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妃正合眼小昧,听到这句睁开眼愣了愣,“为何?”
卫珂应道:“妹妹宫中侍婢笨手笨脚竟将姐姐的药罐子摔碎了。”
庄妃似乎不想责怪,只面带慈然地笑了笑,“算了,这些奴婢们哪有不犯错的。既是如此,本宫命人再去御药房拿一个新的来便是。”
卫珂没有向她提及适才发现的异样,药褒内壁上虽然已被日积月累的药渍浸泡得没了从前的色泽,但她刚才用指甲一刮,竟刨走了少许褐色的残渣,显现出来的颜色比之前浅了许多,显然是被有心之人做过手脚。而那粉末虽无色无味,但她却是认得的……
这种石毒砂在烧制药罐子时便可混在用材之中,连银针都试不出,根本不易察觉。一旦用来褒药便会在药汤里散发毒性,唯一的缺点就是用上些时日内壁便会渐渐粉化,但中毒之人恐怕已无力回天,谁又会去管那破药罐子?
看来庄妃已用多时,有些事已经不是她能改变的了,与其让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不如……
庄妃唤来宫里的侍婢去御药房重新拿个褒药的药罐子,卫珂早已想好措辞将侍婢叫到一边略微问了几句,又坐了一阵子才起身告辞,有些事既已不能变,那只好趁此机会暗暗查探,加以杜绝了。
卫珂坐了一会儿才告辞,回去的路上正好碰见刚才庄妃派去御药房的近身侍婢,卫珂是算好时辰才出门的,特地拦下她问:“这就是新的药罐子?”
侍婢点头,卫珂又问:“可以给本宫瞧瞧吗?”
侍婢淡淡一笑,卫珂命珃儿从她手里拿过来,仔细检查了一番,又特地如刚才那样试了试,发现没有异样才交回那侍婢手里,故意赞了声:“没想御药房这批药罐子做得还挺精致。”
侍婢笑着不置可否,拜别卫珂,回宫替庄妃重新褒药。
卫珂一边走,一边沉思,想起华妃的药和庄妃的药罐子,她忽然觉得御药房很有问题。恐怕这事还没这么简单,御药房接连出事,也令她想起了另一件事,便是华妃宫里的那盆盆景,若要令一盆盆栽散发香毒,恐怕也必须是精通医理的人。否则培植不出那样的盆栽来的!
还好卫珂之前留了个心眼,问了下庄妃身边的那名近侍,才知道那药罐子是御药房的一位太医交给她的。这位太医名叫齐平,卫珂听着有些耳熟,却又一时想不起在哪儿听过。
宫里所用药材都出自太医院的御药房,此事不能掉以轻心。
卫珂回到关雎宫中,将前事一一在脑海里回想了一遍,理不出头绪。等到月上中天,估摸着刘越今晚又不会来了,才换了一身深色的宫装出门,入宫时多有不便,她没替自己备下一套夜行衣,只能用偷偷修改过的深色宫装暂代了。她避过宫里值夜的侍卫太监,偷偷到了御药房。
御药房内此时还有微弱的烛光,宫里即使无人生病也会留上几名太医值夜。卫珂来到墙角,从身上掏出一枚进宫时就藏在脂粉盒里的迷香,点燃后在窗户的纸上弄了一个小洞,将迷香放了进去。
听到御药房内传来几声闷响,卫珂蒙了面潜进房内,见到两名当值的太医倒在各自的书案上,“睡”得很沉。她走到一旁打开一扇窗让迷香散去,又从旁边的架子上取来册子,开始翻阅之前的当值记录。前世她做刘越的皇后时也查看过御药房的这些记录,对这里的东西摆放和样子并不陌生,但却一直没找到那个叫齐平的太医名字。
难道是庄妃的侍婢弄错了?但即使她弄错,自己应该不会觉得耳熟才对。她一边翻阅着更早之前的记录,一边在回忆那人留给自己的记忆。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异响,卫珂警觉,侧身一让,只见一道寒光在黑夜里显得特别冰凉,与她擦身而过。
“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一个男子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卫珂微微回眸只见到那人一身官服,明显是御药房的御医,但却手里握着长剑,似乎会点儿功夫。
男子哼了一声,说道:“以为这样的伎俩就能在这里进出自如?太小看我们御药房的人了吧?”
