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三个月……你便足了十三?”
见问,鸳儿愕然抬首,又忙低头应了声“是”,心里纳闷,哪里想得到王爷竟记得自己生日月份?
“你于我身边伺候着……将来若足了年份出府,有什么想头可直对我说,爷……必不亏待于你。”说着,王爷这才向她看去,只盯着她那满是讶异双眼。
与这般大小的丫头说这些,许是对牛弹琴,可若是不说……
鸳儿愣了下,见王爷眼中似是真诚,便觉得许自己是头一个能近身伺候的,他或想关照下也说不定?
想了想,方道:“也没……什么想头……”
王爷哑然失笑,果真如此,她才多大?能想得了多远?自己这可是问道于盲了。
“就……就盼着……”虽怕说了让王爷生气,可机会难得,若是不说,天知道日后还有没有机会?想着,鸳儿便一垂头,一口气道,“只盼着能多攒些银子,够下半辈子用的便好……”
王爷愣了几愣,哪里想到她竟惦记着银子?自己本意也无非是想问问……不过,银子总比旁的说头好些。
想着,便放了手中书册,淡笑道:“要银子做甚?”
鸳儿忙偷眼瞧了,见他脸上带着笑意儿,这才松了口气,便轻声道:“买个小院子,并一二分土地,够糊口养老便好。”
“糊口,养老?”这哪里是个十二三岁小丫头的话?倒像是容嬷嬷说的,王爷摇了摇头逗着她问道,“不如给你处庄子可好?”
鸳儿忙变色摇头:“我管不过来,也算不清账……钱多了倒不好,只够自己过活的便好。”她哪里敢贪图这些?能有些体己够自己生活的便是了,自己连这世上米要多少钱一斗都不知晓,莫说庄子了,便是弄个铺子她也打点不了。上辈子她就不喜欢经营方面的东西,这辈子更没想过。
“呵,你倒好养活。”王爷淡淡一笑,忽又瞧着她脸色问道,“可想许个何样人家?爷……可差人帮你关照着。”
许人家?鸳儿愣了愣,抬眼瞧了眼王爷,见他一脸正色淡淡瞧着自己,忙低了头,皱起眉毛,轻咬了咬嘴唇:“王爷……我……不想嫁人。”
王爷哪曾想到她会如此作答,早先心里想着的话儿此时全用不上了,只挑了挑眉毛,讶然道:“不想嫁,这是为何?”
轻咬了咬嘴唇,鸳儿只怕自己将来大了,再被王爷随手乱指给个什么人家,若他存心关照,再把自己嫁进那有些小富之家,这世上男子多有三妻四妾的,就算自己是严王府上出来的,也管不得这许多。
就是普通人家里头,盲嫁哑嫁的,天知道那人合不合得来?还不如落得自己一个人清净度日呢。
“自己一个人不也挺好的?”这些道理如何能跟一个大男人说得?且他又是这世上之人,自己便是说了,他也未必听得明白,只需让他知晓自己不想嫁就好,千万莫惦记着给自己乱点鸳鸯谱才是。
“一个人挺好?”王爷眉头皱了起来,这是哪里的话?她怎会有这般想法?忽的,心里一突,猛的想起了自己,心思一下子暗了下去。盯了她的脸瞧一会儿子,王爷这才缓缓开口道:“你不嫁人,便无子女,将来若是人老了、去了,又有何人照看?养老送终?”
鸳儿轻笑了声:“死都死了,又怎会知活人之事?不过一捧黄土,有没有魂魄尚未可知,何况其他?”
话一说毕,半晌王爷那里未曾听见动静,鸳儿纳闷,抬眼一瞧,只见他那漆黑眸子正盯着自己,深不见底的,心里猛的打了个激灵,脸色又白了下来——果然,自己这话一多,便会惹事。
“好,爷便许给你个院子。”正自担忧,耳中忽听王爷又开了口,“待你大了,若自己不想嫁,本王便不会给你去张罗婆家。”说着,又顿了顿,沉声道,“若是有人来求娶你……本王若是护不住的,也就罢了,可若是不如本王的来求,必会帮你将人打发出去,可好?”
鸳儿一愣,只觉着王爷脸色淡淡,不似在玩笑,虽分不出真假,可这王爷是一诺千金的主儿,自不能唬了自己,忙忙点头谢过,有人求娶自己?这哪有可能,平日里连府都不出,哪里又见得着男子面儿了?
鸳儿只怕随在这位身边儿,哪天惹得他不高兴了,再把自己同红玉一般的打发了,又怕哪日觉着自己大了,嫌弃自己女儿身,想把自己打发出府随意找个不知什么人家嫁了,现下得了准话儿,脸上自是松了口气儿。
见她神色松了下来,带了三分喜意,王爷眼中沉了沉,道:“你要院子想做什么?”
