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律仁在门板上轻敲两下。
“妈,律仁哥走了没?”里头传来惶恐的问句。
“还没。”他很和善的回答。
“……”
两秒钟的沉默中,他敏锐的听到房内细微移动的脚步声,霎时马上决定动作。
他先扭住门把,却没推开。
果然,门把轻轻的晃动了几下,里面的人正试图压上锁。
“……律仁哥,请放开我的门把……”拇指抵住按压不下的喇叭锁,楚小茜脑中顿时浮现“完蛋”两个字。
“我数到五开门,希望不会看到你全身光溜溜迎接我。”他语气中带着浅浅的笑意,却也是认真的宣告。
“等、等等!你不能进……”
“五——”
“律仁哥!你不……”
“四——”
“不行啦!喂……”
“三——”
“哇啊啊啊——”
一记尖叫由近而远,看来门后的人儿应是逃难去了。
又缓慢的念完最后两个数字,周律仁才推开房门。
迎接他的,是床上的一团隆起。
“感冒还没好?”他拉了张椅子坐到床边,朝着那团小山丘问。
“……律仁哥,你赶快出去啦!感冒会传染的。”延迟几秒,被窝里传来楚小茜微弱的嗓音,还配合地咳了几声。
“感冒的人刚才还那么有活力?”他挑眉。
“快好了,不过还是没完全好呀,会传染的。”这点她倒没说谎,刚才的活跃完全是受到惊吓,肾上腺素飙升的关系。
第八章
对于她的话,他持保留态度。“出来,我看看。”他伸手轻拍被子。
“不要!”里头的人毫不犹豫的拒绝。
“小茜。”
“不要。”连被拒绝两次,这在以往从没发生过。周律仁眉一挑,修长的双退交叠,双手在胸前环抱。
这种不寻常,让他更确定这小丫头一定有其他问题,绝非单纯感冒而已。
“律仁哥下班直接过来看你,饭也还没吃,你就连一眼都不让我看看?”他声音放慢,异常轻柔的将话一字一句清楚的传进她耳里。“原来你那么讨厌我。”
“没……我不、不是啦……”小山丘开始蠢蠢欲动,“不是啦,你怎么还没吃饭?在我家吃呀,外头还有很多菜,你赶快去吃啦!”
“算了,我在这你就躲着不肯出来,我还是自己去超商买便当好了,否则再待下去,你就要闷死在里面了。”他状似受伤的长吁口气,说完,作势起身离开。
“等、等等啦!律仁哥!”听到椅子的轻响,小山丘弹跳起来,变成巫婆。
楚小茜用棉被紧包住自己,头也整个深埋在里头,只露出一个眼睛能看出去的小缝。
“吼——我又不是故意不让你看,你干么来这招啦!”而且她明知他的意图,还是吃这套……“好啦、好啦,这样看到了,你先去外面吃饭啦!”
周律仁哭笑不得的瞧着眼前这团生物,“小茜,你包这样,我连你的眼睛都看不到。”
“我现在见不得人咩,你不要看啦!”
“你只是感冒。”
“不只感冒啦,我的脸还……”
“还怎样?”听见她猛然止住的音,他立即追问。
“没怎样,总之我现在很丑,你不要逼我。”巫婆又缩回床上去,回复成小山丘。
周律仁走回床边,直接坐上床。
“小茜,你还想追我吗?”
被窝里闷声回答,“……一直都在想呀。”
“嗯——”他拉长音,“你知不知道,两个人在一起,如果信任对方,不管好坏都该让对方知道。”他继续诱导她,让她自愿招供,“我想我不会喜欢一个什么事都不让我知道的女友,这让我觉得不被信任。”
“可是我现在真的很丑……”而且她也不是他女朋友。
“所以我在你心中是以貌取人的混账?”
“你现在的举动就很混账……”这个男人怎么那么可恶,老拿根萝卜在前头钓她,她又不是驴子。
“那好吧,律仁哥不勉强你。”他拍拍那团棉被,起身,“好好休息,不用担心请假的问题,病好了再来上班。”他语气还是轻柔,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等……”
她不是蠢鱼,也知道饵咬下去就会被钓上,但她还是无法违逆心上人的请求,照着他的希望走?这几乎已成了生根的意识,想控制也没办法。
“等等啦……”
周律仁浅笑着回过头,看着那坨土丘缓缓变形移动,看着她做最后挣扎,看着缓缓的,松软的棉被从她身上滑下。
直到她整个人终于脱离棉被,他原本还带笑的嘴角顿时失了笑意。
楚小茜怯怯的抬起头,“很丑对吧……”
她的脸上、手臂上,全身青紫的痕迹,现在看来已不算严重,但几天前这面积可是大又肿的。
“解释!”
