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晚》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未晚- 第1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帐外隐隐传来列队行进的声音,未晚抬起头环顾四周,却是陌生的摆设,简单却透着强硬的男性气息。



“我们已在漠北大营里,”容湛解答了她的疑问,“之前在绿洲遇上的商队是沙漠流匪,专门乔装打扮抢劫过往旅客和商队,解决了他们之后我们不便久留,这两天一路赶了过来。”



未晚心中隐隐怅然——到漠北了么?关山万里,在意识昏沉的时候,原来她竟已渐行渐远。



“你救了我两次。”容湛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



未晚吃力地撑起身子,靠在床塌上没有说话。



“为什么?”黝黑的眸子盯住她,容湛回想着那日她飞身挡住他的情景。



未晚对上的他的视线,目光平静:“第一次,是为了那头红狐,第二次,是因为你的琴声好听。”



容湛错愕,随即抚额无奈而笑:“听起来我的命不怎么值钱。”



真是叫人的意外的理由——他望着眼前那双聪慧的明眸,心头不由浮现一丝赞赏。



“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你的确救了我两回,我该怎么谢你?”



“你怎么知道我的要求你就一定能做到?”未晚反问,半开玩笑的语气。



容湛挑眉:“就算现在不能,不代表以后都不能。”



灯火摇曳间,未晚看不清他的表情,她低下头去,藏住眸底泛起的一抹轻浅笑意,然后她听见他向来温和的声音徐徐响起:“既然那日你错过了琴声,那往后你想听,我便弹给你听。”



…………………………………………………………………………………………………………………………………………………………………………………………



容湛走后,未晚本合着眼昏昏欲睡,却听见有人掀帘而入,接着是金属碰触时细碎的声音。



“既然醒了,何必装睡?”冷然而霸道的嗓音忽然传来。



未晚挣开眼:“谁说闭着眼就一定是装睡?”



这个男人说话从来就没让她听得舒服过。



“伶牙俐齿,”谢钦轻嗤,摘下黑色的头盔,“能这么精神地回嘴,你恢复得挺快。”



未晚隔着烛火望着他,高大挺拔的身躯上罩着一身铁甲,更显他向来冷肃的气质,他应该是刚刚外出回来,线条俊朗的脸上笼着微薄的尘灰之色。



“听容湛说,是你救了我。”她硬着声音,有些不自在地开口。



他听出了她语气中那股别扭,撇嘴淡嘲:“你不用觉得亏欠我什么,反正我也不赔。”



“什么?”未晚不解,疑惑地看着他唇际那抹可疑的笑容。



“你腰后那个花瓣刺青,甚是诱人。”绿眸染上一缕邪气,他暧昧地开口。



“那不是刺青,是胎记!”未晚的脸蓦地涨红,下意识地反驳——这个淫徒,竟叫他看了去!



“哦,是胎记么?那就更香艳了……”他走近床,俯身凝视她脸上的粉霞,戏谑出声,“害羞了?莫非我是第一个看到的?”



她恼羞成怒的反应印证了他的想法,莫名地,他竟然觉得愉悦——逗弄她还真是件有趣的事情!



“你到底想怎样?”未晚恼恨地瞪着他,若不是有伤在身不便动弹,她早就一巴掌挥到他脸上去。



“不想怎样。”他淡淡地答,直起身,笼在未晚身上的庞大影子也退开了去,让她觉得心头一松。



“你还不笨,有点手段,”锐利的视线又回落在她身上,“只是以后还是不要玩得太过,别一不小心把你自己那条小命搭进去。”



未晚心头一震,对上那双深邃的绿眸——他竟完全看穿了她!有这个人常伴左右,不知是福是祸。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妨碍你,”他紧紧盯着她,声音低沉而迷人,“恰恰相反,我会帮你。”



“是么?”未晚仰望那张冷酷而俊美的容颜,不去细辨心头那缕不舒服的异样感觉是因何而起,沉着脸简短出声,“那谢谢了。”



 



二十四、误会



灯火通明的军营里,不时传来阵阵欢声笑语。



“问啊。”有几人压低声音,推了推身前的同伴。



“干嘛都叫我问……”被扔了烫手山芋的人郁闷地嘟囔一句,抬头偷瞥了一眼正在熬药的男装丽人,深吸一口气豁了出去,“那个……魏大夫,你是雅王的女人还是谢督军的?”



