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恶之城- 第186部分

怒火得到发泄之后，拉图伯爵脸色阴沉之极。他预想李察会反咬一口，只是没想到这一口咬得实在太痛了。

希姆子爵的战败以及这次凌厉狠辣的反击，让拉图伯爵清楚了李察的分量。绝对不能用看待一个爵士的眼光来看待李察。

开拓骑士，拉图伯爵思索着这个几乎已经快被淡忘最初意义的名词。

李察另一个身份是开拓骑士，他没有显赫头衔，没有基地，没有补给，亦没有让人谈之色变的大军。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开拓骑士，获得了全歼希姆子爵的大军的战绩，并且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让两个中队的鹰旗骑士全部战死。

沉甸甸的战报让拉图想起了几千年前人类的大开拓时代。那个时候人类国度所占据的疆域还不到如今的五分之一。就是在那个时候，人类王国分封了大量开拓骑士，一个个开拓骑士高举战旗，率领着并不强大的军队，却义无反顾地杀进了广袤无际的黑暗世界。

那是一个英雄辈出的时代。

时时会有开拓骑士击败强敌，从异族手中夺下块块肥沃的土地。他们的战绩不可思议，无法用寻常的军事眼光去看待，可是异族的头颅和肥沃的土地就是战绩最坚实有力的证明。无数名不见经传的开拓骑士在一次次战斗中脱颖而出，他们或是成为不世的统帅，亦有人如慧星般崛起，成为威震一方的强者。

在那燃烧着的岁月中，时时会传来有人晋入传奇的传说，圣域更如雨后春笋般层出不穷，以至于在史诗中留名的资格都轮不上。

在和异族一次次强硬碰撞中，人类亦有传奇强者陨落，然而却会有更多的传奇涌现。这些传奇强者们有的奠定了一个王国的基础，有的则全力冲击半神境界，甚至有人最终点燃神火，飞上碧蓝星空，成为诸神的一员。燃火女神谢丽尔，就是那个时代最为璀璨的名字。

数千年后，当人族占据了大陆的主导地位，由异族盘踞的黑暗地带已不足大陆的五分之一时，后世的人民回想起当年人类大开拓时期的光辉事迹，就把那百年时光称为光辉时代。

光辉时代中，开拓骑士是最响亮的称号。当一名开拓骑士率领着装备寒酸的几十名战士奔向远方时，谁也不知道，这会不会是几十年后一代传奇所踏出的第一步。

而现在，拉图伯爵在李察身上，仿佛看到了光辉时代中开拓骑士的影子。这个名词已经在历史长河中消磨得太久，以至于绝大多数人都淡忘了它曾经的辉煌和荣耀，现在历史的幽灵似乎正透过那个极为年轻的大魔法师想要再次迸发光芒。

然而熟知历史和政治的拉图伯爵不会忽略，这光芒若重现璀璨，将会需要多少血与火去抹亮。

“这个李察，必须全力应对！”拉图伯爵得出了一个自己都不太愿意相信的结论。但是在这个李察身上已经有太多的奇迹发生，单论纸面上的战斗力，希姆的军队可以把李察灭掉几个来回，而不是被全歼。

现在，想要清除李察，光靠几队精锐骑士或是剑士已经是不够了，必须组建一个由经验丰富的将军率领，兵种搭配合理，并且队伍中有强者、魔法师和牧师的军队。也许需要一个圣域？……拉图伯爵脑袋转了转，泛起了这个想法。

虽然出动一个圣域就意味着事情再也无法掩盖，但是伯爵本能地嗅出了危险的气息，有一种自己也不愿意承认的恐惧令他想要倾全力碾碎面前的敌人。

是的，敌人，李察的危险性，在伯爵心目中，从一开始为实行某项既定计划顺手拉来转移视线的炮灰，正式进入敌人名单。

李察并不知道拉图伯爵的这些想法，虽然希姆子爵的纠缠本就是他计划的一部分，但是随着鹰旗骑士的出现以及整整两个中队的数量，让他也敏感地觉得对方的反应过大过快。不过这并不影响李察的战略部署，他的目光不在国内那些盘根错节，短期内很难突破的贵族关系，而是在于广袤的染血之地，无主、无序、资源丰饶的土地。

在把两百多的鹰旗骑士挂在木桩上之后，他就知道对手不来则已，要来的话一定是难以对付的大军。而且军队中肯定会有相当数量的魔法师和牧师坐镇，说不定还会出现圣域强者。不过这正是李察的目的所在。

