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宏策赞许的看了项枫一眼,心想自己神色才那么一变化,这小子便能从中看出些端倪,察言观色后又能从细微末节中抓住最重要的一环,真是孺子可教也。而且此子不仅年轻有学历,气质儒雅还相貌英俊,加上背后的能量似乎也不小,看来以后的官路也是源远流长,前途不可限量啊!
进门的那一瞬间,陈宏策心里本来还在犹豫是否跟他交一些底,漏一点口风。才故意流露出这种神色,没成想这么快便被他察觉了。也罢,既如此,就先探探他的口风好了,若是真像那位说的上面这次决心已定。只要他问起,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好了。
这时平峰用托盘端着已经泡好的三杯热气腾腾地香茶走了过来。
陈宏策请项枫和平峰坐下,自己也往沙发上一靠,闭着眼睛也不说话,不知是在闭目养神,还是在心里酝酿着什么。过了好一会,他才伸了个懒腰,深吸了口气,缓缓地开口问道:“项主任,我想知道你们这次来耒河检查的目的是什么?还有打击的最终力度,到底是深还是浅?”说完这话后,陈宏策便不再言语,只是紧盯着项枫,目光炯炯。
项枫有些不习惯这样的目光,下意识的低了下头,端起茶几上的茶杯放在嘴边轻嘬了几口,缓了缓神后这才回道:“陈部长局里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严格按省里和市里下达的有关规章制度办事,通过明察暗访了解耒河市现阶段的趣化娱乐市场现状。伟大领袖不是说过,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至于力度,到底是深还是浅。我想工作组既然派我们来此,必然已经对这次严厉打击投机不法分子,坚决取缔非法娱乐场所作出了相应的部署。”
项枫这番话半真半假也可以算得上是回答的滴水不漏,只不过说了半天也没交代力度到底是真深还是假浅。
陈宏策佯怒道:“好你个小项,年龄不大,官话倒是一箩筐,跟你陈大哥也打起官腔来了。上面到底是什么态度,还有你自己究竟有何想法,今天你若不给我老老实实交代出来,你就甭想出这扇门了。平峰,你去门口看着,看我今天不好好整治这小子一番。”
项枫站起身来双手抱拳,做讨饶状“别,千万别。陈大哥,我这就说还不行吗?平大哥也不用去门口守着了。”
平峰笑嘻嘻地看着这一老一少,并不说话。
“陈大哥,您也知道,我刚参加工作不久。在您面前算是彻彻底底的小字辈,官场上的很多东西,不管是明面的还是暗面的都还不懂。很多事情还需要向您老多学习。若是说错了什么,还请您多多谅解,多多指教。”
项枫并没有直接回答陈宏策的问题,他吃不准陈宏策内心的真实想法。知道自己轻易不能在他的面前有所表态,漏了口风。于是这厮来了个太极推手,把问题又重新推还给了陈宏策。
陈宏策本以为项枫迟迟不说是因为有平峰在,刚找个借口想将平峰支开,没想到却被他拦住了。本以为这会他该对自己坦白了,谁知绕了一圈,还是什么态都没有表。心里不禁有气,便笑骂道:“好嘛,都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看样子我今天就成了这即将被后浪淹死的前浪咯。小项啊,是不是看不起你陈大哥,还是觉得我是那种守不住秘密的人?”
项枫见他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不好在隐瞒什么,沉吟道:“陈大哥,还有平大哥,我也不瞒你们。省里这次趣件下的急,重点提及了几个需要整改的地方其中就有你们耒河市。因为方方面面的原因,华书记他们并不希望有人提前获知什么消息,这才让我这个新人带队来查看这里的情况。这次下来齐部长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交代,就是先过来了解一下这里娱乐市场的情况。当然,不是那种应付检查时冠冕堂皇的局面,而是最真实的情况。这就需要你们地方上大力的协助和做好保密工作了。”
听了项枫这番话,陈宏策这才会心一笑道:“看来省里和市里这次是决心已定啊。耒河的趣娱市场这块硬骨头是应该啃啃了,有些东西影响实在太过恶劣,若不是……”他没有把话说完,又微微叹了口气道:“哎,就是不知道这最后的结果到底是好还是坏了。”
项枫见他意有所指,便诚恳地问道:“陈大哥,我对耒河这个地方也不甚了解,你能跟我说一说具体的情况吗?”
