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子想道谢却喷出一口血,小猛忙将他搂在怀里,海骄他们只顾去骂风江龙。刀子强忍伤痛道:“我是损了元气引发旧疾,不关他的事,何必骂他?”
惊恐师尊冷笑,“余光刀,你果然有不灭元神,可力战十余神鬼士。那人居心不良又害你不浅,你却不加怪责,莫非你想成为神鬼善使?只是你身中奇毒,时日已不多矣,可惜啊!你刚才说愿解我沉海冤债,我会信你是因为我看出你必会沉沦大法,既如此,我要你半个时辰后兑现诺言。”
“师尊尽请宽心,弟子绝不食言。”刀子转向小猛道:“哥哥带他们到那边歇会儿,我得蓄蓄神气才能为师尊解冤。”
小猛未及应话已先落泪,众人不知刀子应了惊恐师尊什么事,只得远远坐着又都焦虑不已。
一个小时后,惊恐师尊突然现身,“余光刀,时辰已到,不必拖延!”
刀子忙站起身来,“师尊,弟子用沉沦寻魂法带你解清冤情,只是我哥哥他们不懂其中厉害,请容我嘱咐几句。”
惊恐师尊略略一想,示意小猛过来,刀子拉了哥哥,“我要跟师尊去幽冥界寻求冤解,有件事要请哥哥照应,千万别叫我的名字,用不了半个钟头我就回来。”
小猛点头,却不松手,刀子歉意一笑,强自挣脱了。小猛只得回来跟队员们嘱咐了刀子的话,众人齐向那边望去,只见刀子与惊恐师尊盘膝对坐,两人双掌相合,四目同闭。神态一般安详,面色一样和悦,顷刻却见惊恐师尊泪如雨下,刀子也是含悲带泪,须臾又见他二人回复悦色,如此悲喜不定,真令众人莫明惊诧。
风江龙嚼着一嘴干粮咕咙不清,“又在搞什么鬼,这个刀子!”
他话音未落就听刀子痛呼一声,血水顿如泉涌喷口而出。惊恐师尊脸色大变,跃到风江龙跟前甩了两个响亮的耳光,“你坏我大事,余光刀此时若有闪失,我要你生不如死!”
小猛早扑上去将刀子抱在怀里,众人又哭又喊,嘶声震天。刀子许久才睁开眼来,努力定定神,微微喘着气,“幸好已跨出界门……”
惊恐师尊摇头长叹,“你助我解清冤情已是功德一件,如今你被那恶贼所害,伤了你的元神,除咒一事你恐已无能为力,我只怨宿命在此,你们闯关去吧……”
刀子忙撑起身来,“师尊不必哀叹,弟子元神虽伤,但有无邪精气护佑,并不大碍。弟子方才已誓言要为少爷除去七窍封灵咒,先师教诲,‘应人之事,纵死必诺’,弟子怎敢轻易食言?只是要请师尊劳神接住除咒丹。”
刀子说着,取出囊中水袋,往左手灌了一把,却朝空中一泼,但见清水凝顿半空,又见他伸左手空旋一把,清水变为红色,聚成七颗暗红的水珠,一道鲜亮的红霞从刀子手心射出,令七颗水珠飞速自旋又突然下坠,惊恐师尊一把抓了,摊开一看,水珠已化成七颗丹药,粒粒圆润、枚枚透光!
刀子重伤之下以气化丹已犯了大忌,丹药一成他便昏厥过去,不待小猛施救,惊恐师尊一手抚在刀子的小腹上,片刻,刀子悠悠醒来,惊恐师尊悲戚道:“你已尽得鬼师真传,可惜心魔入窍,你不设法保命,莫非只为一个情?”
“我……”刀子羞愧难言。
惊恐师尊太息不已,“情为何物?生死相从啊!我自己尚深陷其中,怎该斥责你为情所困?只是你天性纯朴,不通世道人心,我怕你终要毁身于此,譬如方才害你那人,你明知他有不可从善的恶魂,却还要执意扶度,此后尚有二百余步路程,恐怕你还要遭他暗算哪!”
“师尊所言,弟子不敢回驳,只是……他也并非畜意谋害,常人难解幽冥之道,不知奇术所忌,所以他并不知晓这样会伤了我。”
这话只令小猛哽咽,“你嘱咐过我的,是我大意害了你!”
刀子使劲摇头,惊恐师尊此时方端视小猛,“我见你对余光刀厚爱有加,莫非你是他的主人?”
