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老太太居然跟我一样心急,这事进展顺利得出乎我的意料,沈凌妈居然这么旗帜鲜明地支持我跟沈凌搞破鞋,沈凌似乎也很意外,半是惊讶半是喜悦地叫了一声“妈!”我也喜出望外,感激得恨不得扑到老太太怀里,跟着沈凌一起叫声“妈”。
“伯母,谢谢您,将来我就当您是我亲妈一样孝顺,您对我太好了,我一辈子都报答不完。”
我言辞恳切,沈凌妈很受感动,说:“这孩子可真实在,这样吧,陈北在国内也呆不了几天,也没时间等占小东回来了。”说着看了看沈凌,“这事就我做主了。”
听到这儿我气都出不匀了,不会现在就给我和沈凌圆房吧?我心里有点担心这样的话沈凌可能会犯重婚罪,但是我还是压抑不住内心的狂喜把凳子搬到沈凌妈身边紧挨着坐下。我满脸都是感激,望了望坐对面的沈凌,兴奋得有些哆嗦,幸福来得太突然,让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没想到最大的障碍这么轻易就解决了,我同沈凌双宿又飞的美好人生就在眼前,巨大的快乐令我有些难以置信,看得出沈凌也有点发蒙,她半张着鲜嫩的红唇一脸的惊谔和不知所措。
“凌凌,别愣着,你现在就给小芳打个电话,让她过来跟陈北见个面。”
啊?不是在说我跟沈凌的事吗?小芳是谁?我跟她见啥面啊?
我一脸迷惑,一旁的表姐拍着大腿,说道:“哎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姨,别说真合适。小芳就是占小东的亲老妹儿,大兄弟你刚才说的条件,小芳那全符合啊!又知道底细,人不丑、本份、能干、人实在,是过日子的人。”
我满腔的浪漫主义情怀遭到现实主义表姐的迎头痛击,我立马就从幸福的巅峰跌到绝望的深渊,直觉得我短暂的人生浸满了苦涩的海水。我被呛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在一旁的沈凌一听立刻不干了,撅着嘴道:“你们别乱讲,人家小芳有对象了,瞎掺和什么啊?”
表姐一边掰着螃蟹腿一边大声反驳沈凌:“哪有啊,昨天我在菜市场遇着小芳她妈,老太太还托我给她闺女介绍一个呢。妹子,你现在去打电话。”
我恶狠狠地看着表姐,心说那么大个的螃蟹也堵不住你的嘴,就占小东那德性,他妹妹能好到哪儿?我要是想找占小芳这样的我犯得上装处男装到现在吗?
沈凌满脸的不高兴,说:“我不要,表姐你才多大,怎么跟我妈似的天天就喜欢保媒拉纤儿的,陈北跟小芳能合适吗?你们不是坑人吗?”
然而反对势力太薄弱了,老太太在表姐的怂恿下戴上老花镜亲自对着电话簿拨起号来。我无可奈何地看看沈凌,沈凌气得饭都吃不下,推说吃饱了坐到一边生闷气去了。
不一会儿占小芳就来了,沈凌妈和表姐马上簇拥上去拉过小芳,指着我说:“这就是老陈家二小子陈北。”
我对占小芳敷衍着点了点头,定睛观看——这姑娘和占小东一样白嫩,但是身材却是高矮胖瘦适中,模样也算周正,穿的看上去很时尚也很贵,因为从裤腰处当啷着一个标牌,上面清清楚楚地印着阿玛尼的商标,看来是为了见我特意换上的新衣服,连商标都没来得及撕下来。
表姐也看着了在外面晃荡着的商标,大声嚷嚷着要帮小芳拽下来。人家一大姑娘第一次见面出了这么不雅观的差错,表姐还这么嚷嚷,我有点替占小芳不好意思起来,不成想小芳挡住表姐的手,大大方方地说:“表姐,别撕,我店里就这一套阿玛尼,我寻思第一回见面怎么也得捣持捣持(东北话“打扮”)吧,就先穿着出来了,回头还得挂回去卖呢。”
我一听立刻对这姑娘肃然起敬,小小年纪就开起了名牌店,倒是挺能干,然而我还没来得及表达我的景仰,占小芳的下句话立刻弄得我哑口无言。
她热情地说:“陈哥,你在美国买名牌忒贵,别花那冤枉钱。喜欢啥牌子就跟我说一声,我店里的BOSS才八十块,跟我哥两千块的一模一样,”
我心里涌起一阵暖流,心说我虽然对这占小芳没啥兴趣,可这姑娘真实在,还没怎么样呢,就惦记着帮我省钱。然而这好感还没持续一分钟,面前的这位占姑娘就不由分说地撩起衣服露出半截白生生的腰来,吓得我的小眼睛没处搁没处放的。占小芳自豪地跟沈凌妈说:“大姨,你看我的裤带,万宝利的,三十块钱进的货,我骗我哥说一千多,我哥非得说比他那条真的好,你说他彪不彪?”
