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珂淡淡应了声:“还好。”
刘卓叹了一声,这脾气倔得……
“本王也实在很无奈,希望你能理解。”
卫珂:“嗯。”
刘卓走到她身前,抬手想象从前一样捧起她的脸,手刚举了一半,忽然停下,问:“你记恨本王吗?”
卫珂轻轻摇了下头,扯得脖子处的肌肤疼痛难忍,却面不改色地应道:“不敢。”
刘卓在她床边的一张凳子上坐下,犹豫了一阵说:“这次进宫,你要万事小心,切勿被皇上看出什么破绽来。”
卫珂暗暗冷笑,明知他会说这些,依旧应道:“属下明白。”
刘卓低头打理着自己的袖口,淡淡说:“本王琢磨着皇上可能另有目的,你留在他身边多留意一下。最好能得到他的欢心,明白吗?”皇家就是如此,事事均要防范于未然,虽然那人已是九五之尊,似乎没什么值得他再去争的。
卫珂点头,“好。”才怪!她再不会象前世那样傻了……
刘卓不确定地再次问道:“你真的从来没怨过本王?”
卫珂反问:“王爷想属下回答什么呢?怨过还是没怨过?”此时问起,一切皆是惘然,何苦相问?
刘卓目光深邃地看着她,她果然变了,从前她不会这样和他说话。自从那晚她见到书房里的情形后,她甚至连那最冷的笑容都开始吝啬了。不过这样也好,他只想要一个无情的杀手,不想留一个已经不再冷血的刺客在自己身边,这也是他一直告诫自己不能爱上她的其中一个理由。她是他的利剑,还有价值!这价值不能由自己亲手毁了。
等到卫珂身上再不疼痛,已是这年的初夏。刘卓以卫珂不懂宫中礼仪为由拖延了数月,才将她送进皇上的后宫。
卫珂的确是不懂宫中礼仪的,至少她必须不懂。否则刘卓就会怀疑她了!她只是个杀手,是他身边什么都不懂,只知道杀人的杀手。
刘卓请来宫里的嬷嬷细心教导,卫珂也学得挺“笨拙”的,以至于入宫当日,刘卓还在她身边提醒了数次,千万别因此开罪皇上。
但没有一个人比她更了解刘越,或者说没有一个人比她更了解真实的刘越。他并不是别人眼中的皇上,他只是他,世间绝无仅有的帝王。
为了迎她入宫,刘越命人修缮出一处宫殿,并亲自为她题写了宫名——“关雎宫”。婚礼虽然不足以轰动大吴,却也十分隆重!卫珂知道,他待她与别的妃子不同……
从前卫珂没有感受到荣宠,此刻也同样没有。因为这份荣宠本就不属于她,刘越一开始看上的人,只是她的妹妹——卫芙而已。
还记得那年入宫,她不喜喧闹,故意遣走了身边的人。今晚亦然,因为这夜是属于她和他的重逢,不需要任何人的打扰。
刘越踏着月色而来,一身黑色绣金龙袍在烛火中闪着星星点点的金光。龙颜依旧,眉如墨染斜飞入鬓,目光睿智深邃,俊挺的鼻梁下双唇稍显凉薄。比起刘卓,他更俊美些,身上浑然天成的王者霸气,从他踏进寝宫便充斥了四周。即使宫内摆放柔若流水行云,只要他往那一站,瞬间便会形成一股气势磅礴的景象。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时,她并不爱他,因此正在虐待他特地送给她的那只鹦鹉,只是眼角余光瞥见他入内的身影才生生收起了手上的动作。可这次,她的确还是在玩弄那只还不会说话的鹦鹉,但下手却比上次轻了许多,毕竟它也曾陪她渡过了四年幸福的光阴。
刘越走到她身边,负手问道:“喜欢吗?”
同样凌驾于万人之上的腔调,令卫珂热泪盈眶,好不容易平静下自己的情绪,转身淡淡地应了一声:“喜欢。”
刘越四下打量了一阵,问:“宫里的侍婢呢?”