小猛不便解释,只得点头。惊恐师尊笑而颔首,“你能得余光刀做护奴,胜过手握十万兵将。他存活一日,可保你万般周全,你尽可善待于他。我有清铃一个,赠予你作护灵之物,可保你此去无惊无恐、不侵不扰,直达祖墓圣地。”
小猛二人推谢不忆,惊恐师尊把个红绳吊坠的小银铃塞给小猛,“余光刀于我有恩,只是他身为护奴,我不能赐之以物。你是他的主人,我赠你清铃,也是聊表谢他之意,你却不必再行推辞,反拂了我的心意。”
小猛只得收下,“师尊,不知我弟弟的伤要不要紧?此后一路上我该如何照料?”
惊恐师尊稍事沉吟,“余光刀元神虽伤,但他有奇法自行疗治。你若要他复元如初,此后不可贪恋行程,三日后他自会渐渐调息。”
小猛拭泪解颜,默默点头。
惊恐师尊打个唿哨,一只大鹏游翔而来,他跃上鹏背飘然而去,空中又传来他的优雅嗓音,“余光刀,你虽于我有恩,我却不便撤去此后的惊恐阵,但我许你不必破关,直达下一关口,去吧!”
众人望空愕然,小猛把背转给刀子,“来,哥哥背你!”
“使不得,这怎么行?”刀子连连后退。
“快点,再不上来我发火了!”
“可是……”
“没有可是!”小猛把刀子拉在背上,张望道:“风江龙呢?”
海骄和洪岩假装没听见,安琪不好再廻避,“我们把他捆了,塞……塞在那边的石缝里呢!”
“干得好!”小猛背起刀子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洪岩他们这才把风江龙掏出来。
第五十九章 心魔之战(3)
石台之后是一路弯曲的石梯,下来是一片长满野花的草地。刀子心中不安,与其说他伏在小猛的背上,不如说他伏在一颗定时炸弹上,“放我下来吧,我能走。”
“别动!啥时放你下来是我的事,你现在的任务是闭目养神!”
“那……解开风江龙吧,绑着多难受!”
“叫你闭目养神你没听见?”
“哦……”刀子悄声发笑,他知道哥哥不是真的在骂他。
过了草地是一片茂密的丛林,小猛选一块空地让大伙休息。刀子接过安琪递来的吃食却不动,朝众人一个劲地笑,“解开他吧,得让他吃东西呀!”
小猛充耳不闻,洪岩无动于衷,安琪无奈地耸耸肩,海骄塞着一嘴压缩饼干含糊不清,“我说你干嘛老向着他,我们对你这么好,咋不见你问我们一声?”
刀子一时语塞,洪岩也愣了愣,“海骄你怎么瞎说?刀子是见不得人受苦,他又岂止是问我们一声这么简单?我们在铁桥上吓得半死不活的时候,不是他用神通救了我们吗?”
洪岩这一说,打开了众人的话匣子。大伙纷纷谈起自己在铁桥上的幻觉,小猛笑问弟弟是否清楚他们所经历的幻象,刀子点点头,“你们一闭上眼睛开始走,我就跟着你们了。虽然你们没有从一开始就在心里叫我,但我还是很感激你们,因为你们在最危急的时候都能听到我的呼唤,并在最后关头叫出我的名字,说明你们都信任我。”
小猛道:“怪不得我掉下悬崖时,耳边总有你的声音,也才能回过神去喊你。”
众人点头,各有所叹。刀子笑道:“我本打算从你们一起步就用元神为你们开路,后来见你们都陷入了迷恐,我只好尽力唤你们来叫我,还好你们都听到了,这是你们相信我的缘故,不然我也帮不了你们。”
众人啧啧称叹,海骄耍赖般挽住刀子的胳膊,“你的元神这么厉害,也教教我吧!顶多我把我会的也教你,这样算公平吧?”
众人笑她无赖作风,刀子却一派正经,“我没有师级,不能教人,你愿意传授你的绝学,我没有交换的东西,因此不敢领受。”
“哎呀怕什么!我学会了不跟人说是你教的不就行了!”
众人大笑,刀子既尴尬又为难,“不是我舍不得教你,一来我级位太低,不能收徒,二来你难以入门,没法修练……”
“胡说!”海骄眉梢一挑、两手一叉,“我怎么就入不了门了?你这么笨都能修练,我哪点不如人?”
“不不不,你样样如人!”
