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在那破门上轻轻一推,应手面倒。黄守家奔来,奇道:“要进去么?”楚楚道:“你在门里守住,敌人闯不进来,咱们便不会受到围攻。”黄守家喜道:“不错。等公子打退了敌人,再来救咱们。”
二人进到屋里,黄守家持剑守住门口。楚楚到唯一的窗旁站定,道:“敌人想从这里进来,我便一剑刺死了他。”那窗口极小,只有两尺方圆,敌人若想钻入,就算没人看守,也要花费好大力气,如果钻到一半,有人持剑刺来,只有束手待毙的份儿了。
黄守家赞道:“姑娘,你临危不乱,镇定自若,当真胜过天下多半男人!你是……你是红颜不让须眉,巾帼英雄!”楚楚笑道:“啊哟,这可赞的太过。英雄岂是随便称得的?”说完眉头微皱,叹道:“这样也不过多撑一会儿罢了。公子若有闪失,你我仍是必死无疑。只盼公子无恙,能来救咱们吧!”黄守家也再高兴不起来,叹息一声,盯住门口。
不大工夫,三名神木教众已奔到房前。其中一人想闯进屋来,刚跨进门槛一只脚,黄守家狠狠一剑刺去,剑上黄晕隐现,附着土系斗气,虽然不很浑厚,却也有些威力。
那人正处身在低矮狭窄的门框之内,无法向左右闪避,连扬臂挥舞兵刃都做不到,勉强举刀去挡,仓促之间,运力不足,却震不开黄守家全力以赴、运足斗气的一剑;胸口被刺入寸许,一声痛叫,向后急跃,这才保住一命。他若退身稍慢,不免穿胸之祸,此时不过受了轻伤,流出几两鲜血,已经是十分侥幸。三名神木教人知道厉害,再不敢轻易往门里闯。
又一人见到窗户,试探着用兵刃向里虚刺几下,不见反应。那人大喜,刚一探头,想要钻身进去,却见一把利剑自窗旁刺来。那人急向后退,幸好来剑不快,总算保得脑袋完整;伸手摸时,帽子上多个窟窿,不由冷汗滚滚,暗自后怕。
三人进不去屋,无法可想,只能在外面叫嚷恐吓。楚楚与黄守家暂时无虞,只盼陈敬龙无事,快来相救,却不知此时陈敬龙已经十分危急。
那被黄守家偷袭的教众,临死发出惨呼,陈敬龙自然听的清清楚楚,随后有三名神木教人奔向楚楚方向,也都看在眼中。他知道楚楚尚未逃离,担心她的安危,却又无法摆脱敌人纠缠赶去相救,心神一乱,气势登时减弱。
那些神木教人本领虽不很高,但人数众多,实力不容小觑。他们初时被陈敬龙打的手忙脚乱,大半是被他气势所慑,心中惊慌,顾不上合力围攻所至。此时陈敬龙气势弱了,众神木教人惊惧渐退,慢慢联合起来,有进有退,有攻有守,与陈敬龙缠斗起来。
陈敬龙数处受伤,虽不很重,但运动不止,血流不住,时间久了,终究难以支持。他急于杀敌,但敌人偏不与之硬碰,一见他攻来,立即退身,让其他同伴由其它方向出手,逼他防守自救,攻势立解。陈敬龙又是着急,又是担心楚楚,心神不宁,出招渐渐散乱,逐渐落在下风。
正所谓:屋漏偏遭连阴雨。正在他感觉吃力之时,听得镇内有人叫嚷,跟着镇口又涌出十余名神木教众。当先一人,神情凶狠,步履矫健,手中横着一柄钢叉。此人虽也穿着青黄双色袍,但衣料闪亮,似是丝质,与普通教众不同,显然在教中地位更高。
陈敬龙见敌人又添,心知再支持不了多久,忽然脑中浮现商容儿音容笑貌,想到再无机会与之相见,顿生黯然之意,出手越发散乱。围攻他的神木教众见了那穿着丝质双色袍的人,登时欢呼起来,纷纷叫道:“坛主来了!”“这小子死定了!”士气大增,出手更加卖力。此消彼长,陈敬龙情形更为窘迫,迭遇凶险,全仗动作迅速,勉强化解。
这正是楚楚与黄守家退守破屋,盼望陈敬龙去救之时。
