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视线望向院中石子路,静静等候,来的路上快马加鞭,恨不得把马打得飞起来,这时到了门口,却平静了下来。
一袭纤巧的白色身影飘入眼帘,心里一紧,翻身下马,战盔后的俊目闪着喜悦,向她伸出手,摊开手掌,“过来。”声音低沉磁厚。
玫果鼻子一酸,他的身影开始模糊,原来自己竟想念他至此,再也不理会其他,慢慢走向他,将手放在他大掌之中。
他手掌一合,掌心温厚有力,手臂轻轻一收,当着众军之面,将她紧紧揽入怀中,深吸了口气,“总算能赶上见你一面。”
玫果入手尽是他冰冷的铁甲,环紧他窄紧的腰,抬眼看他,只能看到他那双布着血丝的眼,不知他又有多久未曾好好休息过。
仅仅简单的一句话,已融进他所刻骨的思念,鼻子一酸,泪已滚落,她又何尝能放得下他?又何尝不想念他?
她对他却有太多的无奈,太多的顾虑,自从知道他是黑豹,从来不敢多问他的事,就怕知道的越多,万一不小心漏了一星半点,他便多一份危险,心里却无时不在为他担心。
“傻瓜,见了我,哭什么?”他抬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眼里却是无尽的温柔。
玫果不好意思的咬唇笑了笑,看了看他身后,仅百来名亲兵,均是装甲齐整,“你这是去哪儿?不是回京?”
“暂时还回不了京,我们转移战地,大军要驻扎些日子,养精蓄锐,我转过来看看你。”抬头见追赶上来的小丫头手中提着的一只丝履,低头看见玫果被风吹开的裙幅,若隐若现的小脚,仅穿着雪白的袜子踩在地上,微微一笑,心里却暖,带走了连夜行军的疲劳。
对小丫头道:“给我。”
小丫头哪见过这等军仪,早吓白了脸,见他问,才猛地惊醒,小心地将手中的丝履双手捧上。
奕风接过丝履,将玫果打横抱起放上马背,也不避忌他的将士,握着她的小脚,为她穿上丝履。
玫果渐止住的泪,又落了下来,不知自己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多的泪,吸了吸鼻子,“怎么不进院子?”
“这就要走,要在出发前赶回去。”奕风翻身上马,用自己的大氅将她单薄的身子裹住,又对小丫头道:“去把郡主的风袍拿来。”
玫果转过身摘下他的战盔,摸着他有些疲色的俊逸脸颊,“有多久没睡了?”
“在马上有睡觉。”他在风氅中将她紧紧搂住,真想将她按入自己的身体,一直带在身边。
“进去休息一夜,明日再走?”玫果心疼得捧着他的脸,反复的抚摸,他这么连夜的赶路,就为了绕路来见她一面,他傻不傻啊。
“没有时间了,送我一程?”他笑着亲了亲她,能这么看看她,够了。
玫果心里泛着不舍,轻点了点头,“这仗还要打多久?”
“快了,寇贼已被我们逼到婉城,我们休息几日,等恢复体力,大军压下,攻了婉城就可以回师了。”没有玫家相助,他的战事的确十分繁重,再加上地下王朝的事务,见她一次都难,“你不怪我冷落了你吗?”
