上学的，以后……也不会再与他见面。”

　　　　叶薇亚重重握了握姜希的手：“谢谢。”

　　　　她离开后，姜希在院子里一丛矮树旁的长凳上坐了许久。她想起那天在医院里夏小千对她说的话了。她告诉姜希，林川那晚最后一个电话打给她，是为了告诉她，小希喜欢上了严澎。夏小千说，小希，那时候林川的心有多绝望呀，他一直深爱着你，可你怎么可以喜欢上别人？看着林川那么孤独地死去，你和严澎能够幸福吗？那天晚上林川打电话来的时候心情很沮丧，这么多年我从未见过他那样痛苦……小希，我一直不肯说出来是怕你自责，但是如果你和严澎在一起我不会原谅你！

　　　　姜希不想再继续纠缠下去了，所以她拜托苏扬帮她一个忙，跟她假结婚。为了像真的一样她连父亲和薛姨都瞒住了，她知道只有这样才能逼着严澎离开她。苏扬没有问为什么就同意了。

　　　　严澎在看到他们“结婚证”的第二天就飞回了美国。很奇怪，在回去的飞机上，十一个小时的飞行时间里他竟然一直在睡，没有一丝的梦，他睡得很沉很沉，就好像从一场马拉松赛场下来，立刻就想要休息一样，任凭着自己昏沉地睡去。又或者，这是他最幼稚卑微的逃避，不去面对，不去想，什么也不做，就这样在一觉醒来后，忘了她。

　　　　一些日子后，苏扬在机场送走姜希，“什么时候回来？”

　　　　他的眼神里有着难掩的不舍。

　　　　“不知道，先到处走走吧！”姜希决定去外面走走，这个城市有满身的伤痕，她在里面行走总会不经意地就掉下泪来，她的心里缅怀着过往，痛苦不堪地挣扎，索性就这样把自己放逐到天边去，也许有一天回来她的心就平静下来了。

　　　　“你放心，我会常常去看你爸和薛姨。”

　　　　姜希跟他们说的是和苏扬去旅行，她不希望他们担心。抬眼看看这座城市，已经又是一个萧瑟的深秋了，云层凝固了一样胶着在灰扑扑的天空上，抬眼一望，是满目的荒凉。

　　　　姜希去的地方是印度，她听夏小千说以禅修的方式可以了解内心的自己，她想要寻找一种摆脱痛苦的方式，想要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如果禅修真的可以帮助到她，她愿意去试一试。

　　　　“小希，你知道的，只要你说一声，我就会等你回来。”

　　　　“苏扬，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但是不用再多了，我会还不起！”

　　　　“其实我……”

　　　　“不，别说出来，苏扬，我已经不会再对任何人动心了。”

　　　　“小希，我知道了。不过我还是得说一句，你的心是不愿意，还是不敢？林川的死是意外，要让你来背负这种沉重对你来说不公平……那个严澎，你是爱着吧。”

　　　　姜希的心震了震，“我对不起林川……”

　　　　“不，其实从自私里说你有什么错，他也曾和Diana……”

　　　　“苏扬！”姜希打断他。

　　　　“小希，我只是不希望你内疚，你有权利追求你的幸福，你也有权利得到爱情！”

　　　　她默默地从苏扬的手里接过行李，她知道从林川死的那时起她就没有权利没有资格幸福了。夏小千说得对，如果她和严澎在一起那么不会原谅她的人，不仅仅是夏小千，是林川，也有她自己。她总是会想起林川最后的那个电话，他在跟夏小千说她喜欢上严澎的时候，他的心是怎样的痛楚？一想到这里她的呼吸都要屏住，悔恨像冰凉的蛇绕在她的颈项上。林川从来不会喝醉酒，就算是生意场上也极有自制力，微醺根本影响不了他的判断力，当他直直冲向红灯的时候，其实是一场有预谋的自杀。那不是意外，那根本就不是一场意外，是她杀了林川，用最残忍决绝的方式。

　　　　她在出院后一直没有去找Diana，虽然明知道是她伤害了宝宝，但爱恨都该落幕了。如果用这样的方式能让Diana不再恨林川，那么她也不再去恨Diana了。三个人的爱情里，不被爱的那个人才是最最辛苦的，即使她付出的并不比另一个人少，甚至更多更多。

