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锁惊清(清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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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锁惊清(清穿)- 第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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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我看到那幅题着“小院莺花正感人,东风吹软细腰身。抛书欲起娇无力,半是怜春半恼春”的绢画时,几乎是喜极而泣。但想起那幅绢画就是报纸上登载的,脸刷的变白,要不是强制站定,早就扑通倒地。



难道那个墓就是我最终的归宿?我死后,被葬在与清西陵相隔千里的东北边境?不,不,我和胤禛绝对不会遥遥相望,绝对不会,绝对不会。



“你怎么了?难道跟我计较嬉笑之词?”胤禛托着我下巴,神情颇为心疼。我扑进胤禛怀里,哽咽道:“胤禛,答应我,我们即使不能同死,也要埋在一块,我不想离开你,不想一个人孤零零的,真的不想,不想……”



胤禛轻拍我肩膀,嗔道:“不许你这样说,你我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绝对不会。”我点了点头,你在骗我,我们注定死不能同穴,你的后妃中根本没有我的名字,根本没有。老天爷,我到底是谁?我最终的归宿在哪里?到底在哪里?



忽听苏培盛在门帘外道:“皇上,贵妃娘娘到了。”胤禛放开我,“叫年贵妃和八阿哥去东暖阁等朕,半刻钟后传膳。”苏培盛“嗻”了一声,福惠道:“儿子给额娘背皇阿玛作的诗,很有意思的诗哦。”年暮瑶笑道:“额娘洗耳恭听。”我心想,年暮瑶颇有文采,一听就能听出那诗的弦外之音,不行,不能被她听到,否则太丢人了。



我要出去阻止,胤禛拉住我,“放心吧,福惠答应过我,这首诗只背给你听,他背的定是另外一首。”我满肚子狐疑,“真的?”胤禛道:“君无戏言。”又道:“一会和我们用膳。”脸一沉,正色道:“不许扭扭捏捏不答应。”我笑道:“我正想和暮瑶说说话呢。”



胤禛在我腮边轻轻一吻,啧啧叹道:“梓悠芳华无限,暮瑶婀娜多姿,左边一个,右边一个,我真是艳福不浅啊。”我冷哼一声,冷着脸道:“以后还有三千佳丽等着你享用呢,小心眼看花,手抱软,腰腿……”对上胤禛挑逗的眼神,脸一红,坐在炕上闷声不语。胤禛俯下身子,在我耳边轻声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我心想,曹雪芹还没开始写《红楼梦》呢,胤禛从哪里听说的?猛地记起汤泉的事,忙道:“是允祥告诉你的?”胤禛负手踱步,洋洋自得道:“你吹捧十四弟文武双全,其实大错特错。我承认骑射功夫不如他,但他要跟我比文采,肯定是我的手下败将。”回头走向我,“允祥一告诉我,我便明白这句话的深意了。”



我暗骂,好个喜欢偷听的允祥,这次我饶不了你。笑道:“是吗?说说看。”胤禛握着我的手,深情的道:“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我又惊喜又激动,靠在胤禛肩头,低声道:“君当如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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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后,第一场大雪悄然至,今日一早起来,呈现在眼前的是个银装素裹的世界。



早朝后,胤禛铁青着脸回养心殿。允祥、允禄、允礼紧跟其后,神情凝重。雪花欢快落,簌簌之声不绝于耳,殿内却死一般的寂静。



胤禛坐在龙椅上,操起御案边最喜欢的珐琅彩瓷杯,狠狠砸地,怒道:“朕又不是三岁小孩,难道还要年羹尧指点吗?难道因为他强为陈奏,朕才赏兵吗?难道因为他出谋划策,朕才处置老八他们吗?以年羹尧的才能,做个大将军或者总督是有余,但怎么可能具备天子的聪明才智?”三位爷一动不动的站着,谁都没有说话。



两年来,年羹尧自恃功高,骄横跋扈之风日甚一日。他结党营私,排除异己,任人唯亲。不但如此,还贪赃受贿,侵蚀钱粮,聚敛财富。



上个月,年羹尧进京述职,令都统范时捷、直隶总督李维钧等跪道迎送。到京后,郊迎王公以下官员跪接,他傲然的坐在马上,看都不看一眼。王公大臣下马向他问候,他也只是点点头而已。后来觐见胤禛,竟也十分骄横,毫无人臣之礼。胤禛表面没说什么,心里十分不快。待年羹尧离开,发了好大的脾气。他即便很恼怒,却也下旨赏赐年羹尧双眼孔雀翎、四团龙补服、黄带、紫辔及金币等物。



胤禛即位后,对年羹尧的恩宠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年羹尧所受的待遇,古往今来,没有那个人臣可以相比。在生活上,胤禛对年羹尧及其家人关怀备至。年羹尧的手腕、臂膀有疾,胤禛时常再三垂询,赐医送药。对年暮瑶和福惠的身体状况,也不时以手谕的形式告知年羹尧。奇宝珍玩,珍馐美味更是经常打赏。唐朝有“一骑红尘妃子笑”的典故,清朝其实也有,只不过是“一骑红尘亮工笑”罢了。胤禛真心待年羹尧,年羹尧却越来越目中无人,自尊自强的胤禛岂有一再忍让之理?



