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没有欺负过刘氏,却和刘氏也并不亲近。她隐隐记得在她还三四岁的时候,她一个人在园子里于,刘氏突然跑过来抱她,她当时还吓了一大跳,还说过刘氏几句,此时想来当真是做的有些过份了。
刘氏又低着道:“夫人虽然有百般不好,但是却还是花了些心思在教蓝儿的……”
楚晶蓝知她的话是在试探,她浅浅的道:“我只有一个母亲。”
刘氏闻言却轻轻叹了一口气,楚晶蓝又缓缓的道:“楚府也只有一个主母,那就是母亲,我虽然是家主,但是这件事情却是母亲和她的事情,无论母亲要如何待她,我都支持母亲,必竟她让你受了那么年的苦,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报应。”
刘氏的眸光微敛,轻声道:“我原本的确是对她有些恨的,恨她狠心的将你抱走我却无力阻拦,恨她将你抱走后不让我多看你一眼,也不让我抱你一下,也恨她能叫你晶蓝而我只能叫你大小姐……”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刘氏又缓缓的道:“只是我转念又想,大姨太被她害死,三姨太也被她逼得走投无路,铤而走险后被你赶出了楚家,而我却能活下来,看着你长大,这其实也算是一种福气了。”
楚晶蓝闻言泪水盈满了眼眶,刘氏掏出手绢替她将泪水擦尽后又道:“所以这些年来我的心已经淡了,恨也淡了,原本想着能守着你过一生便足矣,而老爷在临终前又将你还给了我,我已经很开心了,只是老爷已经休了她,她自不能再在楚家呆了,等老爷头七一过,便将她送回马家吧!日后她要如何过,便与楚家不再相干了。”
楚晶蓝听到她对马氏的安排轻轻点了点头道:“母亲处理的甚是妥当。”
刘氏轻轻叹了一口气,知道这样一来马氏便算是净身出户了,依着她往日里挥霍的性子,楚老爷给的银票只怕很快就会花完,往后的日子只怕并不好过。马家原本也是一个商家,但是多年前就已没落,马老爷和马夫人早已仙逝,只怕整个马家也都容不下马氏了。
楚晶蓝见刘氏的眼里有一丝感叹,心里便有了一分释然,刘氏心性纯良,被马氏欺负多年却并无报复之心,倒实属难得。她想起一件事情后又问道:“母亲,当年马氏手段狠厉,你是如何平安生下我?她又是如何将我抱走的?”
刘氏的眸光流转,轻轻叹了一口气后道:“这件事情想来都有些后怕,我当年知道夫人不是个能容人的人,也知她和老爷成亲多年而无所出,当时进门的时候,大姨太就曾暗示过我,我也曾亲眼看到她将大姨太的第一个孩子逼落,我当时知道有你的时候,当真是又喜又怕,怕她用对付大姨太的法子对付我,老爷当年长期在外做生意,对夫人又言听计从,我又家道中落,父兄都下落不明,根本就没有半点法子,肚子会一日大过一日,根本就没有法子隐瞒,我当时将的所有的一切权衡了之后就去找了舅老爷。”
“舅老爷?”楚晶蓝有些吃惊的道:“是顾宗德吗?”
“正是他!”刘氏轻轻的道:“当年顾宗德长年住在楚府,他做楚家的管事,老爷不在家时,楚府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得问过他。”
楚晶蓝闻言微惊,她记忆中确实顾宗德做过一段时间的管事,只是那个时候楚家的生意已上了正轨,楚老爷在家的时间也比较多,她记忆中的顾宗德没有那么大的权利。
刘氏咬了咬牙道:“顾宗德当年在楚家的可谓是一手遮天,夫人有什么事情都会问他,他的心肠是极恶毒的,夫人在做那些事情的时候,都是顾宗德将所有的一切都压下,府里的丫环婆子小厮们都怕他怕他的紧,而他偏生又生了一副老实的模样,在老爷的面前耍弄着玲珑手段,当年深得老爷信任。”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道:“真没料到父样那么精明的人竟被他蒙敝了!”
“也不怪老爷被他蒙敝,而是他的手段当真是极为高明,又有夫人帮他遮掩,所以楚府才能让他一手遮天。蓝儿日后若是遇到他,可得小心行事,我这一次没有通知他到楚府来参加老爷的葬礼,只怕夫人已经通知了他。”刘氏缓缓的道。
楚晶蓝看了刘氏一眼,淡淡的道:“母亲无需怕他,马氏已父亲休弃,他若是敢来生事,我自要为母亲报当年欺辱之仇!”她的声音不大,却透着十二分的自信。
刘氏心里满是暖意,当下微微一笑,楚晶蓝又问道:“母亲当年是如何求顾宗德的?他又是如何同意母亲将我生下来的?”
