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了三个响头,然后鱼跃而起,手中多了一柄耀目生寒的雪亮匕首,泪眼婆娑的对台下丐帮徒众嘶哑的大声道:“常某无能无德,使本帮弟子受辱,唯有一死以谢丐帮祖师爷栽培因典,皇天后土养育之德!”他说到此处,已泣不成声,突然一抬右臂,扬起手上匕首,对正自己心窝刺下。
他这出乎意外的功作,来得既突然,又快捷无比。
台下千百个丐帮弟子,莫不大吃一惊,失声喊叫。
五方长老乃是最前一排,距离台口最近,不约而同腾上台,齐声高嚷:“帮主……”然而,先是五方长考要拦住九变驼龙常杰的“自刎”,当然还是迟了一步。眼看常杰的匕首就要刺进胸膛。
蓦然,一条青灰身影,从凌空之中,疾如飞矢,快若闪电,人在空中朗如鹤唳的叫道:“常帮主!万万使不得!”人随声至,飞虹般扑向常杰,探臂抓向常杰右手腕脉。
但见,红光一缕,血腥扑鼻。九变驼龙常杰右手中的匕首,齐柄插入胸膛,他的人也摇晃了几下,仰面朝天,跌在台的正中央香案之前。
青灰色人影撤后三尺,愣在台上,一脸的快快之色,仿佛因救人不及而感到沮丧。
原来他乃是当今武林之中泰山北斗,开封司马山庄的少庄主,江湖上名噪一时四大公子之一的司马骏。
常杰血染当场。丐帮这份紊乱可想而知。台下泣声不断,议论纷纷,吱吱喳喳,乱成一片。
司马骏面带戚容,口中“唉唉”连声,冲着丐帮的五方长老拱手道:“五位!在下稍迟了半步,没有能及时夺下常帮主的凶器。
实在非常抱歉!”
中堂长老含泪拱手,无限悲痛,也十二万分感激的拱手道:
“少庄主!你仗义相救,丐帮感激不尽,本帮帮主出手既急又准,我等近在咫尺,尚且来不及阻拦,何况少庄主你本来在后殿!”
东堂长老也抹一把泪痕恭声道:“无论如何。对少庄主的这份古道热肠,我们全帮五堂弟子,会永刻肺腑,不敢忘怀!”
司马骏连声道:“不敢!不敢!这是我武林同脉应尽的心意!”
中堂长老这时已命人找来红绒丝布,覆在肚破肠流的老帮主常杰尸体之上。他转而又向司马骏道:“少庄主!丐帮今天的事,少不得还要麻烦你一番!”
中堂长老所指的“麻烦”,乃是另有所指,而所指的乃是丐帮帮主继承人。丐帮的“继承人”,本来万众一心,著意于费天行,但是费天行已为全帮总舵重建之事,“卖身在司马山庄”担任形同奴仆的“总管”。如今,常杰横死,丐帮真的找不出第二个能服众的帮主来。
至于五方长老,一则知名度不足以镇啸江湖;二则常杰之死,事出突然,死前所培养的又是费天行;三则是五方长老的武功修为,根本不足以保障丐帮的安全。故而,常杰一死,五方长老很自然的想起了现在司马山庄的费天行。
司马骏当然明白中堂长老话中的意思,然而,他故做痴呆的撇开话题,一本正经的道:“老帮主突然寻短,令人悲痛,贵帮遭此巨变,在下愿尽一切可能,为贵帮效力!”
中堂长老忙道:“少庄主……”司马骏立刻挥手拦住中堂长老的话,紧接着道:“眼前举办常帮主的丧事要紧,在下也要立刻回庄。将此事向家父禀报,后会有期!”
他的话音才落,不等五方长老开口.人已弹身而起,一跃离开了高台,落向河堤远处。
流水潺潺,占渡斜阳。
一叶扁舟,在渡口不系缆,不插篙,横浮庄水面之上。船头仰天上着一个灰衣魁梧少年,对着东流的河水,吹着支紫玉横笛,一阙渔家乐,笛声如流水行云,具悠闲之调,像灰衣少年的神情一式无。
笛声忽然而止。灰衣少年忽然双膝下压,借势用力,平地弹身而起。一个鱼跃龙门,人已离了船头,站立在堤岸之上。迎着疾驰而来的司马骏,拱手带笑道:“少庄主,沙无赦在此候驾多时了。”
事出猝然,司马骏不由倏地一惊。
然而,他立即收起惊诧的神情,淡淡一笑道:“沙兄!不在沙王府享福,竟到荒野古渡,雅兴不浅。”
沙无赦道:“少庄主,我原是来看热闹的。”
“看热闹?”司马骏瞪着眼,偏了头,不解的问。
“是呀!”沙无赦皮笑肉不笑的道,“少庄主适才那一手‘顺水推舟’,实在是妙极了,不但巧用借力,而且来留半点破绽,真可说是天衣无缝。”
司马骏心中暗喊了声“糟!”但是表面上若无其事的道:“沙兄!你指的是什么?在下甚为不解!”