第二十四章病
鸳儿见问;稍愣了下,随即轻声道:“养些小鸡小鸭,再种几棵果树……若是能够,再养上头牛……不,羊便好。”
“羊?要羊做甚?吃羊肉不成?”西北此处常食羊肉;王爷自不陌生;还当她馋肉吃了。
“不是;能喝羊奶啊。”鸳儿忙摇了摇头;她自打穿过来;别说牛奶了;连口羊奶也没喝过,虽说前世里头她也非是那般爱吃这些东西,但偶尔也会买些喝喝;哪像现下?已经二年了,连半口都没尝过,她还小呢,营养不良怎么办?
王爷又一挑眉:“你爱喝牛乳羊乳?”
鸳儿尴尬一笑,低下了头不敢再做声。
见她神色尴尬,王爷轻笑一声:“早知便让厨房给你送去了,平日里府里没人喝这个,虽有,却皆做了点心等物。”
心中微愣,嘴上却不敢答应,忙道了声:“不过随便说说……不敢劳烦,哪里就馋成这样了。”
“除却这些呢?你还要养些什么?”
鸳儿心下纳闷,哪里想到王爷兴致竟如此好,还问自己?思索再三,摇了摇头:“再种些菜便好了……旁的,我一个人哪里弄得过来。”
深深瞧了她两眼,王爷点头不再多问,只道:“收拾下,歇息了吧。”
鸳儿忙起身伺候更衣,待王爷睡下了,又将自己的被褥枕头往角落里挪了又挪,靠了又靠,生怕睡迷了再滚到他身边去,下午那会儿是王爷未醒,自己逃过一劫,若是再有这事,死都不知是怎么死的!
王爷只瞧着她在那里一通忙活,也不理会,等她将被褥皆理好了,正欲吹灯时方开了口:“团在那里做甚?怪道一直不长个子,再缩成一团只怕日后都长不了了。”
鸳儿脚下一僵,转头瞧了瞧王爷,见他只单手枕在头后,冷眼瞧着自己,心中纠结,嘴上却没法儿解释,只好低着头,盼着这位爷快些闭眼睡了,莫搭理自己便好。
“将你那被褥放直些,团在那里做甚?不怕爷夜里睡着一脚踢过去?”王爷哪里会随了她的意?仍淡淡呵斥道。
“……是。”默默垂着脑袋,心里千万个不情愿,手下却不敢不动,只将自己被褥拉到车门口处,跟王爷那被褥隔着段距离挡在门处。
“睡在门边儿,是想着半夜滚下车去?”
王爷那声儿又冷冷传进耳中,鸳儿一个激灵,忙向里拉了拉,便眼巴巴的瞧着王爷,这个所在,便是前一日自己睡的地方儿了。
“我记得那处有条缝隙不是?”王爷扫了眼,忽抬眼冷冷看着鸳儿道,“还怕睡得靠了里头,爷会动你不成?”
鸳儿又是一抖忙摇头头:“不敢、不敢。”
“拉进来。”
“是。”一头冷汗的理好了被褥,鸳儿见王爷扫了眼蜡烛处,方起身吹了,这才轻手轻脚进了被褥,仍暗自惊心不已。看来,只得自己睡得谨慎些了,切莫再乱动乱滚。幸好二人间尚有段距离,鸳儿绷了这一整夜,次日一大清早便醒了,见自己仍老老实实睡在原处,这才长松了口气,忙忙的起身收拾了。
想来昨日下午那回,是自己熬夜熬的,困得厉害,这才睡走了样儿吧。
车队一连走了七八日,路边那青草有些钻了芽儿,远远看去青黄一片,点缀得这旷野倒是多了数分生机。
每日里坐在那车上,虽说不用自己走动,可成日间晃来晃去,身上那骨头架子皆要散了,反倒比在府中之时还要乏上三分。
这日清早,王爷洗漱完皆,用过早膳,忽抬头打量了两眼鸳儿,道:“这几日忙着赶路,倒忘了让你骑马。”
鸳儿脸上一僵,那数个月日日骑……可她似与那马不对路,硬是未曾学会,只得勉强靠着王爷身子才敢在马背上立着,他人一下去,自己便恨不得抱着那马脖子不松手,哪里就学得会了?
莫非……王爷是打算让自己再出去每日里骑骑?!
