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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果然没有猜错,玉兰苑正是当年晨曦住的院子。
走进玉兰苑,馥郁的桂香袭来,借着明亮的灯光,发现甬道两边全是桂花。数了数,左边三棵,右边四棵,一共七棵。七棵代表七年吗?胤禛,是这样吗?你是为了纪念我特意种的吗?
两个丫鬟打扮的女子给我道安,我笑道:“不必多礼。”最前面的粉衣丫鬟柔声道:“奴才玛格。”指着她左边的道:“这是辛姐。奴才是奉我家主人之命来伺候姑娘的。”我点了点头,玛格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天色不早,姑娘随玛格去悠闲居歇息。”
悠闲居?胤禛没有忘记,他都记着的。原来幸福早就摆在我面前,只是不明白为何到此刻才让我抓住。
我会心一笑,遂又奇道:“你家主人不在吗?”玛格道:“我家主人出门在外,今晚回不来了。我家主人说会尽快赶来见姑娘,请姑娘务必见谅。”我“嗯”一声,胤禛这段时间很忙,先是伴驾热河,后是请康熙巡幸狮子园,接着伴驾行围,算算时间,眼下应该还在热河。
我随玛格在玉兰苑里东拐西拐,所到之处,全由五彩缤纷的花灯照着。越过小湖,穿过回廊,走下五步台阶,一座雅致的小院映入眼帘,院门顶端的匾额上赫然写着“悠闲居”三个大字。
刚强有力,娟秀不凡,古朴中没有一丝华藻,是胤禛的笔迹。
玛格推开悠闲居大门,百十盏宫灯熠熠生辉,灯火通明,璀璨如珠,照得我双眼生疼。熟悉的亭台,熟悉的小湖,熟悉的柳树,熟悉的一切。纵使这一切曾离我而去,但此刻它们都回来了。
我跑到亭子外的大石旁,伸出颤抖的手抚摸朱红色刻痕,“绮窗罢抚紫琼琴,香烬金炉鹤梦沉。多事草偏名醒醉,可人花解结同心。风翻曲沼千层碧,云过重檐一霎阴。栏外有情双蛱蝶,翩翩飞入海棠深。”
“记得五年前海棠春的解语亭不?那晚,我听十三弟吹笛,回头看你时,觉得冥冥之中,你和十三弟都是我的解语花。刚才经过海棠林,想着这事,就采了三朵。‘娇羞花解语,温柔玉有香’,我觉得这十个字用在我家宝贝身上最合适。”
我用力掐了掐手臂,确定不是做梦,掩嘴无声哭泣。这是喜极而泣,没有悲伤,没有忧愁,只有永远的感动。
玛格关上院门,“我家主人说院里除了七株秋海棠,其它的一切均按姑娘故居摆设,希望姑娘会喜欢。”我在海棠林里穿行,连声道:“喜欢,喜欢,非常喜欢。”玛格道:“奴才已叫人准备好热水,姑娘沐浴后歇息吧。”我点了点头,面向东边天际,默默道:胤禛,你快点回来吧,快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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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悠闲居住了五天,没有等到胤禛,胤禛也没有给我捎来只言片语。
不知道胤祯那边怎么样了,我莫名其妙的失踪,他得到消息后怕是会担心。本打算差人给小钰报平安,玛格阻止,“我家主人说了,姑娘只管安心住在这里,至于其他的事,我家主人另有安排。”胤禛既然这么说,我只好听胤禛的。
今天是八月十五,胤禛会回来吗?
吃过晚膳,没有见到胤禛的身影,怀着郁闷的心情临帖,玛格送来一个小桃木盒,“这是我家主人送给姑娘的。”我欣喜若狂,接过小桃木盒,转过身,屏住呼吸,数着“一,二,三”打开。
多么熟悉的字体。
我默记“看一眼后携纸条跑出门”十个字,也不思索是什么意思,拿出小桃木盒里的纸条,把小桃木盒塞给玛格,一口气跑出悠闲居,一口气跑出玉兰苑。
走出大门,拐向西面,走三百丈,在岔路口北拐,直走两百丈,越过小桥右拐,直走百丈,有一小径,走到小径尽头,果然看见一辆破破烂烂的黑色马车和目光呆滞的赶车师傅。
我脑海里有百十个问号,雍亲王府会有这么寒碜的马车吗?会有这么难看的马匹吗?会雇佣这么丑陋的马夫吗?
带着疑问,拿出纸条,上面写着:对赶车师傅说“你是我兮我是你,你我对面不相识”。
这样也可以吗?