沙无赦仰天打了个哈哈,狂笑道:“司马兄!你是反穿皮袄装佯,还是想一手掩尽天下人耳目?”
司马骏闻言,脸上有些变色道:“沙兄!你……”
沙无赦不等司马骏说下去,又接着道:“不会看的看热闹,会看的看门道。少庄主,这一点你该懂吧!”
司马骏心中虽十分气恼,表面上依然不动声色的道:“沙兄!
你说了老半天,我还是不明白。”
不料,沙无赦神色一正道:“少庄主,你未免太见外了!难道要在下直言直道吗?”
司马骏道:“那当然最好,何必一直打哑谜呢?”
“好!”沙无赦探身向前,神秘的道,“你借刀杀人,做了老花子常杰的催命鬼,腕子上的功夫,令在下十二万分的佩服!”
此言一出,司马骏脸色一沉道:“沙兄,你这话是从何说起,事关一帮帮主之死,不可信口胡言!”
“信口胡言?”沙无赦侧身跨了半步,眼睛不看司马骏,悠悠的道,“明的是夺刀救人,暗地里却是振腕推压,杀了人在神不知鬼不觉之间,偏偏丐帮那些大傻瓜看不出来,还感激大恩大德。司马山庄的少庄主,果然不同凡响!”
“沙无赦!”司马骏不能再忍,沉声大喝道,“你满日胡言乱语,在下没有时间与你扯谈;”说着,他跨步越过沙无效,向堤下走去。
谁知,沙无赦弹身一跃,拦住了去路,微笑道:“少庄主,在下只想知道,你送了常老花子一条老命,其意何在?”
司马骏沉下脸来道:“沙无赦!你不要得寸进尺,拦住去路,意欲何为?”
沙无赦依然笑道:“追问司马山庄杀常杰的目的何在?”
司马骏双肩微耸,分明已运功两臂,口中吼道:“一定要说明吗?”
他这句话是在充满怒气之下冲口而出,不知已间接承认了沙无赦所指杀死常杰的事实。
因此,沙无赦得意的一笑道:“哈哈!司马兄,在下乃塞外之人,与中原武林毫无纠葛,只是好奇而已,聊聊何妨?”
司马骏恼羞成怒,挫动双掌,立桩作势道:“沙无赦!本少庄主忍耐已到了极限!”
沙无赦连忙谣手道:“我们没有动手的理由,少庄主,何必这等架势,不显得心浮气躁些了吗?”
司马骏岂能再忍,喝了声:“太狂!”人已弓腰跨步,双掌一阴一阳,一前一后,向沙无赦欺进。
沙无赦仿佛是无事人似的一般,不疾不徐的道:“兵刃相见可不是在下的本意,少庄主,你是怕沙某将你巧取常杰性命的事传了出去吗?”
司马骏喝道:“少庄主我向来讨厌斗口!”
沙无赦冷冷一笑道:“你要杀人灭口?”
司马骏道:“就算是吧!”
沙无赦淡然的道:“恐怕你难以如愿,因为我这个人不容易被杀,这个口灭不掉!”
“哼哼!”司马骏冷哼一声,不再发话,晃身虚按一掌,扭腰跨步,前掌惜虚按之际倏的一收,右掌已半削半切,直推向含笑而立的沙无赦。
这乃是起式虚招,意在诱敌。
沙无赦焉能不知,故而,冷笑如故,纹风不动,口中低沉的道:“杀了人不敢认账,不怕坏了司马山庄多年的声誉!”
司马骏那里能受人奚落。闷声不响,将虚势化为实招,突的上跨一步,“推波助澜”硬向前送一掌。
沙无赦不敢再玩世不恭,急忙侧移步法,移星换斗的飘身而起。就在他飘身而起的同时,紫玉横笛在手,迎风旋动之中,也起势发招,口中朗声道:“恕在下有此积习,动手必然要用玉笛,司马骏,抽剑吧!”
司马骏沉声道:“少庄主凭这双肉掌要秤秤你的份量,还不必动剑!”
