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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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沙-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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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道:“小三儿,见见,这两位就是我跟你们常说的,西郊李家的人,这位是李家的大少爷,这位李先生的至交楚云秋楚爷。”



石三怯怯叫道:“大少爷,楚爷。”



小伙子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有爬下磕头。



中年黑衣人楚云秋忙拦住了:“小三儿,都是自己人,不用这样。”



白掌柜抬手让坐:“大少爷,楚爷,让您两位站了半天,快坐吧。”



都坐下了,只有石三拿着茶盘侍立一边。



白掌柜的道:“楚爷,这些年——”



楚云秋道:“说来话长,待会儿我再慢慢告诉你,我跟大少爷来找你,是来问问你,我那老主人跟主母,还有家人,他们的骸骨——”



他说到这儿就没有再说下去了。



□□□□□□



可是够了,白掌柜懂他的意思,道:



“大少爷跟楚爷到西郊去过没有。”



楚云秋道:“去过了,一抵京就去了。”



白掌柜道:“就是楚爷您不问,我也会告诉您跟大少爷,当年,李府遭了毒手,‘北京城’也遭贼攻破了,是阉贼曹化淳开城迎贼的,不然闯贼还不会那么快进城。



皇上吊死煤山殉国,整座‘北京城’沦落贼手,烧杀劫掠,城里光大火就烧了好几天,西郊也遭贼派人盘据,近都不能近,后来等到吴三桂借兵入关,赶走了闯贼,再去西郊看,已经什么也找不到了。”



也就是说,李逸尘夫妇跟他的家人,已经是骸骨无存,什么也没有了。



楚云秋隔着茶几一把抓住了白掌柜的胳膊,他满面悲痛,双目涕泪,心颤、手颤,身上的衣裳都抖得簌簌作响。



白掌柜不只悲痛,而且一脸愧色:“楚爷,我该死……”



李豪心里虽难过,但是表面上还能保持平静,道:“白掌柜,不怪你。”



楚云秋松了白掌柜,收回了手,道:“老主人,主母何等样人,先主人又是何等的德高望重,没想到到头来落得个这么悲惨——”



话说到这儿,他的眼泪流了下来。



白掌柜也陪着流泪,道:



“楚爷,闯贼人马盘据西郊,我近也不能近,那时候我是既悲痛又急,恨不得不顾一切冲到西郊去。



可是有什么用,除了赔上我一条命之外,于事无补啊!”



这还真是实情。



李豪两眼也现泪光,可是他就是不让眼泪掉下来,他道:



“恩叔,白掌柜,闯贼作乱,荼毒生灵,多少人家破人亡,骨肉离散,连皇家都不能幸免,又何况寻常百姓家,这么想心里会好些。”



楚云秋一掌捣在自己大腿上,咬牙切齿,神色怕人。



“闯贼,你死得太早,死得太便宜。”



李豪道:“恩叔,闯贼死得太早,死得太便宜,他左右那几个杀手,可还活着啊。”



白掌柜忙道:“楚爷,找到几个了。”



楚云秋道:“莫奇躲在‘承德’‘金兰牧场’,少主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瘫了多少年了,只比死人多口气,生不如死,少主仁厚,放过了他。”



白掌柜呆了一呆,道:“大少爷真是太仁厚了,莫贼落得这么一个下场,也算是他的报应了。”



楚云秋道:“莫奇侥幸不死,是因为他瘫了,剩下的几个贼,恐怕就没他那么幸运了。”



白掌柜道:“楚爷是说京里这几个。”



楚云秋道:“老哥哥,你也知道这几个在京里。”



白掌柜道:“知道,怎么不知道,吴三桂借清兵入关,闯贼仓皇逃窜,这几个根本就留下没走。”



楚云秋惊愕道:“闯贼的杀手,吴三桂怎么饶得了他们。”



白掌柜道:“不是他们,清兵还不会那么快进‘北京城’,原来他们是清兵的内应。”



楚云秋脸色一变,道:“这么说,他们岂不是都跟宫里有关连。”



白掌柜道:“谁说不是啊,尽管表面上看他们都是良善百姓,其实他们都是满虏对付汉人的爪牙,他们早就卖身投靠做了鹰犬,想动他们可是不容易啊!”