玫果摇了摇头,搂着他的脖子,将脸贴上他耳鬓,“我只求你平安。”千言万言也表达不出心里的涌动,婉城到这儿昼夜不停也要半个月啊。
奕风环着她身体的手臂,越加的紧,嘴角边化开温柔的笑意。
小丫头抱着玫果的外袍风风火火的奔了过来,奕风弯身接过,调转马头,从铁骑军们自动让出的道路中走过。
铁骑军们等他们过去后,隔了近百步远,方跟在了后面,与他们始终保持着这段距离。
玫果的护卫也忙跟在铁骑军后。
等离开了奕园,奕风微低了头,仔细的端详她娇柔的容颜,怎么看也看不够,她是他唯一的牵挂,伏低头,吻向她的唇,久久不舍得离开。
心和身体某处都在膨胀,直到快超出他隐忍的极限才放开她,将发烫的脸埋进她幽香的秀发,闭上眼,脸面颊轻摩着她的耳鬓。如果没有战事,如果自己不是太子,他们都只是寻常人家的子女,该有多好。
他们可以成亲,养上几个孩子,一起在山边看星星,该有多狭义自在。
玫果感到他冰凉的铁甲在她的体温下变暖,心也跟着变暖,什么也不想说,只想这样静静的依在他怀中。
过了良久,奕风才将抬起脸,静看着他,“果儿,我这次来看你,还有一事,你务必要听好。”
玫果见他说的认真,心下一惊,他不是嘴碎之人,说有事,定然不会是此鸡毛蒜皮的小事,“我听着呢。”
“普燕虞三国即将兵变,处境最为不利的便是玫家,我此番又回不的京,你务必劝下你的哥哥们,无论何事,定要避让隐忍,等我回来。”
奕风神色慎重,玫果身份特殊,暂时不会有什么事,但玫家却说不得了,玫家猛勇无双,被多少人是为眼中钉,肉中刺。
如今父皇年龄越大,疑心却越重,唯恐玫家势力过大,助谁夺其位,即使自己是他亲子,又封为太子,都怕他会提前举兵霸其皇位,而百般压制,让他感到无奈。
他不明白为何父皇对他如此顾虑,却又不肯废他太子之位,立子阳,父皇的心思,让他越来越不解。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玫果也隐隐感到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奕风略为犹豫道:“北燕复出了……”
“北燕?”玫果打了个寒战,从佩袊那儿得知的情况,不能想到,寒宫婉儿有多恨普国的皇帝,只怕是噬其血,食其骨也难消她心头之恨——北燕复出只怕又有大仗要打了,“那你——”
奕风淡淡的笑了笑,看向她时,眼里又带了些歉意,“该来的总要来,谁让我身为太子——只是难为了你,我终日难顾的上你。”
玫果将环在他腰间的手紧了紧,仰头亲了亲他的唇,“只要你活着,我就很好。”
要他不要冲锋,要他让别人做他的盾,要他不再管地下王朝的事,这些都是她的私心,但她不能这样想,更不能说,能做的只有毫无作用的叮嘱,只要他活着,什么也不重要,只要他活着。
第405章
他来不外乎是看看她,亲口提醒她多加小心,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二人不再说话,只是相拥着任马慢慢走完这一段路。
直到了快接近弈园所在的集镇,弈风才停了下来,抖开玫果的风袍,为她披上,细细的束好颈间带子,仔细的端祥着她,指腹在她面颊上来回的厮磨,久久不舍得放下。
过了好一会儿才垂下手,眼里尽是不舍,“回去吧。”举手向身后扬了扬。
玫果紧了紧环着他的手臂,“再送送你。”
弈风微微笑了笑,轻挟马腹又再慢慢前行。
不管再怎么慢,时间总是飞看逝,他再次停下,亲了亲她的额头,“不能再前了。”
再往前走得远了,她的安全难以保碍。
玫果也知道再怎么送也有分开的一刻,即使是不舍,也只能强忍着点点头,拿过他的战盔,端端正正的为他戴上,“记住,要活着。”
他笑着点点头,“好。”没有更多的语言,将玫果放下马背,“我看你上车。”
玫果眼圈有些泛红,喉咙里象哽着什么,听话的上了驶上来的辇车,掀开车帘定定的看着弈风那双深不见底的眼,“我看你走。”
“好。”弈风朝她笑了笑,一挥手中的马鞭,随着“叭”的一声破空脆响,身后铁骑一声呐喊,气破夜空。
弈风一狠心,别开脸,带着他的铁骑亲兵飞奔而去。
玫果咬着唇,望着卷尘而去队伍,强忍着不呜咽出声,直到看不到卷起的沙尘,仍不舍得放下车帘。
听到玫果要出院,赶着随护卫队出来的冥红看着痴望着前面空荡荡的大路,心下黯然,她对自已如果有这一半的心,他也满足了,“郡主,回吧。”
玫果轻点了点头,慢慢放下车帘,“回。”
一队人默默的奔向来路。
弈风一众眼见已到平安镇管辖的边界,眼里突然闪过一抹玩味的笑意,目光扫过处,却又冰寒入骨,抬手轻举马鞭。
铁骑齐刷刷的停了下来,夜色中只闻马匹的喘哮声。
弈风侧目看向身前不远处的树林,“她不会追来了,现身吧。”
上百双精税的目光一直望向弈风所看之处。
“弈将军果然不同凡响。”随着一声如轻风淡雅的声音,林中转出一个素静的身影,如同青山秀山,不带丝毫凡尘烟埃,一手负于身后,下摆随风翻飞半掩着另一手握着一支三尺
左右长度的银亮短枪,立在马前三五步之处,神色从容,静看着弈风,神情高雅,虽然温和却让人感到高不可攀。
弈风瞥了眼他手中短枪,“呵……”的一声轻笑,“你总算是沉不住气了。”
末凡笑而不言,与他明争暗斗数余载,没想到却是自已先沉不住气,输便输了,心服口服。
弈风虽然嘴上吊儿郎当,眼里却没半点轻视之色,“只不过你一人前来,与我单打独斗尚不知谁胜谁负,又如何抵得过我身后这一众的铁骑?”