想要调集这样一支军队，可以让一个实地伯爵倾尽全力。可想而知，这绝不是件简单的事，需要慎重考虑。　

　章一九零　进退两难　上

在红杉王国，实地伯爵已经属于大贵族序列，要发动一场国内战争，足以引起长老院和贵族阶层的侧目。最重要的是，这场战争目前看来毫无利益可言。李察本人一穷二白，没有任何财富积累，领地荒芜人烟，就算想要占领，还得过他封主的那一关。

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内耗不可避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内部自我调整、优胜劣汰的过程。但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内耗是任何头脑清醒的上位者所不会允许的。

而且李察有一个强有力的封主，对手必须把苍狼公爵的反应一开始就纳入考虑范围，少不得再做些幕后的交易。这就是政治。

但是现在苍狼公爵亲自出征白岩公国，这场战争至少要打上一两个月，苍狼公爵不回领地，格拉斯堡公爵一系的人就难以和公爵商讨李察的事。

这就是时间。

安抚好了苍狼公爵，调集大军，安排行军路线，沿途休息补给，乃至向神殿借调牧师，都是琐碎而必须的准备工作。

这还是时间。

李察现在最缺乏的就是时间，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他的实力就会源源不断地增长。

母巢会不断制造作战单位，四级兵种抛掷兵已经相当于精锐骑士团普通骑士的战斗力了。而李察自己则会不断将魔法材料转换成构装，构装部分会变成自己和随从们的实力，另外一部分则会变成材料成本数位甚至是十倍的金币，然后金币又会变成魔法材料，如此周而复始。

现在时间才过去不到半个月，希姆子爵的巨额赎金就只剩下了几千金币，李察的新部队已经初步训练完毕，现在就差带他们上战场历练杀敌了。

这一天，当又一个精英抛掷兵带着十几个普通抛掷兵来到李察的营地时，李察就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了。

傍晚时分，李察把核心的随从都召集起来，吩咐他们作好准备，两天后就要开赴染血之地。

“头儿，这次带多少人出去，谁看守领地？”刚德问道。自从李察让他负责部队训练之后，这个大块头就开始努力学习和行军打仗相关的知识。当然，刚德的基础差了点，除了拉着两名受封骑士恶补军事常识之外，他还需要学习识字，初级语言魔法只包括听说，而没有读写。

“你们全都跟我出发，领地上一个战士不留。”

李察的决定让众人都大吃一惊，领地上还在修建城堡，平整道路，并且招募领民开垦荒地。一切才刚刚开始，而且小方丹男爵还在背后虎视眈眈。不留人镇守领地，岂不是要被人端了老巢？

看到众人的表情，李察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于是微笑着在地图上点了点，环视众人，问道：“你们说，现在这片领地上有什么值得看守的呢？”

“城堡已经打好了地基，还有道路，另外还有储备的木料……”说到这里，刚德双眉一扬，已经有些明白了。

李察微笑着说：“对，就是这些东西。他们来了，就只能看到这些。这些不值钱，也搬不走，更重要的是，这是我的合法领地，别人就算过来占领了，过段时间也得还给我，除非我不存在了，那这里也就没有任何用处。这是贵族体系最根本的秩序，不容破坏。所以，在我的领地上，最珍贵的财富其实是军队，还有你们！我只要把所有的部队都带出去，希姆子爵和他的父亲叔叔什么的就该不知所措了，是不是要来占领我的领地呢？他们来了，会发现这里什么都没有。如果走了，自然也就没事。如果不走，那要留多少部队在我的领地上呢？留的人多，耗费绝不是一个小数目，留的人少，我随时有可能回来，一口吃掉他们！”

“所以！”李察敲了敲地图，强调着：“我要倾巢而出！”

第三天清晨，李察率领着部队从领地出发，进入染血之地，消失在那片红色的世界里。

数日之后，一支千人规模的军队进驻小方丹男爵领。这是一支由重装步兵，长弓手，以及专门对付骑兵冲锋的弩机手组成的混合部队，全是由精锐老兵组成。这些战力都来自于苍鹿伯爵。

率领部队的是霍根爵士，一般俗称为老霍根。老霍根已经五十岁了，军旅生涯超过三十年，带兵谨慎稳重，生平很少吃到败仗。他原本是平民出身，从一个士兵做起，一路积功才得到了爵士爵位。虽然老爵士根本摸不到上流社会的门槛，但在这种关键时刻，苍鹿伯爵却总是会想起他来。