那坛主奔到跟前,并不急于出手,站在圈外一手扬叉,一手戟指陈敬龙,喝道:“兀那小子,你是陈敬龙么?”陈敬龙怒道:“难道你火烧屁股似的赶来,会不知道我是谁?要打便打,何必多此一问?”这一说话,心神更分,被一名神木教众在肋下划了一刀;急忙凝神,不再理那坛主。
那坛主仰天“哇哈哈”大笑起来,声音做作,全没半丝笑意在里面,竟是学足了戏台上三流花脸的功夫。直笑道一口气尽,方才停住,深吸口气,扬声道:“老夫手下不杀无名之辈,要你报上名号,正是怕误杀不值出手之人,丧送老夫一世英名。”他年龄不过四十出头,居然自称“老夫”,而且说起话来,阴阳怪气,故做豪迈,竟全是学着戏台上的腔调语气。
陈敬龙听他说话,知道这人看戏多了,已经走火入魔,更不去理他。那人见陈敬龙并不应声,急道:“你怎不问老夫名号?真是太也无理!”等了片刻,见陈敬龙仍不应声,悖然大怒,大叫:“老夫姓甄,名分实,位居神木教黄叶镇分坛坛主,江湖人称‘无论高低’。这名号是说老夫无论对手本领高低,出手便无不胜,江湖谁人不知?尔等小辈,敢对老夫不理不睬,实在太过狂妄!来来来,让老夫与尔决一死战,取尔首级,以解心头之恨。”说着迈步走向陈敬龙。
其实他这名号只说出一半,本是别人取来嘲笑他的,与他所说意思全然不符。名号全称叫做“无论高低,见角儿便拜”,是笑他不论戏子水平高低、是否真有功夫,只要见个角儿,便即盲目崇拜学习。他不以为耻,反以这名号为荣,更将前四字硬安上个说法,与人对敌,便即报出。
他身前的神木教众退闪两边,让他走进战圈。甄分实来到陈敬龙身前,钢叉舞动,连摆三个威武架式,方才刺出。临出叉时,犹不忘大喊一声:“留神,看叉!”他虽然举止可笑,但毕竟能身居坛主之位,本领还是比普通教众高些。钢叉刺出,带起破空风响,叉头笼着一层青雾,水系斗气也有些造诣。
陈敬龙正忙着招架周围神木教人的攻击,全没有凝神准备的工夫,见钢叉刺来,急急挥刀去挡,匆忙之间,内力不免运不很足。刀叉相交,“扑”的一声闷响,陈敬龙只觉斩在件似硬非硬、似软非软的物件上,似乎力气太过,有些闪空的感觉,胸口说不出的烦恶难过;又似乎力气不足,叉头仍有余力攻来,似要抵挡不住。他以前从没和使用水系斗气的高手较量过,不知道水系斗气竟有如此奇妙,一招间便即吃了大亏。
陈敬龙大惊之下,左臂运力,将叉头荡在一边,足下站立不定,向后连退两步;只觉胸中烦乱,恨不得呕吐一场才好。他背后的一名神木教众看出便宜,急上前刺出一剑。陈敬龙听得背风金刃破风之声,回身挥剑挡开。两剑相撞,陈敬龙受钢叉震荡,气息尚未调匀,此时再次受震,虽然力量不大,却也经受不住,胸口剧痛,内伤复发,“哇”地喷出一口鲜血。
未及喘息,破风之声又响,却是甄分实又一叉刺来。陈敬龙再回身挥刀,仍是不及运足内力,刀叉相交,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身形连晃,连运几次力,才将叉头推开。
此时他身周众神木教人都看出便宜,不约而同,一齐攻上。陈敬龙顾不得调理呼吸,使一招双刀武技中的“日月轮转”,身体急旋两圈,刀剑舞成一团,将攻来的兵刃挡开,更将众神木教人逼退一步。
他转这两圈,瞬息间与人兵刃交撞何止十余次?身形一停,口中鲜血狂喷,眼前金星乱冒,身体东倒西歪,便如醉酒一般。
甄分实大叫道:“孩儿们闪开,让老夫取他性命!”众神木教人看了陈敬龙此时情状,都知道他再没有招架之力,此时出击,必定得手;坛主喊出这话,正是要将他一叉刺死,以建功劳。他是一坛之主,谁若不听吩咐,与之争功,以后在他手下还想有好果子吃么?众神木教人虽然都不甘心,却也只得让开,看甄分实如何大出风头。
陈敬龙口鼻喷血,吸不进气来,脸涨得通红,手脚一齐酸软;站都站不稳当,哪还有丝毫招架闪避的力量?
