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不是咱们的钟大队长吗?”陆小三靠在路边的一棵歪脖子树上,乜斜着眼睛,抱手冷笑,“我说钟大队长,你这垂头丧气地咋了?喝酒失了量还是打架丢了面子?要不就是没了女人的欢心?”
钟勇不搭腔,继续背着手往前走。
陆小三追上来笑道:“真服劲了?你可是钟家堡第一勇士,输给个外地人,太没面子了吧?你不是说咱少爷跟你好上了?怎么刚才跟少爷出去的不是你呀?”
这番冷嘲令钟勇皱了皱眉,许久才慢腾腾道:“据我所知,陆战现在不许人叫她少爷,要叫小姐。你在她手下做事,会不知道这规矩?还是你现在的地位变了,不配知道这些?”
“你……”陆小三羞恼不堪,心火一股股往上窜——自从薛威成为陆氏的座上客,少爷就不再随时召唤他,使得他在陆氏的红人身份一落千丈,此时被钟勇这般奚落,好比往他的新伤上按了一把粗盐,疼得他想大叫却愤愤啐了一口,“你他妈也好不到哪去!守了十多年的肥羊,膻味都没闻到就让野狼吃了!有种去抢回来呀!不过在赛场上你也见识了薛威的本事,你怕是没那个胆喽!”
“少来这套!”钟勇直视陆小三,“你有几根花花肠子,老子拎得清!想激将我跟薛威绝斗,你狗日的就是借刀杀人!薛威也算条汉子,玩阴谋诡计绝不是你的对手,到时你小子放冷枪耍阴招结果了他,就算陆战看不上你,你照样能做一条有肉吃的狗!不过真要绝斗,老子要是赢了,丑话说在前头,第一件事就是把你收拾了!”
“呵呵!”陆小三不以为然地耸耸肩,“你少图嘴上痛快!杀不了薛威拿老子出气,顶个球用!有本事赢了他,老子在外堡的地盘全归你,钟家堡从此没有陆小三这个人,怎么样?”
“嗯?”钟勇眼角一抬,拐到一棵树下,抖出烟来猛吸。
陆小三凑上去笑道:“咱都是钟家堡人,不论谁得了陆战,只要不让外地人抢了去都不算丢脸!我也承认抢不过你,陆战的枪法是你教的,虽然输给了薛威,但不代表你不行啊!”
“嗯。”钟勇似是而非地应了一声,脸色稍稍转和。
“还有就是,”陆小三越发凑近道:“那天陆战遇难,所有人都看见你冲了出去,要不是距离太远,怎么会让薛威占了便宜?凭这一点我就不如你啊!你说我以前怎么那么恨你?还不是因为我看出少爷对你有意思!你教了她十年的骑射,她从十岁时就对你赞不绝口,不是突然冒出个薛威,你们的婚事呀,那是雷打脱了也要问天要!”
“这个嘛……”钟勇喃喃不清,机械般把烟盒伸到了陆小三面前。
陆小三讪笑着抽出一支点上,长长吐出口烟雾,叹道:“其实我早想好了,不管输赢都要跟薛威斗一场。也不想想陆战是什么人?她可是钟家堡的一朵奇花,应该属于钟家堡的勇士,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要是让外地人抢了去,钟家堡的男人就都是龟孙子!”
钟勇一听,气得面部抽搐,“妈的薛威,老子跟你拼了!抢老子的女人就是抢老子的地盘,我他妈还怎么混?”
“就是这话!”陆小三也忿忿道:“钟家堡最有可能得到少爷的人是你,你不出手,我都替你可惜!反正我是决定下战书了,而且不怕告诉你,就算输了,老子在他们婚礼那天,放冷枪也要杀了薛威,总之不能让外地人得逞!”
“你不是薛威的对手!”钟勇把烟头狠狠一扔,“让老子去会会这个狗日的外地人,妈的,谁不知道我钟勇等了陆战十几年,跟我抢,找死!”
钟勇骂骂咧咧、渐去渐远。
陆小三仍靠在树上,吹口哨似的朝钟勇的背影吐了一口烟圈,一丝冷笑打他嘴角掠过,水飘般荡漾无形……
第一百三十章 巧意请战
堡外南面的高坡上,残阳如血、西风低吼。
陆战靠在小猛的肩上,“这儿多美啊,你真的不想留下来?”
小猛暗自愀然,我的花儿倒想在这种地方纵马飞奔,可惜她现在不在我身边……
陆战哪知小猛的心思?见小猛不说话,忙笑道:“你生气了?其实你别多心,只要跟你在一起,我才不管去哪!”