　　　　她知道严澎已经回到美国，而夏小千也义无反顾地追了过去。爱情真的是一件没有道理的事，你拼命地想要追，但对方拼命地想要逃，不管你的条件有多好，你在旁人的眼里多么优秀能干，多么帅气漂亮，但总有一个人会忽略你！

　　　　姜希到达了印度的加德满都，报了禅修的课程。在那里她慢慢地平静了下来，禅修的要求是与外界完全没有联系，在封闭的环境里连话都不许交流，只是静坐，只是冥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自己的内心。

　　　　第十天的时候，他们被安排到单独的禅修房里。是密不透风的黑，人融了进去，根本就分辨不清，她就在那里与内心的自己对望，然后在自己的心里看到了严澎，那个倔强任性的少年，带着风一样的喧嚣走了进去，一直，一直都在。

　　　　她终于看清了自己，所有的命运皆是因为，她喜欢上了他，已经很久。
等爱式微…CHAPTER　19　归去来·大寒

　　　　这两年沉甸甸的大寒纪，是一个漫长的陈述句，她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她是怎么熬过来的。每一个异乡的夜晚，她的心都孤独而忧伤。

　　　　姜希在印度去了很多的城市，然后选择在特丽莎修道院停了下来。她在这里照顾一些垂死的老人，她的工作是打扫、洗衣物，陪着那些时日不多的人说说话，给他们最后的慰藉。两年后，她离开了修道院，启程回国。

　　　　她把自己放逐了两年，内心慢慢获得了平静和力量。她想家了，想念父亲和薛姨，也在想念那个曾经拼命要逃离的城市……这两年沉甸甸的日子，是一个漫长的陈述句，她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她是怎么熬过来的。每一个异乡的夜晚，她的心都孤独而忧伤。

　　　　下飞机的时候，已经是午夜时分，她没有想到苏扬会来接她。这两年里除了跟家人通电话，她鲜少再跟别人联系，想来这次回国的事是父亲告诉苏扬的。

　　　　苏扬一见到她，惊喜感慨地抬手揽了揽她，“终于回来了，看上去不错！”

　　　　面前的姜希在印度漫长的夏季里，皮肤晒成了健康的古铜色，一头齐耳的短发，精神倒是挺好，少了往日的苍白，眼神多了几分坚毅的味道。

　　　　“这么晚还来接我，你的静怡不会生气吧？”姜希笑着说。她知道苏扬在半年前结婚了，新娘是他高中同学，他回北京参加同学会，大家起哄要让每个人交代一下高中时候喜欢过或者暗恋的人的名字，写在纸上，大家一起来看。此时苏扬和杨静怡是同桌，她一副男孩儿性格，跟苏扬称兄道弟，即使苏扬心里有点小小的喜欢也把这念头给压了下去，后来杨静怡留在北京念大学，他来了武汉，两个人也就没了联系。没想到他们俩的纸条打开来，竟然写的是对方的名字，一桌的人又是起哄又是瞎闹，把两个人推到了一块儿。杨静怡也不扭捏，直接问苏扬有女朋友吗，如果没有那他们就试试。他们的感情升温得很快，他离开北京的时候，杨静怡就把工作辞了跟他一起到了武汉。苏扬的个性稍显沉闷，但杨静怡却很活泼主动，他们这样互补的性格相处起来很融洽，苏扬在心里也在庆幸，他没有错过杨静怡。关于他和杨静怡的事他也统统告诉了姜希。

　　　　“她也来了，在车里。”苏扬接过她的行李，脸微微红了，“她说把重逢的这一刻留给我。”

　　　　“苏扬，谢谢你，这两年一直都在帮我照顾父亲和薛姨。”她到印度后才跟父亲解释，她和苏扬并没有真的结婚，当时瞒着他们是因为有不得已的苦衷。姜致远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只说在外面走累了就回家，家里的大门永远为她敞开。而这两年里，是苏扬时不时地去探望父亲和薛姨，他们有些不适或者需要出力的地方苏扬就像个儿子一样照顾和帮忙。

