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青天大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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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青天大老爷-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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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泉忧心忡忡,答应一声就要回去,底下早有人嚷嚷道:

“哟,等你再去搬,来了都天黑了,咱们斗酒大会还要不要继续啊?就为了等你一个人,连规矩都没啦?果然是夏大姑娘哩,了不得!”

一说众人都哄笑起来,夏桑落一见那人是赵家家仆,恨得牙痒痒。今天这事奇怪,明摆着就是被赵七尹动了手脚,只是不知道他怎么干的。当务之急,却是要把真正的夏家竹叶青搬上来。

胡老头一脸为难,将要劝夏桑落放弃,旁边一直冷眼旁观的沈老爷忽然慢吞吞道:

“要说夏家的竹叶青么,我这里倒还是有的,也许能派的上用场。”

这话一说,众人都安静下来,夏桑落呆呆地看着沈老爷从腰里解下来一只竹筒子,叫人重新拿了酒杯来,慢慢斟了,量太少,每人只得了几滴而已。

这不是他从自己那里讹走的霸王酒?

夏桑落一直在发呆,忽然间就欢喜起来,没想到这喝霸王酒的狗官,竟然能帮上自己一把,可真是无巧不成书,也亏得他把这么点酒留到现在。

诸人面对着那几滴竹叶青,脸色都有些难看,只是县太爷似乎态度很坚决,碍于他面子,也只能勉为其难。

却也谈不上细品了,色泽谈不上,气味也淡的可以,应付差事般喝下去,稍一回味,竟尝出了不一样的味道。清冽,微苦,药香怡人,绵软悠长。又因为实在是少,反而生出了几分意犹未尽之感,只想要多尝一些,却再也没了。

夏桑落渐觉有了希望,转眼一看沈老爷,他对自己露出一个微笑的表情。

竟然出奇的暖人。夏桑落盯着他,眉头一皱,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有些迷惑起来。

正在出神的时候,忽听胡老头哈哈一笑,连道好酒,夏桑落脸上一喜,正要说话,却冷不丁台下冒出来一个冷冷的声音:

“好酒也许是真的好酒,但请各位大人千万不要忘了今天的斗酒会是干什么的——是衡量桐香县各家酒坊的水平的,这竹筒子里倒出来的几滴,就算得了头魁,能算是夏家的么?”

是赵七尹起来说话了,他目光阴冷,在众人脸上扫过,无人不敬畏。台上诸人碍于他的权势,自然也没人敢反驳,胡老头脸色严肃,捻着胡须沉吟不已。

夏桑落心里一急,鬼使神差般就向沈老爷看过去。他却没看她,只对赵七尹道:

“我可以作证,这酒确实是前日夏大姑娘亲自从酒坛子里倒出来的。”

“请问县太爷是以什么身份作证的?”

“我没有穿官服,自然是以普通百姓的身份来作证的。”

赵七尹冷冷一笑,昂然道:

“既然是以百姓的身份,在这全县的斗酒大会上,一家之言怎能取信众人?若是县太爷以父母官的身份在这里断言这酒是夏大姑娘的,我们老百姓,自然也不敢说什么,遵命就是了。”

这话暗含讽意,虽然强硬,也不失道理,在座十人中倒有八人暗中赞同的,早有赵家的下人,已经叫骂了起来,连道这斗酒会不公平。

沈老爷略微一顿,淡淡道:

“一家之言自然不能取信于众人,我也无意以一县之长的身份来下这个结论,不过是可惜夏家酒被埋没,才特意找出来给大家品评,与这斗酒大会并没有关系——胡员外是大会的评判,自然由他来断定输赢。”

这话一说,底下顿时静悄悄的,满场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全落到胡老头身上,连赵七尹也直直盯着他。夏桑落有些紧张,下意识地揪紧了手里的帕子。

胡老头很为难,看看赵七尹,又看看夏桑落,再瞅瞅赵家的酒坛子,目光最后落到夏桑落的小小酒杯,翻过来,一滴不剩,那遗憾就不是一点两点了。他摇摇头,不胜感慨,继而捻着胡子想要说话,开口前,颇富深意地看了夏桑落一眼。

就这一眼,夏桑落就知道自己输了。

斗酒大会,以澄霞斋的大获全胜而结束。夏桑落连着三年输给了赵七尹。

***

斗酒大会结束后,已经快傍晚了,夏桑落和花雕惠泉没精打采地站在会场外,一点夕阳的光透过树枝照在林子里,越发显得萧瑟。

正发呆的时候,听到后面人声喧哗,原来是众人簇拥着赵七尹往这边而来,赵家下人还欢欢喜喜抬着商会所赠的牌匾,见到夏桑落主仆三人,众人说笑声更大,目光也极讽刺和得意的。

夏桑落两眼直直盯着赵七尹,两人一对视,目光中各有深意。

赵七尹停下来,想了想,对众人挥挥手令他们先走。夏桑落也对花雕和惠泉使个眼色,花雕犹自不觉,惠泉拉了一把,把她拖走了,两人一边走,还一边回头来,满脸疑惑。

只剩下赵七尹与夏桑落两人,赵七尹一笑,问:

“大姑娘叫住我,是要履行赌约么?”