胤禛喝完茶,淡淡的道:“你们三人想法把朕的意思散播出去,务必要让年羹尧听到。朕想知道他究竟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究竟明不明白朕的一番苦心。”三位爷欠身应承。胤禛道:“跪安吧。”三位爷各自劝了几句,躬身离开。



我为胤禛揉太阳穴,说些“消消气”“保重身体”之类的宽慰话。胤禛拉着我的手,叹口气道:“我曾经对年羹尧说,我要是不做个勤政爱民的皇帝,就对不起他的赤胆忠心。他要是不做个鞠躬尽瘁的臣子,就不能回报我的知遇之恩。我希望我们能给后人树立千古君臣的良好榜样,我对他寄予厚望,他却如此待我。”



我心想,年羹尧变成这样,跟你太宠他有一定的关系,就跟康熙当初太宠太子有异曲同工之理。这些话当然不会跟胤禛讲,只是拽着胤禛胳膊,往东暖阁走,“别想这些烦心事了,瞧你脸色不好,进去躺躺,我给你揉肩捶背。”胤禛“嗯”一声,进了东暖阁,笑道:“你越来越不像我妻子了。”



我脱掉胤禛靴子,嗔道:“是啊,我越来越像你女儿。”胤禛拉我同他并肩坐在床边,微微一笑,脸上总算有红润之色,“为什么?”我含笑不语,净手后,捧着胤禛下巴,打趣道:“你满脸都是褶子,而我……”摸了几下保持得不错的皮肤,笑道:“我朱颜未改,咱俩要是走在大街上,别人肯定说我是你女儿。”



胤禛冷哼一声,躺在床上,不悦道:“你会有这么英俊威猛的阿玛?你会有德才兼备的阿玛?你会有精明能干的阿玛?”我见胤禛双眼微闭,眉角轻扬,一副满足样,松了口气,“行了,你貌比潘安,才胜李白……”话未说完,发现胤禛已闭眼浅睡。我扯过被子给胤禛盖上,伏在胤禛胸口听他有力的心跳。



耳边忽地传来胤禛低低的声音,“朝堂上有允祥,我会安心许多。下朝后有宝贝,我会静心很多。”我强制压着胸口的暗痛,尽量保持正常的语气,“胤禛,有你在身边,真好。”



胤禛抱着我,下巴抵在我旗头上,“以前有时间没过多的机会这样相拥,现在有机会却没有多余的时间这样相拥。‘思数冬,念数冬,心碎成缺泪逝空,何时永久拥’,宝贝,我可以给你一切,但给不了永久相拥,只能抽空给你几个温暖的拥抱。我生平从不负人,但终究负了你,是不是?”



我心一颤,紧紧搂着胤禛的肩,笑道:“你没有负我,我很满足目前的生活。你是大爱的铮铮汉子,你心系大清天下苍生。我理解你,也支持你,会永远陪着你。”胤禛道:“真的吗?”语气是试探加不自信。我坚定的点头,“当然是真的。”胤禛再次道:“真的吗?”我一如既往的坚定,“真的,真的,真的。”胤禛长叹一口气,笑道:“那就好。”



第六十三章



雍正三年春



大年初一,宫里洋溢着浓浓的喜气。晚上吃了一碗饺子,肠胃有些不适,正在梓悠斋冥想,收到了一个噩耗。我叫玛格退下,闭眼不语,呆坐不动,心口在抽泣。一阵风吹来,门窗被推开,空幽的夜色中,传来亦凝坚定悦耳的声音。



“圣上英明神武,千百年来,仅此一帝。我没想以后会怎么样,只要能有机会服侍皇上,就算是做一辈子宫墙柳,我也不后悔。”



