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锁惊清(清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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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锁惊清(清穿)- 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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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康熙五十一年秋



月亮映在湖面,星星落在水底,夜风吹来,波纹一荡一荡,就若一个有界宇宙。我和来热河给康熙请安的胤祥划一叶扁舟,隔着小桌,相对而坐。俩人在家宴上偶有见面,可两年未深谈,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沉默良久,胤祥笑道:“怎么跟我见外起来了?这可不像你。”我嗫嚅道:“因为……因为那个……那个……三年前,你的箭……”胤祥轻叹口气,“晚膳后,十五弟来找我,说你和四哥自前年回京后,形同陌路,让我有机会劝劝。我去找四哥,问了很久,四哥才道出原委。”喝了杯酒,“四哥和你把那支箭的事想得繁杂了。”



我有些吃惊,不能完全明白胤祥的意思。胤祥单手支在桌面上,“皇阿玛锁押我的那些日子,我仔细回忆,仔细推敲,已经猜出那晚被射中肩头的是谁,只不过不是特别肯定。”我不可置信,“你怎么猜到的?”



胤祥拿起一块糕点递给我,我摇了摇头,胤祥自顾自吃,“我和十四是亲兄弟,他的背影我岂会不认得?只不过当时太混乱,我没来得及细想。”又道:“当我射中十四弟肩头时,十四弟做了一个他自己可能都没留意的动作。”我一面斟酒,一面道:“什么动作?”胤祥轻笑两声,举起右手摩挲几下耳垂。



我一愣,这个动作很熟悉,貌似在哪里见过。想了想,记起在永和宫内,我用花盘底跺胤祯脚时他摸过耳垂。雅阁内,胤祯打烂小桌子后也曾用沾满血的手摩挲耳垂。



胤祥道:“十四弟生气时会不由自主的做这个动作。”我道:“仅凭不太清晰的背影和这个动作就断定是十四爷在你箭上搞鬼?”胤祥道:“当然不能这么武断,何况当时我并不知道十四弟居然这么大胆,敢违抗皇阿玛的旨意擅离京城。”



我再次斟酒,“后来呢?”胤祥和我碰杯,“那日行围时,八哥要跟我比谁的箭法好。我箭法算不上出神入化,但好歹百发百中,和八哥比,胜之有余,因此乐得应承。如今想来,是我太大意。八哥既然知道赢不了我,还要跟我比,于情于理都说不通。我被皇阿玛放出来后,二哥曾找过我,说收到消息,十四弟擅离京城,也许就躲在营地里。再加上回京后,十四弟眼里偶尔会流露几分内疚。这样一分析,就猜想是十四弟在我箭上动手脚。”



我面对这样的结果,有些无奈,“你为何不给皇上和四爷说明?”胤祥道:“皇阿玛最恨兄弟间互相打压,落井下石。况且这些只是我自个儿的猜测,怎么同皇阿玛讲?再说额娘对我也很好,十四弟是她老人家的命根,我怎么能伤她的心?虽然四哥和十四弟感情不深,但毕竟血浓于水,我怕四哥多想,因此没告诉四哥。”



我哽咽道:“我没有跟你和四爷坦白,你不要怪我。”胤祥道:“你选择不说是对的,你是为了四哥和你妹妹,对吗?”我道:“一方面是怕四爷知道后心寒,一方面是不愿看见语薇伤心,还有就是怕辜负十四爷对我的信任。”



胤祥道:“如果我是你,也会选择不说。四哥对你说那些绝情话,是因为觉着对不住我。四哥把心交给你,希望你也能把心交给四哥。这两年来,你难受,四哥也很痛苦。”我鼻子一酸,啜泣道:“四爷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胤祥喝完一杯酒,把玩着酒杯,“是无意中听了八哥和九哥的谈话。”我“啊”一声,“无意?”



胤祥给我个小爆栗,“当然不是真的无意。”放下酒杯,浅浅一笑,“八哥故意让四哥听见,一来因为他认为你喜欢我,担心你总有一天会和盘托出。与其让你主动说,不如让四哥先知道。四哥爱憎分明,肯定会指责你。你心里愧疚,自然会远离我们,十四弟不就有机会亲近你了?二来因为你要是跟了十四弟,可以伤四哥的心,可以加剧四哥和十四弟的矛盾。不过八哥大概没想到你不喜欢风度翩翩的十三,而是钟情于四哥,但是你和四哥的确因为这事形同陌路。”



