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躺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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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躺下吧-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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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如若当初及时救了她,如今也不会这般。她依旧是他箫子朗的徒儿,他依旧是她的师父,可惜一切都回不到从前,错了便是错了。

“师兄,你可知当你伤害浅浅的时候我的心也在痛。我怨浅浅,师兄明明就不爱她,她总是缠着师兄不愿放手,不愿回头看看一直站在原地等待她的人。”

箫子朗看着面前的师弟,这个风流倜傥,放荡不羁的师弟,本想责骂的话语流转在舌尖却硬生生的咽了下去。如今他还有什么资格去责骂他呢?

“小七,浅浅便交付给你了,只望你…好生待她。这一生是我箫子朗负她,来生我箫子朗……”

“什么今生来世不过都是空话,若是你心中有浅浅又怎会将她置于此种境地?即便你许了她来世又如何,你又怎知浅浅就是愿意的?师兄一厢情愿的认为浅浅就愿将来时许给你么?你可知浅浅早已将来世许给了我。”凌澈冷冷的看着他,“无论是今生还是来世,你与浅浅都没有可能。”

来生是凌澈自己杜撰的,她从未给过他任何的誓言,无论是今生还是来世。可是他想让师兄断了心念,他会一直等着,等着她回头看他的那一天,无论这一天是多久。

萧子朗神形俱损,怔怔的站在那里动也没动,他本以为与她的日子还很长,即便没有今生也还有来世。可是他忽略了,今生对浅浅的种种伤害,她怎么可能将她的来世再许给他这样的男人。

“师兄,你可知……我曾恨过你?恨你对她的残忍,对她的绝情,只是突然间却又理解你对她的所作所为。浅浅太过执着了,她对你……犹如飞蛾扑火,明知没有结局还是奋不顾身一次一次的冲了上去。可也正是因为她的执拗的性情,对感情的执着才吸引了我,我又怎能去苛责她?”

“师兄太过理智,顾虑太多,总是为旁人着想,从未为浅浅考虑过。我不懂,师兄究竟是爱极了她还是恨极了她。云清从一开始就在逼你在浅浅与她之间做决择,当初浅浅落崖并不是杀手逼迫而是云清将她推下去的,我不信你没有看到云清的小动作。你做了选择,你选择了云清而放弃了她。”

萧子朗身侧的手指不住的抽搐颤抖,当日云清亲手将浅浅推落山崖是他亲眼所见,可是他也答应过望楚会好好保护云清,所以才先救了云清。落崖时浅浅那绝望的眼神以及含在眼中的泪水他都看到了,只是没有料到来不及下去救她。

在茗山过了数十日,浅浅已经不大记得往日在帝都的明王府做明王妃的生活了,华裳美服,钩心斗角,尔虞我诈。

自她在茗山睁开眼眸以后生命里只有师父,师父是她的全部。他如一道光,照亮了她整个生命,曾天真的以为能与师父永远生活在茗山,只有师父和她相守相依,哪里料得到往后竟又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

再后来那一道照亮她生命的光灭了,她的生命也随之黯淡下去。此刻不禁会想即便师父还要她,还愿让她守在他的身旁,她与他会被世人所唾弃。

师徒相恋多么的有悖伦常,多么的伤风败俗。可是只有她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师父的心里从来就没有她的位置,师父的心里只有云清师叔。他可以为了师叔将她遗弃,为了云师叔不惜与她兵戈相向,除了师叔他的心早已装不下任何人了。

站在小溪旁的大石头上,犹记得每次采完药草回来师父都会带她来这里洗去身上的泥土,她喜欢光着小脚丫在小溪边跑来跑去,师父总说她像个小猴子。再后来她长大了,每日来这里洗衣洗菜。

师父做的菜总是控制不住盐巴的量,吃师父做的菜会错以为师父将整个盐罐子倒进了菜中。青菜能被师父炒的发黄,只有做鱼的时候还好一些。可是她一直都不会吃鱼,总要让师父剔除鱼刺以后才敢吃。

每日与师父去山中采药,这便是她最快乐的时候,她在前面蹦蹦跳跳,搂一把野花,拽一棵野草,师父缓缓的跟在身后。

师父教她做饭、洗衣,教她读书认字。后来山中来了自称七哥哥的凌师叔、莫染与云师叔。七哥哥会在一旁指挥着她做菜,却从来不动手,还教她画画,可是她总是贪玩,从不好好学。莫染想要教她武功,却被师父呵斥了,云师叔不喜欢她总是黏着师父,所以不怎么喜欢搭理她。

才一眨眼这么多年就过去了,当年那个小竹屋还在,有些旧了,屋中的东西都落上了厚厚的灰尘。一切的记忆都还在,只是天离再也不会突然跑出来弄翻院中的药草了,师父也不会站在竹屋前看着她与天离嬉戏。七哥哥也不会用折扇敲着她的脑袋,苦恼的说,“浅浅如何笑的像一只老鼠?”