这是二十年前,我送亦凝回钟粹宫后,亦凝告诉我的。我永远都不能忘记亦凝说这话时的表情。眼波潺潺涌,里面全是崇拜之意和憧憬之想。双腮红晕绣,仿若绚烂的朝霞,那是初见情郎羞怯的悸动;又若西沉的夕阳,那是数探情郎后痛苦的甜蜜。笑靥如白荷,酒窝如莲藕。可是,种子开花结果后,面临的是迅速的枯萎。她有三十八个美好华年,收获的只有一寸昙花一现的逢场作戏情。



我推开慈宁宫念君斋侧厅大门,一道强劲的光直刺双眼,只见书桌上、软榻上、圆桌上、地面上,铺满了一叠叠信笺。冷风袭来,凄切的簌簌声不绝于耳。大片白纸片随风舞,就似置身于粉妆玉砌的冰雪海洋。



我望着纸片,眼泪扑簌落。屋内灯火通明,我却感到无比漆黑。抓起其中一张纸片,上面写着:



“入宫第一天,一切都是新鲜未知的。想着马上就要见到今生唯一的痴爱和崇爱,悸动的心一刻都没有停止剧烈的跳动。”



这是第一次写心情吧?亦凝那时只有少女的怀春情结,没有做好独守寂寞的心理准备吧?我深叹口气,放下这片,再去追逐成千上万片中的其中几片。



“皇上招幸,天恩浩荡,实乃一生之福。虽然羞怯满心,却是一次甜蜜之旅。每每静坐回想,双颊通红,心神恍恍际,日出变晚霞。”



“爱情结晶生根发芽,人生的冬季总算熬出。春暖花开日,宝贝怀中抱,想着那就是小时候的他,微笑着亲吻,一生无遗憾。”



“皇上因太子一事生病数日,我心疼心痛不已。虽然恶心干呕不止,仍然坚持数日吃斋、数日念经、数日烧香,不为别的,只为求一个健康的他。”



“我想我已经枯萎,因为痴爱和崇爱的采花人早就掠过我,走向另一片花海。我发自肺腑的微微笑着,我真心实意的默默祝福,我无可奈何的凄凄流泪。”



“他是华贵熠熠的洁玉盘,我是孤寂寥寥的望月人。我不求别的,只求有一丝皎辉照着,也就满足。在没有月色的夜里,我也恸哭过。看着左手的玉镯,曾经反复问自己有没有后悔,每次回荡在脑海里的,是坚定的‘没有’二字。”



“最好的姐妹突然离去,晕厥之后,卧床不起。我静静回忆,默默哭泣,红颜薄命,我终究也会像她那样随风凄凉而逝,而且,连爱人的最后一面也见不着。这,就是我的宿命。”



“他离开了我,我心如死灰,我想结束生命去见他,可我怕喝过孟婆汤后,连残缺的美好都不存在。我还是苟活着吧,等哪天记忆消失,我也就痛快消失。”



“寒冬再次来临,咳嗽越来越严重,每天强制打起精神,坚持仿他的字,抒发心中的情怀。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骗自己,他一直活在我身边,他在笑着看我,他在唤我的名字。”



“今天是大年初一,他离开我已两年有余。午睡时,做了一个梦,梦中,他笑着对我说‘你的眼睛很像她,清纯明亮’。梦醒后,颤抖着手写下这段字,气若游丝,我想我该离去。”



“用最后一口气撑起轻飘的身子,写下‘爱君一生,此世不悔’八个字,我缓缓放……”



“放”字下是一大滩干涸的血迹,她太累了,写不下去了。是的,太累了……



我走至里间,从左至右慢慢打望。冷清的空气里,除了雪白的信笺,就是雪白的宣纸。放眼一瞥,洁莹底色中,多重颜色交织在一起。那是康熙的诗词字句,康熙的音容笑貌,康熙的龙袍朝珠,康熙喜欢的牡丹和梅花,康熙钟爱的珐琅彩瓷器……柔软的笔锋中,绚烂的数色里,融入二十二年的痴爱,二十二年的崇敬,二十二年的血泪,二十二年的青春,二十二年的不悔。



“雨过风来紧,山塞花落迟。亭遥先得月,树密显高枝。”



“功成十字血成溪,百丈恩流分自西。身列四衙半夜路,徒方三背两番鸡。五千鞭挞寸肤裂,六尺悬垂二盗齐。惨恸八垓惊九品,七言一毕万灵啼。”



“婀娜花姿碧叶长,风来难隐谷中香。不因纫取堪为佩,纵使无人亦自芳。”



“战马初闲甲士欢,挥戈早已破楼兰。弥天星斗销兵器,照彻边山五月寒。”



“淼淼长湖水,春来发绿波。飞鸣下凫雁,朝暮集渔蓑。”



……



站了半晌,心渐渐变凉,身体里最后一丝温暖也随之流失。走到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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