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过是为了责任,对天下百姓,对母亲,对兄弟……
除了责任,哪怕是堆满金山银山给他,对他而言,都是一无所有。自己这些年因为那个人苦不堪言,但那个人怎么说还活着,恨他,爱他,他终是活着。而他心中的人却化成了烟,已再无盼头,这往后的日子,只怕比自己又不知更苦多少倍。
每次见到他总是温言柔语,尽量小心不触痛他心里的那处伤口,虽然他仍如过去那般从容淡定,但在他脸上再也看不到一丝的笑,眼里永远少了些什么。
每见他一次,寒宫婉儿就心痛一次,又不知如何是好,后来竟害怕见他。
手下无论是官还是兵,每个人见到末凡像是和以前没什么不同,但再看,却又觉得不同,到底怎么不同,却又说不出来,时间长了,就发现他比过去行事更风雷火速,断事更果断辛辣,朝中议论纷纷,得出一个结论,如今的太子就是一个脑袋绝顶聪明的行尸走肉。
谁也不敢触他的霉头,做事战战兢兢,比过去反而更加卖命,小心,唯恐出错,好在只要他们办事得力,末凡也从不找任何人的麻烦,只是每天不见踪影。
这些日子,末凡每天除了给弈风渡气和处理一些必须的国中事务,便是在寒潭便走走停停的徘徊,潭上潭下的寻找,一日没找到她的尸骨,一日不肯死心。
如不是仗着内气深厚,又有神医暗中用良药为他调理,只怕早已大病不知多少场。
傅青云开始时也怪玫果因他们而死,但到后来,见末凡表面像是什么事也没有,暗里不知压抑了多少悲痛,才知,失去玫果最伤心的是他,慢慢对他的怨念也淡了,暗地里不知弄了多少好药与他进补。
反正末凡食不知其味,也不关心别人给他吃什么,自己身体好也罢,歹也罢,也全部关心,那些药物倒是无阻的倒进他腹中。
再说玫果从崖上跳下,望着悬崖上的末凡,心下凄苦,他是她的梦,这个梦随着弈风的死,而破灭。
其实她倒愿意死的是他,那样她会与他一起走的很坦然,可是天意弄人……
她无法原谅自己,也无法在面对末凡,看见他,眼前便是弈胸脯留出的鲜血,和停止呼吸的那一刻。
既然弈要成全他,那自己为何不随着弈的心愿成全了他?
三国继承人只剩下他一人,早晚三国统一,这就是弈的心愿。
可是看着他的焦虑的脸慢慢远去,心里却无法释然,虽然恨自己,也同样恨他,他恨整个皇族,恨这个世界……
无论再怎么恨,却不肯转开眼看向别处,就看着他的眼,直到看不见,仍死死的看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后背传来重击的剧痛……闭上眼……
弈,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等我,我来了……
弈,等我……
等我……
弈……
一定要等我……
全身刺骨的冷,极力睁开眼,尚未看见事物,双目一阵钻心的痛,便人事不知了。
第476章她这是怎么了
昨天刚下过雨,今天天却没能放晴,死沉死沉的,不过许多草叶抽了新芽,倒是采药的好时机。山野间一个萧索的身影走走停停,空荡荡的树林中没因为多了这么个可以动的生物,就添了暖意,反而让这儿的冷风比别的地方又冷上几分。
瑾睿抖掉手中草药根部覆着的泥土,仔细辨认一会儿,丢进几乎装满了的药篓,站起身好整以暇的走向林外小河。
出来后一直寻不齐想要的药物,托着昨天那场雨的福,竟在这林中寻齐了,他出来的这一趟算是圆满了。
蹲在小河边的一块石头上,洗去手上的泥,他一直是极爱干净的人,即便是采药也不愿手上的泥太长时间的停留在手上。
洁白纤长的手指搅乱了这汪清水,绿水白手,任谁看了这双手的主人,都难再看向别处。
这附近没有雪山,这水却一年四季冰寒刺骨,也不知这水的源头在哪儿。
一方雪白的丝帕漂下来,顺着他搅合的水波起伏,向他漂来,他不喜欢碰触别人的东西,何况是丝帕这样的私人事物,缩了手让它漂过。
丝帕却在他面前都开一角,透出一个歪歪扭扭的‘果’字,很快那一角又在卷起,顺着水波漂开。
瑾睿像是被雷打到的鹅一般,怔了怔,飞快的捞起那方丝帕,寻着那一角,翻来覆去的看了一回,正面的‘果’字,横不横,竖不竖,歪七倒八,反面的线头能多大便有多大,手法粗陋完全不敢恭维。