☆、第五十八章  交易

躺在黑暗中,只觉得异常的凄凉。幼时那些开心的片段间歇的跃进脑海,模模糊糊睡着了,竟被噩梦所惊醒。梦中师父执着剑,神色冷漠的要杀了她。

那情景那么真实,真实的让她惊出一身的冷汗,醒来了竟不敢再睡了。抱着双膝蜷缩在墙角痴愣愣的看着黑漆漆的屋顶,如今连泪都没有了。

其实当年落崖之时她已经死过一回了,被师父的绝情所杀。忆起落崖后她苦撑着抱着天离哭的死去活来,断了四根肋骨,右腿折了左手也断了,骨头从肉里杵了出来,白森森的。

她本该死去的,是脑海中的那些惨绝人寰的哭叫声,母亲、父亲的怜爱声还有哥哥疼惜的模样支撑着她一直清醒着。她知道自己不能睡,师父抛弃了她,她怒、她恼,有了就此死去的念头,但是坠落过程那些被封存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出。

为天离哭过,脸上的泪都没有擦去,踉跄着站了起来,她不能死。痛的已经麻木了,她每走一步都万分的艰难,而最后她只是靠着意志在行走。在她倒下去的那一刻她竟然看到了莫初的脸,她笑了,毫无意识的。

再后来她就一直躺在床上,听望秋说她足足躺了五个月才醒来。而她不过以为只是睡了一觉,只是这一觉睡的有些久。她在床上躺了一年多,断掉的肋骨和手骨才慢慢愈合,一年后第一次下床竟不会走路了,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是哥哥抱着她,一步一步的教她走路。那时的她仿佛刚出生的婴儿,每走一步都需要哥哥扶持着。

哥哥很疼她,为她请得都是最好的大夫,无论什么只要她说,哥哥定会为她找到。第二年她的腿还是跛的,直到第三年才慢慢的好起来,而她的左手只能做一些最简单的事情。大夫说当日伤的太重,左手本该废掉的,当哥哥得知后只是终日陪着她,逗她开心。

看着形同残废了的左手,哭过、恨过,后来硬是逼着自己用左手做力所能及的事情,不想后来竟慢慢的好了些,只是到了阴雨天仍旧是颤抖着,什么都做不了。

她在床上躺了一年,哥哥整日陪着她,无论是昏睡的还是清醒的。第二年,哥哥陪伴她的时日逐渐减少,她会随在望秋身后学一些简单的招式。第三年伤口痊愈,她随着哥哥学习媚术和武功。

关于玉家被灭门之事,哥哥从没有提及一言半语,说的最多的便是她幼时是多么的调皮,说到开心处,哥哥便会暖暖的笑,那笑容却也让她心中暖暖的。

关于被灭门的印象都是脑中支离破碎的片段,只知那夜天好黑,人们的叫声好凄惨,还有画眉姐姐躺在地上流了好多好多的血。

娘亲将她紧紧的抱在怀中躲在暗格中,惊恐着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暗格外地上蜿蜒流淌鲜红的水,那些凄厉的惨叫声绵延不绝的传进了耳中。关于后来的事情竟一点都想不起,只记得睁开眼就看到了好看的师父。

哥哥在世时总是护着她,不愿让她卷入纷繁的漩涡,哥哥死后她只能慢慢学会坚强。为了师父差一些放弃了支撑自己活下去的信念,一步一步查出灭门惨案后的真凶而嫁给了不爱的男人,为了报仇,她成了世人口中会魅惑男人的妖女,就连师父也要对她兵戎相向了。

这些步步惊心的日子仿佛已经过去很久了,久的甚至有些恍惚,有些事情竟在记忆中模糊不清了。可是她知道,还有些事情没有了结,比如她与云清,她与萧子朗,还有那害了她玉家满门的女人。

在这竹屋住了十来天,白日在这山间走走停停,看着似曾相识的场景回想着当年与师父、天离在一起时的情景,和师父、天离在一起时幸福的场面偶尔间会跃进脑海中。

天气突然变了,一早起来便发现屋外刮起了风,风卷着尘土在天地间肆意玩耍。她卧在榻上也懒得再起身,晌午时分竟察觉有人来了,而且是她所熟悉的气息,缓缓的脚步声,若有若无的呼吸,她的手一阵一阵的颤抖着。

这些日子,不就是在此等着他么?如今他就在门外,为何手还会颤抖?