陈宏策笑呵呵地道:“小项你太客气了。这样吧,我让平峰跟你说说具体情况。他在公安局工作,很多情况他比我了解的更透彻,这也是这次为什么我带他来跟你见面的原因了。”
项枫轻轻点了点头。
“那我就跟项兄弟说一说好了……”
平峰也不含糊,当即把自己所知的关于这些娱乐场所的具体情况向项枫简单介绍了一下,重点则介绍了非法经营数量最多的酒吧业。
从平峰的口中项枫了解到,目前,在整个耒河从事酒吧业的私人经营户大约有五六十家。大部分是最近几年新增加的,且绝大多数三证不齐。很多酒吧不仅没有营业执照,不办理登记手续,没有消防安保措施,有些甚至连店牌也不挂。却不分昼夜,通宵达旦地营业接客。
更有一些带有黑社会性质的酒吧经营者,他们利用很多男性同胞耐不住寂寞想去酒吧猎艳的好奇心理,专以穿着暴露,打扮妖媚的年轻女性为诱饵,拉客上门,然后借机给客人下套。下套的方式也千奇百怪,各种花样都有。只要是遇到普通老百姓或者外地游客,少则敲诈几百,多则勒索上万。
而这些人明知上当受骗,被人敲诈勒索。却多因考虑名声上的压力或者害怕打击报复,不敢上告,强吞苦水。就算有极少数人去到当地派出所报警,却不仅没有讨回公道,反而会遭受更大的无妄之灾。
至于这些酒吧的经营者几乎都是一家名为‘赤龙社’的组织成员,他们每年只需缴纳一定的费用,就能获得这个组织的庇护……
项枫从黑色的公趣包中拿出两包硬壳装的芙蓉王后一人仍了一包,点上一支便开始美美地吸上两口,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屋内已经有些压抑的气氛。
三人吞云吐雾了一番后,陈宏策开口道:“小项啊,关于耒河各酒吧的相关问题就如同平峰所提到的一样,情况实在是不容乐观啊。”
项枫点点头,正色道:“李大哥,来耒河之前我也曾听人提及过,可以说心里早有所准备,只是没想到此地的情况会这么复杂。”
顿了一顿,他又询问身边的平峰道:“平大哥,你在本地公安局工作又是刑警队出身,依你看这个所谓的‘赤龙社’到底是个怎样的社会团体,这个组织的背后又是什么性质?”
到底是军人出身,平峰也不含糊,直接回答道:“赤龙社,光听其名字便知道是属于那种见不得光的组织,从其近段时间的所作所为来看该团伙对社会的危害性已经不言而喻,在人民群众的心目中可谓影响极其恶劣。应该可以定性为一个带有严重涉黑性质的非法暴力组织。而更让人担忧的是,若这个组织的核心领导真象人们所谣传的那样是李有才的话,恐怕情况就更为复杂了。这一点,我想陈部长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见平峰用探询的目光问向自己,陈宏策点点头,神色严峻道:“这里面很可能牵扯到某些领导干部,他们也许一直躲在背后为这样的黑恶势力充当保护伞,置党纪国法于不顾,利用手中的权利大肆敛财,肆意践踏人民利益,真实的背后实在是让人有些触目惊心啊!”
项枫道:“这次跟我一起来的工作组成员,其中有一位叫李安的同志是市局经侦支队的。他跟我说起过李有才的家族史,貌似他们一大家子有很多人现在是耒河市的领导干部,不过我听说你们的市委书记赵云明同志是今年五月份才从省里调过来的,难道他能容忍本市有这样一个飞扬跋扈的人物存在?”
