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厅外突又闯入一个人来,目光四下一转,瞟了众人一眼,悄悄绕过“龙形八掌”身侧,走到“神手”战飞面前,战飞本也在呆呆地望着,那汉子低咳一声,战飞转过目光,浓眉一扬,悄然起立,退后数步,沉声问道:“那姓檀的在庄外可有埋伏?”
这汉子正是战飞方才派出庄外打探敌情之人,目光又斜瞟檀明一眼,微微摇首,战飞浓眉一扬,冷哼一声,心道:“姓檀的你老吃老做,有恃无恐,若不是此刻你已另有打算,我倒要叫你尝尝‘浪莽山庄’的厉害。”袍袖一拂,正待走回座中,却见那汉子目光一转,悄声道,“庄外虽无异动,但小人却在庄后见到一处浮松泥上,似是新掘的坟墓……”战飞浓眉又一扬,沉声问道:“新坟,庄后怎会有新坟?”
那汉子低语按道:“小人心里也在奇怪,便唤了三两个兄弟,掘开一看——”战飞皱眉道:“里面是什么?”那汉子低声接道:“里面果是一具尸首,小人虽不认得,但据外庄的侯兴民说,这尸首就是那专门出卖消息的‘快讯’花玉,他尸身虽已掩埋,但尸首未僵,显见得死去不久,尤其奇怪的是,全身上下一无比痕,打开长服一看,只有当胸一个紫黑掌印,竟是被人家一掌击死,却不知他尸身是谁掩埋的?”
“神手”战飞浓眉深皱,“呀”了一声,却听这汉子又道:“还有一件奇怪之事……”战飞叱道:“快说!”
这汉子道:“在那新坟不远之处,地上竟被人用指甲划了四个字迹,写的是‘只会一招’。这字无头无尾,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小人再将‘快讯’花玉的尸体仔细检查一遍,发现他右手食中二指的指甲缝中,满身泥土,显见这四字也是他临死之前写的。”
这汉子本是“神手”战飞的一个得力手下,武功虽不高,但观察事物,仔细谨慎,却是一把好手,是以战飞才会派他出去打探。
战飞闻言沉思半晌,突地伸出右掌,食指微曲,其余四指却伸得笔直,有如猜拳行令时所施的手势一般,顺手一挥。
那汉子面上立时露出喜色,倒退三步躬身一礼,低声道:“多谢庄主恩赐。”再退三步,转身而去,原来“神手”战飞人虽阴鸷凶狡,却是枭雄之才,统令之下,赏罚极明,方才那一个手式,便是令他赐赏之意,赏的是他观察仔细,若换了一个粗心大意之人,莫说看不出那地上字迹与指缝中泥土,便是那一堆新坟,只怕也会忽略过去。
“神手”战飞俯首沉思半晌,嘴角突地现出一丝森冷的笑容,暗中低语道:“花玉呀!花玉!你一生出卖秘密,临死前却还将一件秘密相告于我,只可惜我虽有心给你赏赐,你却永远无法拿到了。”目光一抬,只见那“龙女”檀文琪此刻已站到她爹爹身侧,只见她那一双如幽如慕的秋波,却还望在裴珏身上。
“七巧童子”吴鸣世本就站在裴珏身旁,此刻裴珏缓缓走回座中,脚步星移,目光却未曾移动半分,吴鸣世轻咳一声,低声道:“盟主大哥,这位想必就是檀姑娘吧?”
裴珏点了点头,心中却大为奇怪。
“这大厅中所有武林豪士,莫不知她就是檀文琪,他自己知道,却又为何再问?”续又想到:“奇怪!他一向与我亲近,但这一声‘盟主大哥,却又为何叫得如此生份?”一念至此,他心头一凛,转回目光,正襟危坐起来,要知道吴鸣世那一句问话,重点原在前面“盟主大哥’四字,此刻裴珏心念数转,他虽然性情拗直,却极为聪明,心下便已恍然,知道吴鸣世这一句话,并非问他檀文琪,而是提醒他自己此刻的身份,但目光垂下半晌,心里却仍禁不住要抬头望她两眼,吴鸣世暗叹一声,知道他钟情已深,世上的任何事在他眼中,似乎都已不及檀文琪的一瞥重要。吴鸣世身世奇诡,自幼闯荡江湖,多年的磨练,使得他性情逐渐变成淡薄,此刻见裴珏与檀文琪的如此深情,想到自己胸中的寂寞,一时之间,只觉心中空空洞洞,全无一丝寄情之处。”神手“战飞回到座中,这一席本是居中而摆,座上的十四个人,除了”北斗七煞“、”七巧追魂“、”金鸡“向一啼等六人之外,还有的乃是东方兄弟、”龙形八掌“,以及他自己和裴珏,此刻再加上站在旁边的吴鸣世与檀文琪,便将这一张特大的席面,挤得满无空隙,只是这一十六人,此刻心中各有心事,竟没有一个举杯动箸,更没有一人说出话来。旁席的武林豪士,见了主人如此,情况自也变得十分落寞,这一场本该轰轰烈烈,热热闹闹,武林豪士群集的”盟主盛会“此刻为了情势之种种变化,竟变得像个斯斯文文,文文静静的文人雅集,只是却连一句吟哦之声都没有。”‘神手“战飞目光转处,大笑一声,道:“檀姑娘远道而来,竟连个座位都没有,老夫真是失礼的很。”
檀文琪目光一垂,轻语道:“不用……我是来看看……就要走的。”忽地瞥见座中有个面色惨白,目光狡猾的少年,正自瞬也不瞬地望着自己,这大厅之中望着她的人虽多,但这少年的目光之中,却似有种说不出的邪恶之意,竟看到檀文琪不由自主的面颊一红,心中方自暗生怒意,哪知这少年见她也望了自己一眼,得意地大笑两声,举起酒杯,笑道:“檀姑娘既然来了,不吃杯酒就走,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吧!”