我跑到师傅跟前说一遍,师傅摇头晃脑道:“二人合眼细商量,一片青铜一饭器。”
暗号正确。
我松口气,一溜烟钻进马车。还未坐稳,鞭声响起,马儿像离弦的箭般飞出。我的后脑勺撞在车壁上,疼得呲牙咧嘴,不由得嗔道:“胤禛,你快四十五了,马上就是一国之君,为何改不了作弄我的习惯?见个面弄成这样,果然是名副其实的老小孩。可恶的家伙,一会儿我非得好好修理你。”
马很瘦,蹬蹬蹬的跑得很快。我撩起车帘,看着车窗外熟悉的小道,笑道:“林梓悠,你幸福的旅程由此拉开序幕,你和胤禛一定会走完甜蜜的十三年,一定会的,一定会的。”
“姑娘,到了,您下马吧。”
我一跃下马,马夫赶车离开。我拿出纸条往下看,“往北走两百丈,见一岔口,向东拐,直走百丈许,有一大槐树,右拐,再走百丈,见一小溪,在溪边最大的石头上坐着静候。”
我找准夕阳的方向,仔细琢磨,总算琢磨出北面在哪里。还好我不是方向白痴,要是连左右都会搞错,岂不越走越远?胤禛啊胤禛,待会我是该柔柔亲你呢,还是该狠狠咬你呢?
我气喘吁吁的跑到溪边,找到最大的石头坐定,发现这里有禛悠园的影子,定睛一看,溪水斜对面的黑砖白墙不就是圆明园吗?
我忙起身,一道目光从背后射来,柔和、期待、激动、哀怨等情绪交杂在一起,就像一条剪不断的痴缠带,深深吸引着我。我抑制住狂跳的心,笑着缓缓回首。
残阳落下,黑光笼罩周围,胤禛笑着站在青松下,身着黑色点缀大红小树叶的褂子,腰系黑丝带,墨玉荷包潇洒坠,两只手成拳垂下。
笔直而立。
抖擞而站。
是我深深爱着的胤禛。
是我日思夜想的胤禛。
我傻傻的笑着,前几日还抽疼的胸口瞬时不疼,因为哀伤的百千个孔已被喜悦填满。我瞪大因夜不能寐而肿胀的双眼,泪流满面,忘记跑向胤禛,扑进他怀里诉说相思之苦。
第四十三章
康熙六十一年秋
沉寂的时间不知流逝了多久,可能是百年,也可能是千年,胤禛拔足向我跑来,潇洒的姿势就像一只孤傲脱缰的骏马,风驰电掣,神勇无敌,谁也不能阻挡。一股强劲的旋风压向我,眨眼闭眼间,熟悉的气息冲到鼻边。
胤禛哽咽着叫了声“宝贝”,伸出颤抖的双手,捧起我脸颊。他泛着点点黄愁的双眸就像一团烈火,融化我冰冻的心,烘软我僵直的身子,烤干我浅浅的泪痕。
胤禛颤声道:“你是前世的曹悠苒,今生的林梓悠、你是我永远的宝贝,宝贝。”连唤几声“宝贝”,猛地搂住我肩膀,动作如排山倒海,我被这股力一吸,直挺挺的倒入胤禛怀里。
胤禛有力的胳膊拴着我,宽实的手掌锁着我,生生的肋骨搁着我。我紧紧的搂着胤禛消瘦一圈的腰,紧紧的。
“你是我的宝贝,你就是我的宝贝,没错,就是……”胤禛在我耳边喃喃低语,“只有你会吟我写的那些诗,只有你敢朝我发火,只有你会叫我胤禛,只有你懂得‘解语花’,只有你会被我作弄,只有你会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只有你……”
是的,只有你,只有我,独一无二的胤禛,无可替代的宝贝。
胤禛一面温情低语,一面吻向我耳垂、下巴、微涡……呼出的气息火辣酥软,上唇的胡须扎着我,痒痒柔柔。我抓紧胤禛衣襟,双颊很烫,四肢软弱无力,低声唤道:“胤……”
“禛”字还没叫出口,胤禛的唇盖来,深深的吮吸我如丝的气息。久违的感觉仿若一杯蜜糖,温情又缠绵;又像一团火焰,热烈又霸道。我默默流泪,闭上眼,融入胤禛营造的气氛里。
胤禛停止轻吻,笑道:“是我熟悉的感觉,不用看花瓣印记,也知道你就是我的宝贝。除了样貌有些许改变,什么都没变。”
我靠在胤禛肩头,幽幽的道:“我就是林梓悠,不过没曹悠苒美丽,你不许嫌弃。”胤禛一手扶着我肩膀,一手托起我下巴,含情脉脉的看着我。天已黑,胤禛的双眸就如星星,灼得我没有清晰的意识,只有痴痴的沉醉。