我微怔,想了好一会才开口,“八爷这样做不是树敌吗?利用我来挑拨四爷和十四爷?”苦笑着自言自语:“我有那么大的能耐吗?”胤祥道:“在八哥眼里,四哥目前没有实力同他争,自然谈不上树敌。能不能挑拨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一个人有根刺哽在喉咙,总会不自在吧?何况这件事让四哥知道也有好处。”



我没有想明白,“什么好处?”胤祥把头凑到我耳边,悄声道:“这些年来,十四弟一直支持八哥,但自从二哥复立为太子后,皇阿玛越来越看重十四弟,对八哥则是极为厌恶。加上额娘颇受皇阿玛宠爱,谁能保证十四弟以后不会自立门户?八哥不得不多长个心眼,他这样做,四哥对他不满肯定也会对十四弟有莫大的意见,这样说你明白吧?”



风早已停止,我的心却有些发凉,突然后悔知道虚虚实实的真相。为何紫禁城里的每个人每走一步棋都要怀揣明确的目的?看来我把胤禩想得太简单了,胤祯对我说那些话,是因为他看出胤禩的心机,提醒我小心?如果看出了还帮胤禩,那两人岂不是两只互相利用的笑面虎?



胤祥伸手在我眼前晃,“怎么啦?”我勉强一笑,“没什么。”胤祥道:“听说你曾被皇阿玛重罚?皇阿玛那么疼你,你又乖巧懂事,皇阿玛怎么舍得罚你呢?你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



我无从作答,心生酸楚,三月之期马上就到,胤禛那边却没有任何动静。胤祥道:“你不说我便不问了,腿落下病根了,对不对?”我道:“我没事,你的腿怎么样了?”胤祥道:“太医说不好治,来日方长,慢慢调理吧,反正我如今是闲人一个。诗书笛画常相伴,佳人美酒拥在怀。眼不见为净,倒也乐哉。”我心想,真能做到眼不见为净,你就不会蹙眉叹气了。



胤祥连连喝了好几杯酒,我吃了些糕点,也陪着喝。喝完两杯,望着星空,轻声唱《月亮代表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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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很蓝,没有云层的遮挡,就像一面明镜。高山蜿蜒盘踞,青松和翠竹点缀其间,加上桂花秋菊的装扮,仿若一隅世外桃源。桃源山坳的低处,一座幽雅的庄园悄然落成。



此庄园位于热河行宫西北部狮子岭下,康熙赐名为“狮子园”,于今年年初赐给胤禛。



胤禛等站在庄园外,齐声向康熙请安。康熙道:“免礼。”在李全的搀扶下,一面欣赏美景,一面迈上石阶。我紧盯花岗石路面,随一行人走进狮子园。



进园后,康熙没有移驾乐山书院,而是直接往主殿的东北边走,笑道:“听说你在妙高堂旁修了三间草房?”胤禛微微欠身,“是的,皇阿玛,儿臣取名为‘陋室’。一来装点园内景色,二来用以提醒自己时刻牢记‘尚朴’。”康熙点头道:“朕先去那里看看。”



跨过木栅小桥,走上青石板路,在一排竹林后,三间呈倒三角排列的茅屋出现在眼前。



我带着玩味的心情看着传说中乾隆的出生地,不免有些失望。只见用芦苇和稻草交错盖起的茅屋,除了布置精巧些,并无任何稀奇之处。



康熙坐在屋外的竹椅上,和胤禛讨论“节俭”“朴素”“民风”等问题。我候在一边,有意无意的盯胤禛腰上缀着的玉佩。



那片湖不如锁春湖宽,但好歹方圆百丈,我没点明扔的地点、扔的何物、扔的原因,胤禛居然找到。不但找到,还佩戴在身。既然胤禛已达到我提出的要求,我应该履行承诺。



康熙巡幸完“芳兰砌”“秋水涧”“水情月意”“待月亭”等景点,尽兴出园。李全扶康熙上御辇,我往后面的马车走,走了几步侧头看,胤禛和芷卉等恭恭敬敬的跪着,优雅的姿势、孝顺的神情、自若的笑容,眼里除了康熙,目无一人。



我走到马车前,在小玉福的搀扶下坐定。李全喊道:“皇上起驾。”大队人马开始撤离。我撩起车帘,留下只够放下眼睛的缝隙,目光随行进中的马车掠过胤禛的右手、右肩、右脸、正面、左脸,左肩……



夕阳西下,霞光将胤禛包围,红橙黄齐聚,朦胧中有些明亮。华丽的服饰、淡淡的表情、简单的举止,看着冷俊,可无不显露出一位儒士的不凡气度。



胤禛一动不动的跪着,至始至终都没有抬头。马车拐过一道弯,速度越来越快,胤禛离我也越来越远。我万箭攒心,扯开车帘,探出头往后看,胤禛的身影化为一竖幅、一直线、一个圈、一个点……



放下车帘的一刹那,蓦地感觉胤禛直直看向我,里面包含太多复杂的感情。我双手掩面,两行泪悄然落,指间湿乎乎的苦情泪质问我,你和胤禛未来的路到底隐藏在哪里?