楚云秋咬牙切齿:“该死,他们跟莫奇不一样,倒知道托庇于满虏——”



李豪道:“恐怕莫奇要不是瘫了,他也会托庇于满虏,一个活死人,只剩一口气,毫无利用价值,满虏又岂会管他。”



白掌柜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对,大少爷说的真是一针见血。”



楚云秋道:“动他们就是再难也要动,不惜跟满虏为敌,满虏如果识相,就应该置身事外。”



白掌柜道;“楚爷,不容易啊,咱们又没有足以让满虏顾忌的势力,怎么可能让满虏放弃他们,置身事外。”



楚云秋两眼冷芒闪射,威态吓人:“那满虏就是至少又多两个强敌了。”



李豪道:“恩叔,办法是想出来的,敌明我暗,管教他们防不胜防,一个也不会让他们逃出去的。”



楚云秋神情一黯,道:“少主,我是不行了,全仗您了。”



李豪道:“恩叔不要这么说,我应该的。”



白掌柜忙道:“楚爷怎么了,楚爷一身好修为,怎么说不行了。”



楚云秋道:“当年护着少主杀出重围的时候,我受了伤,不是经过高人救治,我命都没了,如今命虽然保住了,功力却大打了折扣。”



白掌柜既惊又惋惜,“呃!”一声。



李豪不安,望着楚云秋的神情模样,也为之愧疚,道:“恩叔——”



楚云秋何等历练,焉有看不出来的道理,他脸上的阴沉神色不见了,代之而起的是一丝笑意:



“少主别这样,是我不该,以后别提了。”



李豪一时哪能释然,道:“恩叔——”



□□□□□□



楚云秋索性转望白掌柜,岔开话题:“老哥哥,你一直留在京里,从来没有离开过,可有二少爷的消息,雪吟来找过你没有。”



白掌柜道:“楚爷,二少爷是吕姑娘护着逃出去的。”



楚云秋道:“不错。”



白掌柜忙道:“没有,没有二少爷跟吕姑娘的一点消息,他们也没有来找过我。”



楚云秋一付欲言又止模样,但最后还是说了话:“那也许他们一直在外地找寻仇迹,还没有到京里来。”



白掌柜也志于在敌,很快就懂得楚云秋的意思了,忙随声附和:“对,对,也许,也许。”



李豪也明白,当即道:“恩叔不用安慰我了,我说过,家破人亡,骨肉离散,有几家能幸免,书儿跟恩姨真要是没能逃出毒手,恐怕在所难免,可是我并不是不能承受,好在还有恩叔跟我。”



楚云秋两眼又现泪光,一点头道:“对,少主,无论如何这是笔血仇,无论如何咱们把它要回来就行了。”



白掌柜也神情激愤:“对,大少爷,楚爷,血债血还,我跟定你们两位了,不管水里火里——”



楚云秋道:



“那都跟你没关系,老哥哥,你只管做你的生意。”



白掌柜惊愕叫道:



“楚爷,您这是什么意思,您怎么能说这种话——”



楚云秋道:“老哥哥——”



白掌柜霍地站了起来:“您这是见外,您这是怪我没能为李先生,李夫人他们收尸,没能保护好他们的骸骨,也没能为他们报仇雪恨——”



楚云秋跟着站起:“老哥哥,你本就不是李家人,本就不必——”



白掌柜道:“那您带着大少爷来找我干什么,我死了算了。”



他扬掌就要拍头。



楚云秋眼够明,但是手不够快,手快的是李豪,他人站起,抬手一把抓住了白掌柜的腕脉。



白掌柜不能动,叫道:



“大少爷,您成全我。”



楚云秋道:



“老哥哥,你也知道,贼不是寻常百姓,你有你的生意——”



白掌柜道:“楚爷,您没看么,到现在我没成家,光棍儿一个,干什么不行,至于这儿生意,您更不该提,提了让人笑话。”



楚云秋道:“好,那么这样儿,你说该怎么办?”