话落,掌势已成,不似先前半虚半实,嘎嘎掌风之下,已连跨几步.如影随行。右掌连拍三招。分为上、中、下盘的部位,突然左掌猛力推出,直拍沙无赦的迎面大穴。怒极出手,甚是惊人。
分明动了真火。
沙无赦不敢怠慢,玉笛扬处,也是不闪不躲,一面护作主穴,一面横扫而,化招攻敌,一气呵成,不愧是四大公子之,声势也自不凡。
先前.司马骏是盛怒之下,一时夸下海口,不敢亮剑出鞘,此刻,眼见沙无赦的一支紫玉横笛来势凶狠,不是一双肉掌可以接下的.心中颇为后悔。然而,大话已说在前面,此时若再动剑,必然被对方取笑。因此,心思转动之下,避开正面,拧腰斜跨,从侧面攻出,想找一个可乘之机,寻隙制敌机先。
论两人的功力,只是伯仲之间,司马骏还要略胜半筹。但是,一个是赤手空拳,一个玉笛在手,便更加拉平下来。
高手过招,快如闪电,就在转瞬之际,两人已互换了十来招,可说不分轩侄,斗了个平手。
突然,河堤芦花深处,一条雪白的人影,分开芦丛而出,淡谈的道:“两位,可以歇手了。”
沙无赦抽身飘出丈余。司马骏收掌不由一愣。两条人影疾分之中,正好让出一个丈五的空间。
白衫少年恰巧填补了这个空隙,含笑负手玉立在两人中间,扫视两人一眼,才微微拱子道:“两位都不露出真功夫,又互不相让,这等打斗,别有一番风味,不知道的看不出端倪,要是有行家看出来,还可能认为两位是在作耍哩!”
司马骏看清了来人,不由一阵不安,但也不得不强打笑容,拱手道:“常见!别来无恙?”
沙无效也曳着紫玉笛颔首道:“金陵世家的常公子!你就是一个大行家呀!哈哈哈!”
白衣断肠剑常玉岚缓缓的道:“沙探花,你太谦让了!二位各成一家,常某所知有限,哪能领会二位的妙处。”
司马骏此时心中七上八下.既怕自己所做所为被沙无赦在常土岚面前揭穿,又生恐常玉岚已知道火烧金陵寺往事。
因为,以当前的情势非常明显。常玉岚若是站在自己一边,一切问题都可迎刃而解,即使是要沙无赦的性命。也是轻而易举之事。相反的,若是常玉岚是沙无赦邀来的,今天这一关恐怕很难过。故而,他连忙上前含笑道:“常兄,何故来此。怎么到这荒郊古渡来?”
他这是“套交情”,“拉近乎”。
常玉岚也报以笑道:“本来要赴一年一度的丐帮盛会,不料迟到了一步,闻得丐帮帮主出了岔子,只好中途折回。”
沙无赫闻言,也凑上前来,插口朗声道:“常兄,丐帮可是吃了哑巴亏了。”
司马骏生恐沙无赦口无遮拦,说出了真相,连忙道:“常兄,过了河湾,有家野味店,小弟邀你小饮几杯,也汗叙叙别唇的思念。请!”
他说着,人已拦在常三公子与沙无赦中间,单手扬扬指向河堤尽处,柳林中挑出的酒帘。
沙无赦焉能下明白司马骏的心意。冷冷一笑,仰望着天上浮云,轻声道:“少庄主是否要谈谈九变驼龙常杰自杀之事,在下可是一清二楚,我也参加一份如何?”
司马骏真的是恨得牙痒痒的,但是,他不便发作,一心只想早点离开当扬,也就是快些摆开沙无赦。于是,就顺口道:“常兄,丐帮之事,等一下我们商量一下,此事可能影响我们中原武林!”
他特别把“中原武林”四个字加重语气,当然是点明沙无放不是中原武林一脉。
谁知,白衣断肠剑常玉岚淡然的道:“两位!不瞒你们说,在下已来了多时,适才二位的话,从头至尾,我都已经听到了。”
此言一出,司马骏的神色突变,愣然说不出活来。
沙无赦不由仰天大笑道:“哈哈!太好了!既然是你们中原武林之事,在下辽野夷狄之人,也就管不了许多了。两位,青山不改,绿水常流,后会有期!哈哈哈……”
他的话音未落,人已远去十余丈之外,哈哈之声,曳起老远,久久不绝。
沙无赦一走,司马骏眉头一皱,心念转处暗忖:“我何不籍着追赶的藉日一走了之,免得常玉岚东问西问,自己不好回答。”心念既起,脚下略一着力,一面弹身作势,口中大叫道:“话说完了再走!”
他话未发,人先起,喝叫声中,已跃起丈余,尾追沙无赦去处射去。
司马骏快,常玉岚也不慢,他忽的一挥双油,飘身向前,拦在司马骏的前面,含笑道:“司马兄!你不是要与小弟共饮一杯,叙叙旧吗?”
司马骏勉强收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