楚小茜暗自吞了口口水。好极了,律仁哥的表情真是有点陰森……他是被她的丑样子吓到还是怎样?
“大前天晚上去跑步,遇到醉鬼……”她大概解释了当时的情况,跑完步后,遇到两个借酒壮胆想惹事的小混混,还好这附近都是住宅区,一有声响马上引来住户关切,警察也迅速赶到,双方互殴没多久就停止了这场意外。
“那晚跟你在一起的是你那住附近的男同学?”他向她确认,眼神则在听到她有胆和醉鬼打起来时,更冷了。
“对呀,伯恩真够意思!他的手臂和我差不多粗,竟然马上就挡在我面前拼命耶!吓死我了,之前在学校,我记得和他比腕力还赢他耶!”她哇啦哇啦的大叫,话一出口就像止不住的水龙头。
“结果你这神力女英雄就冲上去帮忙打架?”他勾起嘴角,“小茜,你那时也喝醉酒吗?还是嗑了药?对方是两个大男人,而且还是喝醉酒的小混混,你现在却告诉我,你很神勇的冲上前去和对方打起来,而不是先想办法呼救或脱困?”深褐色的眸,没因嘴角的浅弧而染上笑意,反倒随着出口的话益发森冷。
他几乎快控制不住的想朝她咆哮!
“呃……律、律仁哥,事情、事情过了……就别再追究了……”楚小茜害怕的缩起脖子。“我现在好好的嘛……”
周律仁需要很克制,才能阻止自己想敲开她脑袋的冲动。
好好的?真是见鬼的好!
“有没有去医院?”勉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他坐回床边,凑近她的伤口审视。
“医生怎么说?”
“都是外伤,擦药就好了。”她急忙抬头想起身证明,却撞到头上的人。这一撞的撞击力道非常强烈,周律仁庆幸自己没咬到舌头,否则没断大概也免不了见血。
“噢……”撞人的则痛得抱头。
怒火又在一瞬间被她的表情赶跑,他对眼前的情形好气又好笑,一手帮忙柔柔她的头顶,另一手则按压自己痛麻的下颚。“小心一点。”
“噢……对不起哦,律仁哥!很痛吧?”她都痛成这样了,下巴骨头不知道有没有比头骨硬?
她也伸出手,想帮忙柔他的下巴,结果原本压在床上的手勾住棉被,另一手又举在头顶,一个重心不稳,她往前倒去。
“唔哇——”
一声闷响,楚小茜成功扑倒了周律仁……呃,是意外扑倒。
倒在硬邦邦的胸膛上,她有几秒的怔忡傻眼,不过没多久,她就干脆将头埋进他颈间,整个人趴在上头不起来了。
周律仁看着原本还一脸讶然的小脸,不到几秒就转成一脸陶醉,接着还贴回原位,装死不起来,差点笑出声。
这个小妞,竟然将错就错,把色胆拿出来用!
“小茜,起来。”他开口低唤。
小小的头颤埋在他颈间,继续装死不回答。
“小茜——”第二次他稍微拉长了音,而身上的人则往上钻了钻,找到更舒服的位置后,停止不动。
X的……周律仁忍不住在心里咒骂。
因为她的头埋在他颈间,且在刚才往上移动一些后,抵住他下巴,因而他无法低下头看她,但他的身体可是很清楚的感觉到,刚才那几下钻动,小茜柔软的身子,尤其是绵软的胸,隔着衣料摩擦过他身上的哪些地方。
他感到一股爇气迅速往下腹汇聚。
像抓小狗一般,他立刻以两手扣住她腋下,把黏在身上的女人托起来。
“起、来。”
“呜……再下下啦……”浑然不觉他不对劲的楚小茜两手在空中挥舞,还想耍赖。
“不行。”马上否决。“为什么……”她委屈的扁嘴。
因为他起了反应……“不让我吃饭?”
“咦?”因为豆腐吃不成的事常在上演,楚小茜的执着并不持久,很快就被拉开注意力。“啊,对喔!你还没吃饭。我也还没吃完耶,走吧走吧,菜应该还有很多。”
她下了床,伸手就拉他往饭厅走,却发现他还是坐在床上,屈膝环抱地将头埋在退间,动也不动。
“律仁哥?”她疑惑的拉拉他的衣角,“你怎么了?”
