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易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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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易凤- 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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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渃的卧房为放他尸身,偌大的三间正厢房,未燃一个火炉。冷风从大敞的门窗吹入,赵忠知晓煜煊心思,只为她加了两层披风,不敢让宫女捧了手炉来。
煜煊坐在木床一侧,她冰凉的手滑过萧渃温润似玉的面容,痴痴的对赵忠道:“赵忠,萧渃哥哥只是睡着了,对么?”
赵忠擦了擦眼泪,哽咽着道:“皇上,您不可忧思伤了身子,寻遍太医院,可再也寻不到萧太医医术这么好的太医了,又一心为皇上龙体着想。平日里,皇上龙体抱恙,喝得药都是萧太医亲自称量,生怕多一分苦了皇上的口,少一分又治不好皇上的病。”
赵忠说着,自个呜咽的哭了起来。萧太医与皇上打小一起长大,自个伺候皇上十年了,与萧太医亦是相识了十年。不论寒冬酷暑,萧太医的笑容皆似四月春风,对他们这些奴隶从未低瞧过一眼,诊脉治病周全得比自个还心细。
可为何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昨儿黄昏还在皇上寝殿里饮过茶,嘱咐自己,日后煜煊的御膳皆要由他亲自看过,恐有人像兆泰王般在皇上御膳中下毒。
煜煊泪眼婆娑的看向赵忠,“你说,阮重该不该杀?”
赵忠点点头,声音添了些许阳气,“该杀!为着他害死了萧太医,皇上都不能轻饶了他!”
薛漪澜守在厢房门外,她最讨厌这些生离死别、儿女泪沾巾的场面,她握紧了手中佩剑,仰首不想让自己眼中的泪水滚落。她与萧渃相识三年,亦是知晓萧渃的为人,温润似玉,比她这个女子性子还要温和。
若是两年前,她一定会像阉割阮凌辗般,毫不犹豫的找上大司徒府、揪出凶手为萧渃报仇。敢伤她薛漪澜的兄弟,她手中的剑是吃素的么!可如今,皇上乃是女儿身,无了萧渃守在身侧,要是自己再因杀了阮重被逼离开皇上身侧,那日后堪比战场的皇城,何人护在皇上身侧。
她一拳打在廊柱上,狠狠骂道:“萧渃,你要是个男人就化成厉鬼,让杀你的人日夜不得安宁!”
晚风戾,雪乱舞,金辂前有宫人高举圆大的灯笼照明,薛漪澜随行在金辂一侧,远远望去勤政殿宫门前有白雪未遮掩住的凌乱脚印,她双眸蹙起,紧走几步,宫门大敞,侍卫皆各就其位无甚异样。
薛漪澜扶着煜煊下金辂时悄声禀告道:“皇上,今日定有人来勤政殿闹事了!”
煜煊蹙了蹙僵硬的面容,她瞥看一眼赵忠,赵忠颔首,待薛漪澜扶着煜煊进正殿后,方唤了小哼子问话。
煜煊换下湿凉的衣物,捧了雨扇递来的暖手炉,又把双脚贴于春樱所拿的汤婆子之上,可身上还是止不住的冒寒气。
薛漪澜看了一眼举止间手脚发颤的雨扇与春樱,又寻看了一遍皇上寝殿,心下虽觉得何处不妥,但皇上寝殿,她这是第二次来,亦瞧不出是哪里不妥。
赵忠禀告后掀帘而入,躬身道:“皇上去萧府的时候,皇后娘娘的母亲曾来勤政殿闹过一番,因有太后娘娘在,咱们勤政殿的侍卫不敢过分拦着。太后娘娘把她关了起来,说等着皇上回来发落。太后娘娘还留下了懿旨,阮夫人此举丢尽阮家颜面,故令宫人不可私下谈论。”
煜煊忍着咳嗽,不清楚的说了一句,“皇后不过十七岁便丧命宫中,也难怪阮夫人会来闹朕,你去告知太后娘娘,说让她放了阮夫人回府吧!咳咳咳······”
赵忠忙上前轻拍着煜煊的背,担忧道:“皇上定是染了风寒,奴才去传太医!”
煜煊拦住了赵忠,挥手令他退了下去,而后让薛漪澜明日到城里找个药铺抓上一两剂治风寒的药。
薛漪澜心不在焉的应着给煜煊抓药,又看了一遍殿内的玉器摆件,紧蹙眉眼地出了煜煊寝殿。
掀帘之际,寝殿外汉白玉雕刻的飞龙映入她眸中,她心中一惊,回首问煜煊道:“皇上把六川军镇的兵符放在了何处?”她曾经见过哥哥手中的汉白玉雕刻的龙符,那时哥哥告知她,六川军镇的兵符一向由皇上亲自保管。

☆、第一百零七章 万般无奈凤离都

玉几上,锦纱灯罩敛聚烛辉,六枚玉龙符在金盘的朱红锦布上一一排开,飞舞的龙须,张扬的龙爪,皆散着摄人玉光。
阮重、阮太后、络尘三人眸带贪欲的看着六枚能调遣百万雄师的玉龙符,阮重早已忘了自己身伤处的疼痛,他立于玉几旁,拿起夷川军镇的龙符,脸上的笑意僵硬着不知该作何姿态,幽幽叹道:“兵符雕成后,方一分为二,皇上持右符面,将帅持左符面。若是用它调遣六川军镇的兵马,将帅须得验符方能发兵,薛沛那小子不得把龙须都细细的接连一遍,无误后方会出兵。”
阮太后顺着阮重的话笑道:“那又如何,咱们手上的兵符可是从皇上手中接过的,怎会假得了!”