刘氏的眸子里有了一抹狠厉,轻咬着唇道:“我当时手里有一把凤尾琴,他见过一次早就想要,当时我得知我孕之后就将那琴送给了他,然后再告诉他夫人一直没有生养,就算是夫人机关算计只怕也会有所闪失,她必会被老爷休弃,而只要她一被休弃,他便在楚家也呆不去了,更别说楚家的万贯家财了,他当时听了有些心动,我便将我有孕的事情告诉他,并承诺只要他能保我的孩子能平安生下,我就将孩子送给夫人。当时顾宗德想了一会后便答应了,说了句让我好生休养后便离开了。”
楚晶蓝的眸光微暗,刘氏的声音却已有些哽咽,她深吸一口气后又道:“他离开之后,我心里一片忐忑不安,第二日夫人便将我叫进了她的房间,先将我骂了一顿后再由顾宗德阳细细的说了他们的计划,他们的计划就是夫人假装怀孕,并传了书信给老爷,然后将我有孕之事彻底隐瞒,等到我分娩之后便将孩子抱给夫人,只说是夫人生下的。而我这一生一世都不得认回自己的孩子,我若是不答应的话,就立刻给我一碗落子汤。”
楚晶蓝听到这里手握成了拳头,刘氏的泪珠却已掉了下来,她轻轻的道:“我知道我在楚家的日子只怕是极难翻身,就算是生下孩子也不过是庶出,长大之后也会被人看不起,所以当时他们说出那个计划时,我便答应了,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打掉自己的孩子……”
楚晶蓝看着刘氏的眸光双温和了三分,刘氏也看着她道:“所以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老爷听闻夫人有孕,心里一片欢喜,竟抛下手中的生意赶了回来,夫人当时是吓坏了,当时孕期只有三个多月,也看不出来,老爷虽然请大夫给夫人诊过脉,但那大夫早已被顾宗德收买,所以虽然是惊险连连,却也没有被老爷识破,而后老爷又出门做生意了,他们故意将我的分娩期向老爷推后了半个月,所以在老爷星夜赶回府时你已经出身了。”
楚晶蓝的心里依旧满是不解,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刘氏,当下便又问道:“母亲,我出身的时候可有异像?”
刘氏没料到她会如此问,怔了一下后又道:“我怀你的时候虽然夫人送来了补品,可是我的胃口一直都不佳,再加之心里忧思太重,所以你下来的时候甚是瘦弱,你出身时连哭声都没有,当时把我吓坏了,产婆一摸却发现你气息极弱,像是没有呼吸一般,夫人想子心切,也不管你是死活,便生生将你抱走了,我当时只看了你一眼……”
刘氏说到这里又抹了一把泪,楚晶蓝的心里一片暗然,当时马氏将她从刘氏的怀里抱走时,刘氏只怕是极为难过的。而她也顿时明白当初为何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马氏,那是因为刘氏生下的那个婴孩在出生后不久就已经夭折了,是她的灵魂穿越而来附在了婴孩的身上。
她的心念微微一动,抬眸看了刘氏一眼,却见她虽然比马氏小上几岁,可是这些年来一直被人欺压,看起来竟比马氏还要老上几岁,鬓间竟已有了华发,她的鼻子微微一酸,轻轻的伏在刘氏的怀里道:“母亲,让你担心了!”
她这一生之前一直认为只有楚老爷疼她惜她,她以为再也享受不了母爱,可是想起这些年来刘氏为她所承受的一切,心里便生了万千的感激。
她知道马氏的性子,刘氏生下她之后,马氏只怕对刘氏百般刁难,而刘氏却一直隐忍过活,而她却是刘氏一直支撑下来的动力。
她也顿时明白为何其它的妾室不能为楚老爷生下孩子,而刘氏却可以,除了刘氏几近孤女的身世之外,她柔顺的性格也是其中之一,当初顾宗德和马氏之所以同意刘氏生下孩子,看中的也不过是她的无依无靠和她看起来懦弱的性子。
而刘氏的隐忍和韬光养晦,正是让她如今得到一切的根本,她到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了。而马氏处处机关算尽,纵然以前的日子过得看似一片风光,心里却也一直在担惊受怕,马氏将楚晶蓝养在身边,因为楚家只有她一个子嗣,所以楚老爷对她疼爱有加,再加上她又自小聪慧,楚老爷认为楚家的家业日后都会落在她的身上,所以在她还很小的时候,就教她如何做生意。而随着楚晶蓝的羽翼渐丰,虽然一直对马氏尊敬有加,小事上由着马氏去,大事上却一直都不含乎,马氏在楚晶蓝的手上栽了不知道多少次,每次只知道孝道压她,逼得紧了,她终是在四年前楚老爷大病后暴发了,掌握了楚家的家来。而后又为了楚老爷的身体,竟生生将马氏禁了足。
马氏若是知道有后视眼,知道二十年后的事情,只怕当初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刘氏将楚晶蓝生下来。她当年的恶毒手段,终是成为了她今日作茧自缚的后果。
楚晶蓝低声道:“母亲,从今往后再没有人能欺负我们母女了!”
