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回回的脸色也变了:“天爷,怎么这个主儿也淌了这池浑水!”
李豪道:“白叔知道这个褚老爷子?”
白回回道:
“何止我知道,京畿一带,甚至北六省恐怕都没有不知道的,城外皇甫城内褚,这是北京城地面上,两块响当当的招牌,连官府的大小衙门都得让他们三分,他们这一号的人物,是从来不沾官府的,这回怎么会为‘查缉营’所用,内情一定不简单,‘查缉营’不知道许了他什么大好处了?”
楚云秋道:“‘城外皇甫城内褚’,这是说城外城里各有一家。”
白回回道:“是的,城外皇甫,皇甫嵩皇甫老爷子,住在‘八里庄’,城内褚,褚彪褚老爷子。”
楚云秋道:“我怎么不知道‘北京城’出了这么两号人物。”
“你当然不知道,”白回回道:
“他们扬名立万,闯出字号来,是近十年的事。”
楚云秋道:“那就难怪了。”
白回回道:“大少爷废了他褚家的几个人,褚家从来没有受过这个,恐怕褚老头儿他不会善罢干休。”
李豪道:
“我想到了……”
楚云秋道:
“‘查缉营’到底还是有能人,他们不能打着旗号,明目张胆的干,如今把事交到褚家手里,就不会有什么顾忌了。”
白回回道:
“没想到为了一个女人,会牵扯这么广,大少爷,明枪容易躲,暗剑最难防,可不能不小心应付啊!”
李豪刚答应了一声,只听楚云秋接着道:
“何止对外牵扯,夫妻情断义绝,母子骨肉争斗,根本就是人伦惨剧,红颜祸水,这种事怎么能沾。”
李豪还能听不出来,这句话是冲着他来的,他一时不好说什么,所以没说话。
白回回当然也听出来了,同样的,他一时也不好说什么。
刹那间,堂屋陷入了静寂之中,这份静寂隐隐令人有窒息之感。
可是,很快的,这份静寂就被一阵急促的步履声打破了,石三匆匆走了进来,向着三个人一哈腰,然后向着白回回道:
“老掌柜的,有个人说是从褚家来的,要见您。”
白回回脸色一变:
“来了,没想到是这么样来了,人呢?”
石三道:
“在柜房呢。”
白回回道:“请他进来。”
石三道:
“他说要在柜房见您,不进来了。”
白回回“呃”了一声,道:
“好,我去见见他。”
他站了起来。
李豪跟着站起,道:
“白叔,您不要去,我去。”
白回回道:
“不,大少爷,就算褚家人的来意不善,他也算先礼后兵,既然指着名要见我,我要是不去,那就礼亏了,会落人话。”
楚云秋道:
“少主,还是让老哥哥去吧!”
显然,他也认为白回回说的是理。
李豪道:
“那我陪您去。”
白回回道:
“这可以,走!”
当下,他跟李豪带着石三出了堂屋,往前去了。
到了柜房,柜台前长板凳上坐着个中年汉子,穿一身裤褂儿,敞着胸,卷着袖,一脸骠悍色,像没看见三个人来到似的,坐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石三道:
“我们老掌柜的来了。”
那中年汉子这才把一双充满冷意的目光落在白回回脸上,从头到脚的慢慢打量。
李豪刚才就有点不高兴,现在他更不痛快,他想说话。
可是白回回已满脸堆笑的向着那中年汉子抱起了双拳:
“我就是白某人,尊驾有什么见教?”
李豪只好忍住了。
那中年汉子这才慢慢的站了起来,冷然道:“我是褚家来的。”
白回回道:
“我知道。”
那中年汉子道:
“跟我上褚家走一趟吧?”
不说有什么事,也不说去见谁,说完话转身要走,似乎,他说走,就得跟他走。
真说起来,在京畿一带,一个皇甫家,一个褚家,还真有这份份量。
白回回也不愿受这个,可是他忍了,表面上绝不带出来,含笑转望李豪:
“我跟这位去一趟。”
李豪忍不住了,他像没听见白回回的,向着那中年汉子冷冷道:“等一等!”