李察是一块非常难啃的硬骨头，真正聪明的贵族想要给为自己的家徵增添军功的光彩，只会去找那些乌合之众的山贼盗匪，没有人会愿意和李察打上一仗，除了个别极度自大或是有自虐倾向的家伙外。

在新抵达方丹男爵领的部队中，还包括两位大魔法师和两位十级神官，并且有六位低级牧师。苍鹿伯爵后续的部队正在集结，那是一支规模更大的部队，包括两百精锐重骑兵，六百轻骑兵和两百名神殿骑士团。薛西斯的神殿派出了一个由十二级神官率领的战斗神官团，并且另外两位大魔法师也在队伍中。

率领后续军团的是苍鹿伯爵的弟弟，希姆子爵的亲叔叔，圣域战士奥多姆爵士。奥多姆暴躁残忍，而且行事不忌，曾经在早些年强暴了一位有王室血统的贵族小姐，因此被从男爵降为爵士。但因为他圣域的身份，处置也就到此为止。至于那位贵族小姐，事后被家族视为耻辱，送到乡下，嫁给了一位领地偏远的爵士为妻。然而奥多姆又追到了那里，随后那位爵士就发生了意外，而爵士夫人则成为他的情人。

除去这些‘小小的’瑕疵之外，奥多姆个人力量强横，在领军上也极富才华，因此在上层大人物眼中，他依然可以得到重用。

当这支援军到达后，方丹男爵领就会集结起一支超过三千人，兵种搭配合理，装备精良的大军，配备了四位大魔法师和一个战斗神官团，而且有圣域强者坐镇，并有稳重老成的霍根爵士指挥。这是一个无论沙盘推演还是实际战力，都可以碾压李察的部队。甚至向苍狼公爵麾下的实力伯爵挑战也完全没有问题。　

　章一九一　进退两难　下

红杉王国的上层贵族再次获得了茶余饭后的谈资，当然有教养的贵族们不会直接嘲笑高地独角兽家族的小题大作，但是无数隐喻和眼神乱飞，所有人都抱着一种观看最新歌剧的心情等待这场大象和蚂蚁对决的结果。受到关注的不是胜负，这个毋庸置疑，而是李察身后的大魔导师需要多久才会不得不现身。

然而也有有心人冷静的眼睛注视着这场闹剧。深岩城苍狼公爵虽然不在，但是附庸里的一些实力人物前往拜访的频次不减反增。附近和方丹男爵领、李察爵士领接壤的还有一名独立侯爵和若干属于其他封主的子爵、男爵，其中已经有人开始悄悄加强防御。

此时黄昏城堡中一片喜气，当老霍根爵士的军队抵达后，前些时候的阴霾一扫而空。

在城堡最奢华的大会议室内，霍根爵士、拉图伯爵、布勃卡爵士、大魔法师索恩斯特、神官巴恩等实权人物围桌而坐，商讨下一步的作战方略。小男爵叔叔根本没有资格进入这间会议室，他完全等同于一个办事跑腿的角色。而小男爵和前方丹男爵夫人，则被赶出了黄昏城堡，名义是请他们到乡间度假，那里的新鲜空气有助于小男爵的茁壮成长，以及平复前方丹男爵夫人的悲伤心情。

此刻拉图伯爵已经介绍完李察领地的地形和军备情况，并且把已知李察方面几个重要战力都简单罗列了一下。拉图并不想介绍得如此简单，但是有关李察麾下强者的情报实在是少得可怜，大部分还是由方丹男爵幸存的战士处获得。

他们也有来源自深岩城的情报，但是看起来就和希姆子爵以及其他被释回战俘口中的一样不靠谱。

此时半头银发的霍根爵士正站在地图前，用魔法笔勾出了几个重要据点，并且选择好了进军路线。这是已经成熟的计划，并且正在执行，老爵士重复一遍，主要是为了让魔法师和神官有所了解。

这些高贵的法职者十分麻烦，他们不懂行军作战，但是如果作战计划不让他们知道，那他们就会严重不满。因为按照惯例，大魔法师可以自行选择战场上的位置，除了必须配合主力部队进行的大范围战略攻击外，与对方魔法师的魔法对决也是自主决定的。

在霍根爵士的笔下，又勾出一条蜿蜒曲线，从苍鹿伯爵领连接到方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