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周之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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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周之燕-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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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云心的脸色很明显地有些不悦。

流芳连忙对西月打眼色,西月机警,走上来为难的对流芳细声清楚地说道:

“小姐你的手该换药了,拖延了不好。”

流芳点点头,对几位夫人行了告退的礼,正要离开。

“娘,我要带遇哥哥去看海棠花。”四小姐顾千宁走过来一手拉起容遇,谭云心和禤青娥相视一笑摇摇头,也不加阻拦。

容遇经过流芳身边时却一手拖住流芳的臂,说:

“阿醺,不去看海棠吗?还是,对我旧情难却,有心回避?”脸上挂着那种毫不在乎的恶作笑容,真让人恨不得打他几拳。

 第七章 谁是谁的劫5

园子里的人声一下子静了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流芳被圈住的那条手臂。流芳伸手推开容遇,稍稍定下神来,盯着他一字一句清晰的回答道:“

“这世上男子无数,美男子更是不少,表哥何以觉得流芳会为一棵树而放弃整个森林?自傲是一种风骨,但是过分的自傲便会是自大了,表哥觉得流芳说的可有道理?”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她在说容遇自大?她敢说容遇自大?!

“有道理,当然有道理得很!”容遇笑着,那笑意却不达眼内。

“更何况,顾家几房人姐妹众多,表哥属意的是千虹姐姐还是千云千宁妹妹,这对于顾府而言又有何差别?流芳气量再小,也不会碍了自家姐妹的路。”流芳粲然一笑,嘴角梨涡闪动,“海棠春睡美人妆,自应留待有情人去看,流芳不愿扰人美事,手有疾患,就此告退。”

说罢,带着西月,微笑着转身离去。

她只是想告诉他,再有风采的男子如他,也不过是顾家姐妹挑选的对象。谁挑中了又有什么区别?她顾流芳不再是以前那个对他唯诺追随的傻姑娘,他,还自我感觉良好吗?

刚出花园,天上不知何时吹过一阵阴云,顷刻间竟下起细细密密的雨来,流芳站在蔷薇花架下避雨,西月跑回汀兰阁取伞去了。蔷薇的叶子虽然茂盛,但是疏密之间总能落下零星的小雨,流芳坐在架下的石凳子上,垂着头看着自己缠着纱布的右手。

她现在才发现,原来属于顾流芳的心脏并不强大。刚才容遇拉着她的一霎那,她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腔了,不知是害怕还是惊喜,不过总的来说是惊多于喜。

“在想什么?”平静无波的声音响起,她心中一惊,抬眼望去,一身黑衣的容遇正俯下身子,乌黑深沉的眸子盯着她,若有所思。

“啊?表哥,你怎么来了……这雨,来的可真是突然……”她结巴着说。

“别动。”他的脸更加贴近了,混着青草味的薄荷气息一下子钻到了她的鼻端,她的手紧握成拳,色胚!再敢靠近就别怪姑奶奶毁了你的容!

就在这箭要离弦的一瞬,流芳感觉到自己的发髻上忽然多了些什么,带着点甜腻的花香随着容遇拂过她鬓边的手指若有若无地掠过她的呼吸。她一怔,他却轻笑着离开,看着流芳憋红了的脸,说:

“阿醺,这一枝海棠是园中最美的,我折了来与你戴上,你喜欢吗?”声音一如暮春晚风般温柔动人,直直地穿透层层障壁,吹入她的心底。

流芳有如被催眠一般,茫然地看着容遇夺人心魄的星眸,点了点头。

“阿醺不喜欢我了吗?”他心疼地握过她受伤的手,“阿醺,我伤了你的心,可是你真的不喜欢我了,我又变得失落了。阿醺,我,还在你心里吗?”他洁白修长的手指抚上了她的脸。

她的眼中此刻泪光幢幢,“不会,阿醺还是把表哥放在心上的。”

尽管她很想用一巴掌挥走眼前的滥情大色狼,但她还是咬牙切齿地演着这场戏。不过就是用这般的手段来鄙夷那个死了都要爱他的流芳罢了,她的爱对他真的有意义吗?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只是她知道,若她还是像刚才那般坚强决绝,只会招来他更多的逗弄,徒惹烦恼。

她就是想告诉她,刚才的洒脱都是装出来的,阿醺还是以前那个阿醺,痴情而没有任何新鲜感。真想要脱胎换骨,第一步便是要摆脱眼前这人的影响和纠缠。

“阿醺,对不起。”他说。

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还要地狱做什么?!流芳在心底冷笑着,脸上却是一派委婉哀伤的神色,摇摇头说:

“阿醺喜欢表哥还来不及,怎么会恨?那玉玲珑也是做给其他姐妹们看的……”流芳忽然说不出话来,抚着她的脸的手指力度忽然收紧,她的下巴忽被一抬,薄荷气息再度冲击着她的感官,看着越来越接近的薄唇,尽管很诱人很让人想入非非,但是流芳终于是忍不住了,早已捏紧的拳头用力挥出。

想送我一个吻?不如我送你一个熊猫眼?!