“我没有跟你打过任何赌。”夏桑落声音干巴巴,“现在没别人,能否请教一下,你是怎么把我的酒变酸的?”

赵七尹顾自一笑,眼睛看着远处的林子,出了一阵神,准备要说了,对夏桑落做个凑近的手势。夏桑落迟疑了一下,离他近了些,赵七尹低下头,却什么也没说,只在她鬓边领口深深一嗅,调笑道:

“带点酒香,这就是夏家竹叶青的味道么?果然是佳酿。”

夏桑落发怒,想到会前自己被轻薄的那一记,更加痛恨,抬手就要打,却被赵七尹凌空抓住,他的脸色也瞬时变得铁青:

“上午容忍了你一次,还想来第二次?”

说完就狠狠甩开夏桑落的手,夏桑落被他大力一摔,差点站不稳摔倒在地。她喘口气正要说话,远远的花雕却摆脱惠泉跑了过来,双臂一拦,挡在夏桑落面前,满脸怒色道:

“你想对我们大姑娘做什么?”

赵七尹停了手,目光在花雕身上转了一圈,又转到后面的夏桑落身上,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甩甩手,冷声道:

“斗酒会已经结束了,既然结束,就没有追究的意义了,有这个时间,我劝你还是操心你的夏家酒肆,别让它在我接手之前就给败光了。”

“想要酒肆,你做梦!”

“是么?”赵七尹嘲弄地看了夏桑落一眼,“希望你的信心能保持得久一点。”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夏桑落气得浑身发抖,花雕还追上去,想要质问赵七尹,追了几步,想起夏桑落来,又折回来,扶住她问道:

“大姑娘你没事吧?”

夏桑落摇摇头,轻轻推了花雕一把,道:

“你和惠泉先走吧,我还有点事,待会再回去。”

花雕迟疑了半天,拗不过她,这才叫了旁边的惠泉,两人满腹心事地回去了。只留下夏桑落一人还在斗酒会会场。

会场上人已经散得差不多,只留下几个年轻汉子开始拆台子上的红绸。她在底下转了转,想要上去,有些高,大庭广众之下爬来爬去也有些不雅。正要放弃,头顶一个声音道:

“要上来么?我拉你。”

是沈老爷。夏桑落本来是极厌恶他的,经过今天这件事,倒有几分感激他,只是一看到这人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就觉得他在等着看自己笑话,于是心里就别扭起来。更何况还有笞背之仇。

于是她有意板着脸道:

“大老爷,男女授受不亲。”

沈老爷莞尔,从袖子里掏出一物,在她面前甩甩,笑嘻嘻道:

“用这个垫着总可以吧。”

夏桑落马上去掏自己的袖子,果然是自己帕子掉了,刚才在台子上的时候,还被她揪得皱成一团的帕子,居然落到了沈狗官手里。她没好气道:

“捡了别人的东西不还是什么意思,请大老爷将小女子的帕子还回来吧。”

“还也可以,你先上来。”

有点像引诱,不过她本来就是要上去的。

夏桑落翻个白眼,揪住帕子的一头,提起裙子,往上一跳,正好借着他的力气跃了上去。到半空的瞬间,猛一眼见他手一动,似乎要放开,夏桑落心里一惊,连忙拽住他胳膊稳住身形,这才平安落脚。

刚一站定就明白自己又被他戏弄了,夏桑落又羞又气,怒道:

“大老爷此举和市井流氓有什么不同?”

沈老爷扯扯自己的衫子,笑道:

“有我这么雅致的市井流氓么?”

夏桑落别过脸不理他,却见眼前自己的帕子被他拎着晃来晃去,看得心烦,一把拽了回来。沈老爷也没刁难,顺手就给她了。

只是总有些奇异感觉,被他在身上留了半天,染了不一样的气息,再放进自己袖子里,夏桑落心里有些怪怪的,只能揉成一团捏在手里。

上了台子,找到自己刚才带过来的空酒坛,夏桑落脸色又沉下来,捧起酒坛凝神细看。坛子没有被掉包,密封得严严实实,仍有悠悠酒香从坛口传出来,明明就是自家的酒没有错,为什么倒出来就成了酸的?

