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点头应道:“是的,三少爷!”
于文远轻轻挥了挥手,管家会意的退了下去,只是管家还未走上十步,他又低声唤道:“等一下!”
管家有些不解的回头看了他一眼道:“三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于文远微微一怔后又似下定一决心一般咬了咬牙道:“没事了,你先退下吧!”
管家依言而去,于文远的心里却已有了万千的矛盾,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从来不识愁滋味的他竟也生出了百般的恼忧,而这烦忧的根源竟是那一个弱质女子。若是他没有见过她的话,他或许不会有这样的烦忧,做什么事情一狠到底便好。可是见到她之后,心里竟生出了万千的烦恼丝,从不相信一见钟情的他这一次竟是真的信了。
楚晶蓝坐在桌前翻看这一段时间的帐目,伸手轻轻揉了揉太阳穴,她一时之间竟也弄不明白那于文远到底想要玩什么,那一日她将楚家的绸缎调低价格之后,于文远那边已有五日没有动静了,而楚家的丝绸也卖了不少,这一个月来虽然销了不少的货,可是赚的却也不多。莫不是于文远那一日被她骂傻了,所以没有动静?
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他那样的一个人又岂是骂得傻的?只怕是又在暗中筹划着什么。而她将所有的事情通盘想一局之后,竟也想不出他的下一步到底会怎么做。是继续和楚家打价格战还是采用其它的法子?他不动,是否是在等她的行动?
商战也是心理战,谁沉不住气谁就是最大的输家。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对在旁伺候的圆荷道:“去把大掌柜唤来。”
圆荷应了一声是便下了楼,大掌柜很快就走过来道:“大小姐有什么吩咐?”
“阿发去买丝也走了四日了,按照往常的惯例,他今日一早就该回来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有见到他?”楚晶蓝问道。
“我也正在奇怪,他怎么还没有回来。所以下午的时候派了另一个伙计去接他,若是明日里他们还不回来的话,我再派人去。”大掌柜忧心仲仲的道。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只是我这一次终究是有几分不太放心,总怕出什么事情。这样吧,如果他们明天还不回来,就劳烦大掌柜亲自去一趟,阿发虽然不是第一次出远门,人也极敏,但是世事变动太多。”楚家平日里采买丝茧,由于不会牵扯到银两,都是自已的伙计去商州的王家去拉货,并没有再派护院前去。
大掌柜躬身道:“大小姐不用过于担心,我明日亲自走一趟便是!”
“辛苦你了!”楚晶蓝浅笑道。
大掌柜笑道:“大小姐太过客气了,我跟在老爷身边几十年,又跟在大小姐的身边四年多了,主仆之间不用那么客气。”
楚晶蓝也浅浅一笑,大掌柜退下去之后,她托着腮坐在那里,圆荷进来看到她那副样子,忍不住道:“小姐可是在担心阿发他们?”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道:“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他们会出事。”
“小姐不用太过担心,我们和商州的王家是多年的合作关系了,所有的货物都是按月结帐的,这一次阿发他们去也不过是拿货罢了,如今是太平世道,他们身上也没带银子,那些丝虽然贵重,可是若是被人劫走也没有太多的用途。”圆荷软言安慰道。
“寻常人劫走那批丝是没有太大的用途,可是若是那批丝是绚彩坊劫走的呢?”楚晶蓝反问道。
圆荷顿时吓的脸色微变,她看着楚晶蓝道:“小姐是担心那于三公子?”
楚晶蓝不语,眸光却一片深沉的道:“已经有五天了,他都没有任何动静,楚家的丝绸按这个速度卖下去,只怕很快就要卖光,而这个时候若是无货可卖的话,只怕楚家多年的根基都会被撼动了。”
圆荷摇了摇头道:“我觉得那余三公子虽然行事会有些疯狂,可是这样劫货的事情只怕是万万不敢做出来的吧!要知道这种事情若是被官府查出来,可是会杀头的啊!”
“傻丫头,要劫货有许多种法子,不需要亲自动手的。”楚晶蓝缓缓的道。
圆荷虽然不太明白楚晶蓝的不亲自动手指的是什么,可是听到她这么一说心里也满是紧张,她忙道:“小姐,那我们如今该怎么办才好?”