她心底的小恶魔狞笑着,她就不信学过跆拳道的她还对付不了一个文弱风流的浪荡子。

“终于忍不住了?”容遇的脸还是那么靠近,手却是长了眼睛一般更快地握住了她的拳头,薄唇微翘出一丝冷冷的笑意,“我还以为,这一吻,会是阿醺期盼了好久的。”

“去你大娘的!谁稀罕你的吻?!”流芳挣开他的手,霍然起立,恼羞成怒也好,义愤填膺也好,她这回真的是怒了,冷着一张脸看着容遇,说:

“好马不吃回头草,真想不到表哥阁下连畜生都不如!”

容遇的一张脸黑沉下去,眸光冷冽,一字一句地说:

“你的戏,演得也不过如此。”不回头,还真不知道已经不是那棵草了!

流芳冷哼一声,“彼此彼此!”

四目对视,空气中激起了愤怒的暗涌。

西月拿着油纸伞匆匆赶来,一见此情此景,倒也醒目,对容遇施了一礼,然后撑开伞带着自己的主子一路走回汀兰阁。流芳的怒气还未消散,绷着一张脸,一进房间伸手拿起茶碗掀开碗盖一口气便把整碗茶喝完了,冰凉凉的到了胃里似乎真的浇灭了一点儿火气。

本来真想装一装柔弱,不再引起他的注意,就做屋檐下的那只燕子就好了,和这里的人两两相望各不相干。若不是那些所谓的姐妹一见面就出言相欺,她也不会那么有性格地把玉玲珑扔到翠湖里去,反而被他窥见了真实。

而这个该死的自以为俊的自大男,居然这样戏弄她!

流芳想,总有那么一天,她要把他始乱终弃,在他懊悔不已的时候,像撒旦一样冷笑着对他说: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还要地狱做什么?!

可是一瞬间,她又恢复了清醒,惹了他,以后日子还得安生么?顾流芳,你还真是个胆小鬼!

西月有些担心地说:“小姐,美媛堂把你每月都订了的东西送来了,可是,我们没有银子给,我借口说你不在,他们说最迟这个月三十,要把三十两银子送到美媛堂,不然就要找府中的管事了。”

流芳这才看见妆镜前的那些瓶瓶罐罐,她心中哀号一句,顾流芳你咋那么爱花钱呢?她现在一贫如洗,如何还债?若是开口问顾学士要,又不知要遭来旁人的多少白眼,更何况,她就算不买这些东西,那二两银子的例银她又如何掰着来花?

钱啊,钱啊……可是她现在穷得只剩下火气了。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一伸手往头上把那海棠花拔下来扔在地上,用力地跺上两脚才解气,然后傻傻地对西月说:

“西月,我后悔了,今天我就不该把那玉玲珑扔进翠湖的。你找人去捞一捞,那可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

西月貌似被一言惊醒,马上就出了汀兰阁办事去了。

顾府艺苑的戏台前摆了七八张桌子,府中的女眷一边看戏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家常话,戏台上正演着一出《范蠡遇西施》。右边一张不起眼的桌子上容遇仍是一身黑色长衫,神色平静地坐在那里看戏,身边的顾千云眼睛亮幽幽的,不时地看着他甜腻腻地小声说话。容青走到主子身旁看着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她没有来,这明明是她以前最爱看的戏文。

“想说什么?”容遇端起茶碗,用碗盖隔去茶叶末子,呷了一口。

容青看看顾千云,说:

“六小姐的丫头找了几个家丁,从日暮时分开始便在翠湖边上打捞,似是在寻些什么东西。”

顾千云笑了,娇声说:“她还能寻些什么?不就是遇哥哥送给她的及笄礼,今早豪放潇洒地扔掉的那只耳环吗?”