檀文琪不知道此人便是江湖中有名的色魔“七煞”莫星,心中虽暗恼此人无礼,但此时此刻,她站在爹爹身侧,却也不便发作。
莫星见她粉颈低垂,娇颜如花,半带娇羞,半带轻嗔,那模样当真是笔墨难描,心中不觉奇痒难抓,嘻嘻一笑,道:“这里都不是外人,姑娘何必害臊,来来来——”话声之中,居然离座而起,这“七煞”莫星人极机警,武功也颇高,本是黑道中一把好手,但平生见不得美貌女子,一见了美貌女子,他的机警深沉,就全都跑得无影无踪,比之市井轻薄无赖,还要轻薄三分。
“龙形八掌”面寒如水,冷冷道:“小女年纪还轻,不会饮酒,莫七侠还是免了的好,”莫星两眼眯成一线,嘻嘻笑道:“无妨无妨,只要喝上一点,意思意思就好了。”说罢,一只手伸了过去,将酒杯送到檀文琪面前。
哪知他这一只手方伸出去,手中酒杯,突地“当”地一声,竟被击得片片碎落,杯中之酒,飞溅而出,溅得他一头一脸:莫星面色一变,拧身退步,大喝道:“是谁?”
只听一人冷冷答道:“是我!”
莫星闪电般扭过头,却见答话之人,竟是裴珏,他愣了一愣,变色道:“我好意敬酒,你……”他心中虽然恼怒,但当着武林群豪,对这“盟主大哥”,仍不免还有几分顾忌。
裴珏天性宽厚,别人纵然欺凌于他,他也很少放在心上,但方才见了莫星对檀文琪无礼,心中却不由自主地热血上涌,抓起桌上银筷,向酒杯掷去,他原未习过暗器,这掷又是心情激动之下顺手掷出,哪知莫星手中酒杯却“当”的一声,应手而碎,此刻莫垦冷言相询,他愣了一愣,朗笑道:“别人不喝,你勉强什么?”
莫星目光转了一转,只见檀文琪的目光,似乎又在瞟向自己,常言道“色胆包无”,这莫星色心一起,别的什么都再也不顾,冷笑一声,移动脚步,一步一步地向裴珏走去。
群豪俱都为之耸然动容,檀文琪秀眉一轩,脚步方动,却被她爹爹一手拉住,她不敢挣扎,心中却极为不愿,回眸望去,却见他爹爹嘴唇向“神手”战飞一呶,沉声道:“用不着你出手!”
莫星面带冷笑,一步一步地走向裴珏。“金鸡”向一啼冷冷一笑,道:“这样的盟主,不当也罢。”
他言下之意,意自是暗驾莫星怎地竟要向盟主动粗,莫氏兄弟之中,原以莫星最强最狠,他兄弟虽也知道,他此举不当,但都深知他脾气,竟无一人出言阻拦,哪知奠星走了两步,面前实地人影一花,只见“神手”战飞已站在身前,冷冷道:“莫兄你这是要做什么?”
莫星冷笑一声,方待启口,“神手”战飞知道他此时此刻,只怕要说出难听的话,接口道:“莫兄你难道忘了裴大先生是你我的什么人么?莫说他没有击碎你的酒杯,就算……”
莫星双眉一扬,道:“此话怎讲?”