甄分实抑扬顿挫的叫道:“陈敬龙,且吃老夫一叉!”一式“夜叉巡海”,叉头划个半圆,横着扫向陈敬龙颈间,竟是要一举将其脖颈击断,让他身首异处,死的惨不堪言。
第一百零一节、单打独斗
陈敬龙头晕眼花,全身酸软,无力闪避招架。甄分实大喝:“陈敬龙,且吃老夫一叉!”钢叉横摆,要将他首级扫落。
危急关头,忽听圈外一声暴喝:“甄分实,先吃老子暗器!”一大团黑乎乎的东西与声同至,在众神木教人头顶飞过,砸向甄分实。
那暗器几有人高,比水桶还要粗上许多。天下暗器种类繁多,但为了不引人注意,以收到出奇制胜的效果,都制作十分小巧;如飞刀、袖箭之类,已经算是大型暗器。而这件暗器如此之大,比一百把飞刀与一百支袖箭合在一起还要惹人瞩目,简真可称得上匪夷所思、骇人听闻。
甄分实见这样一件大物当头砸下,不由大吃一惊,顾不得去伤陈敬龙,急忙收叉躲闪。他生怕这件大暗器有什么古怪,连跃几跃,直退出三丈开外,方才站住。那些神木教人也乱纷纷闪向四周,让出好大一片空地。
那巨大暗器“砰”一声落在地上,连连翻滚。众人定睛看时,只见那物本是许多木棍,用草绳捆绑而成;众木棍粗细不同,有直有曲,长短各异,两头参差。——这物件叫作柴捆,各城镇街旁,常见有人贩卖;场中众人,都是见过的。
甄分实悖然大怒,喝道:“何人大胆,用这烧火之物偷袭老夫?”抬眼望去,只见圈外一人走来,正是先前在七、八丈外观望的那个一脸短须的樵夫。
那樵夫身材异常高大粗壮,肩上横着一支又长又粗的木棍当作扁担,两手抬起,搭在木棍上;木棍一头,还挑着一个柴捆,另一头却是空空;显然,刚才飞来的柴捆,本是挑在他棍上的。
他步履极大,边走边叫道:“陈敬龙别慌,我来救你。”转眼之间,已到圈外。甄分实怒道:“兀那汉子,你敢插手此事,与神木教为敌,活得不耐烦了吗?”那樵夫喝道:“神木教有什么了不起?我们……哼,怕过谁来!”脚步不停,向圈里闯去。
一名神木教众离他最近,怒道:“你是什么人?敢来多管闲事!”举刀向他劈去。樵夫不慌不忙,微一侧身,让过钢刀,抬足踢出。那神木教众急向旁纵身闪避。樵夫身体斜转,肩上木棍随他身体转动,扫向那人脑袋。那神木教人躲闪不及,急忙竖起钢刀格挡。棍刀相撞,“叮”一声脆响,却是铁器相交的声音。棍势丝毫不受影响,那神木教众钢刀随棍急回,刀背撞上额头,“噗”的一声,额骨粉碎,尸身向后便倒,竟连声惨叫都不及发出。原来,这樵夫武技不弱,而且天生神力;肩上所横,看似木棍,却并非木质。
众神木教人无不大吃一惊,这才知道,这樵夫并非常人。甄分实叫道:“兀那汉子,你究竟何人?报上名号。”樵夫不理不睬,大步走向陈敬龙。众神木教人不知虚实,不敢轻易出手阻拦,任他进入圈中。
他到了陈敬龙面前,问道:“你要不要紧?嗯……会死掉么?”声音粗重,虽不是故意大声,却仍比常人说话响了许多。
陈敬龙此时不受人攻击,得出时间喘息,已经不再喷血,气息也逐渐调匀。听到问话,心中暗自奇怪:“声音有些熟悉,以前必定听过。这人是谁?”运转内力,虽然胸口仍十分疼痛,但力气渐复,手足不再酸软,答道:“死不了。再拼上一气,也不成问题!”抬眼望去,只见那人短须茂密,遮住了嘴巴,虽然眼鼻依稀似曾相识,却想不起究竟是谁。
樵夫松了口气,笑道:“死不了就好,不然,我大哥非骂我不可!”陈敬龙奇道:“你大哥?是谁?”樵夫看看四周,摇头道:“现在不能说。”陈敬龙愣道:“为什么?你……你又是谁?为什么救我?”他几个问题连续问出,樵夫不由张口结舌,左手在胸口轻搔几下,瞪着眼睛不知怎样回答。
陈敬龙见他头脑不灵,憨态可掬,猛然心中一动,喜道:“原来是你!”樵夫愣道:“你认出我了?”陈敬龙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却听甄分实叫道:“兀那汉子,你再不报上名号,可别怪老夫对你不客气!”
樵夫大声道:“不客气就不客气,老子可不怕你。至于名号么,我大哥说了,不能让人知道的。”转对陈敬龙道:“单打独斗,你怕不怕这老小子?”陈敬龙吸了口气,恨声道:“我方才不知水系斗气的奇妙,又没有时间喘息,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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