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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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钧- 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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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驾崩非同小可,储君一来年幼,难以执掌权柄,二来中州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恐怕”许凡彬倏地止住了声音,一双眼睛精芒大盛,“想不到这个时候还有客人!”

严修稍晚一步生出感应,只得整了整衣冠迎了出去,这馆清宫中人流繁杂,进出如入无人之境,这一次来访的,会不会是信昌君汤舜允?

“水姑娘!”严修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位冰霜美女,今天第二次陷入了迷茫。照理寒冰崖乃是商侯内援,商侯汤秉赋刚刚来过,这寒冰崖弟子来此作甚?饶是心中惊讶万分,他还是将人请进了屋中,“不知水姑娘来此有何贵干?”

“我此来自然是有要事和严大人商议,刚才君侯的离去我看到了,敢问严大人,可是答应了君侯什么条件么?”水清容甫一坐下就不客气地开口问道,“严大人可曾知道,商国乱局已经难以避免,此时此刻,严大人身为中州使臣,肩负要责,应该不会胡乱抉择吧?”

许凡彬一直未曾离去,此时突然高深莫测地插话道:“水姑娘可曾听说过,世界上还有‘口说无凭’四个字?”

第八卷 王位更迭 第十四章 哗然

“天子驾崩了!”一个惊人的消息从华都飞速往外传播,只是数天之内就传遍了天下。就在各国权贵议论纷纷之时,中州终于遣信使往各国传递了确切消息——华王姜离因病驾崩,时年四十九岁。就在十二月五日,储君姜偃承遗诏继位,是为华偃王,尊舒姬为王太后,中州朝官无一变动。

由于各国先前都派了使臣前往华都探讨储君之事,如今猝不及防下,只得纷纷上书进言。然而,四国使臣先前都已经在兴平君府见过了姜如,姜离鸩杀义子的风波便再也难以掀起,何况此次中州王位更迭之快令人无法及时反应,四国使臣被宣至隆庆殿时,姜偃已经端坐在了御座之上。

尽管正式的继位大典仍在筹备之中,但接受了群臣拜舞后,姜偃已经名正言顺地成了中州新主,练钧如和伍形易分立左右,看上去颇有些怪异的感觉。然而,四国使臣此刻无暇追究所谓群臣位次问题,勉强见礼之后,商国使臣遥辰率先发难。

“先王驾崩乃天下臣民之痛,外臣在华都已经待了许久,却只见到先王精神愈加健旺,何曾有真正致命的病痛?”遥辰知道如今储君继位已是铁板钉钉的事,只能将话题紧紧缠绕在姜离的死因上,“谣传说伍大人鸩杀了七名太医,可否向我等解释一下,这究竟是何意?倘若陛下真是因病身亡,那些太医即便有罪也是罪不及死,未经有司审理而鸩杀,是不是太过分了?”

此话一出。上至新王姜偃。下至廷上群臣,无不勃然色变。几个知道事情原委的重臣更是心中忐忑,这遇刺一事一经传出,足以让朝中风云突变。万事难以收场。此时此刻,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伍形易身上,就连练钧如地拳头也捏得紧紧地,竭力让自己保持着镇定自若的神色。

伍形易早已料到会遭到今日之事。夷然不惧地昂起了头。“想不到遥辰大人会有这样的误会,看来若是我不好好解释一下,流言蜚语就更多了。鸩杀太医乃是先王临终前的嘱咐,须知已故陛下自十二年前就始终病体沉重,服用了众多太医开出地药方后都未得好转,心中早已有所怨气。至于这一次也是如此,七个太医名为诊病,其实几乎是在折腾先王口这等医术寻常欺世盗名之人,留之何用?”

练钧如听得浑身发寒。明明那些太医是遭了池鱼之殃,伍形易却口口声声说他们医术不精,这颠倒黑白已经到了极致。尽管他此时心中不平,但也知道遇刺一事传出的后果,只能任凭伍形易冷言冷语。再者,若姜死前的血书过于离奇诡异,饶是他事先知道一些事情关节。也不敢妄自揣测真正的隐情。

“各位,先王遗诏经六卿五官共同验证,绝无半点虚假,而且陛下登基之前,国之宝重龙凤玉佩就得以归一,难道不是天大地吉兆?”石敬待伍形易的话告一段落,就站出来声援道,“先王这些年都是勉力挣扎着处理国事,若是各位再有置疑,未免有失体统,须知各国之内也都有内情,先王和陛下都无意横加干涉,各位已经逾越了本分!亦或是说,你们如此咄咄逼人,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刚才还在那里侃侃而谈的遥辰顿时沉默了,他是聪明人,很快听出了石敬的言外之意,似乎是说,商国局势也已经不稳了。再想想信昌君汤舜允正待在殷都之内,他的脸色立刻变得惨白,要是自己在这里苦苦相争,那一头汤舜允却夺了大位,自己到头来不过一场空而已!