“现下与刘大人同路,倒不是方便了……待到了军中,有了功夫爷再教你吧。”
听王爷这般说,鸳儿这才松了口气。王爷眼瞧着她这样儿,心里不觉有些恼怒,那四五个月里头似是日日抱惯了,若是没了这仗……
忽又心中一动,压下那想头,交待了两句,起身出去自己跑马去了。
鸳儿独在车中,平日里也没事可做,只查骑着王爷日日着的衣物,瞧着哪里开线了、薄了,便补补缝缝?p》?烧獬雒挪偶溉眨磕睦锞托枳稣庑┝耍靠醋偶干戏帕吮臼椋笥仪屏饲疲愦樟斯ィ罅艘灰炒蚩蛔忠痪涞那谱拧?p》
瞧了没多会儿,便没了意思,又坐到窗口瞧着窗外风景,只那枯黄一片,连只兔子田鼠皆看不见,没了前几日那新鲜劲儿,哪里还解得了闷?
正想着,忽听一阵马蹄声响起,抬眼瞧去,正看见严王策马飞驰,先是跑到了队尾处,又拍马追回。
那马上之人气宇轩昂,眉目间更是英气勃发,与那□黑马似化为一体般,吸着人的眼球不由得便贴到了他身上。
平日里,鸳儿是不敢,更不能多看,她自知伺候的这位爷生得英俊帅气,怕看多了会胡思乱想些什么,她攀不起,更不敢攀,不如老实呆着,做她那小小侍女最是安生。
可今日,他在明,自己在暗,且又无聊得紧,看上两眼……应不会如何吧?
心下想着,那眼哪里又错得开?她平日里不敢看,又不是不想看?连嫱儿红玉那般女子见了这严王都春心荡漾,鸳儿又不是那有目无珠之人,自也觉得这位爷养眼得狠,这一瞧,便是小半个时辰。
王爷策马跑了几个来回,忽一拉缰绳,向自己那马车瞧去,正瞧着一个小脑袋匆匆打窗边移去,只当没瞧见的,嘴角禽着一丝笑意回了车边,离了马,胯上了车,打帘进去。
鸳儿那里低着头,忙上前为王爷解了长衫端茶送水。
“在这车中可无聊?”王爷坐下随口问着。
“不……还好。”鸳儿应了声,跪在边上脱着靴子。
“哦?那适才舀什么解闷呢?”
鸳儿脸上一僵,忙道了声:“看风景。”心中暗自琢磨,莫非日后连他出去骑马时都不能瞧了?
王爷不再多问,抽身坐回几前取书来读。
午后,王爷被刘大人请过去一叙,鸳儿只觉着身上酸软,腿上没劲,想了想,便侧靠在自己那枕上歇着,没多会儿便又睡去。
王爷上车,见她正靠在那边睡着,本不想惊动,却不想鸳儿睡得极轻,立时醒了,忙起来伺候。
“怎的了?脸色怎的这般白?”王爷皱着眉头瞧着鸳儿脸色道。
“没事,不过有些累罢了。”鸳儿忙道。
“若哪里不舒服,后面随军的有两位大夫,一位是打京城同刘大人来的,一位是本王出兵时时常带着的……”想了想,王爷只抬眼瞧着她,“若不舒服,不许忍着,这天长日久的,再落下点儿病根儿。”
“是。”鸳儿垂首应着,“是觉着身上累些,再没其它。”
“那便歇个午觉吧,爷下午无事,不必伺候着。”
鸳儿应了声是,便取了自己的被褥,歇下不提。
坐在那几傍,翻了数页书,耳听着那丫头似是睡熟了,便安下了心,抬手取壶自斟自饮起那清茶来。
没一会儿,身边那丫头似是翻了个身儿,转头瞧去,正见她皱着眉头,额上还趟着汗,似是睡得极是不安。
心中一跳,忙掷了手中书本,也不知丢到了何处,凑了过去,轻唤了声:“鸳儿?”
鸳儿似仍睡着,并未立时醒来,王爷抬手摸到她额上,只觉着她头上皆是冷汗,又撩起被角,摸着她那手上发冷,心中一沉,抬头冲车外唤道:“小德子。”
“是,爷吩咐。”这会儿正是小德子在车外听使唤,忙应声道。
“请赵大夫过来。”
“是……爷,您身上不爽利了?”小德子一惊,忙问道。
“不是……是鸳儿丫头。”
“是。”小德子这才暗松了口气儿,那丫头年岁小,又是头回随军出行,想时一早一晚凉些,偶染风寒也是有的,只是这一病……只能把自己跟小喜子那间马车腾出来让与她了,总不能让个病人同爷同住一处吧?
王爷唤小德时鸳儿已然醒了,然是愣了愣,才见王爷瞧着自己,对外头小德子说自己病了?
愣了下,忽然脸红了起来,她这哪里是病?只是这一赶路,小日了提前了数日罢了!再加上身上颠簸得劳累了些,稍稍有些腹痛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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