未晚正要拿药罐盖子,被他这么一问差点烫到了手,幸好以前常在瘦西湖画舫上游玩,早已习惯了那些大胆露骨的话语,于是即刻便恢复了平静:“我不是任何人的女人,你怎么会这么问?”



“噢,”那名士兵有些遗憾地挠了下头,“大伙好奇啊,你是来咱们漠北大营的第一个女人啊,你也应该听说了,谢督军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



谢钦不近女色?那她在赌坊的所见所闻是撞鬼了?要不是碍于众人认真的眼神,未晚几乎要当场大笑。



“既然他不近女色,你们又怎会联想到我,不是矛盾。”她嘲讽一笑,语气轻淡。



“这不希望他早日修成正果么。”大伙也有好戏看啊。



“呵呵,这祝福算上我一份,”她将药汁倒入盛着热水的木盆中,悉心吩咐,“早晚各泡一次这药汤,脚上的冻伤就能快些恢复了。”



“谢谢魏大夫,”士兵脱下军靴,爽快地扔在一边。



未晚眸光一闪,一声不响地提起他的靴子,“这是你们的棉靴?”



“是啊,”那士兵回答,“薄得很,实在不御寒,所以大伙才都冻坏了脚。”



…………………………………………………………………………………………………………………………………………………………………………………………



出了军营,月色清朗,大漠的夜空看不见一片浮云。



忽而想起从前有个人说,不要难过,晚儿。



是否,我真的如你所说,是从月亮上来的孩子,幸福也要从那么遥远的地方跟过来,要经过那么多颗星星,漫长而艰辛,所以才来得晚了。



但是,它总会来的。



我知道,那只是我伤心的时候你哄骗我的话,我有爹,有娘,曾经有那么多亲人,我当然不是月亮上来的孩子,可我多么希望我是。



这样的话,总有一天,我会再见到你的,对么?



因为,你就是我的幸福。



…………………………………………………………………………………………………………………………………………………………………………………………



有士兵端盘而过,朝她打招呼:“魏大夫,饿了么?我在灶房里给你留了饭菜。”



未晚感激一笑,闻到空气里食物的香味:“谢谢,还真有点饿了。”



“不用谢,今晚设宴,我先过去了。”



未晚望向中军大帐,一室明亮的灯火。



这时一群人自右方走了过来,正是容湛和谢钦他们,看来正要去赴宴。



未晚迎了上去:“谢督军可否借一步说话?”



听见她语气加重的称呼,谢钦轻挑了下眉,也没有即刻回话。



“哪一营的人,这么没规矩!”他身旁有个将领打扮的人不悦地责难。



“我的人,没见过什么世面,让陈将军笑话了。”容湛缓缓应声,声音温润如清泉。



不等陈永年说话,谢钦已开口:“魏大夫有急事?”



“抱歉打扰了诸位赴宴的雅兴,在下只是想问,为何士兵们的棉靴只有薄薄两层布?这样不要说御寒,怕只会加重脚上的冻伤!”



“哦,有这么回事?”谢钦淡淡地应了一声,深眸里看不见任何一丝情绪,“回头抽空我会察看一下。”



他这是什么态度——未晚心头顿时火起,冷冷地开口:“那我就替士兵们谢谢督军大人了。”



抽空察看?白痴也看得出来他是在敷衍!



“不客气。”谢钦平静的目光扫过她气恼的俏颜,全然不理会她神情中的挑衅,和众人一起从她面前走过。



…………………………………………………………………………………………………………………………………………………………………………………………



什么铁血战将,什么治军严谨——统统都是狗屁,胡扯!那家伙根本就是无情又白目!这种人也配做督军?满朝武将都死绝了吗?呸!



未晚捧着碗恨恨地扒着米饭,几乎把筷子都要折断了。



“真看不出来你一个姑娘家吃饭这么粗鲁,洒在地上的饭粒比吃进去得多,真是浪费,不知道军需紧张么?”颜萧抱肩倚在帐门口,闲闲出声。



“军需紧张?”未晚双眼冒火地瞪向他,“军需紧张你们还不是照样设宴?一顿饭可以吃掉多少双军靴?”



