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没有停步的意思,心里也不禁有些焦急,正要停步喝问,不妨那男子突地欺身上来,一把搂住了东年的腰。
东年这几年与东北方认真学过拳脚,虽然相当粗浅,但强身健体倒是有余,反应也比平常女子灵敏得多。可是对男子的举动,她居然避之不开,直接被搂了个正着。
东年脸上一红,只觉得一股浓重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她不论是前世还是今世,都不曾和任何一个男子这般接近过,当下条件反射般直接用手肘去撞男子的胸窝。
男子匆忙中在她耳边说了句:“情急之举,姑娘莫怪。”微微的气息喷到东年的耳垂上,她一窘,却感觉到男子已经放开了她,拔剑而立。
这条僻静的小巷,此时不知何时已经多了几个人出来,衣着普通,容貌平常,都属于扔在人堆里就让人一眼认不出来的那种。
可是这几个人现在身上都有一种气势,让人忍不住心寒,忍不住紧张。
东年记得前世时有一年爹喝醉了,心里高兴就耍拳给她看,当时一套拳打下来后,爹的身上也有这种气势,而且那气势更浓更重,似乎是一个睥睨天下的君主。只是后来那种气势很快就消失了,她爹又变成了平时那种普普通通的模样。
“花大侠,识相的就快把食宝交出来吧。”为首的人开口了。
男子微微一笑:“怎么?你们无极宫的鼻子倒是比狗还灵,这么快就跟到这里来了?”
“你花大侠要到的地方,我们无极宫的人怎么敢不认真盯着点呢?只是没想到这次你胆子这么大,居然直接把食宝带过来了。既然这样,就交给我们罢,也免得等下动手,刀剑无眼,万一伤到了就不好了。”说着那人又看了东年一眼,“更何况,这里还有个娇滴滴的小娘子,花大侠一向爱花,我们这种粗人,若是一个不小心伤到了这小娘子,传出去对花大侠的名声也不好吧?”
男子冷冷道:“这事传出去,对你们无极宫也不见得好罢?几个打一个,打不过花某,却要牵扯到无辜幼女,江湖中若是传开,莫不是要把你们无极宫笑掉大牙?”
这姓花的男子虽然表面温文有礼,但若论起牙尖嘴利,却也不见得就输给了他人。
无极宫的人道:“笑与不笑,在食宝面前,还是先放到一边罢。更何况,今儿的事若是没了命了,也就不会有人传出去了。”说着一摆手,几人齐齐攻了上来。
男子冷哼一声,长剑出鞘,寒气逼人。一时间剑如秋水,映得男子俊面更寒,东年虽然身在战圈之中,仍旧忍不住叹一声:好一个如玉公子。
这边男子已与那几人战到一起。小巷太窄,毕竟施展不开,而这些人明显都是顾及自家名声的人,也不敢弄出太大的响动惊动别人。东年站在场中,却没人理会她。
东年冷眼看了一会儿,只觉得这些人的出手都快捷绝伦,一掌一剑,飘忽诡异,自己竟看不清他们的出手。想来自己平时所学那些,和这些人比起来,不过是小儿科罢了。这样想着,东年便脚往后退,想悄悄离开这个多事之地。总之是什么江湖之事,她一个平凡弱小女子,还是不要掺合进来的好。
将将退到静巷的一半,眼看就要退出这个战圈之时,那无极宫中的人久攻男子不下,心中焦急,为首之人一眼便看到想要溜走的东年,反手向她攻去。
这一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东年忍不住大叫一声,闪身躲开,心下暗惊。
男子长剑兜转,将攻向东年那人罩住,哼道:“你们无极宫一向自诩正派,怎么现在还做出这等事来?”