“七小姐慧心,据那丫鬟说,的确是寻一耳环。”容青欲言又止。

“就这么简单?”容遇想起今早,她真的是不同了,竟敢骂他,声音还那么清脆利落。

“那丫鬟说,六小姐的确是后悔了,悔到连海棠花都踏扁了。”容青说。

容遇皱眉,海棠花,他插在她发上的那一朵?是恼怒而非悔恨吧!

“六小姐说,她不该扔了那耳环,应该留着,拿去当了……”

容遇没有说话,夜色中,没有人看得见他脸上的表情。

顾千云却笑了起来,“她落水后脑子就没有正常过,遇哥哥,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别跟她一般见识?容遇嘴角深抿着,笑意更深了。

 第八章 不是人人都八卦得起的1

那耳环终是没有找到,更令流芳沮丧的是她花了三天时间画成的两幅画,让西月拿到繁都的画斋去买,西月竟然原封不动地拿回来了。

“小姐,他们说这画只值两钱银子,还不知道能不能卖出去。我见跟你定的三两银子的价钱差太远了,不敢擅自作主,就把画拿回来了。”

不值钱?流芳心里凉了半截,她念室内设计之前也学过画画,但也只是学一些水彩画和素描,水墨画她可是没怎么学过。但是教她的老师总说她有天分,画的水彩画用色热烈缤纷,极有生命力,她才自信地画了一幅雏菊图和一幅云烟图,水墨画讲究写意和笔法,水彩画基于素描技法,强调透视、结构、光影关系,这些古人不会欣赏,何罪之有?根本就是不同的体系。

想一想,那样古色古香的家具挂上一幅水彩画,确是有些过分不和谐了。

“小姐,他们还说,看不懂……只能是这个价了。”

三天画两幅加起来才两钱银子,三十两岂不是要画三百幅?可惜繁都没有夜店,就算有,也不许人晚上溜出去兼职的。再说了,妓院是有的,但是她会些什么呢?卖艺不卖身,她何艺之有?弹琴?不会!唱歌?又不能蒙着面唱!跳舞?她的动作从来就没有协调过,好听一点叫作内敛,不好听的叫作抽筋。陪喝酒行酒令?这就更惨,沾酒即醉……

“不过,小姐,画斋的那人说了,若是会画之人,又急需银子用,那就不妨画那种最能卖钱的画。他说一幅图就能卖五两银子呢!”

流芳好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眼睛一亮,问:“是什么画?”

“那人只说,画的是男女相悦之事。小姐,什么是男女相悦之事?”西月好奇地问。

流芳嘴角微微,那不是春宫艳图是什么?西月真是个没被污染过的好孩子,她可不想在她纯洁心灵上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顾六虽然无盐女一个,可也不应沾染这些东西的。于是她笑笑说:

“哦,那不过是男子女子一起看书的画罢了。”

没想到西月睁大了眼睛,“小姐,这也能卖五两银子一幅啊?”

流芳无语,她还真是小觑了西月的智商。

画,还是不画,这是一个问题。

“你去的是那一间画斋?”

“恒北斋。繁都最有名的画斋了,它的主人……”

流芳打断了西月的话,“把我的笔墨和宣纸拿来吧,然后你不用伺候我了,我想自己呆着。还有,西月,这件事不能向任何人提起,知道吗?”

西月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摆好笔墨白纸便出去了。

她画,但是不画那么淫 俗的画。

她画了一个故事。

第一幅:明月照高楼,女子为男子从背后轻轻拥抱,男子轻咬女子耳垂,女子笑而欲躲。

画旁题诗:一层芳树一层楼,只隔欢娱不隔愁。

第二幅:画舫中,另一女子弹琴,男子扯下女子外裳,春光乍现。

画旁题诗:画舫帘衣凭雪藕,玉筝弦索见春光。

第三幅:女子黑发散落于七弦琴上,樱唇半开,粉肩尽露,男子俯身其上,纠缠不休……画舫舷窗小小一扇恰好遮住了不雅之处。

画旁题诗:君家合住烟霞外,金屋藏娇也不堪。

故事讲的是一男子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故事,图画一共六幅,人物表情生动,尺度适中,点到即止。某些关键之处不是被窗格所挡便是被垂杨绿柳所遮,如何精彩全凭想象。流芳觉得这种画成本之低让人匪夷所思,只要线条流畅就行了,至于动作,情色电影中的镜头她看的还少吗?没吃过猪肉总还是见过猪跑的吧!

最后,她大笔一挥,写上故事的名字:家花不比野花香。

若是卖掉了,她必定再出续集,名为:上得山多终遇虎!

那种拈花惹草的坏男人,就是不能让他有个好收场。

于是恒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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