“谁说设宴就一定吃得很丰盛了?”颜萧哭笑不得,“你误会爷了。”



“我误会他?”未晚冷笑。



“你今天见到那些冻伤的士兵,应该多半不是爷的兵,”颜萧正色解释,“皇上要北扩疆土,漠北大营原本的兵力不够,所以他们是年前从西南调到这里来的,之前见他们衣衫单薄,又不适应这儿的气候,爷已经下令让我们原来的将士们分出多余的军需支援,但始终无法尽数顾全。”



原来是这样——未晚脸色稍霁,随即又问道:“那他们该有的军需物资呢?”



“谁知道?”颜萧唇际扯出一缕意味深长的讽笑,“那可要问京城里那些人了。”



未晚闻言,心里微微一沉。



…………………………………………………………………………………………………………………………………………………………………………………………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一样的曲调,分明是当初冷香浓弹奏的那阙破阵子,只是换了笛声来奏。不是烟雨江南,没有华灯璀璨,这里是真正的塞外边关,只有清冷月光,大漠寒风,听来格外荡气回肠。



银色月华铺了一地,凉薄如霜,眼前是浩瀚沙海,起伏无声。



高大的身影倚在耸立的沙岩之上,姿势闲散而沉静。



一个人究竟有多少面?这一刻,她忽然有些茫然了。



曾经,他言语放肆,举止轻浮,可别人却说他不近女色。



曾经,他的笛声绮丽暧昧,今夜却豪情万丈。



察觉了脚步声,他转过头来,深沉的绿眸对上了她的。



“是你。”他淡淡道,撇过脸去。



只是那瞬,远处营地的篝火却足以让她看清他脸上一闪而逝的疲惫。



那一种深沉的倦意,仿佛藏成了习惯。



“坐得那么高,风景很好?”未晚仰头,看着他孤清的身影,“我可不可以也上去?”



“随便你。”他仍是那副无情的嘴脸,惜字如金。



“帮我。”未晚开口,朝他伸出手。



谢钦有些不耐地望向她,她的手臂仍是固执地保持着那个姿势,仿佛他不拉她,她就不会放弃。



那双明亮的黑眸,在月色下清澈无比,倔强地盯着他。



麻烦——他忍不住低咒了一声,朝她伸出手。



双手交握的那刻,他看见她眼底里的笑意,竟比星光更耀眼。



她挨着他并肩而坐。



地方并不宽敞,他离她很近,近得她可以感觉到他的体温。



“果然很美。”未晚不禁赞叹。



居高临下视野开阔,月光下无边无际的沙漠一览无余,而头顶的星空却更近了些。



谢钦不说话,似乎懒得理她的样子。



“你说我们身下这沙岩,很久以前是不是城墙?”



“是。”他终于出声。



千百年来,多少城池筑起,多少城池倒塌,只有这大漠,依旧是亘古不变的荒芜。



“我来向你道歉。”她望着他淡漠的侧脸,他抿着唇,手中握着一柄碧玉笛。



他依旧不出声。



“颜萧都告诉我了,”她也固执地选择把话说完,“是我误会了你。”



“他是我的人,自然为我说话。”他毫不领情。



“我相信你。”



说出这句话,未晚自己都呆住,抬起眼,正撞上他幽深的视线,胸口忽然在这一刻纠结了一下。



“你相信我?”他盯着她嘲弄地一笑,声音有些沙哑,“你凭什么相信我?”



他语气里那抹轻淡的自嘲,莫名地让她呼吸紧窒。



“相信一个人,一定要说出个理由吗?”无路可退,她倔强地出声。



他望着她良久,忽而无声一笑,视线从她脸上移至远方,目光有些苍茫。



——我就是相信你。



曾经,也有一个女人对他说过类似的话,那么坚定。



可是,后来呢?



“你曾经失约过吗?”许久,他忽然问。



“什么?”她有些困惑。



“我是说,你有没有和人约定一个地方,一个时间,去做一件事情?”



“有。”



“你是赴约的人,还是等的那个?”



“等的那个,”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