那中年汉子停住了,回过身冷望李豪,一声不吭。
李豪道:
“褚家派人来请我们老掌柜的去,有什么事,去见谁,你总该有个交待。”
那中年汉子冷冷的道:
“去了就知道了。”
他又要转身。
李豪伸手一拦:
“我要你先有个交待。”
那中年汉子双眉一耸:
“从来没有这种事!”
李豪道:
“以前,以后,在别处,我都不管,可是到‘白记骡马行’,褚家最好改改规矩。”
那中年汉子脸上变了色,两眼也闪现了凶光,道:
“你是干什么的?”
李豪道:
“要是我没猜错,褚家应该是为了几个人断了腕子,落了残废的事,找我们老掌柜的说话,你回去问问那几个,他们知道我是干什么的。”
那中年汉子脸色大变,两眼的凶光马上不见了,脱口叫道:
“原来你就是……”
“不错,我就是那个李豪,”李豪道:
“告诉我,我猜对了没有?”
那中年汉子脸色不冷了,说话也没那么傲慢,那么横了,道:
“我不知道,我们九哥只叫我上这儿来,叫白回回马上去一趟。”
李豪道:
“你们九哥?”
白回回道:
“褚老爷子家大业大,除了有一帮高徒外,还有几大管事,每位管一个院落,下面的称他们为大爷、二爷、三爷等,每位管事下面有几位得力的助手,下面的称他们为大哥、二哥、三哥等。”
李豪道:
“我明白了,交待你的那个九哥,只是管事手下的一名助手。”
那中年汉子道:
“不错!”
李豪道:
“你叫他们为‘哥’,足证你在褚家不过是个起码的小角色。”
那中年汉子似乎有点羞愧,微低头道:
“是的。”
李豪道:
“褚家可真看得起‘白记骡马行’?”
那中年汉子没吭声,这叫他怎么敢吭声。
话锋微顿,李豪接着又道:
“我们老掌柜的上了年纪了,况且我才是正主儿,我跟你上褚家去一趟,可以吧?”
白回回要说话。
李豪道:
“老掌柜的,你就听了我的,这件事不是你这么样应付能善了的。”
许是白回回认为李豪说的是理,他没再吭声。
李豪转望中年汉子:
“你还没有答我问话呢?”
那中年汉子嗫嚅道:
“大概可以吧。”
显然,他是不得不说可以,不敢不说可以。
李豪可不管那么多,道:
“那就走吧!”
那中年汉子没敢再吭一声,连犹豫都没敢犹豫,转身出了“骡马行”。
李豪立即跟了出去,他没跟白回回说什么,白回回是个老江湖,他知道该做什么,也知道该跟楚云秋怎么说。
等到望着李豪跟那中年汉子不见,他马上往后去了。
到了后头堂屋,他把柜房的情形告诉了楚云秋。
楚云秋道:
“少主去是对的,少主应付得了,老哥,你应付不了。”
白回回道:“我也知道,我只是不愿伤了彼此的和气。”
楚云秋道:“老哥哥,你老于世故,经验、历练两够,怎么说这种话,他们为‘查缉营’所用,用那种卑鄙手法想杀少主,少主伤了他们的人,只要你沾上少主,就注定已经伤了彼此的和气,少主说的对,这件事不是你那么容易能善了的。”
白回回道:“这么说楚爷您放心让大少爷一个人去应付了?”
