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澜看着他们离去的防线,冷声道:“你确定他说得是,每一个人么?”
第四章决定
匪徒撤走后,惶恐不安的气氛笼罩住了整个车队。
索兰不知从什么地方走了出来,安排了一些人将森普雷队长先解救了下来,坚硬的冰棱不得不用剑柄去逐块敲打,每一次震动都会从他面罩的隙缝里渗出很多淡红色的冰渣子,幸好这位顽强的佣兵队长依然保持着呼吸,可是队伍里没有牧师,只能用绷带将表面的伤口简单的包扎下,他与那些受到箭支射伤的人被安排到了一起,等十天后到了莫沙教区再进行治疗了,希望光明神保佑到时候他们还活着。
而有头有脸的贵族们聚集到了一起准备商量交付买路钱和谁去交涉这个问题。
作为贵族,罗澜理所当然的在受邀请之列,虽然这不是什么好事,但是即便在这个时候,贵族们仍然在固执维护自己的体面,除了车队领队和新任的佣兵队长外,只让一两个商人代表加入这个决定商队命运的会议。塞伯丁作为一名旅行者,而且还是异族外加异教徒,自然被排斥了出来。
三十几辆大车团团围起了一个大圆圈,在那里中间,新任的佣兵队长已经立起了一个大帐蓬,除了两辆车的缝隙之间安排了两个仆人负责掀帐帘外其他人不许靠近。
罗澜进入帐篷的时候,这里已经围着坐下了十几个人,大多是一些贵族小团体的代表,还有车队首领,一个秃顶且老眼昏花的老头,他说的话除了自己能听见外没人知道他在说什么,纯粹是因为他在商队里的身份特殊才加了进来,而索兰则坐在一旁,见罗澜进来,友好地冲他点了点头。
但是似乎在他来之前已经发生了一场争执。
两个脸红脖子粗的贵族青年互相仇视瞪看着对方,手脚被其他人牢牢按住。
“我也不同意!”一名青年站了起来,他看了周围一眼,慨然道:“我是来自威尔克公国的贝拉多奥,因为我是家中的四子,除了一块贫瘠的土地外什么都没有得到,这次我变卖了土地,就是为了前往自由都市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可是我如果连这点财产都保不住,难道还要让我同那些小商贩一样去街头叫卖,或者学那些奴隶贩子做那些肮脏卑鄙的营生吗?不!绝不!我一分钱也不会出,哪怕被杀,也好过丢到一个贵族的尊严!”
他的话立时引来了一些人的共鸣,他们纷纷交头接耳了起来,事实上,这些人大多是来自没落的贵族世家或者是家族财产继承竞争的失败者,来到了这个商队里就是想去大陆东部位于奥列维亚大半岛上的自由城邦去撞运气。因为近年来随着一些东方部族连年交战,他们逐渐西移到了阿波罗大陆内腹,使得那里的商贸逐渐繁荣了起来,那里的土地更是便宜的惊人,而且没有人任何势力能真正控制那里,谁都能看出来其中蕴含着的巨大利益,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必须有足够的金钱,本来就不怎么富余的他们自然都不情愿把自己的财产交出来,哪怕只是一点。
“那总得有人出钱吧?”有人提出异议。
贵族青年哼了一声,嘴一撇道:“我提议,让这些商人支付费用。”
在座的几个商人对视了一眼,都互相摇了摇。
罗澜差点失笑,他算是说出了真心话,他并是为了贵族的破烂面子,还是不肯拿出自己的那一份而已。
一个丰满成熟的贵族妇人站了起来,她是这里唯一的女性,姣好的面容精致耐看,她把金色的头发盘了起来扎在脑后,显得爽朗精神,她道:“先生们,这只佣兵队是由商人们出钱雇佣的,他们已经保护了我们一次,难道还要我们再剥夺他们的财产么?我愿意拿出自己的一部分,一共是三百金币。”她将三枚紫金币扔到了中间空地的地毯上。几枚钱币在上面轻轻跳动了几下,它们在灯烛下光泽似乎有些刺眼,一个年纪稍大的贵族眼角不禁抽搐了一下。
贵妇人缓缓看了周围一眼,然后一语不发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既然女人都出了头,那个贵族青年自然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只是没底气地嘀咕道:“其实,我们还可以冲出去的。”
当然,他只是说说而已,谁也没有把他的话当真。
有人忍不住道:“难道我们就不能求援么?”