孟韬也和一旁的霍弗游交换了一个眼色,同时退到了一旁,两人在国中也算不上最能说得上话地角色,此时言多必失,还不如再等等的好。就在四国使臣面面相觑时,殿上又响起了一个清澈明亮地女声。

“石大人此言差矣,天子驾崩乃天下大事,各国使臣想要一探缘由也是理所当然的事!”炎姬阳明期突然趋前一步,口吻中甚至带着几分讥诮,“吾等此次前来,原本是想让先王给一个说法,想不到先王会突然故去。如今既然陛下承遗诏登基,吾等自然不敢有所置疑。但是,天子大丧之日,各国诸侯定会齐集华都,到时候石大人和伍大人还要用虚词蒙蔽四方诸侯么?”

她说着便自失地一笑,绝丽的容颜上现出几许惘然之色,“天子乃天下共主,自然不能让臣民有丝毫的怀疑,倘使流言蜚语愈演愈烈,恐怕有失陛下清誉!所以,臣女恳请陛下秉先王遗志,不要让诸侯臣民失望才好!”

这话急转直下,听得廷上众人直犯迷糊,就连练钧如和伍形易也没有品出滋味来。炎姬却再也不肯多说了,躬身一礼便退至一旁,神色泰然自若。

御座上的姜偃扫视着表情各异的中州群臣,本来就忐忑不安的心情顿时更坏了。骤登大位就遭遇这等信任危机,他今后还如何自处?正当他想要不计后果地开口说些什么时,耳畔突然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陛下,你如今是天子,不必计较他人的看法。先王临终前曾经吩咐过,务必要确定炎姬和使尊殿下的婚事,难道你忘了?”暗中传音的人正是伍形易,他一面笃定地打量着下头的人,一面拨弄着袖中的双手。

姜偃轻咳了一声,殿上顿时稍稍安静了一些,毕竟,君臣名分已定,谁也不想做得太过火了。只听这位少年天子缓缓从袖中取出一个卷轴,面色沉重地宣布道:“先王逝去,朕比各位更加悲痛,但是,这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事实!逝者不可轻侮,诸卿不必再纠缠这些细枝末节!朕这里有先王的另一道遗诏,当着四国使臣的面,朕就把它公诸于众!”

这是练钧如等人在姜离案头找出来的东西,内容着实冗长,除了回顾姜离登基二十二年以来的从政得失外,还有许多有关各国的隐秘,一经宣布,殿上群臣顿时陷入了无边的惊愕之中。然而,最后一条最引人惊讶,因为,姜离竟用一种无可置疑的口气为炎姬和练钧如赐婚,顿时激起了殿上的震天喧哗。

炎姬早料想到姜离不会轻易放弃,但压根没有想到会强势到将此事列在遗诏之中,脸色顿时变得铁青。须知天子赐婚乃是身为臣子最大的荣耀,更何况是让她嫁给练钧如。她可以想见中州群臣欢呼雀跃的表情,可是,她的心中却凝起了寒冰,目光也瞬间变得冰寒刺骨,父侯的惊天怒气,难道中州上下就未曾考虑过么?

炎国司寇虎钺见其他人都露出了喜色,顿时冷哼一声,趋前一步护在了炎姬身前。“陛下,诸位大人,先王赐婚本是无上荣耀,但是,炎姬殿下乃主上独女,先前也已经定下了婚约,怎可未经我国主上许可轻易许配?先王的这道旨意着实莽撞了!”他不顾自己这句话会带来怎样的后果,趾高气昂地抬起了头,“吾国主上宠爱炎姬殿下乃是天下皆知的事,倘若主上不允准,就算天子想要纳炎姬殿下为妃也是不可能的事,枉论其他”

“虎钺,你住口!”炎姬终于露出了勃然怒色,不仅是因为姜离的算计,更是因为虎钺的不逊言辞。当着中州群臣的面矢志拒绝,这无疑是对脆弱王权的挑战,这样一来,事情就没有转圈的余地了。“臣女万分感激先王的好意,不过婚嫁之事非同小可,还是等父侯拜谒时再作计较!陛下,诸位大人,臣女身体有些不适,先行告退了!”她说着便躬身一揖,头也不回地转头离去,虎钺连忙亦步亦趋地跟在了后面。

炎姬这转头一走,殿上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甚至有人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怒色。毕竟,虎钺只是诸侯国的臣子,如此大言不惭,可谓对王权赤裸裸的蔑视。太傅张谦正要上前说些什么,却被姜偃挥手止住了。

“算了,此议过于突然,且让炎姬好好想想便是!”姜偃故作冷静地说道,眼睛却禁不住朝练钧如瞥去,“先王大丧乃是了不得的大事,朕已下旨宣召四国诸侯,待到大丧过后再行登基大典,有劳诸卿筹备了!”