卫珂见自己暴露,立马拿着那本抓在手里的当值记录转身扑出旁边的窗口,她进来时已为自己留了一条退路,这是她从前做杀手时遗留下来的习惯。
那人很快便追了出来,还大声喊了一句:“抓刺客。”
夜已很深,卫珂一路绕着皇宫的甬道而去,那人带了一帮侍卫穷追而来,却只能在内宫大门前停下。但这动静已惊动了内宫值夜的行武太监,卫珂不敢立马回宫,只得在宫里领着他们兜圈子,但这也不是办法,必定会惊动圣驾的。等到刘越或者李远到来,她就麻烦大了。
经过关雎宫后面的空置宫殿时,卫珂犹豫了一瞬,立马跑了进去。避过众人视线,从另一侧比较低矮的南墙下越过。又绕了一段距离,发现身后已经无人,才折回自己宫中。刚进寝宫便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十分急促,卫珂将手中册子藏到床下,来不及换衣,只好将身前扣子解开几颗,佯作在穿衣的样子。
刚做好这些准备,刘越便走了进来,面色焦急,“爱妃还未安睡?”
卫珂一边扣着扣子,一边面不改色的应道:“臣妾听到响动,起身查看。外面是否发生了什么事?”
刘越打量了她几眼,看不出情绪,“宫中发现刺客,朕担心你,特来看看。”
卫珂心中一滞,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他宠她是没错,但也不确定他此时是否真心信她。他在意她所以第一个想到的是她,也有可能是他还不信任她,所以没做他想。毕竟那几宫的皇妃个个都跟了他好些年了,均是他做太子时娶进门的,如有问题,他早该发现了。
刘越见她神色淡然中带着少许冷漠,皱起剑眉,问道:“爱妃在怪朕这些日子冷落了你?”
卫珂摇头。
刘越暗叹,也对!她怎会那么快在意他来不来?他惆怅地伸手将她带进自己怀里,低声说:“朕这些日子太忙,你也知道庄妃病了,华妃又……”
卫珂点点头,“臣妾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啊!翻滚起来……为卫珂妹纸加加油啊!希望她能如鱼得水。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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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暗查(三) 。。。
刘越俯首将唇印在卫珂的额头上,沉吟片刻才说:“朕……听说这些日子你时常去中宫探视庄妃,朕却一次都没遇见你!”他也想她,可偏偏就是遇不上。
卫珂没出声,她每次都是故意避开他的,他当然见不到她。
外面传来李远的声音,刘越听到通传,安抚了卫珂几句,“朕出去看看。”
刘越转身离开,卫珂发现他居然穿着一身黑色龙袍,十分整齐,一点儿不像是仓促间穿戴好的,仿佛并未安寝的样子。这么夜了,他这身打扮难道是未卜先知?
她偷偷跟在他身后,在前殿的墙根停下,听见外殿传来刘越问话的声音:“刺客抓到了?”
李远应道:“回皇上,刺客似乎十分熟悉宫中地形。臣方才从勤政殿一路追捕,只见到那个黑影进了后面的空置宫殿之后再未出来。听发现刺客的童御医来报,刺客仿佛是个女子。”
“女子?”刘越好似思量着,“带人去各宫再查探下,尤其是刺客消失不见的地方。记得切勿漏掉一处!”
李远领命,“是。”
外殿传来脚步声,由远至近,卫珂理了理身上的衣衫,赶紧坐回床边儿。少刻,刘越走了进来,见到她衣衫整齐,还未安睡,有些奇怪,“爱妃怎么还没睡?”
卫珂想着方才他与李远的对话,随意问道:“陛下不去华清宫看看吗?”
刘越呆慎,瞬间微微一笑,走到床前将她搂进自己怀里,“还说没怪朕?欺君,该罚!”
卫珂回过神来,为自己砌词:“臣妾只是知道陛下疼惜自己皇儿,好心提醒陛下一句而已。”
刘越挑眉故作不信,“是吗?”
但心下想来她应该没说谎吧?竟有几分失落。适才听她那句问话,还以为她在吃醋,看来又是自己想多了!不知为何面对着她总是这般患得患失的。
卫珂没应他,反而问道:“都已快三更了,陛下还未歇息?”