刘氏轻轻的应了一声,眸子里满是慈爱和幸福,只是斜眼间看着楚老爷的棺材,又悲从中来,她年青的时候一直想着一家三口聚在一起由她下厨一起吃顿饭,以前她只是一个妾室,根本就不可能带着楚晶蓝和楚老爷吃饭,而如今楚晶蓝已认回膝下,楚老爷却已不在了,那么简单的一个希望竟是这一生都不可能实现。
楚晶蓝自是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在旁柔声劝道:“母亲千万保重身体,父亲已去,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也就是母亲了。”
安子迁在旁听着两人说话,一直都没有插嘴,此时听到楚晶蓝的话忍不住道:“胡说八道!”
楚晶蓝扭头看了他一眼,他扁着嘴道:“说的好像我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就只有你娘一般!”
楚晶蓝闻言不禁失笑,没料到他竟在此时吃醋,而且还是吃刘氏的醋,她看着他道:“母亲生养了我,是这个世上和我有血缘关系最亲的人,而远溪则是我在这世上和我没有一点血缘关系最亲的人!”
安子迁扬了扬眉毛道:“这还差不多!”
刘氏听到两人这副模样,心里满是暖意,当初楚晶蓝说要嫁给安子迁时她吓了一大跳,只觉得安子迁那样的人又如何能配得上楚晶蓝,只是她心里又觉得楚晶蓝做事素来都是极有把握的,断断不会在终身大事上犯浑,只是心里终究是有些担心。而两人婚后到楚家来几次之后,刘氏便越看安子迁越顺眼了,只觉得他和传闻中的不太一样,前段日子又听说他将俞凤娇休弃,家里就只有楚晶蓝一个妻子时,她心里是满心欢喜,至于安子迁其它的几个妾室,她是从来都不担心的,依着楚晶蓝的聪慧,那些妾室绝不会影响两夫妻间的感情,再则男人有几房妾室原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她看到如此相亲相亲的两人,只觉得楚晶蓝当初的选择再正确不过,日后再也不用受她这一生所受的苦了。
楚晶蓝看到他那副样子,嘴角了也禁不住微扬,当日虽然是在权谊之计下嫁给了他,却是他这一生最得最对的一件事情。
安子迁看到她这副模样心里也满是喜悦,她眼里的情意是骗不了人的。
楚晶蓝将目光抽回,又问道:“父亲当年那么信任顾宗德,后来又是如何起的疑?十年前又为何要将他赶出楚府?”
刘氏轻叹一口气道:“这事就说来话长了,其中的细节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简要的来说,就是老爷的生意稳固下来之后,呆在家里的日子便越来越多了,时间一长,自然就会发现一些事情。老爷原本就是极为聪慧之人,顾宗德的那些个把戏玩得次数多了,老爷自然就能察觉。只是因为当年老爷对夫人甚是宠爱,顾宗德又是夫人的胞兄,老爷怕夫人难做,所以就一直隐忍,但是却也在府里立过几次威,便也慢慢将府中的权利收了回来,让府里的下人们知道他才是楚府真正的主子。”
“父亲若是收权的话,他只怕没有那么轻易放手吧!我记得小时候他也在我的面前耍过一些手段,只是我当时并不喜欢他,所以从未在父亲的面前说过他的好话。”楚晶蓝缓缓的道。
刘氏冷笑道:“所以说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楚晶蓝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当下只是浅浅一笑,刘氏见她笑了便也笑道:“当年他加在我们母女身上的东西,我们自是需要一件件讨还。今夜当着老爷的神灵的面,我也不妨说实话,当年将顾宗德赶出楚家,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