胤禛在我腮边吻一下,柔声道:“不管是曹悠苒,还是林梓悠,我的宝贝终归是个端庄的美人。少几分妩媚,多几分质朴,我更放心。我还真怕你嫌我老,去找十四弟。”我瞪了胤禛一眼,扑进胤禛怀里,嗔道:“我的心里只有胤禛,潘安在世我也不要。”胤禛抱起我转圈,笑道:“以后我再也不会感到孤寂,因为我的宝贝回来了,回来了,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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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透过窗户纸映入屋里,画屏上的两朵牡丹显得愈发艳丽,一如我欢愉的心情。安静的房间里,除了我和胤禛的呼吸声,没有任何声响。
缠绵一番后,胤禛搂着我,温柔的眼神一刻不离,时不时在我耳边喃喃道:“宝贝,真的是你吗?我怎么觉得又是一个梦。七年来,我做过很多次这样的梦,恍惚见过你,还和你说过话,还吻过你,但每次都是南柯一梦。五个月来,我不敢确信,不敢确信……”我靠在胤禛胸口,捏着胤禛脸颊,“疼吗?”胤禛吻一下我额头,直嚷嚷疼。
胤禛问我七年来是怎么过的。我说醒来时就躺在甘州城外的一条河边,至于为何,解释不清。胤禛没有追问,只是说只要我在他身边,就算是妖女,他也不怕。
我把从甘州到北京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别的没啥,听到我被胤禟关了四个月,又气又急,还扬言要痛打那几个狗奴才。心疼我受苦受惊的同时,回答我提出的问题。
“那天晚宴后我去接在圆明园休养的暮瑶,因为一个月前她刚刚生产,身子虚,因此就……”
我心一悸,翻身背对着胤禛,“我怀着急切的心来找你,当我看见你温情脉脉的样子时,万念俱灰。也许是我心眼太小,其实我很喜欢年暮瑶。但是亲眼见到你对他那么体贴,真的很难受。还有,你怎么没佩戴玉佩和荷包?”
胤禛搂着我的腰,在我眼角一吻,“你真是个让我又爱又愁的小傻妞。那天去京郊接十四弟,穿的是官袍,怎可佩戴玉佩和荷包?我把这两件最宝贵的东西放在府里的静斋,因为那里最安全。而且除了我,别人碰一下都不行。那晚回圆明园后,换上便服,但玉佩和荷包放在静斋,如何佩戴?”我完全释怀,扯着的胤禛辫子不语。
“不管你信不信,我还是要给你说。不知为何,暮瑶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总会让我想起你。这种滋味很痛苦,我提醒自己她不是你,只是神似而已,但又忍不住从她身上找你的影子。再说,她记着你的话,把我照顾得无微不至。这么些年,没有爱也有怜惜。况且她是一个温柔贤惠的女子,我打心眼喜欢她,宝贝,你……你会理解我吗?”
我笑道:“我能理解,我只是说说而已嘛。我不介意你有多少个妻妾,只要我是你心中最重要的就行。我问你,你究竟有几分喜欢她?我要听实话,说好要坦诚相对。”胤禛没有立即回答,半晌,嘴角上扬,压倒我,下巴磕在我锁骨上,“又在吃醋了,真好,这是第四次,我都记着的。”我给胤禛脑门一记,“不要做顾而言他,快点回答我。”
胤禛重新躺回我身边,和我头挨头,“我有两颗心,一颗心是大爱,一颗心是独爱。大爱海纳百川,包罗万象,心系全天下。独爱就是‘唯一’,在很多年前就给你了,而且只会给你。这样说你能接受吗?必须接受,一定要接受。”
我借着昏暗的烛光,见胤禛眼里全是期待和真诚,忙重重点头。胤禛笑着把我脸颊吻个遍,“我挚爱的只有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我独一无二的宝贝。我会永远爱她,永远呵护她,不让她受任何委屈。”
有这句话就够了。
我心似蜜甜,给了胤禛一个吻,蜷缩在胤禛温暖的怀里。胤禛道:“你变了。”我笑道:“哪里变了?”胤禛叹口气,似乎很委屈,“你不记得啦?你在塞外时摔茶杯,还扯着我衣领大吼大叫,以前的你哪敢啊?我当时几乎不愿相信你是我宝贝,故而延迟和你重逢的日期。”
胤禛是个多疑的人,我那些言行举止跟以前有很反差,他当然会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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