然就是这样一个难看到极点的字,让他难得的有所改变的心跳,突然加快,是她……是她……
只有她才会在这么好的丝帕上绣上这么难看的名字,不在意别人取笑,而用的上好。
扭头看向上游方向看过去,河水绕过树林,拐弯处是一抹白影随波起伏。
药篓从肩膀上滑下,跌落在脚边,草药散了一地,也不顾上拾,穿过树林,朝着那抹白影飞奔。
昨天打雷,将一棵老树从中间劈开,其中一半拦腰倒在河边上,树杈半跨着河面,树杈上挂着一个一身白衣的女人,头垂拉着,看不到脸,一头乌黑长发散开,和着白衣在水中漂动。
仅是这么一袭白衣,已经让瑾睿胸口一紧,三步并作两步,赶到那被劈得焦黑的树干旁,小心的把那女人从河里捞了起来,也不顾她身上的湿衫打湿自己的衣襟,拂开她脸上黑发,一张面色惨白的绝秀面容呈现在他面前,唇同脸色一样苍白。
早已做好心理准备,轻触着她面颊的手指尖,仍是一颤。
探了鼻息,心跳,又把了脉,极快的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拔了瓶塞,捏开她的嘴,将瓶中液体尽数倒进。
将她打横抱起,倒回去拾了散落的草药,飞奔向停在附近的马车。
落下车帘,想也不想的,脱下她身上的湿衫,妙体横陈,他冰冷俊颜出现一抹红晕,眼里闪过慌乱,微撇开脸,很快又再转回来,面颊上的红晕未退,眼里却冷了下来,用干巾将她细细抹干。
取了药酒,倒于手心,搓热了,再捂上她的身体,力度适中的搓揉,直到她身体慢慢重新转暖,唇上重新有了一点血色,才停了下来,取了自己的干衣为她换上,虽然长大不合身,也只能凑合着。
将她的头放在自己膝上,架高来,另取了干巾,缠上她一头的乌发,揉搓得半干,才将她放平,为她盖上棉被,摸了摸她的额头,微皱了皱眉。
又另取了些药物,喂她,她却是不会咽,略一沉吟,将药丸抠出,放入自己口中,嚼烂。
扶她坐起,靠在自己臂弯里,望着双眸紧闭的她,呼吸顿时一窒,喉咙滑动几下,硬是没能凑下去,直到药在口中溶化,喉咙处有一丝苦,才敛了心神,伏低头,覆上她的唇。
用舌撬开她的唇,却撬不开她的齿,无奈之下,只得再次捏开她的下巴,将口中已溶成浓羹的药悉数灌了下去。
苦涩的药味混着她的味道在舌间传开,他清冷的眸子微微一暗,慢慢推开,静静凝神看他,过了片刻,却不见她咽,药汁从唇角慢慢渗出。
他忙再次伏低头噙住她的唇,不让那些药汁溢出,他出来采药,走的都是偏远山林,很难遇到人,所以身上所带药物并不多,给她服下这粒又是配置极为难得的,身上仅此一粒,如果被她呕出,便不能再有第二粒替补了。
堵着她的嘴,过了没多久便察觉到不对劲,她不咽,不是不能咽,而是在昏迷中无意识的排斥,只要有东西入口,便往外顶。
她这是怎么了?探舌进她口中,在她舌根轻扫,她虽然处在昏迷中,却有感觉,触痒令她不自觉的喉头一动,那口药汁,尽数咽了下去。
他又等了片刻,不见她再有呕出,才退了开去,手指拭去她唇角药汁。
他出来本没带多衣衫,换洗衣衫给玫果换了,自己也就不再有衣服可换,仍穿着打湿了的衣服撩帘出去。
清冷的眸子里闪着复杂的光芒。
满脑子疑问,从她身上伤势来看,是从高处坠下,受到震荡,又在冰水里浸泡所致,她出门都会前拥后呼的,如何会发生这样的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对外界的抵触更让他心里泛着不安,他曾经也对这个世界抵触,这样的情形,他再熟悉不过。
转过头,向发现玫果的地方望了望,顺着河水一路望去,只看见绵绵河水,也不知她到底漂泊了多远,一切也只有等她醒来再问。
现在最值得担心的还是她所受的寒气与体内的受引起反噬发高烧,在这荒山野外,条件难以应付她这么重的伤,当下不敢再耽搁,扬起马鞭,驾了马车往来路飞奔。
路途中,他不时撩开车帘查看,她却一直未醒。
黑眸中升起一抹忧虑,不管到晚间是否发热,服下那药,两个时辰内,都该有所转醒,而她却没有丝毫转醒的迹象。
第477章发面馒头