楚晶蓝叹了口气道:“当对方是个疯子时,最是不能按照正常的法子应对。可是楚家只是正经生意人家,想要以暴制暴也没有办法。而许知府自从我将母亲禁足之后,也一直对我有成见,这一次若是请他出面的话只怕得费些功夫。再则这一切也只是我的猜测,没有半点证据,许知府是定然不会同意出兵的。”
“小姐,要不去找姑爷帮帮忙?”圆荷小心翼翼的提着建议。
楚晶蓝抬眸看着她,她又小心翼翼的道:“姑爷平日里都和一些三教九流的人混在一起,那道上的人想必是认识一些的。”
楚晶蓝自是早就想到了安子迁,只是近日里两人的关系微妙,平日里相见都没有多看对方一眼,此时一有困难就去找他帮忙,他只怕是要取笑于她了。而且在她的心里,隐隐也有一分傲气,不想将楚家的家业和他扯上任何关系,是以不到万不得已实在不愿去求他。
她缓缓的道:“再看看吧,也许事情并没有我想的那么坏。”
圆荷也轻轻点了点头,楚晶蓝的心里却又莫名的更烦了,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坐也坐不住了,当下站起身来去看对面绚彩坊的情景,却见那里依旧门可罗雀,她心里的担忧更深了。
在楼下帮忙的红绫敲门而进道:“小姐,染坊那边派人过来说的小姐那一日给的花样已经全部染好了,货已经送了过来,正在楼下,小姐要不要去看一下?”
“自然是要的!”楚晶蓝一听忙答应道,圆荷便扶着她缓缓下了楼,她才一下去,大掌柜便迎上来喜滋滋的道:“小姐,你快看!”
说罢,他一手掀起那匹包好布料,楚晶蓝只觉得眼前一亮,似有一片花海在眼前绽放,大朵的牡丹随着大掌柜的轻轻展开在她的面前盛开,花瓣娇嫩的似一碰就会折断一般,上面的露珠轻轻滚动,衬的那花如同真的一般。那匹绸子上的牡丹当真是美的鲜活,富贵瑰丽的颜色虽然微微有些张扬,却又贵气的紧,她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大掌柜在旁道:“我卖了几十年的丝绸了,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花色,我虽然是个大老爷门,可是一看到这花竟也喜欢的紧!”
店里的其它的伙计一个个眼珠子似都要掉下来一般,直勾勾的看着那匹绸子不眨眼睛,里面惊叹的意味深重。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缓缓的走到那匹丝绸的旁边,细细的看了看那花色,染坊的管事在旁道:“我按大小姐要求的去染,只是染的过程中一个学徒不小心打翻了锭青,没料到正是因为打翻了那个颜色,所以染出来的这个颜色才比较特别。我见那这颜色淋在这丝绸上极为好看,而夜色已深,不敢再打扰大小姐,所以就擅自做主将这所有的绸子都染成了这种颜色。若是做的不妥,还请大小姐责罚!”
“事急从权。”楚晶蓝缓缓的道:“那天晚上我向你下的是死命令,你完不成我是真的会责罚你。这个颜色虽然不是我所要求的,可是效果却不错,你没有呆板的做事,是该好好奖赏。可是出了这样的事情,当天晚上你不方便通知我,第二日也该来告诉我的,可是你直到此时将所有的东西都做好了才来告诉我,这中间只怕是存了饶幸之心,做事不负责任,该罚!”
染坊管事听到她的话心里不禁有些害怕,跪倒在地道:“回大小姐的话,当时染完之后才发现加了少量的锭青下去,而图样已经毁了,当时想着实在是没有颜面来见大小姐,却又见那颜色极为好看,当时怕大小姐责罚,想等着东西出来之后也许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到时候也能免了责罚,所以就存了饶幸之心,直到今日才敢拿着成品来见大小姐。”
楚晶蓝当时拿着花样给染坊的管事时,曾交待过要用特定的凸染方法,然后用瑰丽的红色染在花朵之上,再用明亮的金色染在花朵的边缘,再用墨绿色染在花叶之上,然后再细细的用时下最为华丽的缠枝的方式将那牡丹的花朵串起来。管事其它的地方都做的极好,只是将那瑰红的颜色里加了一点锭青,没料到竟有如此出乎意料效果。管事在这一件事情上有功也有过,不管是奖是罚都不是一件极妥的事情。
她看着管事道:“先起来说话吧!”
管事吓的不敢起来,她淡淡的道:“我不喜欢别人跪在我的身边,你若是真的想跪的话,就找个没的人的地方对着天地去跪跪吧!”