末凡衣衫单薄,在寒风中看似柔弱一禁,然他手中的短枪却无丝毫抖动,稳如座钟,“在下并没打算独斗将军的这百余骑铁甲亲兵。”
弈风眼里的笑意慢慢收去,“既然无此打算,为何手持兵器拦我去路?”
末凡只觉一股无形的霸气迎面迫来,面上依然淡然,暗地里却越加的戒备,微笑道:“面对弈将军,如果我空手而来,便是看轻了将军,反而对将军不敬。”
弈风嘴角轻勾,不娇不傲,“好说,现在我要这儿过去,你是让还是不让呢?”
“在下想和将军单独谈谈,自是不能让。”他一口一个将军,口气也带有敬意,但行动上却全无退意。
弈风望了望天,略一沉吟,“我时间不多。”
“半柱香时间便够。”
二人彼此对视,一个如深海蛟龙,一个事幽山去松,谁也无法让对方退缩分毫。
弈风轻点了点头,卸下头盔,翻身下马,将头盔置于马上,取了重剑在手。
身后骑一声低呼,“将军。”他样随他多年,虽然他现在已身为太子,却不习惯改口唤他太子,仍照着旧飞叫他将军。
弈风不回头,抬手止住他们,“不防,我片刻便回。”
那些亲兵虽然担心,却不敢违他之命,只得驻守原地。
弈风朝末凡偏了偏头,“请。”
“谢了。”末凡淡笑着拱手谢过,一提气,抄着轻功,领先转进树林。
弈风足下轻顿,随后跟上。
末凡也不走远,到了那些铁骑听不见他们谈话的地方便自停下,身形刚顿,弈风已在他身前跃下,稳稳斜依着一株大树,环抱阔剑,冷眼再次打量这个与他暗斗了数年,不曾露出目的的强大敌人。
他打量末凡,末凡同样打量他,这人貌比潘安犹胜,身如蛟龙,又有着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却全无娇蛮之意,也难怪玫果这些年对他念念不忘。
心下黯然神伤,国家战事之争是他也就罢了,偏感情之争又是他,真是苍天戏人。
“你想打过谈,还是谈完再打?”弈风从他身上收回视线,看着怀中的重剑剑柄,眉头微锁,有这样的人物在她身边,她又如何能安心留在自已身边?
末凡手腕一转,短枪枪尖斜指地面,“边打边谈。”
“好。”弈风反手一拍剑鞘,重剑带着森冷寒光脱鞘而出,单手握了剑柄,也是斜指地面,“不过我有两样不赌,不赌国事,不赌她。”
末风当然明白他口中的她是何人,微笑道:“彼此,我也然。”
片刻间只见枪影剑光,也看不清人影,只能在呼啸的风声中听到片语交谈。
“普国皇上越来越昏庸无道,虽为你父,但你身为地下王朝统领,如何能百般相护……“
“地下王朝只护百姓,不管朝事,你身为北燕太子,南燕串结寒宫雪横行多年,你母亲不但不阻止,反而借兵与他四处招摇,百姓苦不堪言,你为何视而不见……“
蓦然枪影剑同齐逝,二人各退两步,各自支握手中兵器,瞪视着对方,心底均升起寒意。
第406章达成共识
在风声中,二人同时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夜豹。你如何知道我是北燕太子?”
话落,两人同时发笑,这个问题不问也罢,玫果就是他们彼此的弱点,而他们均是玫果亲近之人,又怎么可能不有所察觉?
这许多年来,最强大的敌手,竟如此默契,身影一晃,二人又再战在了一起,难舍难分,这时他们存下的心却是好胜之心,这些年来,二人并名齐列,这是他们第三次比试。
第一次抢夺玫果,第二次林边一掌,均是有所顾虑,与这次正面交锋全然不同。
“你何时开始怀疑我的身份?”末凡之所以今天这样面对于他,是因为在上次与玫果分开之际,他突然出现试探于他,就知道自已的身份在他面前已是暴露。
既然暴露了,也就不必遮遮掩掩,也可乘机道破他的身份,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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