阮重放下夷川龙符,不自然的笑道:“是啊!是啊!”他眉头紧皱,对这到手的龙符仍是不敢相信,百万雄师就这么轻易的落入他手中了?
他的手在自己的伤处狠狠拍了一掌,霎时痛得龇牙咧嘴,再细看眼前龙符时,那一半的龙身子,仍是栩栩如生的躺于朱红锦布上。
络尘一直呆看着龙符,他不敢相信自己一个大齐国的王子,竟能看到大魏国六川军镇的兵符。他眸中的贪欲与惊诧再也隐忍不住,手不觉摸上了龙符,媚惑的面容带着笑意。
阮重怒看络尘一眼,把放着龙符的金盘端了走,厉色对阮太后道:“这兵家煞气若是伤了太后娘娘如何是好,且龙符堪比皇权如何能让太监这种污秽的东西触碰,臣先告退了。”
络尘双拳紧握,他冲阮太后使了个眼色,阮太后惶急之下,起身抓了两个龙符,细看后是夷川与武川的龙符。她迎住阮重怒得要杀人的眸光,“兄长,妹妹不过是想用这两枚龙符保住我与络尘的荣华富贵,待我二人退居行宫之时,便会把这龙符完好交于兄长手中。”
络尘忙配合道:“大司徒,掌管玉玺、兵符的符节令乃是魏家宗室,监管传国玉玺的领符玺郎又是郑太傅的义子庄吉,咱们无法夺过玉玺,只骗得那庄吉在皇上要前往河昌的圣旨上盖了玉玺。如今,一切还需快啊!若是那庄吉与皇上一照面,回味后自己认罪假传圣旨,咱们便又要再次功亏一篑了。”
阮重冷着眸子扫看一眼他们手中的兵符,一个女人和奴隶手中握有兵符又能如何?他冷哼一声,把四枚玉龙符收入袖袍,扔掷掉金盘便大步出了阮太后寝殿。
在外候着等传召的李江,见阮重自个出来了,想问还需要家丁进去抬木床么,但见自家老爷健步如飞,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厢房门虚掩,飞雪凝酥,一镜影尘事。昏黄烛光下,阮凌锡高大的身躯遮挡了半间屋子的亮光。罗姬微合的眸子不愿睁开,阮凌锡担忧的面色模糊不辨,她别过脸去,泪珠流淌过眼角处的细纹。锦被下,她双手紧紧握着,始终不能相信自己儿子所爱竟是当今圣上。是因她从小教他事事不争,事事隐忍金氏的凌辱,他方变成了这种秉性么?
指甲陷入掌心,罗姬心中悔恨不已,恨自己的出身、恨自己懦弱不争的性子害了锡儿。
阮凌锡见罗姬眼角溢出泪滴,他蹙起面容,张了张口,却无法告知母亲实情。“母亲若是不愿看到孩儿,那孩儿先退下了。”
他对着罗姬自责的磕头,那三声头碰地的声响似钟鼓敲击在罗姬心中,她眸带泪光的看着阮凌锡出了门去。
灯盏下,庭院簌簌雪花穿庭而落,似梨花烂漫,又似柳絮飞残。阮凌锡用手接了一片雪花,他对着落雪的天,心中念道:煜煊,我此生最大的错事,便是把你我的命数交于他人之手,从今日起,我要把你我的命数握在自己的手中。
他在荷花池处碰上了一瘸一拐赶来的阮重,阮重一把抓住他,急声问道:“你母亲如何了?”
听得“母亲”二字,阮凌锡眸中的质问淡了许多,他拱手一礼,“孩儿见过父亲,母亲已无恙。”
阮重松了一口气,他擦了擦额上的汗,自他对罗姬下毒后,心里便存下了愧疚,生怕罗姬身子不适。他缓过气,轻拍了拍阮凌锡,面上有掩不住的欣喜,“你即已回府,就不要再回皇城了,你母亲终日为你担忧,不可再让她忧思伤身!”
阮凌锡两指从胸襟中夹出大司徒府家丁的腰牌,亮于阮重看,“父亲,是不是你派人杀了萧渃?”