陈宏策叹了口气道:“赵书记初来乍到,自己那摊子事都无法顾全,就算他有心去管,暂时也分不出这个精力来。”
项枫望着平峰,若有所思道:“平大哥,李有才为祸多年,你们警方手里应该掌握了不少证据吧。”
平峰摇了摇头,苦笑道:“你恐怕对李有才这个人还缺乏了解,他可不简单哪,性格狡猾如狐,做事心狠手辣且不留情面,手底下还养着一帮小痞子。就算真出了什么事他自己也根本不用露面,自有手底下那帮小痞子替他顶罪,我们警方对此也是无可奈何,更何况……”
更何况他父亲是现已退居二线的雁阳市人大副主任李建军,他家有兄弟姐妹三个,上头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他是老幺,同时也是家中最受宠的一个。当年耒河还未撤县建市前,李有才依仗着还在耒河县当副县长的老爹,从小时候起就开始不学无术,学人斗狠逞勇。
十几岁还是半大小伙子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学人在道上混了。吃喝嫖赌那是样样精通,可谓五毒俱全。曾因打架斗殴和流氓罪等多次进过拘留室和少改所,可每次都是才进去没多久,马上便又被放了出来。
出来后这厮不仅没学好,反倒变本加厉,跟人打起架来那是照砍不误,把人都是往死里整。还不到二十岁就成了耒河一霸,在整个雁阳地区也算小有名气,说是跺跺脚连大地都要抖三分的狠角色也不为过,可以说是恶名远播,臭名远扬。
后来正赶上83年严打期间,听说他为了雁阳市一个在夜总会上班的女人跟雁阳市的另一名流氓头子争锋吃醋。特意回耒河纠集自己手底下的一帮青皮混混跑跑去雁阳跟人火拼,结果导致双方多人重伤致残,一人死亡。这件事发生后没多久,就被法院当庭给判了十五年有期徒刑。
就为了这事,他那本已当上县委书记的父亲受其影响,多年也未曾进入雁阳市副厅级的领导班子层,在耒河县委书记的位置上一坐就是多年。临老了,直到最后退休时,组织才给他提拔了半级,从正处到副厅,让他挂了个市人大副主任的闲职,享受副厅级待遇。
可别小看这半级,很多人一辈子就是迈不过这道坎。当然,这也是看李建军在地方上工作多年,对耒河的经济建设和对外招商引资都有着突出贡献,才给弄上去的。
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其父虽然受其影响,多年来未能在仕途上有所寸进。可在耒河这一亩三分地,那是响当当的说一不二的绝对人选。耒河上上下下,谁不知道古有唐太宗李世民,今有耒河市李太宗。这个李太宗,指的就是李建军其人。
李建军当上耒河县委书记时,其从政已有二十余年,光是在县委常委(组织部长、常务副县长、代县长、县长、管干群的县党委书记、县委书记、县人大主任)的位置上摸爬滚打就有将近十年,接任县委书记后又呆了大约八年。
按理说,根据中央下达的有关县处级官员异地任命制,他李建军就算能力在强,政绩在突出也不可能让他在一个地方做党政一把手长达八年之久。并不是市里不想换,而是没有办法只好选择妥协后默认这种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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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酒吧扬威(上)
想动李建军一人并不难,难就难在耒河县的整个官场被他和他的派系经营成铁板一块,可谓针插不进,水泼不出。耒河县副处级以下官员的升降调任,不是由省里和市里组织部任命。也不是由县人大投票选举,而是由他李建军一人说了算。就算是市里对于这种情况的出现也是无可奈何啊。他这也算是沾了改革开放的光,知道保持地方经济的快速发展才是最重要的政绩,动了他,就等于动了整个耒河的班子成员。
而如何平稳过渡又一向是上级领导所考虑的重中之重。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稳定压倒一切嘛!
就这样,在李建军的苦心经营下。光他们李氏家族内部在耒河坐上副科以上位置的官员就有四五个之多。象李有才的表姐夫王国英现已是主管农业和计生工作的市委副书记,他小舅子赵浩是市政办主任。而他大哥李有为也将耒河市公安局主管刑侦的副局长宝座纳入囊中,喏,就是平峰现在的顶头上司。
有这样一个在耒河当县委书记长达八年的爹,你想李有才这小子在监狱里能蹲得久吗?这不,本来被法院判了十五年,结果蹲监狱不到五年,便减了一半的刑,最后两年又寻了个由头以保外就医的名义假释出狱了。
出来后,这小子倒也学乖了。不像以前那样做事不假思索、莽打莽撞,倒是成立了一家什么建筑公司,开始做起了正经生意,头些年也没听说过有什么大动作,没想到风平浪静了这么久,他又躲在幕后搞出了一个叫‘赤龙社’的组织,用这种方式来大肆敛财。然后将整个耒河都搞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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