战飞仰天一笑,微微招手,厅门之侧,突地快步走人一个长衫汉子,双手交给战飞一物,众人定睛一看,却是一只银筷。
战飞冷冷笑道:“这只银筷,便是裴大先生掷出之物,但却绝未击中莫兄手中酒杯。”
裴珏、莫星齐都一愣,却见那东方震突地长身而起,仰天笑道:“战庄主果然好眼力,不错,莫兄掌中酒杯,是我东方震击碎。”却见檀明微微一笑,从地上拾起一只牙签,缓缓放在桌上,群豪又是变色,这东方震竟能以一只牙签在众人不知不觉中击碎别人酒杯,这劲力与手法,当真可以惊世骇俗。
莫星冷笑一声,突地转身面向东方兄弟,大厅中沉闷之气,刹那之间,便已变得剑拔弩张,一触即发,哪知“龙形八掌”突地又微微笑道:“东方兄暂请坐下,这杯酒却也不是你击碎的哩?,众人不禁又为之一愣,”神手“战飞突地仰天大笑起来,一面笑道:“果然还是檀大侠的好眼力!”突地伸手抓起一只酒杯,顺手掷在地上,酒杯触地,“当”地一响,却仍然丝毫未碎。
战飞大笑道:“若以东方三侠的手力,凭那小小一只牙签,击碎酒杯,本非难事,但区区这些酒杯,却是名窑精制,坚固异常,东方三侠如若不信,不妨再试上一试。”顺手又拿起一只酒杯,东方震双眉一扬,却见“龙形八掌”突地伸出手中银筷,在桌上一盘清蒸团翅中拨了两拨,银筷一翻,取出一物,当地一声,抛在桌上,群豪齐地一愣,目光动处,却见他手中银筷,竟已变得乌黑,不禁更为之群相变色。
“龙形八掌”轻轻将银筷放在桌上,微微笑道:“莫兄手中酒杯,既非东方世兄击碎,更非珏儿所为,莫兄心中如不忿,冤有头,债有主,臼管寻出那人便是,却又何昔拿别人出气。”袍袖一]拂,缓缓坐下,满面俱是不屑之意。
“北斗七煞”本是暗器名家,此刻莫星手中酒杯被人击碎,莫氏兄弟,竟没有一人看出暗器是来自何方,这自是极为丢人之事,一时之间,“七煞”莫星面容由白转红,由红转白,恼羞成怒之下,大喝一声:“是谁?”
“北斗七煞”之首莫南,方才虽因四面俱是有关之人,是以不便说话,但此刻见根本与裴珏无关,长身站起,接口喝道:“朋友既然有心与我兄弟为难,似这般藏头露尾,鬼鬼祟祟,却算不得汉子。”他兄弟两人虽然连声怒喝,但根本不知道暗器来自何方,自也不知道敌人躲在哪里,是以目光四转,到处搜索,但此刻大厅之上人头拥挤,他什么也无法看到。
“神手”战飞面色深沉负手而立,目光却阴森森望向厅右面窗子,方才那发现花玉尸身的汉子,领过赏赐,虽已回到厅中,此刻目光一转,悄悄走了出去,“神手”战飞嘴角微露笑容,似乎颇以自己有如此目光敏锐的手下为傲,只见那汉子方自走到厅门,厅右窗外,突地传来阴森森一声冷笑,笑声虽然转微,但人耳却极清晰。群豪一起懔然色变,仿佛那发笑之人,就在自己耳畔一般。
笑声未了——
厅右窗户,突地无风自开,缓缓开了一线。
莫星面容惨白,大喝一声,手腕急扬,“七煞”寒星,电射而出。
“北斗七煞”仗以成名的“北斗七星针”,钢筒机簧,均经巧手所制,一发七针,一筒可连发三次,共是三七二十一针,莫家兄弟均是双手装筒,左右连发,霎眼之间,射程又特远,几可达五丈开外,当今武林暗器之中,若论威力之霸道,这“北斗七星针”虽非首位,但也距之不远。
此刻但见这七点寒星,电射而出,但这大厅方圆极大,这七点寒星到了厅右窗前,却已变成强弩之未,势道渐缓渐衰,窗外又是一声冷笑,一声风声穿窗而出,这七点寒星竟悉数被劈落地上。只害得窗前所坐的一席人士,一个个惶然走避,唯恐暗器落在自己身上。
风声方息,冷笑未绝,两条淡灰人影,便已穿窗而出,但听衣袂带风之声,呼地一响,这两条人影身形一掠三丈,眼看势道将衰,两人突地各各伸出一掌,两掌相交,拍地一声,两人身形一人微微偏左,一人微微偏右,竟又借势斜掠两丈,飘飘落在当中一席左右两边空隙地上,当真是点法不谅,寸上不扬,群豪相顾一眼,心中不禁暗惊:一这两人是谁?轻功竟然如此惊人!“莫氏兄弟暗器出手,人影已自飞入,他兄弟人虽狂傲,却也不禁为这两人身法所惊,定晴望去,只见桌右一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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