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是汉人,我阿玛不能正式纳她,所以她至今没有名份,我们也都叫她贾姑娘。”
李豪道:“那不会是那个假董姑娘,年岁不对。”
翠格格道:“当然不对,贾姑娘都四十多了。”
李豪道:“那么,刚才纪明哥所说——”
翠格格道:“我会查,不过不大可能,贾姑娘到我家来十几年了,对我阿玛跟这个家一直忠心耿耿。
‘肃王府’上下也一直把她当成女主人,她不会背着我阿玛做这种事。”
李豪道:“那就等格格暗地里查。”
“不管事情结果如何,我也会尽快告诉你。”
李豪站了起来:“我该告辞了。”
翠格格忙跟着站起:
“怎么说,你要走?”
李豪道:“时候不早了——”
是快晌午了。
翠格格道:
“不行,好不容易把你盼来了,说什么你也得多留会儿。”
李豪道:“我已经来京了,往后会常来看格格——”
翠格格道:“就是因为这,我才只让你多留会儿,要不然我就根本不放你走了。”
一顿,向纪亮:“纪亮,去告诉双喜一声,说我有近客,我的饭在水榭开。”
李豪想说什么不好说,想拦也不好拦,纪亮恭应一声飞步走了。
翠格格回望李豪:“离吃饭还有一会,走,我带你到处看看。”
李豪道:“那我只有敬领格格的好意了。”
翠格格跟李豪并肩出了小花厅,纪明跟在后头。
王府有王府的禁卫,王府有王府的规矩,不要说是闲杂人等,就算是王府里的人,也是有的地方能去,有的地方不能去。
可是李豪由翠格格陪着,哪儿不能去,又有谁敢阻拦。
还没看完,也不必看完,李豪就已经感到“天上神仙府,人间王侯家”之言,果然不虚。
他也是出身大家,在他的记忆里,他那个家已经是很能算得上,数得着了。
可是,跟眼前的“肃王府”一比,那就显得寒伧了,什么是官,什么是民,也就在这儿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分别出来了。
官民之别尚且如何,何况是座堂堂的“肃王府”?
一阵东弯西拐之后,翠格格带着李豪进了后院,这儿是“肃王府”的精华所在,也是“肃王府”重地所在。
翠格格竟把李豪带进了“肃王府”后院,可见李豪在翠格格心目中的份量了。
“肃王府”后院之气派、之美,更似“天上神仙府”,处处林木、处处花草、亭、台、楼、榭一应俱全。
到处看了一阵之后,翠格格跟李豪,还有纪明,停在离水榭不远的小亭中,小亭六角,红柱绿顶,清风徐来,送来了松涛,送来了花香,也送来了鸟语,令人心旷神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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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格格望李豪:“累了吧!”
李豪道:“怎么会?”
翠格格道:“那就饿了。”
李豪道:“也不饿。”
翠格格道:“纪明,去水榭看看,饭好了没有?”
纪明道:“格格放心,饭好了纪亮自然会来请。”
翠格格有点没好气:“叫你去你就去。”
纪明似乎忽然聪明了,“哦!”地一声忙道:
“奴才明白了,奴才这就去。”
他忙向水榭走了。
就算明白了,你也别说呀!
翠格格娇靥一红,咬着贝齿骂道:“死东西,你明白了什么呀!你明白了。”
李豪也被弄得有点窘,他装没听见,转眼四下望着,没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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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翠格格道:“你认为我这儿怎么样?”
李豪不能不接话了,忙定神取回目光:“不知格格何指?”