　　　　姜希曾经在照片里看到过杨静怡，秀丽的鹅蛋脸，一双灵动活泼的眼睛，小巧的鼻翼，很俏丽可爱的模样。

　　　　杨静怡从车里下来，见到姜希伸出手来，笑着说：“早就听苏扬提过你，你好，我是杨静怡。”她也在打量着姜希，是那种沉静娴雅的女子，只是敛眉的瞬间，眼里藏着一些伤痛的过往。她从苏扬那里大概知道一些，她有很好的未婚夫，遭遇车祸意外去世，那时她怀着孩子，决心生下来的时候却又流产。苏扬也没有对杨静怡隐瞒他对姜希的好感，只是他是现实和理智的，一旦被姜希拒绝，就不会再等待下去。杨静怡对姜希并没有忌惮，谁没有一点儿过往，何况苏扬的坦白很磊落，她信他。

　　　　姜希看着杨静怡豁达从容的表情，握住她的手，浅浅笑了笑：“谢谢你来接我。”

　　　　“其实是想看看让苏扬念念不忘的女子是怎样的模样……”

　　　　苏扬猛咳起来，满脸的尴尬。

　　　　杨静怡望着他暖暖一笑：“还挺有眼光的嘛！”停顿一下又说，“我是说你放弃她，选择我！”

　　　　“真是臭美！”苏扬捏了捏她的脸，“我发现你脸皮越来越厚了！”

　　　　“脸皮不厚能泡到你！”

　　　　姜希看着他们笑闹成一团，由衷地为苏扬感到高兴。他眉眼之间都是娇宠和溺爱，笑起来的时候也比以往多了爽利和明朗。

　　　　“上车吧，送你回家！”苏扬对着姜希说。

　　　　姜希坐到后排座位，透过车窗看这离开两年的城市，城市的街灯依然璀璨迷离，在夜色里笼罩着一股子清冷。

　　　　杨静怡坐在副驾的位置，转身问她：“回来有什么打算？”

　　　　“先找份工作。”姜希停顿了一下，“除了实习过几个月，我一点儿工作经验也没有……”

　　　　“我可以帮你问问，职位薪金有什么要求？”杨静怡热情洋溢地说。

　　　　苏扬看她一眼，“小希，她才来武汉大半年，认识的人比我还多！”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先投简历试试。”

　　　　“也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直接说一声。明天到家里来吃饭吧，苏扬做得一手好菜呢！”

　　　　苏扬忍不住又插嘴道：“也就你觉得我做的菜好吃！”苏扬简直觉得杨静怡是故意的，起初结婚时杨静怡拍着胸脯说她会做饭，会把他养得白白胖胖，可几餐下来他发现杨静怡会做的菜就是番茄炒蛋、煎鸡蛋和蛋花汤。翻来覆去地吃得他唉声叹气，自己进厨房做了几个菜，杨静怡把他夸成了举世无双的好老公，大大满足了他的成就感。那以后他在她的鞭策和鼓励下，继续在厨房奋战，某一天赫然发现，自己在厨房里烟熏火燎的时候，杨静怡一边嗑瓜子儿，一边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他不知不觉地就沦落成了厨子的角色，不过不管他做什么菜，杨静怡就是夸，可劲儿地夸，就连出去餐厅吃饭，也当着人家服务员的面说，这菜呀还没我老公做得好呢，这大厨也真好意思出来挣钱！苏扬的心就酥了，哪个男人不期望自己的老婆有一些崇拜自己，为此苏扬不仅天天在家做饭，还做得一脸愉悦。

　　　　“真的，自从结婚后，我就胖了十斤！”杨静怡说着捏捏自己的肚子，“你瞧这上面的肉，全是攒起来的！”

　　　　“你岂止是肚子上肉多呀，浑身都是肉！”

　　　　“那又怎样，你嫌弃？”

　　　　“我怎么敢？”

　　　　“你说的是不敢，心里是在嫌弃？”

　　　　“我是言行一致。”

　　　　……

　　　　姜希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斗嘴，无声地笑了。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的感觉就是这样吧，不管对方说什么也不会觉得无聊，也都会认认真真地去答复。

　　　　“那你明天来吃饭！”杨静怡还不忘问姜希。

　　　　她点点头，“好呀！”

　　　　姜希让苏扬送她回以前和林川住的房子里。那里都是林川的回忆，她想要去看看林川。林川刚出事的那一阵子她根本没有勇气去面对，就搬回了建二小区。到印度后她知道那所房子一直空着，薛姨时常去打扫一下。

　　　　用钥匙开门的时候她的手还是忍不住颤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希望打开门来，林川会在里面。苏扬默默地把她的钥匙接过来，“我来吧。”

　　　　杨静怡紧紧地揽了揽她，当灯光亮起的时候，她站在这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