“谨遵陛下旨意!”石敬领头拜下,包括三国使臣在内的众人也纷纷行礼,心中无不打着自己的算盘。

练钧如目送众人离去,倏地转头望着姜偃,突然深深叹了一口气。“陛下,先王已经太着急了,你为何也要这么急于促成这桩婚事?炎侯性子暴躁乃是天下皆知的事,一旦他不计后果地闯出什么祸事来,这责任该由谁承担?抑或是说,伍卿还有别的深意?”

伍形易见练钧如的话头终于转到了自己身上,不禁淡然一笑:“你放心,小懿那里我自会解说,一旦炎姬落入他人之手,你也不会甘心的,不是么?”

第八卷 王位更迭 第十五章 应变

就在中州传出天子大丧的消息之后,阳无忌在旭阳门主阳千隽的力挺之下,发动了雷霆万钧的攻势,由朝中上百名官员联名上书请立储君。不仅如此,阳千隽甚至动用了门中的暗势力印了成千上万份奏折副本四处宣扬,矛头直指炎侯无嗣的事实,而且含沙射影地指摘炎侯的一系列暴政。一时间,识字的百姓将消息传给了目不识丁的寻常小民,一直被炎侯阳烈以强势压下的立储之议,终于被完全提到了台面上。

阳烈望着桌头那高高的本章,恨不得一把火尽皆焚毁,最终却只能勉强克制下自己的心绪。他很清楚,自己如今已经被人架在了火堆上炙烤,绝不能再像从前那样随心所欲,就是想要动手清除那些蠢蠢欲动的阴谋者,也只能等到局势稳定以后,可是,他能耗得起那么长时间么?

一向性子暴躁的他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口气,这种时候,虎钺偏偏在中州未归,妻子庄姬也借故躲开了,他竟是只能把气头出在一众内侍宫婢身上,可骨子里深深的疲惫却始终驱之不去。一国之君一呼百诺,谁能看到背后的步履维艰,还不是自己吞下所有苦果罢了!

“启禀主上,夫人有急事奏报,请您移驾凤仪殿!”内侍宋丙急匆匆地跨过门槛,俯身奏报道。

“夫人”,阳烈眉头大皱,他自然知道,炎姬这趟去中州,凡有信息必先向妻子庄姬奏报,可一向没有什么要紧事。“寡人这就过去!”

“夫人。什么事这般紧急?”炎侯一踏进凤仪殿大门便发现了庄姬惶急的身影。一颗心陡地一沉,“是不是明期在那里遭到了什么不公?”

“主上,先王驾崩前留下了遗诏,欲将明期许配给练钧如!昨日新王在隆庆殿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了这件事。虎钺又当众说了些过分地话,明期无法,只得命人星夜送信回来!”庄姬勉强镇定了一下心绪,目光中颇有几分软弱。“明期虽然曾经对那练钧如有些好感,但这件事在此时提出非同小可,若是处理失当,恐怕”

“好一个乘人之危!”阳烈顿时暴怒,愤然咆哮了一声之后,劈手将身旁地花瓶狠狠砸在了地上,那砰然巨响顿时惊动了殿外内侍。他不耐烦地看了那些探头探脑的奴才一眼,厉声喝道。“全都滚下去,这里的事情不用你们操心!”

“好嘛。伍形易送回了阳无忌,姜离临死还要算计寡人的女儿,真以为我炎国好欺是不是?寡人治军多年却未曾好好用过兵,既然如此,即便是一战,寡人也要让那些小觑了我炎国军威地人一点厉害看看!”

“主上!”庄姬不禁大惊失色,“你不要忘记了。阳千隽门主还在暗里等着你发难呢!如今中州局势已经有所恢复,而且四国都渐渐陷入了内斗泥潭,谁也不能轻易抽身,你这个时候对外用兵只能把明期往火里推罢了!”情急之下,她几乎忘记了自己对这个男人的仇恨,毕竟,阳千隽对她们母女没有任何好感,倘若阳烈一朝败亡,她的所有希望也就随之消逝了。

“可恶!”阳烈恨恨地捧着脑袋,发狂似的在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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