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越知道木卢国人一向直来直去,豪爽惯了,对他这样的直言相问只报以一笑,“和卓公主热情直率,很好!”她敢大胆上前替他斟酒,这胆识也不容小觑的。
查巴听见他赞许妹妹,又问:“不知之前提及的和亲之事,陛下有何打算?”他已暗示地如此明显,相信皇帝不会不懂,对自己的妹妹,查巴是很有自信的。
刘越微微瞥了瞥卫珂的方向,佯作咳嗽两声说道:“甚好!既然和卓公主想觅得人中之龙,朕会替她留意一下的。”
和卓立马拉了拉她王兄的衣角,查巴也正呆滞中,吴国皇帝陛下这意思难道不是想立自己妹妹为妃?他真的一点儿都感受不到诱惑吗?
刘越见到二人的小动作,心中暗暗好笑,这些人眼中他竟是如此肤浅之人吗?
查巴见妹妹使出浑身解数也没能让刘越动心,思量着说道:“那就有劳皇帝陛下了。不过此事既已定下,这次臣下就不带妹妹回木卢国了,还望陛下多多照拂。”日子久了,妹妹总会有办法敲开他的金口的。
刘越挑眉应道:“这是自然。”
说话间,他将目光投向一旁似乎魂不守舍的皇兄,“裕王!朕将这重任交给皇兄你了,务必替朕留住木卢国的和卓公主啊!这可是两国邦交的大事。”
刘卓回过神,起身应道:“是!”
刘越含笑点点头,总算事不关己了,后面他们要如何闹,那是他们的事情。既然有人比他还在乎两国之间的情谊,他也无需太操心了,不是吗?
和卓有些不太服气,进京路上便听人说起吴国皇帝陛下西山狩猎时的一段佳话,此时正目光直直地看着卫珂的方向。大殿上的那名女子虽然妆容华贵,却十分淡漠,容貌虽算倾国倾城,但太冷清了吧?皇帝为何会喜欢她?她哪里比不上她了?
和卓端起身前酒杯,看着卫珂道:“听说吴国有位卫贵妃娘娘深得皇上喜爱,不知和卓可否与她切磋下舞技?”
刘越没想她会有此要求,心中有些不快,他不介意她之前的引诱,但却很在意她刚才对卫珂那番话里暗藏的不敬。他的妃子岂能在人前献舞?但碍于众人在前,他不得不收敛怒气,却掩饰不了眼中暗藏的冷冽。
卫珂含笑端起酒杯,很得体地应道:“本宫怕是要令和卓公主失望了,本宫不善舞蹈,实在不敢与公主相提并论。”这舞跳不跳都是错,她不会给自己找麻烦的,她本就不在乎这些浮名,认下输也无所谓。
可和卓依旧咬着不放,“那比比别的如何?”
刘越忍无可忍,放下手中酒杯,力道显重,酒花四溅,“卫贵妃近日因劳心长公主之事,身子有些不适。朕也不想她太过操劳,就此作罢吧!”
查巴立马拉了妹妹坐下,含笑对刘越说道:“陛下息怒。王妹一向任性,都是臣等平日纵坏了。”
刘越平息怒气,继而说道:“无妨!朕也只是担心卫贵妃的身子,不知者无罪。”
和卓虽不服气,但也见到刘越龙颜不悦,不敢多说,坐下后闷闷地喝着酒。
夜宴结束,卫珂先行离去,刘越吩咐了李远几声才朝关雎宫而去。席间卫珂虽然没说什么话,但大殿上发生这样的事情,他放心不下,还是想去看看她。
刚踏进卫珂的寝宫,便见到她在铜镜旁卸下一身重负。刘越负手走到她身侧,看着铜镜里那张如花的容颜,微微扬起唇角,“恼了?”
卫珂一早见到铜镜里映出的那张俊美龙颜,却没转身请安,一边拔去头上的珠钗和步摇,一边淡淡问着:“陛下今日怎不留下和卓公主?就不怕日后后悔?”
她可是好几次偷偷瞥见他欣赏般的目光,她才不信他一点儿都没心动呢。正常男子有几人忍得住?原来她也会如此吃味,恨不得将眼前这人抽筋剥皮。
刘越见她故意挑衅,含笑问道:“爱妃真想朕留下她,与你姐妹相称?”