索兰站了起来,他的行止在任何情形下都没有失态过,仍然保持着优雅从容:“先生们,容我解释下,近年来因为我们索雅商业联盟和自由城邦的生意越来越紧密,甚至还和北边的人做一点生意”北边的人?罗澜心中一动,自由城邦的北方只有荒芜的土地,再过去就是那些残忍野蛮的蛮荒世界了。
“一些处于沿途的领主勒令我们不许贩卖货物给这些异族人,有的甚至则对我们征收重税,,所以我们商队选择的路线是边缘地带的通路,没有人会来救我们。”
有人叫嚷道:“我们给了钱的话,谁能保证下一次就不再遇到强盗?”
索兰叹息道:“先生们,我不得不说明一点,这些强盗的背后都有可能是得到了这些大贵族的默许,他们是在变相得向我们收取路税,”他在中间缓缓转了一圈:“我们等于是在买一张通行证。”
罗澜第一次开口道:“这条路上经常遇到强盗么?”
索兰转过身来道:“以前也有,但前几次路过这里时没有强盗能对抗佣兵队,这个梅尔人的驯兽师肯定是近几个月才来到这里的。”他苦笑了一声,道:“只能说我们运气太差。”
有人不无担忧道:“但是这伙强盗们拿了钱会不会还来找我们麻烦?”
索兰摆手道:“如果是这样,刚才他们就不会放过我们。”
这个理由很充分,帐篷里所有人虽然都有些不情愿,但是再也没人反对了,毕竟性命还是最重要的。
“如果他们觉得不够,我们还可以将那些妓女送给他们,”索兰看向那新任的佣兵队长道:“到了前面的城市我们再多买几个。”
那名年轻的佣兵队长默默地点了点头。
于是最后商量结果是所有人将手中金币多多少少都拿了点出来,这些冒险者们身上除了钱币也没有其他的东西了,好笑的是,即便在这个时候,谁也不愿意自己的金币的数目比那名贵族夫人出的低,并且互相攀比较劲,有的人甚至咬着牙向边上的人写了下借据也要将超过三百金币这个数目,真是难以想象他们刚才还在为此而争论。
罗澜走到前面,不动声色地投下了一枚紫金币。
众人无不将鄙夷的目光投向他,可是有一名年纪较大贵族推了推眼镜,惊叹道:“居然是莫里亚王朝时期的紫金币,天哪,这种钱币足以兑换二十枚我们手中的紫金币了。”他抬起头激动道:“先生,您一定是血统纯正的奥伯贵族吧?”
罗澜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但是在众人眼里看来他无疑变得高贵和神秘起来。
当索兰将这些金币整理完后,最后得出的数字吓人一跳,一共凑齐了大约700多枚的紫金币和400多枚的金币,也就是一共价值七万余大陆通用金币的财富,这足以在自由城邦买下小半个城池,或者组建一只两百人规模的精良重甲步兵队。
即便是有些贵族一辈子一也没见过这么多钱,都眼睛发直地看前这堆亮灿灿的东西,他们心中又在滴血了和隐隐作痛了。
只是这些都谈妥后,所有的人都沉默了下来,有人把头垂了下来,有人则看着自己的脚尖,一言不发。
场中是异常无言的静默,就好像将要面临死刑。
终于,索兰清了清嗓子,道:“我们需要找两个人去谈判。”
所有人的呼吸粗重了起来,他们将面对的是毫不讲理的匪徒,谁知道那群胆大包天的恶棍会如何对待他们?
“叫他们去。”有个人指了指一个脸色发白的商人,那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后者的反应十分迅速,立刻很及时晕了过去。
罗澜不免惊讶了,他不得不佩服对方在这把年纪还有这么好的神经系统。
“好了,”索兰看向众人,平静道:“作为商队的领队之一,我愿意去。”
所有人纷纷敬佩的看着他,有的人还上前抓住他的手说一些没实质意义的话,但是绝对无人提及自己将是另一个人。
罗澜眼角一瞥那堆被袋子装拢起来的金币,脸上浮现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笑容:“我愿意去。”
众人的目光都往他看去,罗澜看着索兰道:“我唯一的要求是,如果我出了事情,我为数不多的财富还必须全部留给我的妻子,请诸位好好保护她。”
索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道:“先生们,对于这一点,诸位没有异议吧?”