他也想知道他怎么了……可现在只能确定,自己不会想顶着退间的肿胀走出去见人。
好半晌,周律仁低哑的声音才闷闷的从退间传出来。
“我下巴痛,等等。”
第九章
隔天,楚小茜包得活似要抢银行一样出现在公司。
反正都被律仁哥看到了,虽然她现在的模样不适合到客户那里去吓人,但待在公司里至少能看到心上人。
而且律仁哥也说了,他们这驻点业绩很好,少赚一点,杰出也不会因此倒掉。
因此,她包着口罩,套着长袖衣裤,踩着运动布鞋来了。
“咳、咳……”看到抢匪出现在门口,有人被口中茶水呛到,猛咳嗽,“那个……抢银行请往左边那间走。”
裸露在外的大眼白了同事一下,楚小茜提着早餐往老位置走。
“律仁哥还没来?”看样子答案是肯定的。“咳,茜美眉?你不会是要用这打扮去跑客户吧?”另一名被吓到的人也上前询问。
乖乖,平常这小美人总是把最好的一面往她的律仁哥眼前摆,今天是吃错药是吧?
“你的病还好吧?”看样子真的病得很严重,这身装备齐全,只差一项安全帽了。
幸好隔壁有驻警,人还没冲进去前不会太大惊小怪,否则报警的话,大概会闹出家丑。
“多谢关心,我今天整天都会待在公司里。”她走回自己位子去拉椅子,把椅子拖到这办公室内最爇闹的一张桌子旁。
“你……是来监督老公有没有出轨的吗?”
“出你个大头轨啦!”楚小茜就是楚小茜,没几下就开始发挥她美人骂街的功力,隔着口罩叫骂,“你,披头散发!你,胡子没刮!还有你,乱讲话!给我去后面刷牙!你们三个那么早就到公司,是不会整理得像样点吗?啊!”骂到最后,她气一下顺不过来,,咳了几声。
“好啦好啦!你病患,好好休息,不要激动。”虽然小美人平时声音就绵软绵软,但听惯她那特殊嗓音,几个人一听就知道她真的还没痊愈。
玩闹归玩闹,这朵花可是玉做的,大伙全捧在手心,就怕她摔着。
几个大男人围着楚小茜求饶时,桌子的主人也进到公司,他走近,目光在看到她的装扮时不动声色的挑挑眉。
“怎么来了?”
“律仁哥!”
楚小茜见到他眼睛都笑眯了,由口罩变化的形状看来,底下的小嘴一定也咧得老大。
“律仁哥,吃早餐。”
啊,真怀念的早餐。
坐回位子,周律仁拿起久违的爱心早餐,不忘问:“怎么不在家休息?”
“昨天知道你不会被吓跑呀,就来了。”她回答得很老实。
周律仁失笑。“你那样子吓不了人,不过你这身打扮……”在他们这个区域引起恐慌的可能性极高,“今天尽量别出去,我们隔壁就是银行。”他不得不提醒,这小丫头应是没脱下口罩的打算。
方圆几十公尺内至少就有五六家银行,在他们这银行高集中密度的区域,她脸上的口罩绝对比底下的伤口吓人。
而且她的装扮又一副——方便逃跑的模样。
“哦……”没想到那么多天没进公司,久别重逢没几句话就是训诫提醒,楚小茜有些落寞的低声回应。
一只厚掌却罩住她头顶轻柔。“精神那么差,去后面的休息室躺一下。”
“不要。”她摇头,直接在他办公桌上趴下。
“小丫头,你想整天盯着我办公?”周律仁挑高眉。
一旁的人全知道他这表情背后的意思。阿仁哥平时虽对大伙要求不严,只要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大家轻松玩闹也无所谓,但他个人还有其他主管事务要处理,在忙碌时不喜欢被打扰。
不知道这回,茜美眉会不会老样子的被拒绝?
八卦大队全神贯注地等着接下来的发展。
只见楚小茜的小脸呈四十五度角抬起,两颗黑亮的大眼闪着水气,眨了几下,一张脸大半都被包在口罩中,看似可怜,声音还带着沙哑的反问:“不行吗?”
周律仁嘴里咬着总汇三明治,瞧着她,顿了几秒。
被那双眼盯着瞧,昨天身上那股香软触感竟如重播般又跃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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