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也会!你定会好好活着!”他握紧了她的手。
她终于明白他为何会有如此一问,原来他指的是那句话——若死,他们必一起!
她苦笑,发现自己又看不明白了他了,怎的今日的他不一样了?莫非改用怀柔安抚的对策来应对她,以诱她说出地图的秘密?
她轻轻转头,这样的他,更让她感到心寒……
然,这微微一动,却扯动了伤口,她疼得倒吸一口气,眉头也微微蹙起。
“怎么乱动呢!还没好齐全呢!你总是这样!就不能乖着点啊!”他将他轻轻托起,让她枕着自己的臂,细细查看她的伤,口中啧啧念道,“这回可都……”他本想说都怪他,可是,他没有认错的习惯,吞了回去,接着道,“只可惜了这青丝,初儿,你可知道,你的青丝有多柔软?这个缺口不知要长多少年了!”
多少年?他心中酸楚,她能活多少年?还是,不能以年计算?凝视她苍白的小脸,情不自禁将侧脸贴了下去,如今,真是看一次少一次了……
第十二章叹重逢,几多风雨10
他的脸,带着秋的凉意,和她的贴在一起。轻轻的,他如今真不敢用分毫力气,他眼中的她,现在像极了燃尽后的纸灰,只要轻轻一碰,就灰飞烟灭了
他的发丝不经意擦过她光洁的玉颈、雪腮,微微的痒,她缩了缩脖子,轻轻一颤,不自觉竟眼眶一热,眼前便浮现出她为他绾发的画面,他的发才真正叫柔软如缎
她哽了喉咙,绝然,“南陵璿,你以为你这样我便会告诉你地图的秘密吗?我告诉你,断然不会!”
他手臂一僵,他倒是没想到这个,这丫头,性子也太倔了,才从鬼门关回来,还心心念念要和他使性子。
喀他温柔一笑,“地图?我已经烧了,过去的就让它成为历史,我们谁也不要再提及!”
烧了?她冷笑,以他的智慧,只怕早已烂熟于胸,烧了,反让别人得不到了吧?他不是说过吗?他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见她不语,索性将她整个抱起,至窗前,窗棂推开一条细缝,让她透透空气。
爹园子里的秋菊、桂花正开得盛,她呼吸着花香,才稍感清爽。
凝视她惬意的模样,他亦被感染,低声道,“这京城的秋,终是太干了,不知江南的菊开成如何景象,想不想去看看?”
她惊讶不已,他是何意思?要带她下江南吗?
她眸子里的惊诧如何逃得过他的眼,低眸浅笑,“快点好起来!我们去江南度中秋!”
福王一直深居简出,这一回竟要下江南,她不信单单只为了游玩这么简单,不过,她的八字和这王府相克,只要能离开这里,哪怕只短暂时日,她亦憧憬向往。
“到底想不想去?不想我可带别人去了!”他见她一直不说话,不禁逗她。
“想啊!”她脱口而出,然一琢磨他的话,情绪又低落下来,“随便吧!要不你还是带茗思去吧!”
他暗暗好笑,指尖托起她的下巴,“傻丫头!我偏生就是想带你去!所以,想去的话就乖乖好起来,这儿,这儿,都要快快变红色,不然,白惨惨的,丑得像女鬼,别去江南丢我的脸!听说啊,江南可是美女如云的地方!”他的手指在她唇瓣,两颊轻点,忆起灯火点点中她灿若桃李的模样。
“是啊!那我去不妨碍了王爷吗?没准王爷还可带两个美女回来!”她的话里泛着酸意,自觉说得没错,他身边的女人还少了吗?
她吃醋的模样他焉能看不懂?当下得意地呵呵一笑,“所以,让你去看着我!好了!我得走了!待会儿独孤舞送来吃的,你可要全部吃了,我要检查的!若有一天不乖,我可就独自下江南了!”
他重又把她放回床上,临行,还俯身在她脸颊轻轻一吻,才坐回轮椅上,出门,继续扮演他瞎王爷瘸王爷的角色。
云初见却在他那些话的余音里沉思,他说,如果她不乖,便独自下江南?也就是说并不打算带茗思去?即便她不去,也不带茗思去?那他独带了她,又何意图呢?这个想法翻来覆去在她脑子里变换着各种句式出现,各种坏打算也都想过来,就是决定不下来到底是哪种。
最后,脑袋想痛,决定放弃。不管他是哪种打算,她死也不要留下来和茗思单独相处,虽然,和茗思斗,她不认为自己一定会输,但是,她不愿去斗,那也太累了!