卫珂心口紧了紧,确实闷闷的,很难受,和卓那番挑衅她没放在心里,但他的目光却令她开心不起来。前世虽然有言官几次三番进谏让他充盈后宫都被他拒绝了,但他不是没见过那些女子吗?可现在人家都踩上门了,如果裕王找不到一个所谓的人中之龙,以他方才的眼神,不是要下旨册封?眼下和卓留下,恐怕会千方百计地接近他,迟早有一天他或许……
卫珂转身忿忿地看着他,控制不住地哼了一声,便准备越过他的身子去凤床边儿歇息。
刘越一把拉住她胳膊,将她带进自己怀里,低下头问:“朕在爱妃心中是这样肤浅的人吗?”
没错!和卓是有些诱惑,但此前他不过当了她是一场表演,况且就算不心动,也要给人家几分薄面吧?难道要他冷冷望着人家?他可不想因为自己一个眼神令吴国生灵涂炭。
卫珂抬眸看了看他,将脸转到一边,赌气般说道:“陛下在西山不也只是一眼吗?”
刘越愣了愣,原来之前她误会那么深吗?以为西山猎场,他只是看了她妹妹一眼便对她动心,甚至宠爱至此?看来李远说得没错,是时候要告诉她,他为何看上了她。
刘越伸手搂着她的腰,低头狠狠吻在那张老是不认输的唇上,轻轻咬了一下,“别睡!等着朕!”说完他放开自己的手,转身便出了关雎宫。
卫珂待他走后,掩嘴偷笑。她倒想看看他今晚又想与她玩点儿什么新花样。
她重新坐回铜镜旁,放下缕缕青丝,一边用篦子梳着一头华发,一边等着他。心里很惆怅!如若前世不是匆匆四年,他的爱守得住一生一世吗?他毕竟是帝王啊!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刘越还没回来,卫珂等得有些乏了,起身准备休息。一个陌生男子身着一袭檀色长袍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个让卫珂觉得十分眼熟的面罩,她见到他便呆呆愣在了原地……
“你是谁?如何进来的?”她隐隐感觉到了什么,却不敢确定,身子不由自主地朝后面退了几步。
此人身上的衣衫和脸上的面罩都太熟悉了,她认出他后竟有些呼吸不顺。但那半面面罩下的薄唇,令她想起了刘越,难道是错觉……
男子不应卫珂的话,伸手一把拉过她的手腕,拖着她走向外殿。
卫珂下意识挣扎几下,却无法甩开他的手,或许心里也不忍这样对他,只能由着他将她拖到刘越之前在寝宫里设置的书房。卫珂越发怀疑此人的身份,却怎么也说不出话,脑子里空白得无法思考,只剩下一人的容颜反复出现在脑海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有时候真想问:为什么要复诊?一去医院,几乎大半天就耗上了……
47
47、真相(一) 。。。
男子在书房内的案几旁停下脚步,拿起一旁的墨研开后执起笔,在身前的白纸上写下一行他平时并不常用的字体:【不记得我了?还是不想报恩?你就是这样对待自己救命恩人的吗?】
卫珂愣愣地看着那手字,良久茫然地缓缓抬起眼眸,目光呆滞地看着眼前的他。她当然记得他,三年前她第一次独自执行刘卓交给她的任务,因为经验尚浅,事后行踪败露,寡不敌众下负了伤,跌跌撞撞地逃进一处树林躲避仇家追杀,最终因为失血过多晕了过去。醒来时,眼前的男子已在她身旁,或许是他将她抱到一处山洞里安置下的。
当时她身上多处负伤,是他撕碎他自己的亵衣、用身上的金创药替她包扎伤口。她的衣衫早已褴褛不堪,也是他脱下外氅裹住她,整晚整晚地抱着她、给她温暖。这个秘密她一直未曾同任何人说起,只有她与他知道而已。
与他相处了一月之久,他却没开口和她说过一句话,每次二人有话,他都会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写字。这是他与她交流的唯一方式……
因此她一直当了他不会说话!