阮重无心与阮凌锡争议萧渃之死,扶着李江的手一瘸一拐的往院子里走,不耐烦道:“不过一个太医,略比其他人医术高了些,死就死了,有什么值得追问的。也不知那女童是怎么了,频频对阮家发难,如今咱们阮家自身都难保,你还有心思管别人死活。你早早听了为父的话,骗得她手中的兵符,你妹妹能被她害死么!”
阮凌锡从阮重语气中得了答案,不想再听阮重训斥自己与煜煊的事,他转身要走,阮重厉声对李江道:“来人,把二公子关到碾玉轩,没我的命令,不得他出卧房一步。”
阮凌锡冷眸看那些家丁一眼,抬脚把他们横扫在地。
“你若是再往前走一步,母亲就撞死在这廊柱上!”
罗姬悲戚绝望的声音令阮凌锡脚下石化,他回首望着跪于冰冷石板上的罗姬。罗姬云鬗散下,病色面容带着痛楚,“锡儿,母亲求你,求你不要再去皇城了!求你,不要毁了自己啊!”
母亲一生懦弱不争,为自己受尽了委屈,如今却又要跪拜自己。阮凌锡僵硬着脚步,不愿回去,却又迈不动脚步离开。
前院守院门的小厮急匆匆跑来,被院子里的场面惊了一跳,李江低声呵斥了他一声,他方对李江耳语几句,而后快快退了出去。
李江面带勉强笑意,对扶着罗姬的阮重道:“老爷,皇城中来人,说是皇上诏诸位大臣们连夜到勤政殿议事。”
阮重让李江留在府里看住阮凌锡,自己扶着家丁的手一瘸一拐离开了湖夕轩。
借着灯笼昏沉的光亮,阮凌锡望着阮重急急而行的身影,如今煜煊的心思,他亦是无法猜透,深夜议事,莫非要对阮家发难?他看了一眼依旧跪在冰凉石板上的母亲,倘若真是如此,他便要守在母亲身侧,以防金氏借机毒害母亲。他上前扶起了罗姬,面色有些痛苦,“孩儿不去了,孩儿留在府上陪着母亲。”
罗姬的手覆上阮凌锡寒玉似的面容,流泪道:“好,好,好。等天儿明了,母亲立即让李江请个媒人,好好为你挑门亲事。”
阮凌锡扶着罗姬朝卧房里走去,并不理会她慌乱无措下的絮絮之言。
勤政殿书房内,亮起了九盏灯笼,把书房照得宛若白昼。墙壁上绘着飞天,烛光花影葱茏。煜煊一身明黄衮冕,靴子踏踏,珠旒相碰声清脆悦耳,她从跪拜的大臣间走过,让从睡梦中被拉扯起的大臣们以为是自己梦到了当今真龙天子。
昔日万人俯首称臣,她不得皇权真意,亦不得兵符之威。置于龙床下的六道兵符,定是让阮重连同盒子一同偷了去。幸而传国玉玺尚在庄吉手中,她方松了一口气,无盖玺的圣旨调遣,阮重手中的兵符不过是六件佩饰而已。
煜煊身子绷紧,端坐于书房龙椅上。下面许多大臣尚睡眼惺忪,呵欠连天,有已清醒的大臣小声议论着。
“还有两个时辰才上朝,皇上今儿时怎么了?”
“应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哎,皇城中一连死了两个娘娘,这是凶兆啊!”
“说不准是要定阮家的罪,龙裔一事,不容小觑啊!”
“昨不是被太后娘娘拦下了么?这罪不知今儿能不能定下来啊!”
“你我到时可要多些眼色,不要惹怒了皇上。”
“······”
等了半日,唯独阮重迟迟不至。煜煊的手在龙案上愈敲愈快,快到手指有些僵硬,她担忧阮重定在密谋些什么。可纵使他调遣兵马,送兵符的人快马加鞭也需五六日方能到六川军镇。
薛漪澜大步走近殿内,附耳对她道:“皇上,御前侍卫已在外面候着,只需末将一声令下,咱们今日便以欺君之罪取了阮重的命,抄了阮家找寻兵符。”
煜煊颔首,问众位大臣道:“阮大司徒为何迟迟不至?”
话语未落,阮重身侧跟着手托圣旨的宣旨太监,缓缓走进殿内,他双手束在身后,语气中有掩不住的嚣张跋扈,“臣这不是来了么!皇上是有何重要的国事要与臣商议啊?”
煜煊刚欲开口,宣旨太监便打开圣旨,尖起嗓子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痛失一后一妃,实乃天降不祥于我大魏。仪曹令贺德夜观天象,紫瑞龙气濒临河昌,为祈我大魏国脉亨通,朕已决议,遵神明之意,前往河昌,以示朕心系灾民之情!”
“皇上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煜煊起身,有些无措的与薛漪澜对看一眼,她从宣旨太监的手中夺过圣旨,一掌拍在龙案上,“庄吉,这圣旨上的玺印是何人让你盖的!”
庄吉立即声带惶恐,禀告道:“启禀皇上,是太后娘娘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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