楚云秋道:“当然放心,老哥哥也不看看少主是谁教出来的,是谁的传人,要是连一个褚家都对付不了,又如何能担当复仇大任。”
白回回道:“提起复仇大任,我倒想起来了,正好大少爷不在,楚爷,大少爷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楚云秋脸色马上就不对了,前后简直判若两人,他道:“老哥哥,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了,二少爷至今毫无音讯,复仇的重责大任全落在少主一个人肩上,他如今就是不能分心,吃苦受罪这么多年,为的也就是复仇,没有比这件事更重要的了,老哥哥你不要过问。”
看楚云秋的脸色,听楚云秋的话,白回回还能再说什么,他没再说话。
□□□□□□
这是东城最大的一条胡同。
这恐怕也是东城最大,最气派的一户人家。
门头高大宏伟,两扇既大又厚的朱漆大门,经两边延伸老远的丈余高围墙,门前一对大灯笼,上面各写一个斗大的“褚”字,高高的石阶上,一边各二的站着四名站门汉子,一个个俐落短打装扮,腰里还都鼓鼓的。
这气派,虽内城里的大府邸也不过如此。
那中年汉子带着李豪到了,他忙快几步上前跟四个站门汉子低低嘀咕了几句。
那四个站门汉子八道目光齐打量李豪,震惊,也带着敌意,谁都没说话,一名汉子过去推开了一扇小门,那中年汉子却对李豪道:“跟我进来吧。”
他先一头钻进了那扇小门。
这种样的人家,到哪儿都是一样,两扇大门漆亮,可却是不常开的,想经由两扇大门进去,那得看身份,看地位。
李豪没在这上头计较,跟着那中年汉子进了那扇小门。
进了门,是个院子,当然是前院,两边厢房里有人住,广阔的院恐怕还是个练武场,中间一条石板路直通往后,两旁的黄泥地既平坦又硬实。
中年汉子带着李豪一进院子,东边厢房里立即出来三个人,一前二后,后头两个跟中年汉子的年纪、装扮一样,前头那个较为年轻,也较为白净,中年汉子忙又上前过去跟那白净年轻汉子低低说了几句。
白净年轻汉子脸色一变,两道目光立即盯上了李豪:“怎么?不是那个姓白的回回?”
中年汉子道:“他要来,他不让白回回来。”
这个“他”,当然指的是李豪。
白净年轻汉子道:“你就是那个姓李的?”
李豪道:“不错,所以我要来,你认为我来错了么?”
白净年轻汉子道:“你总是白回回的上司,所以我们先找他,这是给他面子。”
“我们心领,”李豪道:“我人已经到了,听说叫咱们来的,是这儿的一位九哥。”
中年汉子道:“这就是我们九哥。”
原来白净年轻汉子就是九哥。
李豪道:“有什么见教,就请说吧。”
“听说你伤了我们几个人。”
“你要是听说我伤了人,就应该听说你们的人是怎么对付我的,也应该听说我那是自保。”
“我不管那么多,我只知道你伤了我们几个人,而且是让他们落了残废。”
又显露了蛮横霸气。
李豪淡然道:“你要是这么说,我就不多说什么了。
我的答复是,是的,怎么样?”
白净年轻汉子脸色一变:“怎么样,我马上让你知道会怎么样!”
他抬手一招,喝道:“来人!”
这挺威风,挺神气的一声还挺管用,立即往东西两边厢房里涌出了十几二十个人,围了上来。
李豪道:“这算什么,下马威?”
白净年轻汉子突然激怒:“他奶奶的,你敢伤我们褚家人!”
李豪抬手一指,冷然道:“说话嘴里放干净点儿,再有二次,我打你满嘴开花!”
白净汉子显然不吃这个,不受这个,怒笑道:“姓李的,你以为你到了哪儿啊!”
李豪道:“你试试!”
身随话落,跨步欺前,扬手就是一巴掌。
那样快,白净年轻汉子别说躲了,恐怕连躲的念头都来不及。
只听“叭”的一声脆响,只见白净年轻汉子踉跄后退,只站稳了他才来得及捂脸,可是已经满嘴流血,半张脸红肿了。
李豪及时又道:“要想给我来下马威,最好有十分的把握,要不然那会很难看。”
刚才那一巴掌,再加上这一句,再想想那几个断了腕子,没了手,落了残废的,那十几二十个,包括那白净年轻汉子在内,没一个敢动的,可是那白净年轻汉子敢嚷嚷,他满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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