起初卫珂对他很是防备,但几日下来却发现他似乎没有邪念,只是一心想救她,才对他渐渐没了心防。可后来发生的事,却令她不得不离开他……
她当时时常昏睡,清醒时便会拿出身上的一块尚未雕琢完整的玉佩,呆呆地看着。男子见到便在地上写了一排字问她:【如此珍惜,是定情信物吗?】
她摇了摇头,对他说:这是她为自己未来的夫君打造的,她希望送给他一份不假手于人的情义,但或许此生做不到了。
当时她的伤很重,以为自己就快死了,因此没有打算隐瞒什么。反正二人萍水相逢,无论她是生是死,这人也很快会忘了她。
男子迟疑一阵,又在地上写到:【别放弃,有我在,会好的!我不会让你死,相信我。】
但她没料到他会因此喜欢上她,一月的相处,她没想他竟会问出那句“唐突”的话……
看见她眼里从未如此闪烁的目光,男子面具下的嘴角微扬,仿佛也想到了什么,提笔继续写到:【如果我现在问你,若我愿意给,你想要吗?】
卫珂退了两步,茫然地摇摇头,依旧沉默着。这句话的后半句是她离开他之前的那个晚上他写给她的,只有二人才明白话里的意思,果然是他……
也是为了这句话,她才狠心偷偷在他的水里下了少许迷药,拖着尚未好转的身子离开他的!因为他要给的,令她害怕,她承受不起他的这份恩情。即使刘卓不找她,她还有个妹妹要照顾,因此她不敢对他动情,她必须离开他。
当时她喜欢刘卓,但也知道背叛他的下场会很惨,何况杀手不能有爱,这是刘卓一直在暗示她的话。她不想拖累一个萍水相逢却救了她性命的人……
卫珂回过神,尽管已猜到什么,却仍忍不住说:“你走吧!晚了会没命的!”她不敢想,甚至不愿相信自己想到的,此时的举动无异于掩耳盗铃。
男子仿佛见到她眼中的神色,伸手缓缓摘下面具,那双深邃的黑瞳久久凝视着她,“我在问你话!准备不答吗?还想如三年前一般不辞而别?但如今恐怕你是插翅难飞了吧?”他不想再给她任何机会逃避了,三年前就不该,否则她怎会吃那么多的苦?让他听到都心疼。
卫珂看着刘越那张烛光中深情的脸庞,呆滞了很久,怎么也不能将他与之前那个带着面具的男子重叠在一起。良久,她忽然膝下一软,跪在了地上,“陛下!臣妾罪该万死。”
刘越走到她身前,伸手将她从地上拖进怀里,低下头问:“你死了,谁来陪朕?你不是说过要打造一份不假手于人的情义给自己的夫君吗?你想食言?”
卫珂靠在他胸膛上,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哽咽着说:“臣妾……臣妾不该欺瞒陛下。”
刘越收紧手里的力度,闭上眼长长舒了口气,“你何时欺瞒朕了?冬猎时你不是已经告诉朕你的身份了吗?”
那一箭她并没想隐瞒他什么,否则她怎会让他知道她的实力呢?他早已当她坦诚过了,只是没要她亲口说出而已,试问天下间有几人能有这样精准的弓术?而且还是个女人……
其实他早该想到的,当他知道皇兄在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还有一个名满天下的第一女杀手在身边,他就该想到或许是她。可他当时有些自欺欺人吧!怎么也不想她是他的人。
卫珂缓缓抬起头,伸手搂住了他的腰,却仍控制不住地流着眼泪。原来他一早知道是她,那前世呢?前世他是否也一直知道是她?她怎么那么蠢呢?与他相处四年,竟认不出他……
难怪他会知道她“喜欢”酱紫色!难怪他会在那日看日出时问她从前是否看过!难怪他一直如此介怀她与刘卓的过去!难怪他会那么喜欢她送给他的那块玉佩!原来他在三年以前就已经知道她的存在了,那一月虽短,但二人却经历了太多……
卫珂还记得那个让自己避之不及的男子,他差点儿就敲开了她的心门,差点儿就令她不愿回裕王府了。不过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最终还是嫁给了他!
“爱妃在想什么?”刘越此时也忍不住有些激动,手里的力道有些重,虽然一早知道是她,但真说出口时,他也无法抑制。
那日清晨,刘越醒来忽然发现她不见了,他几乎跑遍了整个树林想找到她,可她却狠心地没有留下一句告别的话!三年了,他命李远寻寻觅觅整整两年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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