卫珂低头回道:“臣妾喜欢清净,所以让她们去休息了。”
那时候的她心里装着刘卓,对他十分抵触,怠慢是必然的。但今晚的她还是怠慢了他,甚至没有向他请安,因为她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他真真切切地站在了自己面前。
刘越轻笑,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王者之气,“那今晚只能让爱妃替朕宽衣了。”
卫珂走到他身边,手轻轻抚上他胸前的衣料,忍不住有些轻微地颤抖,心一直不停地跳着,无法自抑。
刘越皱了下眉头,一把握住她的手,好凉……
“你怕?”
卫珂强作镇定地摇头,“没有。”
刘越放开她的手,“朕自己来。”
卫珂深深吸了口气,说:“皇上,还是臣妾伺候你宽衣吧!”
刘越目光玩味而深邃,张开手臂说道:“准!”
除去刘越身上的黑色龙袍,卫珂拿着它到一旁的架上挂好,心里有些激动,好似有只小兔在那里不停跳着,竟然迟迟忘记转身……
作者有话要说:卫珂的幸福生活就要开始了……妹纸们做好准备没啊!刘越绝对是个熟男,已经操练过了,不用担忧的角色!咳咳,洞房花烛夜?
4
4、同寝 。。。
刘越已经走到寝宫内的凤床边坐下,望着那个还在发呆的背影,嘴角微扬,“过来。”
卫珂再次深深吸了口气,走到他身边轻轻跪下,没等他说话,伸手便执起他的小腿替他除鞋。从前他都是这样让她伺候着的,一点儿都不陌生。
直到脱下那双黑色的薄鹿皮靴,刘越才对她说:“抬头。”从一进这寝宫的门,眼前的她居然一直颔首,没让他见到正脸。
卫珂缓缓抬起头,尽量让自己的动作平静些,刘越愣了一下,“还怕?”为何她眼里全是泪光,虽然倔强地强忍着没落下,但就着宫内辉煌的烛火还是能看清她眼底的那汪润泽。
卫珂摇了下头,她很少哭,几乎不哭,除了他逼着她哭。但此刻却怎么也抑制不住,时隔八年,她终于可以再见到他了,心实在很难平静。
刘越伸手将她从地上带进自己怀里,坐在他的腿上,薄唇轻轻划过她白皙的面颊、耳垂,仿似沉醉一般停在她的耳边,沙哑低语:“若害怕,睡吧。”
听见这话,卫珂一下醒了过来。那年入宫,她也曾在他面前双目含泪,因为心痛,因为知道要将自己交给一个不爱的人,还要几乎晚晚伺候,所以她差点儿在他面前落泪。但今晚不是,只是因为见到他所以激动地想放声哭出来。
“陛下,臣妾自己来。”
太多的事,她不能说,只能做……
从刘越身上站起,卫珂轻轻解开自己身上的绳结,清逸的纱衣从她白得几乎透明的肩头滑落,露出精致的锁骨和一双白玉一般的臂膀。
刘越睿智的黑瞳深邃得仿佛见不到底的黑洞,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的变化,令人琢磨不透他究竟看到眼前的一幕是什么感觉。
卫珂轻轻拔掉头上的发簪,一瀑黑发瞬间滑落,发梢不经意地在刘越脸上轻扫而过,如丝般冰凉。
他一把拉过她的身子,将她压在自己身下,缓缓眨了下眼,目光变得柔和许多,但仍深邃得如同要将她看透一般。他在她唇上轻含,呼吸带着些灼热,“睡吧!”
说着他将身子在宽大的凤床上摆正,闭上眼俨然一副准备入睡的模样。
卫珂记得初入宫那晚,他便是这样,陪她睡了一夜,却丝毫没有碰过她一点,还令她误会了好几天——难道他不能人道?谁让他子嗣凋零呢?但之后的夜她才明白,他那晚是在隐忍,至于为何她一直不懂,他没来得及让她懂……
她在他身边躺好,侧脸看了看他,说:“陛下,臣妾伺候你吧。”
刘越虽已闭上双眼,此刻也禁不住眉角微挑,“你会么?”
卫珂被他一句话激得来了火,忘记了处子应有的羞怯,仿佛过往的某些深夜那样,一下坐起身子,跨坐在他身上,伸手一边替他解开亵衣,一边说:“臣妾已是陛下的人,迟早都会……”
刘越睁开眼,微微动了下丨身子,发现她力道不小,自己居然不能轻易挣开。一把握住她替他宽衣的手,“朕累了。”
卫珂愣在那里,上次她心里委屈,他说睡觉,她自然没有异议。但这次她可是心甘情愿的,她都已经如此主动了,他还能坐怀不乱?