瑾睿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浓黑汤药,推开木门,清萧的俊颜隐在滚滚热气后面,看不清表情,走到床边,将汤药放在桌边矮几上。
在床边坐下,伸手入被中轻把玫果的脉搏,脉搏跳动已经十分强健,不再像刚回来时那般若有若无,命悬一线。
经过这十天的医治和精心调理,她受到强震的内体也无大碍,余伤只消慢慢用药养着,再过个把来月,清去体内瘀血便可康复。
也不再如初回来那几天,部分白天黑夜的反复高热。
那些天,他衣不解带的守护,为了确保她不会发生意外,甚至将熬药的活,都搬进了屋里一角,可以一边照看她,一边熬汤药。
而他自己就连进食都简化到,给了些银子给前面村庄的馒头店伙计,让他每两日送些馒头过来,每日就着水,草草吃些馒头。
她一旦发烧,便反复用药酒为她擦身,汤药不断,如此这般折腾,才令她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终是没一脚迈进去。
初时高热,她反反复复的嚷两个字,等我,等我……等我……
他不知她在叫谁等她?更不知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虽然可以设法和佩衿联系,问问这是怎么回事。
也想过弈园中人是否会为她的失踪而担心,但他毕竟不知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么冒然联系他人,是否会给她带来危险,她复杂的身份,不得不让他多留上个心眼。
于是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向他醒来,愿说便说,不愿说,他也不会多问……
几日下来,他身上的衣衫明显松了一个围度。
直到他接连两日不再高热,他才长吁了口气,坐在床边,靠着床栏,合了合眼,刚闭上眼,又不放心,伸手入被,握住她的手,如果她有什么不良状态,这手自也会起反应,他便能第一时间发现。
想了想没什么不妥的地方,才重新闭上满布血丝的眼,不想这一闭,便过了三个时辰,睡梦中看见玫果一身白衣,眼里含了一包泪,幽幽的看着他,猛的转醒,惊出一身冷汗,转头看向身边的玫果,仍然皱着眉头,沉睡不醒,伸手摸了摸她额头,并无发热,握着她小手的手,探上手腕脉搏,也无不良反应,才长松了口气,闭上眼,等仍在狂跳的心恢复平静。
又过了两日,见她病情已经稳定,才寻了空,在房中给自己搭了一个木榻。
他的床自是让给了玫果,而他从此后便在那简单的木榻上安歇。
如今也不再发热,胡言乱语也没了,变得十分安静,静得不像有生命……虽然脸色不再惨白如纸,但绝无生气。
她仍不肯好好配合服药,吃东西,什么东西进口,便抵什么出来,他只觉她是在求死……而他偏偏拉她,不肯让她死……
当初他求死,求与寒宫雪同归于尽,她拦着,现在她求死,他又哪能让她如愿……
这么一耗,便过了十天。
十天时间能恢复到这个地步,已是出他意料,但是有一点在他意料之外,就是她一直未醒。
他能给她勉强灌下去的也只有汤药,然长时间不吃东西,就是铁打的身体也支持不了多久。
几天下来,本消瘦的他,更瘦的皮包骨。
瑾睿看在眼里,不知叹了多少气,尝试了各种办法,均没办法令她咽下一粒米粒。
无奈之下,只得换了配药,寻着不与米想冲的药物,用米汤浓浓的熬,凡是能用上,有效的名贵药物,更是从不吝啬的添加,如此又过了几日,才让她体质有所好转。
冰凉的手指抚过她昏迷中仍紧皱的眉头,他每天不知会反复这样的动作多少次,但她的眉头从没因他的手指的抚弄有所放松,手指顺着她的面颊滑下,着手一片粘湿。
他薄唇微抿,她不知又发了什么恶梦。
转身摸了摸药碗,汤药尚热,他反身去打了热水,揭了棉被,解了她身上的白色亵衣,为她擦去一身的湿汗,重新换了干衣,她的眉头才略微放松。
为她擦抹身子的活,每天要做上几回,现在的她虽然已经很瘦,但曲线依然极美,他总难免面红,但对手上的活,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