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躺在他旁边看了他一夜。”
“啊!”
我失声尖叫,雅馨慌忙捂着我的嘴,朝四周打望,着急的说:“小声点,小声点……”我连连点头,心道,可怜的若荣,糊里糊涂的娶位娇妻回家。
雅馨拿开双手,不高兴的说:“你不是不喜欢荣吗?表情为何这么悲伤。”我挤出一丝笑,心中却是十分苦涩。雅馨幽幽的说:“我不想骗荣的,但我要是再不嫁,阿玛会求皇上把我指给科尔沁部的额尔图王子。我爱荣,只想跟他在一起,所以就配合太子,来个将计就计。你不要取笑我,也不要看不起我,更不要讨厌我。你应该知道,我真的不能没有荣。我曾经说过,他就是雪山,我也要把他融化。你已经喝过我们的喜酒,无论如何也要站在我这边。”
我看着雅馨,淡淡的问:“当年是不是太子告诉你若荣喜欢的人不是我?”雅馨点头,“荣的姐姐说求皇上把你指给他,荣听后立马否定,连连说和你只是朋友。”我笑着叹口气道:“那你知道若荣喜欢谁吗?”
话刚落音,雅馨的脸色有些泛白,沉默一会,蹙着眉头说:“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反正已经是他的妻子,还提那些烦心的事干什么?我相信,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会看见我的好。”说完,握着我的手,正色道:“答应我,这事一定要替我保密。”我莞尔一笑道:“你放心,我不会乱说的。
第六十九章—痴女斩情
康熙四十九年春北京畅春园
阳春三月,煦光轻柔照,清风舒适吹,被丝丝小雨洗涤一夜的空气分外新鲜。奉康熙的旨意,给密贵人送去一些新鲜的水果后,独自漫步在回春晨居的甬道上,心情很舒畅。
昨天日落后,苏培盛送来一篮子西府海棠和一封信。我把海棠花铺满整张床,躺在花海里拆信。
四爷在信里说他今天一大早要去西安调查粮款贪污案,还说十三爷于昨日奉旨离京,具体去了哪里,他也不清楚。他在信里叮嘱我要好好照顾自己,并且反复强调一定要想他。
“哈哈……”
走到锁春湖北岸的绛桃亭外,此起彼伏的笑声传来。我闻声止步,辨认出是哪些人的声音时,转身准备离开。
“有些人仗着皇阿玛的宠爱,越来越没规矩了。”
九爷的声音响起,调侃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冷。我暗骂他多嘴,收回准备跨出的脚,绕过一棵桃花树,朝坐在亭内的八爷、九爷、十爷、十四爷俯身请安。
八爷伸出手,浅浅一笑,“不必多礼,既然来了,何不进来坐坐?”我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想着和安文轩的约定,淡淡的说:“奴婢谢八爷,不过奴婢有事,想先行告退。”
话刚出口,九爷瞥我一眼,举起酒杯和十爷碰杯。十四爷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对我笑。我避开他的目光,看着八爷,希望他能叫我走。
八爷踱步出亭,摘一朵绛桃,放在鼻边嗅了又嗅,侧头笑说:“如果是这样,那你就退下吧。”我道了声谢,转身离开桃林。
“悠璇,等等我,我送你回春晨居。”十四爷在背后大叫,我没理他,走了几步快跑。他边喊边追,不消一刻,挡在我面前,做个停步的手势,缓缓道:“从五台山回京后,你一直都在躲我,难倒我这头倔驴真的那么不讨喜?”我看一眼快要西落的圆日,心急如焚,嘟着嘴嗔道:“是啊,就是很不讨喜,所以十四爷不要再做倔驴了,好不好?”
说完这话,往隐藏在翠竹林间的小道迈步。十四爷跟在身后,嬉笑道:“其实我有时候也不想做头倔驴,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让我不做的理由,所以我就勉为其难,继续做下去。”
我听着他懒散的语气,撇嘴低笑,折断一根翠竹,在他眼前上下挥舞,大声说:“倔驴,主人命令你不许走了,主人想一个人静静,倔驴可以听话不?”