刘越皱眉,颇感意外,“爱妃怎知朕还未歇息?”
卫珂在他身上打量几眼,刚才听李远的话仿佛在说他从勤政殿来,那是他的寝宫所在,李远既然在那儿,就说明他今晚哪儿也没去。否则以她以往对他的了解,如果他真去了别人那里,恐怕李远也早已回侍卫营歇息了,至少他歇在关雎宫的日子是这样的。
刘越见卫珂在他身上徘徊的目光瞬间会意,“爱妃真是观察入微啊!”说着将她揽入怀中,轻轻含了下她的唇。
卫珂的目光有些闪烁,刘越低下头吻过她的脸,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朕忍很久了。”
卫珂心中一荡,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眼睛瞪得大大的。此时他目光深邃迷离,俊美的脸颊透着一股诱惑的美感,他呢喃般说道:“朕好似最近太忙,都在勤政殿批阅奏折,也不知为何近日朝中大臣们个个都有那么多事参奏,朕实在头疼得很。”
卫珂愣愣地,他是在告诉她,这些日子他虽出入两宫,却没临幸过别人吗?想来华妃尚未调理好身子,庄妃的病情她比任何人都了解,根本不可能侍寝,最近也确实没听人说他去过别处。那他这一月……
忽然心中想起他那句:“我不一样。”只要是他说的,她都相信,但他何时才懂她,真正信她呢?
刘越见她不语,也不想再多说什么,有些话点到即可,将她抱到床上,拉过被子盖好,叮嘱道:“早些歇息,看来今晚朕事情颇多,怕是不能留太久了。改日再来看你!”
卫珂被他一席话震得尚未回过神,表情呆滞地点点头。刘越站起身,打理了下龙袍,朝外殿走去。
刚出关雎宫,李远已在门前等候,见到皇上出来,走到他跟前低声说道:“依臣看,应该不是卫妃娘娘。她才进宫几月,平时也很少在宫里闲逛,不可能对皇宫内的路如此熟悉。”方才二人在关雎宫的外殿说话,皇上已向他暗示让他先出去等候,想来是不想卫妃娘娘起疑。
刘越面无表情,不置可否,转身朝甬道走去,“回宫。”
回到勤政殿,刘越命李远招来当值的太医童涣然,细细查问了一番才又问道:“你确定刺客是名女子?”
童涣然点头,“臣不会看错,她穿的应该是一身深色的宫装,虽然看不清色泽,但臣依稀从她身上的衣衫可以看出,应该是……”
刘越目光深邃了一瞬,“是什么?但说无妨,朕不会治罪于你。”
童涣然道:“应该是皇上后宫的几位娘娘之一。”
虽然就着夜色,他看得不是很真切,但烛光中那一身泛光的缎面却掩饰不住贡品才有的质地。加上他目光锐利,早已在那件宫装上看出了少许端倪。宫里侍婢的衣衫剪裁虽大同小异,却是没有这样淡雅的绣纹的,只有皇妃的衣衫才允许有这样精致的刺绣。
听到这话,旁边的李远愣了愣,低下头没出声。刘越对童涣然挥了下手,让他下去。
直到身边再无旁人,李远才问:“皇上,要不要臣再派人去……”
刘越摇头,“不用!朕应允过会信她。后宫之中,谁和谁会功夫,朕和你都很清楚,但今晚朕已经很确定是她。”
虽然之前卫珂在极力掩饰自己的慌乱,表情镇定自若,但他走进寝宫时,她正在做的事已告诉他,她刚回来……
李远蹙眉,“皇上,之前臣问过童太医,娘娘到了御药房对药材和器皿一点儿都不在意,反而是对当值的名册很留心。不知是何用意?难道裕王……”
此时他也推翻了自己之前的揣测,即使卫妃娘娘入宫不久,仿佛应该对皇宫不甚熟悉,但有个人却是在宫里住了好些年的。那个人不是成年后先帝封了王爵才搬出皇宫的吗?
刘越沉思一阵,喃喃说道:“朕听说她这些日子出入中宫颇为频繁。今日中宫仿佛打烂了一个药褒,之后命人去了御药房取来新的。朕总觉得她似乎在暗中查探什么事!暂且先由着她吧!至于裕王,朕自有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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