沈凌妈笑着说:“你们年轻人都认得牌子,我不懂,给我看都白瞎了。小东就那毛病,东西越贵越好。”
“可不是咋的,我卖东西要是逮着我哥这样爱摆谱儿的,一百块钱的东西我非得管他要一千不可。姨,你是不知道这帮人,不宰他他就难受。你要的价钱低了,他连看都不看。”
对于致力于卖假货的占老板来说:人生最大的耻辱莫过于曾经穿过五爱市场的假名牌装逼,而这占小芳却正好相反——这兄妹俩的对照是多么鲜明啊!我开始对这出淤泥而不染的占小芳渐生了些许的好感。
占小芳一边说一边在我和沈凌中间落了座。我偷眼看了看沈凌,沈凌沉着脸一声不吭,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忽然小芳扭过头来跟我说:“陈哥,你站起来。”
我一愣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占小芳嫣然一笑:“我看看你的个儿。”
我一时哭笑不得,就在我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当儿,占小芳已经站起来了,我只好也站了起来跟她比了比,占小芳一边比一边跟沈凌妈说:“大姨,个头挺好的,比我哥还高,陈哥,你脱了鞋少说也得一米八三吧?”占小芳说完,也不等我回答,又接着说:“我就喜欢个儿高的,我原来那个对象就和陈哥这么高,可是我哥嫌人家没正式工作,非得给我搅黄了,我说凌姐不也没正式工作吗?他咋就不嫌呢?”
一听她把沈凌跟占小东相提并论我立刻怒从心头起,沈凌的脸色也越来越坏,我一屁股坐下,问道:“小芳,你什么学校毕业的?”
我是故意这样问的,希望她能知难而退,认识到我们不是同类,没想到占小芳一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架式道:“念那玩意干啥?我哥说念下来的钱都够再盘个店了。他前年买了个北大的证才三十块。还有呢,他原来有个对象考上大学就把我哥给踹了,现在毕业了找不着工作,天天求着我哥回心转意,你们说念大学有啥用啊?”
占小芳话音一落,沈萍就忍不住笑了,表姐却一边吃着螃蟹一边点着头对占小芳的话表示赞赏,沈凌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气哼哼地问:“小芳,我咋不知道你哥原来有对象啊?”
“我哥能告诉你吗?他从初中就开始处对象,都处了好几个了。你啊,连前十都进不去。”
占小芳总是这么语惊四座而且豪爽地问一答十,弄得别人也不好接她的话,好在她怕耽误生意,坐了一会儿就起身要走,临走前问我道:“陈哥,你咋想得给个痛快话儿,处不?”
我哪接触过这么实在的姑娘,众目睽睽之下我真不知道该怎么答她,说不行,怕沈凌妈觉得我不给面子;而且我虽然看不上占小芳,但是我从来都觉得赞美女性是男人的美德,我不能当众跟占小芳说出“不行”这两字伤了人家的自尊心。我正在小心翼翼地措着辞,身边的表姐发话了:“大兄弟,磨唧什么呢?像个老爷们行不?麻溜儿(东北话“赶紧”)地说句话。”
我干笑着,吭哧了半天憋了一脑门子汗终于整出一句:“小芳那你先回去吧。这事儿我得跟家里人商量才行。”
走到门口的占小芳一听这话,扭过头来冲我嫣然一笑,“陈哥,那我等你电话了。还有,你以后别自个儿瞎买衣服,上五爱市场找我,好使!”
占小东不散的阴魂
总算送走了占小方,大家接着吃饭,沈凌妈小心翼翼地问我:“陈北啊,咋样?看上没?”
我心里郁闷到了极点,但又不好发作,我哼唧了半天,小声说道:“恐怕,恐怕不太合适。”
坐在一旁一直喝闷酒的张宾突然说话了:“找占小芳你不吃亏!占小东贼能划拉钱,上次我和他喝酒问他一年能挣多少钱,小东说他一年怎么也能挣个一千万,不过我估计他这身家怎么也得好几个亿。就说上次招待我们局长吃饭吧,那,太有场面了!万豪,知道不?沈阳最豪华的酒店,占小东包的房请我们局长搓了一宿麻将!一般人整得起吗?!”