如此打算后,便决议按照南陵璿所说,这几日安安心心把身子养好,是以,独孤舞送来的东西,不管是膳食还是补药,都吃得干干净净。
南陵璿出了承锦阁便先去了书房,密探早已在等他,见他来,禀报,“爷,碧儿仍去了那绣庄,却未曾见到其他人也进去,到了夜晚,却见有人抬了尸首出来,并弃到了野外。”
“哦?后来呢?你把她给救了?”南陵璿抿了一口茶。
“是!爷真是料事如神!原来碧儿被人灌了毒酒,想来这碧儿也是有心机之人,进绣庄前就服过一些抗毒的解药,虽不是解毒酒之药,但亦不致马上毙命,是以属下救了她,已安置妥当!”那人回道。
“嗯!”他淡然点头,算是嘉许,“去吧,该怎么做你知道!”
“是!”那人出了书房,转眼便不见了
南陵璿将茶碗中剩余热茶一饮而尽,目光灼灼,似乎看见了曙光
将茶碗随手一扔,往绛紫轩走去。
答应了茗思要去共用午膳,还是得去。然,进了绛紫轩,却未发现她人,轮椅继续入内,寝殿帘子一开,银红纱帐下,茗思妖娆身姿可见,仅以肚兜覆身。
他假装看不见,唤着“茗思”,准备退出去,然而,一声娇慵的“璿哥哥”传来,藕段般的胳膊从身后绕住了他的颈,下一瞬,她绕至他身前,温香软玉落了满怀。
他皱了皱眉,“茗思”未语,唇边被她的温热的手堵住。
茗思灼热的呼吸喷在耳际,“璿哥哥,你答应过我的,要赔我一个孩子,茗思现在就要”
他屏住呼吸,闭上眼,轮椅往床榻而去,银红纱帐放落
第十三章忆初见,只争朝夕1
几日后,宫里便来了太后懿旨,说是太后觉得闷气,让福王妃去宫里陪太后小住,这可是难得的殊荣,茗思和云初见都是太后指给南陵璿的,偏只叫了茗思去陪,乐得茗思说话儿身板都挺得笔直。
茗思走后,福王南陵璿则不近女色,日日宿于书房,一日三顿等都由小禧子送至书房服侍。而云王妃则身子虚弱,仍是每日卧榻静养,贴身丫鬟奴儿终日伺候起居饮食。
——王府上下都是这么说的。
然,京杭大运河上,顺水南下的那一艘商船却乘了风,行得飞快。船内,丰神俊朗的华服男子和一袭粉裙的女子正在对弈。
喀这是他们第五局对弈,男子执白棋,已让了她九子。她凝神琢磨,这一子终是放不下去。总结这五局之势,她黑子原本先行,一味强攻猛进,本来胜利在望,然他总有出其不意之处,最后,反至她落败。
眼前的形势又是这样,似乎只要她放下去,她就胜了,可是,吸取之前教训,却有了顾虑。思虑再三,放弃,顶了他一子。
他便大笑,“你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为何不落在这里?落下来你就胜了!这是最常见最普通的一着棋,却因你想得太多,反失了良机!”
踊果然,机会错失,全盘皆输!
她不禁细想,果真是她聪明被聪明误吗?不!是他太精明!这个男人!太可怕了!不仅攻守有略,埋伏颇深,更善读心,他知她行到此处会犹豫,才会摆了那么浅显的一个局,料定她会弃之,然后再大胜!
狡猾的狐狸!她不甘自己连输五局,嚷着再来。他却收了棋,严辞不允,“连下五局,已是伤神!你身子弱,别太累着!走,出去吹吹风,醒醒脑子!”
言毕携了她手,出了船舱,舱外,碧空高远,秋阳十分纯净暖人,却不燥热,一吸气,满胸满肺皆是河水的气息。
他不禁笑叹,“都说烟花三月下扬州,我看这秋季比春季更利出行,春天,毕竟雨水太多!”
她微微仰头,凝视那熟悉而俊雅的侧脸,再低头看他的手,一直握着自己的手不放,而自己,何时竟习惯了他这样牵着自己了呢?是那个风高月白的夜晚,他一身夜行衣,飘入承锦阁拉着她的手就跑的时候吗?还是,登船之时,在那颤悠悠的踏板上,他一直紧握住她不放的时候呢?或是夜晚同眠,她偷偷将自己的小手塞入他掌中,而他明明已熟睡,却仍然立时紧握的时候?
……
南陵璿!到底要怎样,我才能读懂你?她轻笑摇头,涌起的却是酸涩,这样善变的他,真的让她好累!