“什么?”十四爷双眼圆瞪,指着我鼻头低喝:“你还真把我当倔驴待啊?”我莞尔一笑,摆出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是十四爷自己愿意做的,奴婢可没勉强。”他冷哼一声道:“行啊,我就听你一回,反正我还要跟八哥商量些事,就送你到这里,不过,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我连声说“好”,他抢过翠竹,在我脑门上敲打几下,大手一挥道:“行了,起风了,穿这么少,快点回去吧。”我微笑点头,走出翠竹林,一路小跑着回春晨居。
刚歇口气,安文轩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院门边。涵依站在他侧后,满脸疑惑的看着我。
我迎上去笑说:“文轩,麻烦你了,一个时辰后你来接她。”安文轩微微颔首,“大姐交待的事,文轩自会竭力做好,况且这只是举手之劳,大姐千万不要客气。文轩还有公务要办,先告辞。”我笑说:“你去忙吧。”他微一欠身,提步离开。
涵依关上院门,低声问:“大小姐找涵依有什么事吗?”我高兴的说:“今儿是你二十二岁寿辰,跟我来,我有东西给你。”涵依微怔,泛白的脸上绽出一丝笑,“大小姐,您找涵依就是为这事?”我点点头,拉她进屋,把她按在菱花镜前,打开放在梳妆台上的桃木盒,拿出一支簪子。
这只簪子是从五台山回京后买的。簪子材质是玉,簪顶有一朵黄白桂花,共四片花瓣,两两相望,深情对视,包含着我对涵依最美好的祝福。为了保平安,我还专门到柏林寺请德高望重的法师开过光。
“大小姐,这是干什么?”涵依诧异的看着我,我莞尔一笑,把簪子插在她鬓边,看着镜中的可人儿,嘴里念叨:“独占三秋压众芳;何夸橘绿与橙黄。我的涵依虽然算不上沉鱼落雁,但怎么着也配得起‘如花似玉’四个字。”涵依忽闪晶黑双眸,含羞一笑,“大小姐,这个簪子太贵重,涵依不能收。”说完,要去摘簪子。
我拉住她的手,嗔道:“你是姐姐的妹妹,姐姐送你礼你还拒绝?”涵依咬了下嘴唇,轻声说:“年年过寿辰,大小姐都送礼。可今年这份礼太贵重了,涵依不能收。”我笑道:“贵重个啥?不值几两银子的。你要是再推辞,就是看不起这份礼。”
涵依连连摇头道:“大小姐,涵依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双眼一瞪,佯装生气,“你不听姐姐的话?”她蹙眉犹豫一会,嫣然笑着起身,道个万福,“既然如此,涵依就收下,涵依谢大小姐。”我取下簪子装进桃木盒,递给她,让她收好,笑道:“难得有机会进宫,陪姐姐说说话。”她连连点头,和我一起坐在软榻上。
我倒了两杯水,递给她一杯,淡淡的问:“你真不喜欢叶磊?”涵依放下杯子,“腾”的一下子站起,颤颤的说:“大小姐,涵依现在服侍二小姐就好。以后大小姐要出嫁,涵依就随大小姐。涵依不喜欢叶磊,涵依只把他当哥哥。”
我嗔她一眼,小声道:“别这般慌张,又没说非让你嫁,快坐下。”涵依依言坐下,双手扯着袍角,神情很不安。我喝完一杯水,拿起壶倒水,试探着问:“你和九爷……”
话未落音,涵依白净的脸上全是彩霞。她低头直盯地面,忽闪长长的睫毛,吞吞吐吐的说:“大……大小姐,您……您都知道了?”我放下壶,拉着她的手,抚摸她微烫的面颊,柔声说:“你名不正言不顺的跟着他,有想过以后吗?”她摇头不语,我叹口气道:“听姐姐的话,不要再这样下去,即使不喜欢叶磊,也可以一直呆在语薇身边服侍她。”
涵依缓缓抬头,抽动一下鼻子,啜泣道:“涵依自小家境贫寒,六岁时父母双亡,多亏老爷收留,才不至沦落街头。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哪个男子像九爷那样,对涵依这般好。涵依先前也很讨厌他,可是,他对涵依确实是关怀备至。涵依,涵依……”
她眼睑一抿,眼泪哗啦落,跌碎了一地。我掏出手绢为她拭泪,“你给姐姐实话实说,到底是什么时候和他在一起的?”涵依抽泣着缓声说:“涵依随二小姐进入王府后,每次出门为二小姐添置东西,总会碰见他。他不是请涵依去郊外踏青,就是送涵依一些小礼物。涵依虽然有些怕他,但还是鼓足勇气委婉拒绝。每当此时,他或是转身离开,或是一言不发的跟着涵依。涵依有时候会忍不住小声骂他,可是他不但不生气,还一笑置之。”