大掌柜忙将管事扶起来道:“大小姐让你起来你便起来,那么婆婆妈妈的做什么?”
管事这才敢站起,楚晶蓝看着他道:“这一次事情总体来讲你是过大于功,所以我要降你一级,你从染坊的管事降为大师傅,只是管事之职一时也没有合适的人选,你就先代任,但是薪金只能领大师傅的薪金。而你做为大师傅,这一次花样的颜色染得极好,我要赏你二十两银子。”管事的月薪也不过八两银子,大师傅是六两银子,楚晶蓝这一赏就是二十两,管事就算做一年大师傅的薪金差额也补上了。
管事听到她的安排,顿时开心的紧,楚晶蓝管理染坊素来是极严的,做错事情罚得虽然不是极重,但是连续犯到三次就一定会被辞退,而楚家染坊给的薪金在整个杭城是最高的,所以大部分染坊的伙计都以能进到楚家染坊做事为荣。管事原以为他犯下了这么大的错,而且是极为低级的错误,依楚晶蓝以往处事原则是极有可能让他离开楚家,他实在是舍不得丢下这份工作,所以才瞒着楚晶蓝,希望能够将功补过,只要让他能呆在楚家的染坊,哪怕是做个大师傅也可以。
没料到楚晶蓝虽然罚了他,却也赏了他,最重要的是让他留在了楚家,当下一个激动便又跪倒在地,朝楚晶蓝重重的磕了一个头道:“多谢大小姐!”
楚晶蓝看到他那架式倒当真是吓了一大跳,却也只是一片淡然的道:“起来吧,好好做事去吧!若是再犯错,我定不会轻饶于你!”
“是,大小姐!”管事的从地上爬起来,喜滋滋的走了出去。
安子迁原本坐在柜台边和人吹牛打屁,此时见到这等情景,不禁微微一愣,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鼻子,这世上居然还有人挨了罚还谢的!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第十七章
安子迁记得安子轩有一次罚了一个伙计,当时那伙计当时哭天喊地的,那情景只差没和安子轩拼命。而楚晶蓝罚人的方式也是极特别的,又是甜头又是处罚,当真是别俱一格。他这几日天天和楚家伙计们厮混在一起,他最深的体会就是所有的伙计都以楚家为荣,什么人只要说一句楚晶蓝的不是,他们都会和人急,一说起苏连城对楚晶蓝做下的事情,一个个都恨得咬牙切齿,好似是苏连城对不起他们一般。
他的心里便愈发的对楚晶蓝有了敬佩之意,她一个弱质女子是如何做到这些的?他一时间有些想不太明白,而方才看到染坊管事的举动,他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可是细细一想,却又似有些不太明白。他只觉得她就像一团迷一样,等着他去发掘。
可是他一想起两人成亲后这段日子相处的点滴,心里又有些沮丧,他和她之间的那堵墙也不知何时才能彻底拆除。她何是才能接受他?他斜着眼睛瞟了她一眼,见她浑身上下都透着淡然的气息,他又不禁有些沮丧。
自成亲之后,他对她是用过许多种法子了,可是似乎每种法子对她而言都不太凑效,而且常在关健时候弄巧成拙。游湖之后,他好不容易才和她拉近的距离竟又远了许多。远的让他觉得她有些地遥不可及,远的让他觉得他和她这一生都只能这么遥遥的望着了。
当天晚上回到安府之后,楚晶蓝和安子迁坐在一起吃饭,饭桌上的气氛一如前几日般安静,安子迁偷偷的看了她一眼,却见她坐在那里安安静静的吃着饭,也不看他。他的心里也莫名的生出了三分闷气,他的眸子微微眯了一下,见她已经吃完饭,红绫送来帕子她正在擦嘴。
他已经乖乖的站起身来就往门外走去,楚晶蓝内心有些挣扎,她的眸光转深,轻轻咬了咬唇后缓缓的道:“五少爷是要去陪姐姐吗?”
安子迁听到她开口心里不禁一喜,却也一片淡淡的道:“正是。”
楚晶蓝问道:“都快十余日了,姐姐的身子还未大好吗?”
“烧早退了,只是这一次烧的太过厉害,伤了元气,这几日她一直都在休养,估计明日就能去给母亲请安了。”安子迁站在门口道,他没有回头,门坎就在眼前,他往前跨一步就走出了大门,转过身来却又回到屋子里了。他在等,等她开口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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