他忽而低头,四目相对,她的目光仓皇逃开。
他明白!是以松开她手,反双手握住她肩,让她和自己正面相对,轻道,“你是不是怕我?”
在他看来,她是怕他的!就连方才对弈都是如此。起初她只是谨小慎微地下棋,一个字也不愿多说,下得两局,才入佳境,脸上麻木僵硬的表情才重新变得鲜活。当她最后嚷着还要再下的时候,他竟感动得莫可名状,只因她眸间跳动的活泼和年轻女子该有的生命的气息……
她低头抚弄着腰间垂下的流苏,轻轻摇头,“不怕!”。
其实,她是怕的……
只不过,她怕的不是他对她的折磨,他对她的冷酷,什么苦她都吃过,她还怕什么?她怕的,却是他的温柔,引诱她靠近,引诱她憧憬,却转瞬又会化为泡影,她,有时宁可他对自己一直冷酷下去……
“撒谎的丫头!”他轻轻拥她入怀,“初儿,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们……只争朝夕,好吗?”
他曾以为,会有一辈子的时间来弥补她的委屈,他的错,然,天不遂人愿,她的每一个笑容或许都会成为最后一次,每每看她恬静地睡在自己怀里,他就会想,明天的太阳是否还会眷顾她?他和她,能拥有的,只有今朝,今夕……
她伏在他胸口,受宠若惊,她怕自己理解醋了他的意思,竟是呆立了不动。
又听他在耳边道,“初儿,如若时光可以流转,回到两年前我们初见时的光景,你说多好?”
此刻,他觉得自己如此渺小,或许,他可一手覆了天下,然,却对时间无能为力……
这话,带给云初见的却是震撼。原来,他是相信的!他相信她是上元救他的女子!他从来就没说过啊!他真的……真的好坏!
莫名的,许许多多的委屈便在这一刻都涌了上来,鼻尖酸酸的,忍不住便啜泣起来,初时只是嘤嘤而泣,末了,泪如泉涌,将他胸口大片大片润湿。
他并未劝阻她,她从未曾在他面前如此哭过,在他的印象里,她总是那么倔强、那么高傲地挺直背,昂起头,竖起满身的刺,来和自己对抗。能让她在自己怀里哭,也算是他和她之间坚冰逐步消融的体现吧。
他痛的是,为何在他懂得了她的时候,她却要香消玉殒了呢?
八月中秋将至,人月两团圆,这团的,究竟是怎样一个圆?老天,可真会弄人啊!
忽觉水滴纷纷,滴落身上脸上,而后有人大呼,“下雨了!进舱躲雨啊!”
他真以为下了雨,抬头一看,仍是碧空如洗,却见舱门口,独孤舞手执一水瓢,洋洋得意地笑。
第十三章忆初见,只争朝夕2
“独孤舞!好啊你!你敢泼我!”随着一声娇喝,怀中方才还在哭泣的她钻了出去,抢过独孤舞手中的水瓢,从中掬起水泼向独孤舞,独孤舞被她追得满船跑。
南陵璿竟看痴了,原来她也有这么欢快的时候,只是在他面前隐藏了而已,彼时,他竟有些嫉妒独孤舞了……
独孤舞跑着跑着便跑向他这边,迅速地躲到了他身后,云初见正好一捧水洒来,尽数洒在了南陵璿脸上。
他只觉脸上一凉,微皱了皱眉,殊不知,他这不经意的表情却已吓到了她,刚才还和独孤舞嘻嘻哈哈的她笑容顿敛,水瓢也掉到了地上,轻声说了句,“我不小心的……”
喀他的心,因她惶惑的模样而缩紧,这嘴犟的丫头!还说不怕他!眉头舒展,浮上微笑,并伸手擦去她脸上残余的不知是水珠还是泪珠,“好了!玩够了!瞧瞧,头发都玩湿了,小心别着凉!来,进去擦擦!”
说完把她沾了水的小手握住,感觉到她的凉意,又紧了紧,携着她进了舱。
云初见懵懵懂懂由他牵着,自觉古里古怪,不禁回头望了眼独孤舞,独孤舞却只朝她怪笑。
踊她不得其解,真是奇怪,每个人都怪怪的,尤其南陵璿!
“你和独孤舞之间好像很熟?很随意?”舱内,他看着她放落满头青丝,擦着发上的水珠问。
她的动作突然就停了,鲁钝的她怎么也想不到他这是酸溜溜地在吃醋,只到怪责自己不守妇道,唯恐又牵累了独孤舞,赶紧解释,“你别误会!我和独孤舞清清白白的!”
他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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