他一时也是真没弄清楚。
翠格格道:“我是指住在这儿,在这儿过日子。”
原来是指这。
李豪心里立即有了警觉,道:“‘天上神仙府,人间王侯家’,只是神仙府,王侯家只配神仙与王侯居住。”
翠格格懂李豪的意思,她也聪明绝顶,心窍玲珑,道:
“可是住在‘神仙府’,‘王侯家’的,却不一定全是神仙,全是王侯。”
李豪自然也懂她的意思,道:“话是不错,只是是什么命,吃什么饭,住在‘神仙府’、‘王侯家’的,即或不是神仙,不是王侯,那也沾一点仙气跟富贵气。”
翠格格忍不住了,脸色微沉道:“像你就是不能住在我‘肃王府’里过日子就对了。”
李豪道:“格格,我还真没那个命——”
翠格格更不痛快了,脸色又一沉,就要说话。
李豪已又道:“格格,我已经到京里来了,往后我会经常来看格格,格格愿意,也请常到我那儿坐坐,有什么不好。”
翠格格道:“不好,不好,就是不好,要是好,我还说什么?”
那嗔态娇模样,真是动人。
李豪心神为之震动,但他忙定了神,道:“我知道格格的好意,我感激,只是我是天生的江湖浪荡命,格格真要是非让我在‘肃王府’这种富贵之家定下来,那不是爱我,是害我。”
翠格格凝目望李豪,一双美目眨也不眨:“真的么,有这么严重么?”
李豪道:“格格,也许我的比喻不恰当,但却是实情,也容易让格格明白,飞禽也好,走兽也好,有的能豢养,有的不能,不能豢养的非要把它关进笼子里不可,其结果只有死路一条,那是爱之还是害之。”
翠格格的脸色缓和了些,但却有了些阴沉:“照你这么说,你永远不能在一个地方久待,永远不能定下来?”
李豪道:“那恐怕也不是,人总是会老的,老了以后不能在一个地方久待也非久待不可,不能定下来也非定下来不可了。”
翠格格目光一凝:“这话是你说的么?”
李豪心头又一震:“格格,人生际遇不定,世事变化无常,谁能从现在看以后,不要想太多,不要想太远——”
翠格格的脸色,刹时间又阴沉了三分。
她如何不懂李豪的意思,这根本是件不可能,根本是件不会有结果的事,而且两个人生活在不同的两个世界里。
李豪也摆明了不可能改变,她自己能改变么?就算她能改变,能保证一定会有结果么?
这些,她不是不明白,可是人在这个时候,有几个会知难而退的,十个有九个都是情难自禁,明知不可为而偏为,否则世间这“情”之一事,也不会有那么多痛苦了,甚至翠格格她打当初也根本就不会心底里暗动情愫。
她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就在这时候,李豪一眼看见不远处的长廊拐角处,有条人影一闪。
他眼力过人,虽然人影只是那么一闪就不见了,他已经看出,那是个中年女子,一个身影美好的中年女子,穿旗装。
这是“肃王府”里的什么人,未必是有意偷窥,但绝对是当李豪看见她时,有意躲避。
李豪想到了翠格格说的那位肃王爷的外室,汉家女子贾姑娘。
如果真是那位贾姑娘,肃王爷这位汉家女子的外室,有一身相当不错的武功。
因为李豪看出来了,刚才那一躲闪,不但快,而且干净俐落,绝不是普通人的躲闪。
李豪并没有太在意,也没有说破。
也就在这个时候,纪明、纪亮双双从水榭方向快步而来,很快的到了亭外,两个人一起打下揖去,纪明道:
“禀格格,饭好了。”
纪亮道:“恭请格格跟李爷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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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比起来,还是纪亮会说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纪亮这一句,翠格格的脸色好多了,她站了起来,含笑望李豪:“走吧!吃饭去。”
李豪也站了起来,正准备跟翠格格出亭。
忽听一声脆生生的话声传了过来:“格格。”
都停住了,李豪跟翠格格一起循声望,长廊方向快步扭着走来一个丫头打扮的旗装姑娘。
只听翠格格道:“桂儿,什么事。”
那叫桂儿的丫头已到亭外,走得急,有点喘,矮身一礼,道:“禀格格,贾姑娘请您过去说个话。”
贾姑娘,是刚才看见的那位么,恐怕是,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在这时候派人来请翠格格过去说话,又是要说什么话。
李豪心头跳动了一下,但是他没动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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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格格道:“我有客人。”
叫桂儿的丫头道:“贾姑娘说,只跟格格说两句话。”
翠格格还待再说。
李豪说了话:“格格去一下吧,不会担搁太久的。”
翠格格道:“好吧,我去一下,你先上水榭等我。”
李豪道:“不用了,我就在这儿等格格。”
翠格格没再多说,跟叫桂儿的丫头走了,往长廊方向走了。
纪明、纪亮没有跟去。
李豪道:“两位怎么不跟格格去。”
纪亮道:“格格跟贾姑娘说话,不用跟去侍候。”
纪明道:“去了准倒楣,贾姑娘人厉害,规矩又多,管起府里上下,比王爷跟贝勒爷管得还严,府里的头一个,不是王爷,也不是格格,是贝勒爷,贝勒爷天不怕,地不怕,可是就怕她。”
李豪道:“以两位看,她这时候派人把格格找去,会有什么事?”