那人冷笑道:“你若怕伤了这小娘儿,就直接把食宝交出来。这样我们收了东西就走人,你好我好大家都好,你当然就不用再担心伤到你这小相好儿了。”
东年听得这些人说话粗鄙不堪,心下本就不喜,再加上眼见他们以多攻少,打不过对方居然还以自己为目标,恼得差点咬碎了口中的牙。
男子淡淡道:“若我说,我们自己的事,还是私下解决的好。你们口口声声说要来找食宝,却连食宝到底是怎生的模样都不清楚,当真好笑。”
那人脸色一变,道:“你莫以为这样说,我们便会放过你。等下将你杀了,搜遍你全身上下,自然便能找到那食宝了。至于你这人是死是活,就端看你自己的选择了。若你非要一门心思往死路上走,也莫怪我们将这里当成你‘玉公子’的葬身之地。”
男子却并不慌张,轻笑道:“你们就算杀了我,搜遍我全身上下,也还是找不到那食宝的。‘玉公子’花信卿生平不说一句谎,这一点你们该当知道。”
那人微微一怔。
“玉公子”花信卿在江湖中素有侠名,一是因为他人品武功出众,二则是因为他向来有一说一,绝不会谎言欺人。就算刀剑架于他的颈上,想让他说一句谎言,那也绝不可能。
所以,现在他说纵然他身死,亦不可能找到那食宝,那便真的找不到。
那人怔过之后,突然问道:“敢问花公子此次来这里,是否真的带食宝同来?”
花信卿点头道:“确实。只是,你们连食宝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又如何找得出它来?说不定那是个吃的用的,我便是将它吃了再来,也算是与‘它’同来罢?”说着微笑而立。
那人笑道:“玉公子既然说是‘说不定’,那食宝便不该是吃的罢?就算杀了玉公子而得不到那物事,但若是用无辜者的人命或者玉公子自己的侠名来换的话,不知道花信卿你又会选哪一种?”说着身形一动,竟然又向东年扑去。
东年眼见他们打打停停,停停打打,嘴里一直说个不停什么“食宝食宝”的,心里也大概推测得出定是这叫花信卿的男子带了什么物事来这里,但正所谓“财不露白”,此事不知怎么被这自称无极宫里的人知道了,便直接追了过来。
只是不管怎么说,这事都和她没有一分一毫的关系。若不是花信卿一直跟在她后面不走,她也不会被卷到这件事中来。正这样想着,却看到花信卿侧身挡到她面前,接下了那人的攻势。
东年微惊,又有些怔住。
花信卿此举明显是在护着她了。
虽说这事原就不关她事,但就算她功夫浅薄,从适才这些人的交手中也能看出无极宫的人出手狠辣,又是以多打少,花信卿这样一意护着她,只怕迟早会处于被动局面。
虽然说自己算是被他牵扯进来的无辜之人,但花信卿这个动作,还是让她有些窝心。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众位亲国庆快乐!
施轻功奔进深山
无极宫的人见花信卿一直出手护着东年,心下都有了主意,个个全都向东年打去。花信卿虽然武功高绝,但以一敌众,又要护着东年,难免有些左支右绌起来。
东年心中委实不想掺合进这些浑水里,可眼前的情势明显不由着她。她正在心下盘算之时,只见无极宫中一人长剑径向她刺来,来势又快又猛,恍惚间竟有种毒蛇吐信的感觉。花信卿正挡开另一人的攻势,眼见此景,匆忙间身形向后一退,反手推开了她。
东年被推得一个趔趄,还好身后就是墙,她的后背撞在墙上,倒也没有摔倒。
这时无极宫的人又一左一右向着花信卿攻到,他长剑一搅,粉碎了对方的剑光,但左袖也被另一人划破了长长一道口子。
花信卿冷哼一声,反手一剑逼退围攻的几人,伸手一抓东年,急促间只来得及说了句:“当心了。”
东年只觉得脚下腾空,瞬间耳边风声呼呼作响,连眼睛都有些睁不开。待过了一会儿有些习惯这种状态之后,她才发现,自己正被花信卿带着凌空飞过。
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么?