箫子朗只是站在门外,却不敢推门而入。他心中清楚,浅浅就在里面,院中晾的草药还是新鲜的。风将他的发吹起,长长的发在空中肆意飞舞,在门外站了许久只听屋内有人道:“你不进来吗?”

箫子朗推门而入。浅浅正靠坐在榻上,黑色的瞳眸平静无波的凝视着他,两人对视许久。箫子朗随意寻了处坐下,青衣干净清新。

自她从椒房殿衣衫不整的跑出来之后,他与她就再没见过,不过才三年的时光,萧子朗觉得仿佛隔了很多年。

箫子朗望了望徒儿憔悴而苍白的脸,心揪了起来。这一生他最不愿伤害的便是徒儿浅浅,可是却一次一次的伤害她,轻轻闭上眼,他以为自己知道应该怎么做,此刻竟心乱如麻。

他去过魅影楼,找遍了所有的地方都没有找到云清,他潜入了典州,翻遍了典州的每一寸土始终没有找到云清与她。天地之大,可是他就是能猜得到她是来了这,因此处是她心念之处。

这里是她长大的地方,是她与他有着最美好记忆的地方。可见她还是念旧的孩子,还是往日那个浅浅。

若是当初他可以顾及她一些,在她落崖时及时救她,在她兄长起兵的时候及时阻止,在她决心伤害云清之时察觉,或许一切又都会不一样。

“驸马爷找浅浅有何事指教呢?”她的声音冰凉入骨,妖媚而寒凉。

箫子朗沉默良久:“浅浅收手吧,放了云清。”

她定定的看着他,眼中的神色犹如一潭深幽的泉,看不到丝毫的光亮,也看不到丝毫的活着的气息,箫子朗有刹那间的失神。浅浅缓缓的说:“你果然还是在乎她,如若我告诉你她早已被我杀了呢?”本来是十分悲愤的语调,却硬是让她说的没有丝毫的情绪。

箫子朗定定的看着心念着的徒儿,坚定的说:“你不会。”

“驸马认为我还是当年的那不涉世事的小女孩,你说什么我便信什么吗?”她没有看他,她不知道真实的自己在遇到萧子朗的时候有着什么样的情绪,她也在隐藏……对萧子朗隐藏自己中了生死蛊的事实。

不愿狼狈的出现在他的面前,不愿让他看到自己不堪的一面,不愿……让他知道自己身体中有蛊虫这样丑陋的事实。

“是为师害了你,若是当初没有弃你于不顾,你也不会走到今日这一步。”

“我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是我咎由自取,与他人无关。”低着头的她抚弄着纤纤玉指,毫不在意的说。

箫子朗轻叹:“放下一切,不要再害人了,好么?”

她看着他,仿佛方才他说了什么可笑的笑话,事到如今,怎么可能还有后路可退?教唆明王起兵,杀戮起,民不聊生。伤了云清公主,伤了天下百姓,又怎有后路可退?也许是在试探,看着他的眼缓缓的问:“如今我还有后路可退么?”

所有的一切都回不去了,她不是从前的浅浅,可是师父还是往日的师父,所以回不去了,也无路可退。如今的她早已残破不堪了,还怎么回得去?

“放了云清,劝明王退兵,我会保你平安。”

她凄惨的哼了一声,他不过只是想救他的心上人,阻止她攻占帝都而屠城罢了:“保我平安?当初我曾说若是你愿带我走我愿放弃一切,放弃血海深仇,放弃心中的恨…可是,你却仍旧是无情的弃下了我。”缓缓起身,近了他两步:“不过…即便如此,浅浅还是要与驸马做那个交易,你带我走我便放了云清公主。往后浅浅只陪着你再也不造杀孽,只为你,好不好?”

那般紧迫的盯着他的脸,只希望,哪怕能看到一丝毫的动摇。可是她还是失望了,箫子朗缓缓摇头:“为师是你的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若是我带你走,你定会遭世人唾弃。”

努力的睁着眼睛,不明白眼中的酸涩感是为何,摇着头道:“我不在乎,我不在乎你曾是我的师父,我不在乎被世人唾骂,我只在乎你,我只在乎你是否会一直陪在我身旁。”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在乎过旁人是怎样看她,她只在乎一个人,只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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