刀子这话只令众人捧腹,他慌忙改口,“我的意思是你样样都好,只是真的入不了神鬼门。师父说过,历代神鬼门人,除了我师姑,再也找不出一个能够潜心修练的女弟子。她起步最晚,六岁才入门,却能紧追同代弟子共步修练。师姑是神鬼门中唯一能做到无欲无念、不惧磨难而以阴柔化阳刚的女弟子。她最终修到了神鬼门开启幽冥冷界的最高境界,这是除了我师父,至今无人能及的奇术级位。”
“六岁入门?”小猛喃喃,他想起族中长辈说过,他的姑姑孟爽在六岁时巧遇世外奇人,从此随人而去,直到她的死讯由爸爸带回族中,族人才知道她已经以南部护城士之精卫队员的身份为国捐躯。
“刀子,”小猛忍不住问道:“你师姑是什么时候出谷的?”
刀子摇头,小猛兀自黯然。海骄又纠缠起来,“哎呀刀子,你说的磨难我不怕,无欲无念我也行,你就教我吧,让我也修到那个什么什么的最高级位。”
众人大笑,洪岩故作严肃,“你说不怕吃苦我们也信,只是你能无欲无念就值得推敲了。单说你现在缠着刀子教你神鬼术,还不算你有欲念吗?”
刀子一听就乐了,“你倒真的堪透了这一点!师父常说,人心因欲而望,由望生念,积念成贪,贪多为恶,恶累化魔,魔从心生,至此翻转轮回,不可扶救。”
众人咀嚼其意,各在心中有所领悟。
“你们吃饱了瞎叨神鬼,我这里还饿着呢!叫不叫人活?”
风江龙叽声卖嗓地胡吼一通,没人理他。唯有刀子连声致歉,朝小猛陪笑道:“解开他吧,他真的饿了!”
众人好笑又好气,没人愿去松绑。刀子怔怔地看着小猛,象极了一只小狗在哀求主人的怜悯。
小猛无奈了,解开风江龙,把吃食扔了过去,“你多次违抗命令,不能服从我的指挥,也不能配合刀子行动。按你军令状上的誓规,我可以把你就地处决,但我更愿意由军法处来执行。从现在起,你不再是天鹰队员,而是不合格的军人,严格地说,你是精卫队的叛徒!不要这么看着我,任何一个不能全力执行任务,并且任意带害队员的人,在精卫队的处罚判决书上明确规定,可以视为叛徒!对叛徒的处罚从来只有一个字,死!”
小猛的神情很凝重,语气却轻描淡写,然而空气越发沉闷,林中没有风,周遭异常寂静,气氛骤然高压。
刀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他栖惶不安,欲言又止。
风江龙突然跳起来,“谁是叛徒?我出卖谁啦?好你个孟小猛,你这是公报私仇!我现在才知道你怎么那么爽快就答应让我参加,你想在行动中杀了我,我死了,你的队长就做得安枕无忧了!你想独霸群雄、想天下第一!你这是忌贤妒能,我不干!”
洪岩他们气得牙痒痒,小猛和刀子却笑起来。
风江龙越发羞恼,叉着腰在原地咆躁不已,“笑吧!你们就笑吧!阴谋得逞了还不笑吗?孟小猛,你这个伪君子!你说跟我和解是假的,把我骗到你身边是为了杀我,你这是谋杀,我不服,我要上诉……”
“行行行!”小猛笑得撑不住了,故作投降状。
刀子因为有伤,一笑就扯得小腹处疼痛。小猛给他轻轻揉着,两人相视片刻,同声轻叹,“真成魔了!”
洪岩一听,笑而颔首,两个女孩依旧莫明。小猛起身道:“好了,你们去准备些干柴,然后搭个草蓬。现在是两点十三分,我们五点吃饭。刀子有病又有伤,我决定在这里休整一夜,明天看他的情况再决定赶不赶路。”
洪岩他们得令起身,分头行事。
风江龙发了半天呆,突然软下脸来,“小猛,你是最宽宏大量的,别跟我计较,再给我一次机会,看在我姐姐的份上,行吗?”
小猛砍着搭草蓬用的树枝,一下比一下用力,脸上却毫无表情。
风江龙愣了愣,转向刀子,“我知道你是菩萨心肠,你一再地救过我,难道就换得个我还是要死的结果?这样你多不划算!再救我一次,你的善心不会就这么一点点吧?”
不等刀子答话,小猛一下子插到风江龙跟前,“我没勇气跟你说话,但我必须替刀子跟你说清楚一件事,你不是问他有多少善心吗?你给我听好,你有多少恶意他就能有多少善心,他的善心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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