东年脑子呆了一呆,兀自没忘记转头看看无极宫的人。一转头她才发现,无极宫的那几个人正紧追在两人的身后,距离并不是很远。
看样子,如果花信卿扔下她的话,想自己离开是轻而易举的事。
目前的情况,明显是她拖累了花信卿。
虽然现在是白天,穿房越脊未免太过明显。但这些人明显都不弱,几乎是一溜烟就消失在别人的视线里。以普通人的眼睛想看清他们,还真是相当困难。而且花信卿明显怕伤及无辜,奔行的方向居然是县外紧邻着的山里。
东年被花信卿抓着手臂,只勉强跟了他一会儿就觉得胳膊生疼,似乎再这样扯下去就会断掉一般。只是身后那些人紧追不放,她自己也清楚这个时候说什么也不能停下来,因此虽然眼中都痛得涌出了眼泪,她却咬着牙一声不吭。
花信卿奔进了山里,明显放心了些,将东年远远向前抛去,说了句:“继续跑。”说完转身迎向无极宫那几个人而去。
东年脚下哪敢停下来,刚刚那些明晃晃的刀剑,她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后怕,两脚一踩到实地上就头也不回地往前冲,也不管山路坎坷难行。
跑了一会儿以后,她的力气渐渐用尽,脚下发软,速度也明显慢了许多。再细听听,刀剑撞击的声音已经听不到了。
东年脚下不停,却转头看了看后面,果然已经离花信卿他们很远很远了,根本看不到他们人在哪里。
东年一下子坐到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心跳得如同擂鼓一般。
歇了一会儿,东年觉得精力有些回转,便慢慢站了起来。
那些人,不知道打完了没有?
最主要是——他们不会再追杀她了吧?
原本这事就和她没关系。无极宫的人在最开始将她拉下水也不过是为了牵制那个叫什么“玉公子”花信卿的,现在她人都跑得远了,那些江湖人再怎么求财,也不至于滥杀成性。不论他们与花信卿的争斗谁输谁赢,胜的一方应该不会再想着追杀她难为她才对。
东年在心里默默衡量着,又等了一会儿,眼见得自己慢慢喘匀了,双腿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发软发抖,看看太阳,时间至少已经过去了大半时辰。她这才慢慢转身,沿着山路向下走去。
这座山其实东年并不陌生,应该说,整个万县的人都不陌生。
因为在这座山的入口处,有一处小小的送子娘娘庙。县里那些人逢年过节都常去庙里拜一拜。就在她前世,东南方还曾经带她到过庙里几回,只是后来,东南方在知道自己命中注定无后之后,就再没来过了。
不过,县里人常到的,也只是山脚的庙里而已。
至于这山中,少有人迹。
东年顺着路一点一点走下去,刚刚跑时不觉得,现在才发现,她匆忙之间,还真跑了很长一大段山路。这样也好,至少她回去得越晚,那些人越有可能离开,她才越安全。
东年再走一会儿,迎着风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气息。
血腥气息。
她心里一紧,知道大概接近刚刚的战场了。
刻意放轻脚步,东年借着路边的山石草木掩护,慢慢一点点走过去,越走闻到的血腥气便越浓。
最后,东年看到的,是一个倒在地上胸腹间中剑的男人。
血迹已经将他的大半件衣服染得通红。
玉公子花信卿。
东年一怔。
她虽然武功不怎么样,但至少看得出花信卿无论是武功还是轻功都要比那些人高上很多,怎么现在生死不知躺在山路上的反而是他?
想起打斗时他对自己的维护,虽然知道自己最好的选择是视而不见地离开,可东年仍旧慢慢试探地走了过去,先用脚轻轻踢了踢花信卿的手,花信卿一动不动。
东年大着胆子将他手边的长剑踢走,这才略略放心地蹲下身去查看花信卿的状态。她自己身手不好,生怕等下万一花信卿醒来后迷糊之中将她当成无极宫的人给剁了,那她哭都没地方哭去。
花信卿的鼻翼微微翕动,明显还活着。
东年松了口气。
不是死人就好。
但随即又为难起来。
她对如何治伤并不了解,手上也没有伤药。花信卿虽然还活着,但明晃晃地长剑插在他肚子上,怎么看那伤都不会轻了。
东年试了试想把长剑拔下来,想了又想还是松了手。她记得以前曾听爹无意间说过,当一个人被外物重伤入体时,在没有伤药和医者的情况下,千万不能将那外物□,不然本能活下来的人也会死掉。
正无措间,花信卿嘴里突然发出一声呻吟,紧接着,他的眼睛慢慢睁开了。
东年心下一紧张,向后躲了下,随手将那把被自己踢开的长剑抓起来,防备着花信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