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莫相问
1、穿越的那些事儿
坐在图书馆不起眼的书架旁,膝上放着厚厚的一本英译本《简·爱》我不断地用电子词典查阅着不熟悉的生词,然后轻轻念,不一会儿,脖子就酸得要命,我意识到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练习英语的方法。我把厚厚的《简·爱》送回书架,寻找它的简译本,这么多的英文著作,我就喜欢这一本,百读不厌,当然读的都是中文译本,这是第一次尝试读英文版。我低头看看腕上的表,不过五点过,这个冬天要不要黑得那么快呀?我正在书架徘徊的时候,听见厚重的脚步声,哒,哒,哒……
微黄的灯光射来,一个不大高的人影持着蜡烛走进。待她走近些,我看见一个瘦削的普通外国少女的脸,面相略显沧桑,但双眼明亮有神。学校新来的外教?!可是这书架上全是书本,她怎么可以把蜡烛拿进来?我正困惑着,她用不大的声调叫道:“琼,阅读时间已经过了,你该去回家了。”
标准的英式英语,词汇比较简单,我勉强能听懂。我小心翼翼用不怎么好的英语回道:“老师,您是叫我么?”我的英文名的确是琼,不过我好像并不认识这位年轻的外教。这位年轻的外教点点头:“该回家了,琼。”
我低头去看时间,咦,表不见了。我的手指也变粗了好多,无意间瞟到了垂在肩膀上亚麻色的卷发,我惊慌失措地看着面前的年轻的外教,看到她明亮的双眸中映出的我的样子:白皙的肤色,淡蓝的双眸,高高的鼻梁,标准的欧洲人的模样。我抽了口凉气,胳膊肘撞上背后的书架,很疼,不是梦,这一切都不是梦。
“琼,你怎么了?需要老师帮忙么?”外教弯下头来关切地问。
“请问老师,这里是什么地方?”我稳了稳心神。
“阅读室。”她看着我,淡棕色的双眸中流露出不解:“琼,你看书认真是好事,但看得太入迷就不好了。”
我没怎么听她的话,看着她探询的目光,简单说了句:Let’s go
她小心地持起蜡烛,领着我出门,我走上台阶这才看清楚这是个狭小的阅读室,只有六个书架,三三对称摆放,并不是学校那窗明几净的大图书馆。那么我到了哪里?照明似乎还用着蜡烛,难道是传说中的穿越么?
穿越就穿越,怎么会穿越到欧洲,貌似还是比二十一世纪早几个世纪来着,这让我这个英文不怎么好的人如何挨到回去?
有个八九岁的欧洲小女孩正在打扫教室的卫生,教室不大,二十多个桌子,小小的黑板,那女孩看见站在我前面的外教,欢喜道:“简老师,我已经把你房间打扫干净了。”
“你干得很棒,这是你应得的一便士。”简蹲下去,递给她一个银币,那个女孩显得很是满意。
“简老师。”我轻轻叫。
“哎!琼,你还没走么?”
我苦笑,我该去哪儿?我连自己家在哪里都不知道。
她看着我的表情,满脸疑惑。
我支吾着,指了指窗外的天色,用简单的英文说道:“天黑了,我怕我会迷路。”
简老师笑了笑:“圣·约翰先生,可否发挥一下普爱精神,送我学生回家。”
我转过身,看到一个瘦高个的欧洲男子,有一双很漂亮的蓝色眼眸,穿着得体的灰色大衣,只不过表情严肃得如同外面的天色,黑蒙蒙的。
简老师看我愣在原地,推推我道:“琼,跟着牧师先生走吧。”
我被迫跟在那个圣·约翰先生的后面,为了避免我蹩脚的英语口语水平露出破绽,我故意跟他保持一点距离,一声不吭地跟着他走。月光很亮,风穿过树林发出哗哗的响声。
风有些大,他拢了拢竖起风衣的领子,突然开口:“你觉得学校怎么样?老师教的可好?”