刘越这次用了点儿力,翻身将她压在自己身下,亵衣的前襟已被卫珂解开,落入她眼里的是他宽厚有力的胸膛。卫珂暗暗吞了下口水,刘越的身段很好,好到她从前时常躲在一边偷偷欣赏,他并不是弱者,强而有力的身躯曾替她挡下无数的飞羽流矢……
只听他在她耳边低语:“这种事应该是龙在上,凤在下。但朕今夜累了!”
他轻轻在她唇上点了一下,躺回刚才的位置上,嘴角微扬,伸手揽过她的纤腰,呢喃般说道:“爱妃的肌肤好凉。会冷吗?”
卫珂知道这是换肤的后遗之症,但却不能对他说的。毕竟他那时知道已是很久以后的事情,现在或许他还没爱上她,她不能将这事告诉他的。否则便是欺君之罪!她还不能死,她必须改写属于他们的历史。
“或许这就叫冰肌玉骨吧!”她如是应道,她记得这是他说过的话。
刘越忍俊不住,轻轻哼笑,“哪有人这样赞自己的?”
两人相拥而眠,卫珂忍不住将头靠在他的胸口上,静静地听着他胸膛内那一阵阵强而有力的心跳。直到此时她才相信,他真的活着,活在她的身旁……
清晨,刘越醒来,发现自己怀里空落落的,竟有那么一瞬间的失落。他微微抬头寻找那个昨晚令他啼笑皆非的妃子,发现她竟然已经在铜镜前替自己梳妆。如瀑的黑发倾泻而下,在她身后化作潺潺黑溪。
他翻身坐起,信步走到她身后,久久凝视着铜镜里的容颜,真的很像……
但明君不与臣争妻,就算知道裕王将另一个容貌相差无几的人送到自己身边,他也只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本来要了她来,已是他的妄为。不过被人欺骗的滋味确实很不好受,何况他还是一国之君,所以昨晚他没有要她。
“朕要早朝了。”他提醒着她。
其实她也不错的,至少让他觉得很有趣,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失望。
卫珂站起身,拿过一旁架子上的龙袍替他穿好,细心打理了一下,又替他束好发髻,戴上金龙冠才低声说:“陛下请摆驾。”
刘越看着她笑笑,“朕走了。”眼前的人竟一点儿都不痴缠于他?倒是真象……
他说完便转身离开,似乎没有一丝留恋。
接下来三日,卫珂是知道的,刘越不会再来,如果历史重演的话……
但有一件事情是她现在必须去办的。刘越子嗣凋零,到他四年后被篡位的皇兄逼宫时,竟无一个能继承大统的嫡亲血脉。虽然她至今不知道是否如传闻中那般,是他亲手写下禅位诏书要裕王刘卓继任皇位,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如果他有儿子,这皇位就轮不到刘卓了。
她还记得她入宫之时他仅有一女,年仅三岁。但此时他的华妃已有六个月的身孕,却在之后不久不幸滑胎了,虽然当时她也觉得事有蹊跷,不过因为那时心还不在刘越身上,她只当了宫里的一桩传闻而付诸一笑。
可这次她不想袖手旁观了,华妃肚子里的未必就是皇子,但有总比没有强。不过还得应付完另外一件事情才可以着手去办华妃的事。
她入宫之初,刘越尚未立后,后宫事宜一向是由他做太子时娶进门的侧妃、如今的庄妃在打理。庄妃也算是刘越的半个原配,加上目前只有她一人育有一女,因此刘越对她还是颇为倚重的。
卫珂看着眼前这四位不请自来的“故人”,命了宫里随侍的宫女去张罗茶水。
几人各安其位坐下后,都开始打量起卫珂来。吴国举国上下都知道,他们有位不好女色的明君,继位两年从未亲命选妃,就连臣子上奏恳请都被他一语驳回了。
刘越当时站在朝堂之上说:“吴国虽强,但内忧外患不少。朕登基至今,尚未有所建树,这事容后再议。”但这一容后,便是一生!除了他深爱的卫后再未立过一位皇妃。
想起这事,卫珂经不住心里又有些梗住,也难怪眼前四位会亲自到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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