小猛苦笑,“我没多心,谁不眷念生长之地?要你随我四海浪迹,你就不觉得委屈?”
“委屈什么?”陆战诡异一笑,“我十六岁那年就知道要跟个外地人过一辈子了,是吴颜给我算的。”
“吴颜?谁啊?”
“狂欢城的一个怪女人!会打卦算命,据说能预知后事吉凶,很多人都想找她算,却很少有人请得动她,她不愿意啊,你送上万两黄金也得不到她只言片语,她愿意呢,你不想听,她追也要追着给你算,我就是她自愿算的,还真准,就是有件事不对,她说我二十岁时会有生死劫,但自有奇人相救,还说我的姻缘由此而生,但我爱上的不是救命恩人,前面对了,后面错了,不是吗?”
小猛大吃一惊,“她还说了什么?”
“你信啊?”陆战格格笑道:“我才不信呢!她后面的话更离谱,说什么我会伤了救命恩人,还说我的姻缘是场梦,简直胡说八道!我怎么会伤你?咱俩的婚期都定下了,又怎么会是梦?再过几天我要跟表姐去狂欢城祝寿,到时非找她算账,有机会咱俩一起去羞她!”
小猛很惊心她前面的话,果真那样的话,岂不是刀子会被她所伤?又听她说到祝寿,忙趁机道:“我也听说你们要去狂欢城,其实何必?把你姨妈接回来,省得每年都这样奔波,不是更好吗?”
“说得轻巧!能这样还用等到现在?别说把姨妈接回来,就是去祝寿,陆中天也跟防贼似的!”
“为啥?”
“还能为啥?怕我表姐杀回去呗!”陆战先时还笑,随即黯然,“你当然不明白,其实钟家堡知道这事的人也不多。当年狂欢城内乱,陆中天说是姨父的亲从造反,起初表姐也信了,后来,为了把姨父迁回祖坟,姨妈就去了狂欢城,谁知一去不回,我们才知道陆中天软禁了姨妈,并且自己做了领袖。这位置本来是我表姐的,但我们不敢杀回去,表姐还怀疑姨父是让陆中天害的,但也不敢去报仇,毕竟姨妈在他手里。每年去祝寿,表姐都会精挑人马,希望能救回姨妈,可是没有一次成功,陆中天防得太紧,甚至规定了祝寿的人数,多一个也不放进去,就算寿宴上,我们也不能跟姨妈同席。他修了一座寿星楼,我们只能在下面遥拜。别人不知道,我却清楚得很,表姐每次回来都会躲着哭!”
陆战说完了又补上句脏话,小猛故作不解,“按说钟家堡是英雄之地,怎么会出陆中天这种人?”
“呸,这话难听!别让他污了钟家堡的名声!要怪只怪姨父养虎为患,陆中天不是钟家堡人,姨父收养他们兄弟时,哪里料到后来这些事?”
小猛心中一动,“这么说,作乱的不止陆中天一个,还有他兄弟?”
“我也说不准,表姐说陆中海不知道他哥哥这些阴谋,可我觉得表姐是因为太爱他了!”
“爱他?”
“是啊!”陆战从小猛肩上撑起来,“你别犯迷糊了,我跟你从头说吧,反正你不是外人。陆中天兄弟呢,是姨父秘密收养的义子,所以不姓钟,随了姨妈的姓,但也在名字里含了姨父的姓氏,哥哥叫陆中天,弟弟叫陆中海,其实就是钟天、钟海,我表姐排行最小,他们三个虽不是亲兄妹,感情倒不错,尤其钟海跟我表姐早已两心相悦,后来,姨父想在西部称王,就把钟海送到外地去读什么军官大学,反正就是想让他将来能帮上自己,这到没什么,害我表姐独身到现在!如果姨父地下有知,肯定会后悔当初的安排,断了表姐的姻缘不说,还送了他自己的命!陆中天夺了应对党党权、扣押了姨妈,这些事一般人不知真相,表姐也碍于各种原因不好揭发他,表姐还说,如果他没杀姨父,领袖给他做了也没什么,但是已经有了杀父之仇,那就另当别论!不过表姐也知道,杀了陆中天就是跟陆中海结了仇,可是顾不了那么多了,何况陆中海早就有了婆娘,表姐不过空守痴情!”