上帝见证,我还没被冷风吹得发抖,他这突然发问倒让我感觉一阵寒气扑面,并不是他的五官丑陋得吓人,他的五官俊朗,平心而论,还配得上帅气他一词。但他岩石般僵硬严酷的表情,让我颇有些害怕,我下意识地揪了揪衣服的领子,勉强答道:“还不错。”
“有多大的提高。”
“呃。”我想了个折中的答案:“我一直在努力,老师挺好的。”
他转过头:“琼,口音已正,进步不小,继续努力,你可以做得更好。”他一副普众耶稣的鼓励态度,我不大理会他,沿着田野里的道路,一路走下去。
矮小的屋檐,灰泥的墙面,这便是我的家么?我心内哀嚎一声,看起来穿越境遇真不算好,正在田间祈祷的年轻人睁开眼,看到我,惊喜地跑过来:“琼,你上课做什么这么晚回家?我本来打算去接你的。谢谢牧师大人,感谢上帝指引。”他做了个十字,圣·约翰也做了十字回应他:“主会保佑你们,阿门。你们麦肯一家都是忠实的信徒。”
我只觉得疲惫不堪,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超出我的承受范围,晚饭是甘蓝沙拉和土豆泥,我一丝胃口也没有,随便往胃里塞了两口,就向着二老禀退。
“哦,亲爱的琼,浪费食物是可耻的,上帝它在看着呢。”麦肯夫人跟一般的英国农妇一样长着一张慈祥和蔼的脸。
“留着明天吃吧。”
“你还在闹脾气?琼。”麦肯先生敲了敲烟斗,看样子他想要和我说什么。我忙忙开口:“不,向上帝发誓,我没有,我只是累了想要休息。”
麦肯先生瞥了我一眼,有些不满,但谢天谢地他没有再说什么。琼的哥哥艾比·麦肯看了我一眼,眼中似乎有千言万语,不过我没兴趣去猜测,我只是转身回到了琼的房间。
我需要时间消化这个事实,并且思考如何应对目前的局面。
徘徊在琼的房间,小小的房间里,书却不少。书桌一尘不染,我顺手从书桌上一摞书中一本本翻看,却惊讶地发现这些书的所用的英文都不算太难,凭借我背过的词汇尚能勉强读懂,突然一页薄纸从一本书中飘落,我低头捡起它,很规矩的英文跃然纸上:丽娜要嫁给比尔斯伯爵了,真希望我也能有她那样的运气。
丽娜?比尔斯?
我头疼地俯在书桌上,将脸贴在冰凉的桌面上,缓缓地呼出一口气。一件温暖的大衣盖在我的身上,我抬头:“艾比。”
“琼,你心情不好。”他看得出来,目光落在我随手搁在桌上的那张纸,他细细读完,眉头紧紧皱起:“琼,这种想法还是不要有的好。”
“为什么?”我试探着问道。
他耸耸肩:“平民与伯爵,真有那么好的运气?”
我笑:“你该不是酸葡萄心理吧。”
他笑着扣起食指敲着琼的书桌:“哥哥不过相信脚踏实地,之前我们兄妹不都做得很好,琼,别做幻想的美梦了,回到现实生活中来。”
我乖巧地点头,看起来艾比·麦肯和琼·麦肯兄妹俩感情不错。那么琼·麦肯的自身具体情况究竟是怎么样的呢?我得早日融入这个世界,以便随机应对。我盖好被子,睡梦中看到自己回到了原来的世界,吃上了香喷喷的饭菜,爸爸妈妈都在身边,一家人相亲相爱,好不温暖。
被艾比叫醒的时候,枕头湿了一大片。
“怎么了,没睡好?”艾比摸着我亚麻色的头发,爱怜地看着我通红的眼眶:“前阵子家庭手工业都不景气,爸爸不应该怪到你头上的。你也别老记着这事,爸爸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
我不大习惯这样亲密,不过看得出来艾比是真心关心我,我忍着不动。昨晚上没吃什么,早上的肉汤对我来说居然称得上是绝世美味,果然人饿了,吃着什么都觉得是好的。
麦肯先生正在看书,看我出来,瞟了一眼又埋下头去。麦肯太太冲我挤挤眼,我当没看到,吃了饭就赶紧地出门。我不大愿意呆在那房子里,这个突如其来的家对我来说还是过于生疏了。
昨晚的月光帮了我一个大忙,我记下了去学校的路,一路飞奔。到了要拐弯的磨坊附近
“嘿!琼!”
有人叫我么?我狐疑地循声望去。一个有些瘦弱长相文静的欧美女子,有着一头漂亮的金发和秀挺的鼻梁,站在磨坊门口,冲我招手。我心中狐疑。她已经把一张漂亮的卡片塞进我的手里:“我和比尔斯想邀请简老师来参加我的婚礼,虽然我只去上了一个月的学,但是很喜欢她的教学,你可以帮我带给她么?”
我心中一动,这个人应该就是丽娜,应该是琼的好朋友吧。我答应帮她带到,她欢喜地和我拥抱:“琼,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激动多害怕,比尔斯的庄园好大好漂亮,哦,一定是上帝安排他遇见我,和我相爱,带我离开这穷乡僻壤。哦,对不起,琼,你呆在这里和母亲一起做工也很好,不过你没想到过出去做工么?”