纪亮道:“谁知道?”
纪明道:“我知道——”
纪亮干咳了两声。
纪明再傻也懂,道:“我也不知道。”
李豪道:“两位,何必呢?格格都没拿我当外人。”
纪明转脸望纪亮,带着不高兴的埋怨道:“就是嘛,格格又没拿李爷当外人,难道你看不出来,格格恨不得把心掏给李豪,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纪亮有点窘,道:“我看,贾姑娘这时候派人来把格格叫去,恐怕是为了李爷。”
李豪知道,这是实情。
纪明道:“对,我也这么想。”
事实上,纪明、纪亮跟李豪,都料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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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间屋,像是间花房,里头养了很多花,姹紫嫣红,花团锦簇。
翠格格跟旗装中年女子面对面站着,那个叫桂儿的丫头不见了。
旗装中年女子身材很美好,人长得也不错,算得上是个美人胚子,只是她神色很冷峻,隐隐逼人。
只听她冷然问翠格格:“那个人是格格带进府的?”
翠格格道:“您就是为这找我?”
旗装中年女子道:“是的。”
翠格格道:“可以这么说。”
旗装中年女子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可以这么说。”
她跟翠格格说话,可真不客气。
可是翠格格听了,道:“他是来找我的,护卫们不相信,把他押进了府,准备问个清楚,我知道了,让护卫放了他。”
旗装中年女子道:“看来他真是来找格格的。”
翠格格道:“是的。”
旗装中年女子双眉一耸,两眼寒芒立现:“这些护卫的越来越大胆了,为什么没有人禀报我一声。”
翠格格道:“您别怪他们,我把人带走了,他们想不到那么多。”
旗装中年女子道:“格格,不要帮他们说话,我非罚他们不可。”
翠格格要说话。
旗装中年女子截口问:“这个人姓什么,叫什么,是个干什么的?”
翠格格道:“他姓李,叫李豪,是个马骠子。”
旗装中年女子叫道:“怎么说,是个马骠子。”
“我在‘张家口’认识了他,后来又在‘承德’‘金兰牧场’碰见他,他有一身很好的武功,我见他是个人才,所以邀他上京来——”
“现在他来了,格格,不知根儿不知底儿,你要他来找你干什么?”
“您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这种江湖亡命徒不能沾——”
“您放心,我想用他他还不愿意呢?”
“不愿意?”旗装中年女子冷笑道:
“他那是以退为进,他这不是来了么?”
李豪是来了,可是李豪是来干什么的,翠格格不能说。
翠格格只有这么说:“他是来了,可是您放心,他对咱们没有惦记,本来刚就要走,是我留他下来吃个饭。”
“格格让把饭开在水榭里,就是为了他。”
“是的。”
“不过见过两次面,有什么值得格格这样儿的。”
翠格格要说话。
“这么样的情形,这么样一个人,格格随便从护卫手里把人要过来,已经是不该了,更不该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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