没人会和一个在他们眼里可能快死的人计较,很多青年贵族的心思活络了起来,已经在打起了怎么把伊琳娜弄到手的主意。
众人的目光中有不理解,也有同情,甚至还有幸灾乐祸。
当商讨结束,索兰到了外面把这个消息大声在商队里宣布后,一条人影飞快地扑到了刚出帐篷的罗澜怀里,在灿烂的星空下,少女抽泣着把头慢慢抬起,两个人站在那里,眼神在无言的交换着,有些年轻的贵族女孩都为这生离死别的一幕不忍地转过脸去。
在外人看来他们只是因为分离而伤感激动。只是当事人却在用唇语说着完全不相干的话。
“师兄,如果趁这次机会你一个人跑了,后果可是相当严重的哦。”
“怎么会呢,一想到师妹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里,师兄就十分难过真的很难过”
第五章揭穿
第二天清晨,森林和河岸都腾起了淡淡的迷雾,远处的景象更是朦胧地看不真切。
等到罗澜从伊琳娜“依依不舍”的目光中摆脱了出来,塞伯丁走上前来:“朋友,拿上这个。”他从怀里拿出一把匕首,雪亮的刀身上呈现出金属刚硬的质感,才一暴露在空气中,上面便凝结起了一粒粒细密的水珠。
罗澜仔细看了眼,惊讶道:“安蒂廷寒钢刀?”这种产于东方的钢刀只在传闻里听到过,即便是在上层贵族中也是列为藏品,没想到在这里能亲眼看到一把,对方还把它送给自己。
“只是一把匕首,”塞伯丁微笑地塞到他手里:“带上它,你会有用的。”
罗澜并不客气,他很爽快地接过:“谢谢。”
没有告别语,没有保重之类的话,罗澜与索兰牵着一匹驮着钱袋的马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向未知的密林走去,河岸边响起了单手鼓有节奏的拍打声,那是一只送别朋友的曲子,满是激越的鼓声中夹杂着一缕豪迈。
就在匪徒消失的树林边,几棵树被扒掉了一些树皮,上面画着几道指示路线的深痕。
“往那里走。”索兰指了下前方,两人一马向着指示的方向走去。
随着他们逐渐深入到丛林里,脚下是松软的泥土,鼻端飘过的是草木的气息。单手鼓的声音却渐不可闻了。
本已迷蒙的雾气似乎更加浓郁了。
大约行进了百米之后,索兰大声道:“在这里。”
一块被削尖的木桩子,上面随便枝条绑着一根树枝,歪歪斜斜地指着他们前面的路,旁边还有一些凌乱的脚印。
几乎就在他发出声音的前一刻,罗澜也同时注意到了这里,但在这样的大雾中,两个人身影相隔远一点看起来都很模糊,而索兰的目光竟然能在相隔五米多远的地方看到标记。
罗澜玩味地看了下对方,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咳嗽了一声问道:“索兰先生,他们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们,而使用这种麻烦的方法呢?”
索兰沉吟了下,解释道:“一般情况下,强盗并不知道我们下一步究竟会做怎样的选择,所以为了防备我们逃走,他们会把大队的人拉到前面堵住我们的前进的道路,只留下少数人来和我们做交易。”他顿了顿,道:“他们也害怕被我们耍弄。”
“原来是这样,”罗澜恍然道:“看来您对这些强盗很了解。”
索兰闻言皱了皱眉,他忍不住了回头看了下罗澜,发现对方的表情很随意,这才放下心来,干咳一声道:“我带领了十多年的商队了,多少知道一些。”
两个人继续前进,并留意着四周,没多久,他们便听到了溪水流动的声音,于是在这里又找了第二个路标。
罗澜突然“哎呀”大嚷了一声道:“索兰先生,您不觉得很奇怪么,他们居然要金币?”
索兰被吓了一跳,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道:“兰蒂斯顿先生,强盗不要金币,那他们做强盗干什么?”
罗澜重重强调了一句:“问题是,他们只要金币!”
索兰神色微凛,他牵动了下嘴角。
这是个被人忽视的细节。
除了商贸繁荣的城市之外,很多荒僻的乡野仍然在使用以物易物的原始交易手段,即使用到货币,也只用到一些铜币和银币,况且因为由于铸币权的不统一,一些金币还在上面铸刻了家族徽记,它们一旦大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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