“唉……”她叹口气,幽幽的说:“他不英俊,也不潇洒,但他对涵依的关切之情,让涵依很感动。涵依觉得找到了一棵可以依靠的大树,两年前的今天,涵依跟他在一起了。”
已经两年?我心绷得紧紧的,她能下定决心离开他吗?涵依怯怯的看着我,浅浅的泪痕印在挂满红晕的双颊上,有种道不出的楚楚动人美。
我静静的思索半晌,小声劝道:“听姐姐的话,以后不要和他有往来。先别说他能否给你一个名分,就拿他的人品来讲,你也应该知道,他不是一个安分的主。”
涵依趴在我肩头失声哭泣,“涵依知道,涵依知道的,有好几次,涵依发现他的贴身太监何玉柱用袋子装着几位女子,偷偷送到他房间。那些女子大喊救命,声音很凄楚,可是最后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我有些吃惊,轻轻拍她后背,诧异的问:“你说偷偷运送女子?”她坐直身子,含泪点头。我觉着事有蹊跷,忙关上屋门,压低声音问:“你说详细点。”
涵依擦干脸上的泪,哽咽道:“具体是怎么回事,涵依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听口音,那些女子全是江南人。在涵依看来,她们不是戏子,不是婢女,应该是良家女子。她们的哭声好凄惨,涵依听着,心就跟撕裂了般疼。涵依很想偷偷放了她们,可是涵依不敢,涵依没有那个胆子。”
我倒吸口气,九爷的魔爪伸得太远了吧?虽说在这个时代,买卖人口是种风气,不算违法,但要是买卖良家女子,是有违大清律例的。
“大小姐,大小姐。”涵依带着颤音低声唤我,我回神劝道:“既然如此,你就离开他,安安心心呆在王府,好不好?”涵依没有回答,只是扑进我怀里放声哭,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浸湿我衣襟。我为她拭泪,柔声说:“你就听姐姐的吧。”她边哭边说:“已经晚了,已经晚了,涵依已经是他的人了,涵依不能回头了。”
她伤心楚楚,哭得梨花带雨。我紧紧抱着她,暗自叹气,单纯的涵依跟他在一起两年了,哪里还会是完璧之身?她以后该怎么办?如果叶磊不在意,涵依又愿意跟他,倒也可以过一辈子。可是,古代的男子有几个会不在意?
我安慰她半晌,劝她半晌,说了一大堆道理,她总算答应以后不和九爷来往。我心中的石头暂时落地,说了些轻松的话,让她随安文轩离开。
第七十章—栽赃嫁祸
康熙四十九年夏北京畅春园
上个月,康熙命张玉书、陈廷敬、凌绍霄等编撰《字典》,后诏以故大学士李霨嫡孙主事李敏启擢补太常寺少卿。今日一大早,下旨任萧永藻为吏部尚书,王掞为兵部尚书。晚膳后,又和张玉书、陈廷敬研讨《字典》的编写事宜。待几位大臣跪安时,已临近半夜。
今日我晚值,服侍康熙就寝后,走到侧厅坐定,拿出随身携带的手抄《悦心集》小册子,随意翻看。
去年年末,我把四爷汇编的《悦心集》借来,一有时间,就一笔一划誊写。经过四个多月的誊写,《悦心集》里目前收集的内容已经全部摘录完。
“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既目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我默念第一卷里陶渊明的《归去来辞》,暗想,四爷要真的愿意过寄情山水的田园生活就好了。他耕田来我刺绣,他挑水来我浇园,他诵经来我吹箫,他作诗来我翩舞,俩人好比鸳鸯鸟,比翼双飞在人间。
唉,这又是一个美好的梦!
翻开第二卷,欧阳修的《学书为乐》映入眼帘。《学书为乐》是欧阳修《试笔》中的一则,为了凑个整,我把其余的如《学书作故事》、《学真草书》、《作字要熟》、《苏子美论书》等也找齐,赖着四爷帮忙抄录。
如果说整本《悦心集》里最喜欢的是唐寅的《桃花庵歌》,那么最惊奇的便是第三卷中陈继儒的《警世通言》,因为这篇文笔幽默的“醒世三十六语”是爸爸最欣赏的文章,他说静下心来仔细品读,觉得说的都是实理。
第四卷主要收录了诗文、歌诀、格言等,其风格与前三卷一致。第五卷只有一篇《秋潭月藻》,我没有摘录,而是把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