“出去……做工?”我迟疑地看着她。
她脸红如苹果般娇嫩可爱:“是呀,我和比尔斯就是在伦敦认识的,那里的纺织厂林立正需要人手。哦,你去了伦敦一定得去泰晤士河瞧瞧,那河岸的微风抚着人的脸颊就像情人的手一般,真是个美妙得让人难以忘怀的地方。”
我看着她陶醉的样子,提醒说我要赶着去上课,丽娜这才依依不舍地停止诉说,叮嘱我这个准伴娘十天后一定要早些去参加她的婚礼,朝我挥手道别。
我赶到学校的时候,简老师正在备课,嘴唇抿得紧紧的,眉间带着些许失落的情绪,抬头看见我跑得鼻尖是汗,冲我微笑示意:“这么早。”我也冲她微笑颔首,我的英文听力尚能应付日常生活,不过口语就太蹩脚了,必须向她好好学习英文口语,才能在这个世界立足。我看见她身后黑板上写着一些都不是很难的英文,音标标注在后面,她看见我的目光落在黑板上,和蔼地解释:“这是阅读课,纠正一下你们的发音。”
我微笑地依次念出声,简老师赞许不已:“琼,你下去的功课做得不错。”我不好意思地低头,这在大学里被鄙视的水平在这里可以算得佼佼者么?简老师显然具有为人师表的态度,她又指着几个单词对我说:“跟着我念,这个音标发的是……”我认真地跟着她读了几遍,同学陆陆续续来了,许多人脸上带着倦容。
简老师上课的时候,不少人打着盹了,这让她很无奈:“你们昨晚上干什么去了?”一个黄头发的女孩揉着眼睛:“简老师,我们能来就很不容易了,家里本来不屑于女孩读书,我昨晚把今天白天要做完的农活弄完了才能来的。”
简摇了摇头,拿起粉笔,开始讲课。
这节课之后是缝纫和编制课,在以往我从没有学过这些动手的课程,所以我的表现简直可以用糟糕透顶来形容。没有人帮我,我也不知道是否该去求助,人家飞针走线,作品完成了大半,我笨笨地穿线穿了一半,线团揉成一簇,根本就看不清图案。
“拆掉线,重新来。”简老师看见我的杰作,命令道。
我红着脸,急急忙忙地拆,结果由于紧张和窘迫把手指给扎破了,血渗出来的一刹那,我委屈的想哭。
简老师的手按住我的手腕,看到我微红的眼眶,她声音柔和了下来:“琼,这个要慢慢来,不会不要紧,重要的是用心学。”
我点点头,慢慢把线拆出来,然后按照简教我的经纬交织的搭十字的方法,耗费了一个下午才完成了这幅简单的十字绣作品,而反观其他的女孩子,都已经绣出了大幅的优秀作品。
我为自己感到羞愧,简却拿起我的作品,凝视片刻道:“很好,琼,别灰心,你会很快做得又快又好的。”
“是,我会用心学的。”我心内一阵温暖,冲简感激地笑。简用手拍拍我的肩膀。
下午三点下课了,我突然想起丽娜的结婚请帖,趁着同学们都走光了递给简老师,简老师一边拆信封一边温和地问我:“是什么东西这么神秘?”
我答道:“是丽娜的结婚请帖,想请你参加她和比尔斯伯爵的婚礼。”
雕版的缎纹纸和一张别致的招待卡从简老师的手中滑落,我慌忙低头去捡,简老师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苍白,我奇怪地把手中的东西递过去,简老师看着我,缓和了一下脸色:“琼,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家里还等着你上工呢。”
上工?!上什么工?我见她低下头去,眼神有些冷漠生硬,看来她想独自静一会儿。我默默走在田埂小路上走着,白色的矢车菊层层叠叠地铺开来,花海中,木头的磨坊风车缓缓地转着,欧洲的田野风情别具一格。
2、关于简老师的秘密
有人纵马而来,一身英姿飒爽的红色骑士服,她看见我,脱下红色的礼帽,招手道:“嘿,琼!”
“哦,罗莎蒙德小姐,你好呀。”一起上学的小同学赶在我前面冲她打招呼。她笑着回礼,小同学很快被罗莎蒙德小姐背后仆人拿着的鹦鹉吸引住了,跑去逗鹦鹉去了。
我站在路旁,行了个屈膝礼:“你好,罗莎蒙德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