第六章



康熙五十一年秋



烟波致爽殿内,康熙指着跪地的胤礽破口大骂。胤礽低头应承,细声反驳。我听父子俩用语言较量半晌,总算明白个大概。



康熙陪太后赏金莲时收到的折子是江南几省巡抚呈上的六百里加急,上面提及,如今在江南各省,老百姓都知道皇上和太子不和,胤礽的太子位悬在半空,随时就有可能掉下来。除此以外,很多说书人在茶馆里大谈特谈,将此事添油加醋,无限放大。最近半月,很多假象和真相源源不断的传到康熙案头。康熙连连斥责胤礽不争气,同时也在思索事件的主谋是谁。



估计胤礽对此相当委屈和不满,康熙骂够后,他拂袖而去。康熙无力坐回龙椅,李全挥手示意,所有宫女退下,只留我独自面对。



要是放在以前,我有信心哄康熙,但自从抗旨不嫁后,已没有那个胆量去招惹马上就要大开杀戒的威老虎。



康熙叫李全传李光地和张廷玉等亲信大臣见驾,我离开烟波致爽殿,走到岗背湖北面,碰见了德妃和搀扶着她的采蓝。



我给德妃请安,德妃打量我一眼,笑道:“你跟我来,我要给你说些事。”我“嗻”一声,随德妃登上岗背湖边的阁楼。



德妃屏退左右,站在伸出阁楼丈许的水榭里,缓缓道:“第一次近看你,是在御花园的梅林边,那日我瞧着你和胤祄,想起胤祯曾经给我说过的话,你知道是什么吗?”



我一愣,躬身道:“奴才愚笨,奴才不知。”德妃抿了抿嘴,“胤祯说‘儿子瞧悠苒把十七弟和十八弟照顾得无微不至,以后定是位贤妻良母’。”



胤祯跟德妃说这样的话?我脸一红,颇为尴尬。德妃强调道:“是真的。”我一时无语,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德妃道:“第二次见你,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我和德妃第二次正面接触是在永和宫的连翘亭,那日我狠狠跺了胤祯一脚,德妃言辞犀利的批评了我一顿。



“那日是奴才的错,奴才不该对十四爷无礼。”不管德妃明白什么,主动承认错误总不会不妥。



德妃叹口气,直直盯着我,眼里居然有一丝哀怨,只一瞬,又消失不见,我不由得怀疑自己看错。



德妃道:“胤祯从小到大没受半点委屈,那日你如此对他,我责备你几句,回宫后他没玩没了,一个劲的解释是他自己不小心摔倒,说我错怪你了。后来你再见他时不似以前那般不注意礼数,有一次他给我请安时,大声说我对你太凶,吓着你了,我听后很心寒。”



难怪有一丝哀怨,想来是认为我抢走了胤祯对她的感情。



我道:“十四爷对娘娘孝敬有加,当时可能是一时糊涂才会对娘娘无礼,娘娘千万不要介怀。娘娘要怪就怪奴才,是奴才没规没矩。”



德妃“扑哧”一笑,“你不必惊慌,我没有怪你,也没有怪胤祯。儿子大了,早晚有一天会离开母亲,我懂的。”



儿子离开母亲和爱人厮守时,母亲难过可以理解。不过她对胤禛也有这样的感情吗?答案似乎是否定的。



德妃道:“胤祯认定的事就会义无反顾的去做,他是真心喜欢你才会那么在乎你。四年前,皇上答应给你们指婚却又没指,他难过了好久。我看出来了,他的心境跟你对他的态度有莫大干系。他要是高兴,说明你跟他处得不错,他要是难过,肯定是和你发生矛盾了。做额娘的看着他亦喜亦悲,十分担心。”



我心想,如果换成是胤禛,你会为了他跟我说这些话吗?以我了解的情况来看,肯定不会。胤禛也是你身上的肉,也是你十月怀胎生下的,你为何不能把盛满母爱的一碗水端平?



想到这里,不禁回忆胤禛曾经给我说的那个有关母爱的故事。



七年前的冬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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