“原来如此!”小猛故作惋叹。
陆战心酸道:“外人只道表姐行事洒脱,哪里知她痛苦得很!姨父乱中丧命,表姐悲痛之余却有怨言。因为陆中海的婚事是姨父安排的,娶那个权贵的女儿是为姨父将来称王作准备,所以表姐不怪陆中海。”
言至于此,小猛已能大致串联出乱党幕后的一些隐情——照她这么说,当年陆中海是被派往了总部文武军官大学,毕业后,为了能在总部任职,他娶了高官之女,这一切本是钟可发的安排,可是钟可发一死,又是谁在调遣陆中海?那就只有陆中天,他们是兄弟,联手作乱的可能性很大。所以陆中海就是我们一直查无线索的那个谍杀员,他极有可能就是两个月前总部派来的联治监察官林海,也就是华萍的后夫、白草的继父。因为只有他的情况最符合陆战关于陆中海这个人的描述,所以化名为林海的陆中海就是陆中天安插在军政部的一个,既不容易为我们所知,也不听从王润泽调遣的隐身间谍。就目前的情报来看,张军和刘晓已经跟王润泽接过头,同是应对党派去的谍杀员,林海却不见动静,那么是不是可以认为,王润泽通过乌雨所核查的谍杀员人数远没有安南掌握的清楚?所以不但我们,就连王润泽也是林海要针对的目标,他是陆中天的一张作乱王牌,既能对付外敌,也能消除内患,如果……
“威哥!”
陆战这一声打断了小猛的思路,小猛忙收转心思,“听你这么一说,就知道陆中天有多阴险,所以我想跟你们同去祝寿,你是我未婚妻,我不放心!”
“没事!”陆战一头钻进小猛怀里,“我的枪法输给了你,可是对付狂欢城那帮浑蛋还绰绰有余,本来嘛,你这样的高手有几个?”
“话不是这么说,堡主是你表姐,她有事,我不能袖手旁观,别忘了,你的姨妈也是我姨妈,一家人的事,死也要一起上,听我的,就这么定了!”
“万一表姐不要你去呢?”
“不会的,你就说薛威要跟他的未婚妻同生共死,求她成全!”
“好的。”陆战满面飞红,再次把火热的嘴唇贴了上去……
第一百三十一章 忌战
残阳落尽,夜幕降临。
刀子在窗前徘徊不定,每次哥哥出去约会,他心里都不安生。
哥哥说牺牲色相不容易,想想也对,跟自己不爱的人卿卿我我实在难,但不知哥哥回去后怎么跟花姐交代?换作我是花姐,死也不原谅这种事!心里保持忠贞,行为一再背叛,怎么原谅?
弄不好,两人要吵架,到时我该站在哪一边?帮谁都不行,不帮也不行,难道保持中立?按说帮理不帮亲,可是这种事究竟谁更有理?哥呀,你这娄子真不好弄哟……
刀子想得心乱如麻,小猛回来了,神色却大不对劲,吓得他双手去扶,“怎么了哥?今天又牺牲了什么?魂不守舍的?”
“说什么呢?”小猛不由好笑,却怔怔道:“你相信有这种人吗?能预知吉凶,而且说得一点不错,甚至没有遗漏。”
“信啊!怎么不信?”刀子泡上茶,笑道:“你说的是会预算术的人嘛!以前我还怀疑你会呢!可那是幽冥涧巫谷人已经失传的奇术!怎么,你遇上了?”
小猛摇头,随即将陆战那番关于吴颜打卦算命的话复述一遍,虑道:“要是吴颜说的都会成真,我绝不能让陆战伤了你!”
“咳,愁它干啥?”刀子不以为然道:“师父说过,难知祸福本亦安心,既知祸福泰然而处。何况吴颜必然精通预算术,所测之事也必应验,咱该顺其自然才好,这会子欲图周全,只怕徒劳心神又于事无补,甚至未见成效反令事急呢!”
小猛不置可否,喃喃虑道:“按说会预算术的人也该知道怎么避免凶险,不行,得找她问问……”
“问也白问!”刀子拉了小猛的手,“咱别愁这个了,她只说陆战会伤我,又不关乎性命,若说她能避免凶祸倒不假,可是这门奇术自有戒规,讲了后事就不提解法,犯规者要遭咒应的!”
“那可怎么办?等着陆战来伤你?”小猛瞪了一眼。
刀子傻笑,“我命中有此一劫,怕也白怕!你实在不放心呀,我倒有个法子,见到陆战,我避而远之不就行了!”
“拙劣之极!不过也许有用!”小猛苦笑,随即肃然,“三天后,我要跟堡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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