张宾这话一落地,大家就都没声了,半晌,只有沈凌不满地说道:“姐夫,你喝多了吧?占小东就卖几个橱柜,他上哪儿能挣上一千万?!”
张宾冷笑了一声,“你懂个屁,老爷们赚多少钱能告诉你?占小东还打算搞石油呢你知道不?”
沈凌也没声了,但是非常明显地她脸上带出不高兴来。我本来就最烦人提占小东,更何况是他不在场的情况下张宾都要帮他吹牛逼,我就觉得刚喝得二锅头直往头上涌,一时也顾不上自己琼瑶男主角的身份了,我撇着嘴说道:“搞石油?倒腾豆油我看还差不多!”
张宾这个时候大概也有点儿喝高了,一听我这话,立刻脸红脖子粗地反驳道:“人家占小东全身都是名牌,值好几万!”
“只有傻逼才一身名牌!”
“傻逼”两个字话音未落,就见沈凌一家人都惊得脸色苍白,尤其是沈凌妈更是捂着胸口张大了嘴半天都没合上。对于观众的这种反应我确实很抱歉也非常理解,但是主要是他妈的我太烦占小东了,开个马六就整得人五人六的跟拉登似的,到处装逼!
沈凌这个时候在桌子下面狠踢了我一脚,低声说道:“陈北,你就不能稍微注意下风度吗?”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看见沈凌妈压低声音问沈萍,“陈北真是B大的?”
沈萍一脸狐疑,不过还是点了点头——我说过我在我们这片儿太有名了,当年我上B大,很多我妈的同事邻居都跑来瞻仰我妈,因为实在不相信我妈能生出一个上B大的儿子,连我妈自己都说:你们陈家干了那么多缺德事,可是祖坟还是冒青烟了。
看到一句“傻逼”居然让沈凌妈对我的出身都怀疑起来,我只能说我悔得肠子都快青了。我刚才都装那么长时间了,就因为这一句“傻逼”就破坏了未来岳母对我的看法,那我不是白装了吗?我满脸乞求地看着沈凌的妈妈,心想,如果她能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我会告诉她说刚才是《还珠格格》中间插播地方新闻,那个“傻逼”是新闻里面被城管抓着的小贩说的,而不是由风度翩翩、深情款款、英俊潇洒、眼睛放电的陈北扮演的“尔康”说的。要是她还不打算相信我,我就打算学那个《情深深雨濛濛》里眨着大眼睛哭的古巨基了,虽然我没他眼睛大,但是我非常有自信能把老太太看哭。
这时正在螃蟹里埋头苦干的表姐发言了:“老妹儿你可得长点心眼!老爷们啊都这个熊B样,你就得天天看着,要不有俩儿B钱都倒贴给外面那些骚老娘们了!”
沈凌妈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我一直都担心凌凌,你说她连占小东赚多少钱都不知道,占小东又天天在外应酬,这早晚得出点儿什么事儿啊!”
“妈,你怎么又扯上我了啊?”沈凌气恼地说:“你别听我姐夫瞎说,占小东上哪儿能赚那么多钱。他就是爱摆谱儿花的大,早上拿回家一块钱,晚上就得拿八毛钱出去应酬,你说他能有什么钱剩下啊?”
“我的老妹儿啊,你这可就是糊涂了,那钱只要到了自己手里哪能再叫老爷们给要回去啊?”不知道为什么表姐此刻特别兴奋,脸上的悲愤已经一扫而光。此刻她吐沫横飞,两眼放光,甚至让我怀疑刚才那个哭哭啼啼的女人根本不是她,天啊,莫非我得了癔病?
“表姐告诉你,那钱都得自己划拉,然后藏起来。有一天老爷们的心管不住了,至少还有钱是不?我告诉你,把钱塞暖气缝里,保证你们家占小东找不着!”
“表姐,”沈凌这会儿双颊通红,估计是被表姐的这番话气得够呛,“占小东哪有什么钱让我藏暖气片里啊,表姐你可真是的!”
“哎呀,老妹儿,表姐也不是外人,你跟表姐还装什么穷啊,表姐又不跟你借钱。”表姐一脸不满地说。
沈凌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退回到自己的椅子上气呼呼地坐下了,半晌无语。
勇气在亲情面前崩塌
又无聊地坐了一会儿,都是沈凌的表姐小兰在主宰话题。我感到很烦。
我抬眼和沈凌对视了一下,暗示她我想走了。沈凌于是心领神会地站起身来,对她妈说:“妈,我店里有事儿,先走了。”
我赶紧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