白掌柜道:“您再看,我这儿人少房子大,您跟大少爷就在这儿住下,您什么都别管。只管想法子报仇,委屈大少爷替我管生意,这样谁也不会怀疑。”



楚云秋道:“主意是好,不过我得先问问少主。”



李豪不等问就道:“恩叔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楚云秋向着白掌柜道:“老哥哥,就照你说的办。”



白掌柜笑了:“那我就不死了。”



楚云秋也笑了。



李豪松开白掌柜的腕脉,收回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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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白掌柜摆了一桌酒菜,为李豪跟楚云秋接风洗尘,出去接生意的伙计都回来了,人不少,挺热闹的。



白掌柜是个回回,所以满桌子不是牛肉就是羊肉,好在大家都习惯了,杯影交错,照样喝得酒酣耳热,热热闹闹。



席间,白掌柜把李豪,楚云秋介绍给大家伙,也把大家伙介绍给李豪跟楚云秋,都是自己人,没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



第二天早上再开门,李豪坐了柜台,坐柜台得有坐柜台的样儿,长袍一穿,跟“马骠子”时候的他完全不一样了。俊逸、英挺全显了出来,却没“马骠子”那股子“野”



气了。



石三忙完了,刚双手恭恭敬敬的给他端来杯茶,门外有人叫了起来:



“啊,骡马行啊,有胳膊有腿儿的给我出来一个。”



石三听得瞪了眼:“这是谁,一大早的,吃撑了。”



他转身就往外走。



来人语气不对,李豪怕出事,当即从柜台后绕出来跟了出去。



往外走着,他就看见了,也听见了,门外一个穿裤褂的中年汉子,个头儿挺壮,正横眉立目的冲石三摆手:



“你不行,你是个伙计,做不了主,进去换一个做得了主的出来。”



石三还没说话,李豪接了口:“小三儿,我来。”



石三一听李豪出来了,忙让向了一旁,站在李豪身侧。



李豪向着那汉子道:“他做不了主,我做得了主,我来,行不行。”



那汉子目光一凝:“你是个什么东西——”



“你怎么骂人?”石三一卷起袖子就要上。



李豪抬手拦住了石三,道:“我不是个东西,我是人,我是这家‘骡马行’的少掌柜。”



那汉子一怔:“你是少掌柜,你是白回回的什么人?”



李豪道:“那是我表叔,我是他侄子。”



对,一表三千里。



那汉子望石三。



石三没好气:“看什么,我们老掌柜把生意交给我们侄少爷了,从今儿起,这家‘骡马行’由我们侄少爷做主,错不了的。”



石三都这么说,那汉子当然信,一点头道:“好吧,那我就找你这个少掌柜说话——”



李豪道:“先告诉我,你是哪儿来的,姓什么,叫什么?”



石三抬手一指那汉子:“少掌柜,我认识他,他是‘威武镖局’的一个趟子手。”



那汉子一点头道:“你小子好眼力,好记性,没错,我是‘威武镖局’的,我姓赵,叫赵标。”



李豪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一大早跑到我们‘骡马行’门口来骂大街,是为什么事儿了。”



“威武镖局”的趟子手赵标道:“为什么事儿?我是奉我们局主之命来传话的,你们有个伙计,昨儿个在‘永定门’外纵牲口闯翻了我们一辆镖车。



压坏了我们一个趟子手的脚,我们局主叫你们掌柜的上我们镖局说话去,就为这事儿。”



就为这事儿。



李豪还没说话。



石三道:“你们镖局派头真不小,派个趟子手来叫我们掌柜的。”



赵标当然不爱听,眼一瞪道:“趟子手怎么样,我们镖主派个趟子手来,已经是很给白回回面子了,要不是因为彼此见过几次面,昨儿个你们那个伙计就回不来了,还要我们‘威武镖局’怎么样?”



石三还想再说,李豪拦住了他,道:“小三儿,你知道这回事儿么?”



“知道。”石三道:“刘老二昨儿个回来就跟掌柜的说了。他说他已经给人家赔了不是了,掌柜的以为没事了。”



赵标道:“你们那个伙计赔了不是了是没错,可是我们镖局并没有说算了。”



李豪转脸过去,道:“那这样,你先请回,我随后就到,行不行。”



赵标道:



“不怕你不去。”



他转身要走。



李豪道:



“等一等。”



赵标回过了身,直瞅着李豪。



李豪道:“你们局主派你上这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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