她眉毛拧成一字,心中疑惑不已。

半晌也没想出个所以然,转头一看,见沈老爷蹲在地上,面前摞着高高一摞用过的碗,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心生好奇,正要问,他却站起身来,手里拿着一只碗递给她。

夏桑落接过来,有些不明白。

“这碗底被人涂了盐梅汁。”

夏桑落脸色一变,似乎明白了一些,把碗凑到鼻子底下闻闻,确实是盐梅的淡淡酸味。酒一遇盐梅则变酸,所以在坛子里是好好的,一倒进碗,就变成了酸的。如今酒已空,盐梅味却还没散去。

原来是在碗上捣的鬼。第二次是从竹筒子里往酒杯里倒的,所以才没了那股酸气。

夏桑落顿时醒悟过来,暗恨赵七尹狡狯。转念一想,又拧眉道:

“如果提前在碗上涂了盐梅汁,应该别人的酒倒出来也是酸的,为什么只有我中了计?”

“因为只有你的碗上被动了手脚。”

沈老爷捧起一摞碗都放在桌上,挨个给夏桑落闻过,果然有一部分是涂了的,另外一部分则什么也没有,想来的确是只有自己那一批涂过汁子。

“碗是商会提供,随便取的,为什么就那么巧,刚好我取到这几个?”

“不是巧,是有人安排好的。”沈老爷面色凝重,“这碗,从杂役送过来,到取来排在各人面前,这过程中,有无数人经手,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涂这个盐梅汁的。”

夏桑落震惊地盯着他。

“也就是说,包括你的家仆,都有可能……是别人的奸细。”

霸王硬上弓

从斗酒大会回去的路上,夏桑落一直心事重重,想今天的惨败,想赵七尹在其中动的手脚,他的威胁,一直想到肩膀都垮下去,整个人都蔫了。也怪她一开始太自信,才跌得这么狠。

快到酒肆,远远就听见里面反常的安静。进了门,夏桑落一愣。

小伙计窝在柜台里打盹,花雕惠泉两个对坐着发呆,菖蒲肩上搭着汗巾子,走过来,叹口气,踱回去,再叹口气。叹一下,她的心就沉一下。

这士气全无的样子,哪里还像她的夏家酒肆?

夏桑落头一扬,拍桌子大喝道:

“还没到晚上呢,就开始犯困啦?”

几人吓得一个激灵,立时跳起来叫了声姑娘,然后又没精打采坐回去。菖蒲一直在店里留守,没有到斗酒大会上去,这时见夏桑落回来,疑惑道:

“大姑娘,咱们真输了么?不是一开始人人都说铁定赢的……”

夏桑落一僵,当初还是她拍着胸口在众人面前保证的。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眼睛一转,见店里几人都无辜地盯着自己,她嘿嘿一笑,敷衍道:

“有么?谁说的?我不记得了……”

众人又齐声叹口气,趴桌子的趴回去,打盹的继续打盹,发呆的继续发呆。

夏桑落看到他们那个萎靡的样子就来气,跟夏屠苏一样,提起裙子往桌子上一跃,傲然道:

“看看你们没用的样子,也不过输了斗酒而已,又不是没输过,值得这样么?有谁规定说输了斗酒就不能做生意了?我们夏家的酒好,怕什么?只要有人喝,照样财源滚滚来。”

几人张大嘴巴看着手舞足蹈气势如虹的夏桑落,半晌,不知道说什么。

惠泉想了想,小心翼翼道:

“可是大姑娘,咱们已经整整一个下午没客人了。”

“哎?”

“中午出了那事,全县都传遍了,说我们的酒是酸的,里面不知道加了什么怪东西,都没人敢来了呀。”

夏桑落眨巴眨巴眼睛,在半空中挥舞的手慢慢收回来。

菖蒲接着又雪上加霜,小小声道:

“刚才邻县的李员外过来,说那天订的一百坛喜宴酒不要了,已经改定了桐香县第一的澄霞斋竹叶青。”

夏桑落眼睛一瞪,怒道:

“他敢!”

底下的几个人傻愣愣,张大嘴巴看着她,齐声道:

“怎么不敢?”

怎么不敢?

夏桑落仰着头,想了想,魂游太虚似的。终于叹口气,肩膀一垮,顺着桌子慢慢溜下来,嘴里道:

“说不定他还真敢……”

李员外果真是敢,不光他敢,几乎所有和夏家酒肆有来往的茶馆酒楼,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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